第22章 和江時遇約會 周六,下午
周六, 下午。
耀武跆拳道培訓班的學生參加跆拳道比賽後,此時正坐在一輛歸返的大巴裏。
巴士在城市中穿行,路途經過幾個紅路燈, 一路走走停停。
耀武培訓班的學生在這次市區的跆拳道比賽中表現優異, 回來時一個個都超級興奮, 巴士裏到處是學生們嬉笑打鬧聲。
一個十歲女孩從背包裏拿一個小畫本, 用一只鉛筆在畫本上畫出兩個人, 旁邊和她并排坐的兩個女孩好奇湊過來:“你在畫什麽?”
女孩擡臉, 眼裏仿佛藏着星星。
“我在畫新郎和新娘。”
只見鉛筆在本上塗塗畫畫幾下,一個類似于火柴人的人物穿上了婚紗,而另一邊站着一個很高的正在微笑的新郎。
“啊,新郎太高了。”旁邊一個女孩說。
畫畫女孩解釋:“他是江哥哥,江哥哥本來就高。”
江哥哥是他們跆拳道培訓班的助教, 是一個非常非常非常帥的大哥哥,耀武跆拳道班很多女生都喜歡他。
聞言, 兩個女孩掩嘴偷笑:“那旁邊的新娘是誰?”
畫畫女孩一臉認真:“當然是我啊, 我長大了要跟他結婚。”
“咯咯咯......”兩個女孩笑出了聲。
忽而,一個女孩搶走那女孩手裏的畫本, 然後一邊笑, 一邊穿過大巴過道跑到江時遇的面前,像是告狀一樣将畫本伸到他的面前:“江哥哥,許琴琴說她想跟你結婚。”
這話剛一說出口,大巴上的男孩子開始起哄:“耶耶耶, 許琴琴不害臊, 這麽小就想跟男生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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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琴琴嘟嘴站起身,紅着臉對男孩們吼道:“我沒說現在跟江哥哥結婚!我說長大以後!”
頃刻間,女孩們笑得花枝亂顫, 男孩們笑得人仰馬翻。
許琴琴不理會衆人,反正她經常被男生們笑話她是一只母老虎,她走到江時遇面前,用一雙無比清澈的眼眸看向江時遇:“哥哥,你以後會娶我嗎?我發誓,我一定是個好老婆的。”
江時遇昨晚上沒睡好,今早上又早起跟教練帶隊參加市區比賽,本來正犯困要睡覺,誰想突然蹦出一個十歲的愛慕者。
才十歲,就知道嫁人,還要當一個好老婆,真不知道她算不算早熟。
垂眸欣賞面前的畫本,紙上的小人身材比例實在不敢恭維,江時遇笑了。
“江哥哥肯定有女朋友了,我哥哥十六歲都有小女朋友了,這很正常,江哥哥這麽帥肯定也有。”一個黑臉男孩說。
江時遇偏頭看那男孩,覺得他很有早戀的苗頭:“我這麽帥就一定要有女朋友?”
被反駁,黑臉男孩不說話了,反正江哥說什麽就是什麽。
聽到這個回答,許琴琴和幾個小女孩都高興了起來。
“沒有嗎?”許琴琴開心道:“那我做哥哥的女朋友。”
搶畫本的女生嘟嘴:“不行,江哥哥選我。”
另外一個女生:“選我,我會唱歌,會跳舞,也會畫畫。”
“選我,我會吹笛子,還會煮飯。”
“我會彈鋼琴,還很會講故事。”
敢情她們不是來當女朋友的,是來應聘的,江時遇心想。
最後的最後,許琴琴無奈妥協:“那好吧,我們都是江哥哥的女朋友,以後一起跟江哥哥結婚。”
聞言,坐在大巴前面的周教練大笑出聲:“你們放過江助教吧,國家法律規定一個男的只能有一個老婆,你們要排隊。”
江時遇:“......”
排隊......
教練說話就這水平,會不會誤導祖國的花朵?真當種豬配種似的,配完一個輪到下一個......
輕笑一聲,江時遇:“行吧,我有女朋友了。”
小黑臉男孩一聽,得意道:“你們看吧,我說的沒錯。”
女孩們失落了。
“真的嗎?她長得漂亮嗎?”許琴琴問。
江時遇:“嗯。”
“那她長什麽樣?”
“皮膚白,五官漂亮,頭發很黑很亮,人看起來高傲,其實偶爾挺溫柔。”
他只要随便描述一個女生的樣貌搪塞出去就可以,然而江時遇最先想到的是童妍,她的樣子很輕易地就出現在他的腦海裏。
說完,連他自己都驚訝。
“她好漂亮。”一個女孩說。
即便江時遇并未細致描述,女孩還是能很快在腦子裏構建出“情敵”的形象,皮膚白頭發黑......她就像白雪公主。
女生們失望而歸,許琴琴更紅着眼眶跑回了座位,
江時遇笑了笑。
無意間,他寒了一個十歲小女孩的心。
巴士繼續前行,最後在一個十字路口停頓,前面是紅燈。
江時遇望向窗外,進入深秋,馬路兩旁的樹木樹葉都黃了,只見樹冠葉子稀疏,隐約有禿頂的趨勢。
這片區是繁華市區,周旁屹立許多高大建築,江時遇視線前方兩百米就是一個國貿大廈,裏面名牌首飾、名牌衣服、名牌包包一應俱全。
國貿大廈前面有一片小廣場,三三兩兩的人穿行其間,其中吸引江時遇目光的是一個穿淺棕風衣和黑色長筒靴的一個女生,她背對向他,此時正和一個高帥男生交談,似乎聊到什麽歡快話題,那男的笑得很愉快。
這個城市突然變小了,小到她總是在不經意間,出現在他的視野裏。
紅燈熄滅,綠燈亮起,巴士緩緩前行。
江時遇移開視線,面上毫無情緒。
......
晚上七點,童妍站在白水灣游樂場門口。
深秋,似乎黑夜變長,夜晚總是提早到來,此時雖然只有七點,天空已經完全暗了。
童妍今天穿着淺棕色風衣和黑色長筒靴,因為個子高身材好,人站在那裏就像櫥窗櫃裏一個精致模特,加上她氣質出衆,一時間吸引很多人的目光。
今晚的風有點涼,童妍雙手插入風衣衣兜,她擡頭看向遠處正在旋轉的摩天輪發呆。
白水灣游樂場雖然是童家名下的産業,童妍卻沒有來玩過,這是第一次來玩,還跟江時遇一起。
打開手機看一眼時間,七點零三分,他還沒有來......
沒過多久,人群裏走來一個高高帥帥的男生,他有一頭清爽帥氣的短發,桃花眼、高鼻梁,淺薄嘴唇,他一步步向她走來,像一步步踩在她的心上。
她看到他了,他也一樣。
晚上時間一男一女單獨出來玩,其實他們心裏都明白,這是一場變相的約會。
“來了。”童妍笑了笑。
目光落在她的風衣上,江時遇:“嗯。”
從風衣衣兜裏掏出兩張票,童妍:“這是內部票,什麽項目都可以免費玩,你想玩什麽?”
游樂場門前金色的燈光下,她的小臉被溫暖的色調包裹,使得她的眉目都柔和了許多。
江時遇看她,問:“你想玩什麽?”
“碰碰車,摩天輪,過山車,跳樓機。”
“就玩這些吧。”
示意她往裏走,江時遇走進游樂場大門,童妍走在身側,兩人身體間隔半米的距離。
“今天在幹什麽?”童妍找話題。
看着遠處旋轉的摩天輪,江時遇淡淡笑道:“很多,你要聽哪段時間的?”
“下午。”
“帶跆拳道培訓班那些小朋友去比賽,回來給一個初中生補課,傍晚拿錢幫一個出差的大姐喂狗和遛狗,接着陪樓下幾位老大爺下兩盤棋,然後出門來找你。”
他的一天......好像确實挺忙碌的。
童妍想了想自己,她一天似乎什麽都沒幹,只是陪童女士逛了一下國貿大廈,誰想到她還帶來一個新結識的閨蜜,閨蜜又帶了一個兒子......
兩人沒有再說話。
夜晚時間游樂場也異常熱鬧,來玩的大多數是年輕人,他們嘻嘻哈哈笑鬧成片,使得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活躍了起來。
前方有小販賣孔明燈,一群年輕人一人買一個,然後跑到一片空曠草地上點起孔明燈。
孔明燈是白色的,在內部金色火光的照耀下,每一個徐徐升空的孔明燈都像一只放大的螢火蟲,風帶着它們緩緩前行。
“來買孔明燈咯,一個孔明燈能許一個願望。”小販對人來人往的人群喊話。
一個孔明燈許一個願望,雖然知道這不過是騙錢的鬼話,然而經過時,童妍還是停下了腳步,她也想放飛一只螢火蟲。
“多少錢?”
“十塊錢一個!”
童妍從錢包裏掏出一張百元大鈔:“我要一個。”
看到大錢,小販一臉為難,補差的錢他也有,可是後面還會有很多客人,照這個補法往後肯定沒有零錢。
“沒有小錢?”小販問。
童妍:“沒有。”
恰時,一只修長的手伸出來,指尖夾着一張十元。
是江時遇給的。
也不知道他要遛狗多少回才有這十塊錢,童妍心想。
拿到錢,小販滿臉堆笑地遞上來一個孔明燈,童妍接過,而後輕輕扯着江時遇的衣角走向草地。
“我們去放孔明燈吧。”
江時遇沒應聲,只默默跟上她的腳步。
草地上坐着很多年輕男女,他們也準備要放孔明燈,嬉笑說話聲持續不斷。
童妍蹲坐在一片空地上拆開孔明燈的包裝,江時遇站着看她,見她動作有些笨拙,于是蹲下身幫她完成後面的步驟,他們要将一個扁平的孔明燈弄得鼓一些,然後連上一根固态蠟,這個過程不能把那紙制的薄如蟬翼的孔明燈戳破,要不然漏氣就飛不起來了。
“你等一下,我要先寫一個願望。”童妍說。
孔明燈包裝裏有一張小信紙,和一支質量差掉極點的圓珠筆,童妍寫了一下,沒有斷墨,萬幸。
童妍不是一個浪漫的人,但面對江時遇,她願意為他變得浪漫。
筆尖滑過信紙,她在紙上寫着——
希望江時遇永遠開心。
看她将信紙墊在膝蓋上認真寫字,少了很多高傲氣質,多了許多可愛氣息,江時遇輕笑一聲:“童妍,你還信這個?”
她喜歡他叫她的名字。
“不信,單純想寫點什麽。”
“寫了什麽?”
擡眼看他,俊逸的臉近在眼前,那是一張幹淨明朗的、總能讓她輾轉反側的臉。
寫你啊,我在寫江時遇。
童妍道:“我希望下次別考倒數第一。”
江時遇雖沒再說什麽,眼底卻染上一絲笑意,第一名和倒數第一名現在正一起放孔明燈,這組合确實挺怪異。
寫好了紙條,将其綁在蠟燭底部,然後點燃蠟燭。
蠟燭燃燒,孔明燈內空氣漸漸變得稀薄,沒過多久,孔明燈緩緩升空,帶着那份卷起的信紙,随風飄去。
與此同時,草地其他人的孔明燈也慢慢升空,一盞接着一盞,它們點亮夜空的黑幕,真像一群飛翔的螢火蟲啊。
你說,螢火蟲會帶着願望飄去什麽地方?
“走吧,快看不見了。”江時遇說。
童妍點頭,剛要離開這片草地,就聽到前方一個孩子的哭嚎聲。
原以為是熊孩子想要媽媽買玩具媽媽不讓,才哭得這般撕心裂肺,可看他周旁,一個大人也沒有。
所以他為什麽哭了?
童妍偏頭看江時遇,江時遇明白她的意思,于是兩人走向那男孩。
游樂場裏到處是半大點的小孩,呆在父母身旁的每一個孩子都在笑,只有他哭了。
這是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穿衣樸素,上身的毛衣小背心能看到很多毛線頭,顯然衣服的質量并不好,這不是一個優越家庭的孩子。
童妍和江時遇蹲坐在他身旁時,他正哭得起勁,一個不小心他吹了一個鼻涕泡泡,童妍和江時遇忍着沒笑。
男孩似乎知道自己形象不好,于是手臂一掃,鼻涕盡數留在衣袖上,接着繼續哭:“哇哇哇——”
“你哭什麽?”江時遇問。
男孩抽泣說:“嗚嗚...我...找不到媽媽了。”
游樂場裏人太多,大人稍微不注意,孩子确實容易跟丢了。
童妍:“在哪裏不見的?”
“嗚嗚...就是不見了...就是不見了...”
“記得爸爸的電話號碼嗎?”
兩個大哥哥大姐姐輪流盤問,小男孩很懵:“我...我沒有爸爸...媽媽說爸爸...爸爸犧牲了是一個大英雄...我不知道他的電話號碼。”
男孩的聲音斷斷續續,可在他說沒有爸爸的那一刻,沒有人還會笑他吹鼻涕泡泡了。
江時遇證了一下,然後沉默了。
一旁的童妍心被觸動了一下,這個小男孩多像江時遇......
忽而很想寵一寵這個小男孩,江時遇這麽小的時候,不知道有沒有陌路人溫柔地對待他……
也不在意小男孩衣袖上留了多少鼻涕,童妍抱起他:“不哭了,姐姐給你買玩具,幫你找媽媽。”
“真的嗎?”小男孩眼眶裏還有淚水。
童妍笑道:“不騙你,你要什麽我都給你。”
“那我要那個遙控汽車。”他指着不遠處小販地攤上的遙控汽車,半分乞求半分試探地說道,因為媽媽從來不給他買這些。
童妍回答得很爽快:“行啊,我只要你開心。”
說完,童妍抱着小男孩走向地攤小販,花了一百塊錢買一輛遙控汽車。
“還想要什麽嗎?”
“不要了,謝謝姐姐。”
小男孩意外的懂事,他抱着一輛一百塊的遙控汽車,宛若抱着一個稀世珍寶。
或許很少有人給他買玩具吧,他才會這麽容易滿足。
那麽江時遇呢?
小時候的你,有沒有人給你買玩具?
“我想玩遙控汽車。”小男孩說。
有了玩具,他也顧不得找媽媽了,他想現在就拆開包裝讓車子在地上跑。
于是童妍帶他來到一片空地上,江時遇默默跟在身後。
遙控汽車手柄不好操控,童妍沒把小男孩教會,于是她召喚江時遇:“你教他吧。”
“嗯。”
他應聲,慢慢走來。
可能男生更懂男生,江時遇按着小男孩的手指帶他一起操控遙控手柄,很快小男孩就什麽都會了。
“我自己來。”
“嗯,左鍵有點失靈,你要用力一點。”
看一大一小兩個男生在玩遙控汽車,童妍沉默半晌,然後轉身走向一棵樹旁,拿出手機給童爸爸打電話。
“喂,爸,我跟同學一起在白水灣游樂城,有一個小孩跟媽媽走散了,你能不能叫游樂場廣播站負責人廣播一下。”
“就讓小孩的媽媽來摩天輪腳下,我們會在那裏等她。”
小男孩不會知道為了找他的媽媽,游樂城頂頭的老板都摻和上了。
沒人希望一個孩子找不到媽媽,或許和江時遇一樣,他是那位媽媽唯一的光。
那麽小小的小小江時遇,但願每一個路人待你溫柔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