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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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楚甲攜着母女倆,只是帶着簡單的随身物品與管家一起上路了。他還特地遣人給自己二女兒留了價值頗豐的一整套純金制首飾,這是當年他給樂辰最貴重的聘禮之一,眼下當成嫁妝傳給了她,也算留念。

楚玉檸将那整套價值匪淺的首飾小心翼翼地鎖在自個兒屋裏的首飾櫃裏,灑了些淡雅味道的香料,格外珍惜。

一年後

今年的春節別樣的早,往日非得熬到二月中下旬的春節,今年詭異地提早到了一月底。

皇帝發問,太史令們晝夜不停地加算重算日子,前前後後共不下五次,這才敢重新呈上新一年的年歷,大年初一在一月二十八號。

今日是一月二十日,還有七天就能過春節了。

殿外宮人吊着嗓子來報,是太後來了。郝雲凡随手丢了年歷,忙起身迎接。

“參見母後。”

太後臉上容光煥發,神采飛揚的,她拾起書桌上的年歷,道:“今年過年怎得如此早?後宮裏司制房那兒已經真真是忙暈了,都在趕過年穿得新衣裳。”

皇帝頭戴龍吟皇冠,鬓發精神地都束了上去,只留後腦勺的發絲傾瀉在耳後,他頓了頓,道:“嗯,朕原先還以為是太史令們算錯了,沒想到是對的——虧得如今宮裏沒什麽貴人嫔妾,否則後宮定得被翻了天。”

太後伸出食指就去戳自個兒兒子,口氣嗔怪,臉色驚詫:“皇帝,你身為一國之君、卻連枕邊人還未有一個,現今還能将此事當成笑話一般講給本宮聽?荒謬!”

又來了!

“好好好,”皇帝扶着太後的肩,頻頻點頭,“過了年,朕先娶個皇後,再納妃子。太後娘娘可如願?”

太後翻臉絕對比翻書還快,聽了他的話、當真立馬就不別扭了,眼中甚至泛出了幽幽碧光。她湊近了他,甚至連聲音都透露着小心謹慎:“當真?”

“嗯,”皇帝摩挲了幾下光潔的下巴,思索翻閱了好一陣人名,這才開口表示商議:“後明的四公主,母後你覺得怎麽樣?聽說挺能搗的,人也很聰明。嗯……還是南齊國的國師親傳弟子姜雨墨好?她可是被南齊譽為天女之人,作為國母當之無愧!保不定還能有計謀讓我大燕更國泰民安、齊家昌盛!”

郝雲凡講得的确頭頭是道,氣宇軒昂。太後聽着,起初還微微點頭,聽到南齊國的姜青橙名字卻已然笑意闌珊,她連連搖頭擺手,發裏插的金鳳玉步搖前頭直晃,“不行不行,姜氏肯定不行;國師府的怎麽了?她可不會說話!作為一國之母、不會說話,定是要被滿後宮妃嫔們嘲笑的!絕對不行!而且啊,本宮私下還聽聞說那姜氏與攝政王有染呢!那四公主,倒是容本宮回去與你父皇好好商議讨論一下,再下定奪。後明如今最為強盛,的确是該連個姻緣。”

皇帝依舊笑臉盈盈,點頭說“好”。

“嫔妾呢,一起納幾個吧?不過剛開始,一定得是高官的。”

郝雲凡無語,這真是有多大仇,都已經過了一年了,還是一張口就一棒子打死了楚玉檸。

“這個就不勞母後操心了,”郝雲凡頓了頓,指了指西面方位,“大司馬家世代為我朝盡心盡力,父皇選了葉家做皇後,無可厚非,朕說白了,也是半個葉家人;大司馬家雖不如葉家涉及的廣厚,眼下也算是權傾半個朝野,這第一妃子定是姓歐陽的。”

此話不假。太後沉默表示默認,心裏還想着這小子腦袋瓜子終于開了竅!

太後走近貴妃榻坐下,執起杯鮮茶撩撥了幾下杯蓋,又局促地放下。皇帝随手從書桌上就近拿起一本粉綠奏折翻看,微草的隸書行雲流水、隐隐透着股蒼勁霸氣;他眼睛直接挪到左下落款處——正一品太傅葉承。

郝雲凡“啪”地一悶聲合上奏折,滿臉嫌棄地丢到一邊。

無言了半晌,太後雙手覆在膝蓋上,細長鋒利的寶藍護甲綴着顆顆精彩粉梅,有些畏縮地開口問他:“皇帝你……最近還在和那個姓楚的丫頭聯系嗎?”

“太後何出此言?”郝雲凡一臉風輕雲淡、半滴沒有慌亂,腳下邁開一步,手掌一攤:“母後,你的眼線遍布了朕的四周,這一年來,朕在做什麽,你還不是清清楚楚?”

不是想不到他已然猜透,卻是不認為他能如此直白地拆穿她。

太後咽下口氣,面上挂不住、表情帶着微微斥怒,她伸出一根手指:“本宮與太上皇不過是為你好!”

郝雲凡嘴角清揚、秀氣一笑,雙手負于身後,指節卻已捏得發白。

年輕皇帝脊背小彎,不卑不亢:“兒臣謝過母後。”

“哼!就怕你又不識好歹,捧着牛糞當鮮花!天天倒貼、人家還不樂意呢!”

太後娘娘堪堪兩句話說得刺骨,傷人又傷自尊,語畢就後悔了。只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她作為偌大大燕國最高貴的女子、如何能彎下身段給自己的兒子道歉?

“母後!”年輕皇帝不怒自威、與生俱來的王者氣質充斥整座飛霜殿,他尚且背對着太後,可連太後娘娘都為之一顫。

眼看着不小心惹怒了自個兒兒子,太後開始打退堂鼓,聲音越說越柔和:“既然你心裏有打算,本宮也沒什麽好管你的了。你看奏折吧,還是得注意身體!晚些時候母後讓靈芝送金桂燕窩粥來!”

說完,太後就馬不停蹄地走了。桌幾上的茶還尚且溫熱着,年輕皇帝寬袖一揮,站在圓柱邊的如意心神領會、立刻去換了壺新茶送上。

太傅府

臨近春節,太傅府裏張燈……呃,幾乎沒人。

所有的下人都被放了個大假回去過年,只有零星幾個無所牽挂的家仆熙熙攘攘地在府內走動。

全州

全州位于太都府以南百裏,實乃大燕富庶非常的魚米之鄉,每年進貢的大米百分之四十都出自此處、上繳的稅收都高得吓人。全州雨熱同期、降水豐蘊,地下水流清澈甘爽,要不是太都府更為歷史悠久、威霸一方,恐怕每個帝王都樂意遷都全州。

全州如此富庶,吟人墨客、趕考武生、富家商賈齊聚一堂,有風花雪月之夜,亦有争鋒相對一刻。

人生如戲,全州百姓的人生天天都入戲精彩、天天都有戲看。

五匹馬駕的豪華馬車鎏金疊彩,寬敞偌大的馬車通體金黃,如芝麻般的瑪瑙由細娘一針一線鑲嵌在左右前後四處窗簾、門簾上頭,愣是一群稱霸一方的俊朗公子哥們,都看得幌不開眼。

四周議論之聲進城之後就不曾間斷過,酣睡的楚小丫頭早就被吵醒了,翻眼一看,喲呵——始作俑者竟然還正襟危坐着、抿一口香茶嗑一粒杏仁,精巧迷你的檀木桌幾上是本野史怪志,外頭陽光明媚,透進窗簾照得書頁上金黃耀眼,指節分明的大手偶爾掀過一頁,葉承很迷這類“不正經”的書,看得投入。

楚玉檸在一邊翻滾了好幾下都無果,她索性坐起身、抄起葉承的茶杯咕嚕咕嚕全給喝了下去。

“倒滿。”葉承頭也不擡。

楚玉檸苦着張臉,仰着身子就地打滾。

葉承偷偷掀眼皮瞅她幾眼,表情漸漸柔和,“急什麽?就快到了。”

“就你最騷包!出門行事就該越低調越好!”她現在真是想對着馬車外狂扔飛镖。

“檸兒,”太傅大人有些無奈,“我這種身份,越低調就顯得越做作,知道不?”

過年在即,太都府裏外注意太傅府行為舉止的官僚數不勝數。

若是他大年初一進宮見皇帝,那就意味着太傅大人與葉家并沒有比皇室還親、甚至還有官員會認為太傅大人就此迎合了皇室,皇權就會得到進一步統一強化;反之,回了葉家,皇權依舊,葉家尚且生龍活虎,太傅的立場外人也不得而知。

還有至今寄住在太傅府的罪臣之女楚玉檸——太傅大人到底将她拿暖床丫鬟玩着,還是要給個名分好生養着,這都是外邊的人在議論猜測的事。

外頭那麽多雙眼睛看着,排場怎能不做足?

最最重要的——此次回全州葉府、葉家的核心府邸,他得去給楚玉檸安排個名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葉承說到底還是葉家的長子,身後牽絆的關系因果衆多,婚姻大事、不可兒戲。葉承說到底還是個較為傳統的人,他堅信着,沒得到父母同意的婚姻終究是不幸福的——葉家長輩有太多手段逼她離開。

縱然可能受些委屈,可都還是為了明媚的以後。葉承想。

臨近午後,暖意濃濃的太陽似乎還是沒能感染到轎裏蜷在一角丫頭,葉承雙眸終于移開了桌幾上的書本,向如小奶獸般淩弱的楚玉檸望去。

“嗚嗚嗚。”楚玉檸癟着嘴,哀叫三聲。

葉承忽的失笑。

他慵懶地趴了過去,半摟着她的腰,“餓了?”

她發了瘋地搖頭,回答得清脆響亮:“不餓不餓不餓!”往事歷歷在目,她哪敢再喊餓……

葉承摸摸她的頭,問的卻直白:“那幹什麽裝可憐?”

“因為你不理我,光看書。書中自有顏如玉,顏如玉!你肯定是在想別的美女!”楚玉檸砸吧砸吧嘴,一口篤定。

葉承又趴過去了些,将她整個摟入懷裏,“我這不是來陪你玩了?”

一說到這,楚玉檸的臉更加皺更加委屈了……她舉出一根手指頭指向茶幾上被合上了的書,委屈地沖他喊:“因為你已經看完了啊!”

小丫頭還真聰明!

“哈哈哈……”葉承實在憋不住了。

這聊天聊的……作者大人鑒定完畢:戀愛中的男人女人都是呆逼(褒義,其實我一直覺得呆逼這個詞很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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