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五章、“我的确沒猜到，這一切竟然就是你私下在背後操控——可是，你難道看不見我有多高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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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葉家過年一事，葉承與楚玉檸是徹夜洽談過的。葉承狀似完全沒有考慮到皇宮裏的親姑媽與表弟，楚玉檸好心提起、還被他一句“無所謂啊太後還有可能回她娘家來玩呢”給徹底岔沒了氣。

他要給她名分，就必須帶她去認祖歸宗。否則，即使收了她做正房，她名義上還只是“葉家長子在外頭養的女人”，名不正言不順，還是入不了祖籍的。

可去了葉家，她不可能是正房。不客氣點講，她有可能就連個側室都挨不到。葉家長子，未來可是繼承了整個龐大、橫穿東廂三國的葉家啊！哪個女人不想和他睡一晚？豪娶幾個公主回來都不算高攀！

“可是我能怎麽辦？若你門楣不低，郝雲凡定會收你，你定是光宗耀祖的貴妃，甚至有朝一日、真能成後也不定。可如今伴我在側……”前途未蔔，冷暖自知，也不會光明。

她怎麽不知道？她全都知道。這是矛盾，亦成事實。

“我的确沒猜到，這一切竟然就是你私下在背後操控——可是，你難道看不見我有多高興嗎？”

我愛陪着你。我是真心的。

從當初的錯愕與逃避、到如今的接受與深入，一年了，她是真心的。

楚玉檸鬥膽爬上葉承的身，耳根泛紅地在他嘴角淺酌一口，她趴在他胸口，軟軟糯糯的聲音如冬日最燦爛的陽光般直達他晦暗的心底，将他全身溫暖包容：“哪怕你以後落敗了、貶官了，我也陪着你。”

傻瓜！他在心中嗤笑她，雙手卻下意識摟她更緊。

全州最南，有一處偏靜石子小路，拾級而上，道路寬敞，兩側樹蔭映下一地細碎陽光，十來頭俊朗馬匹顏色不一，偶有幾頭還身披銀色堅固盔甲，慵懶地曬着日光浴或搖着尾巴岔着氣。

葉府的門牌與正門比之太傅府三倍不止，恢宏氣派，郁郁蔥蔥。東邊是一小股人工瀑布，全府上下一木一建築都是選用上好紅木生生鑿成的，複古且高貴。放眼望去，一望無際。偌大幾百近千畝府邸除了門口一雙守衛，竟是難覓下人。

楚玉檸在唐門那段時日時常會結伴出游，不是沒有見過全州的葉家，只不過她以前都是夜闖……好奇心害死貓，青天白日的她還真是怕裏頭的暗衛三拳兩腳地就能把她的小命給拿下了。

轎子行到臺階以下就撤了，得以一睹葉家“芳容”，別提臺階上百，楚玉檸滿身的興奮勁。

一行四人好不容易行至大門，卻只有兩個身穿銀白晃眼盔甲的守門侍衛抱拳俯首：“恭迎大少爺回府。”

葉承微微側目，兩個侍衛立刻頭也不擡地讓開了路去。

進了府中，過了正門兩個大亭子，四人站在庭園中央，西北東三個方位三個長廊。

葉承止了步，想問問小丫頭是想先去見他的父母還是弟妹們，楚玉檸擔憂的眉眼終是對上了他的。她心裏有些七上八下，拉了拉葉承的衣袖，聲音有些悶悶的：“你不是長子麽？為什麽都沒有人來迎接你？”

她真心以為葉承其實是受了冷落才沒人來相迎，心裏不免有些戚戚。葉家財大氣粗，葉承又如此老謀深算。比起把他丢在千裏之外的太都府當一個太傅，遠沒有就近坐鎮葉家、成為一個商人繼承家業來得适合他。

“太大了。”葉承面首向前，忽的吐出三個字。

“什麽？”楚玉檸伸伸脖子，沒明白。忽然眼睛一亮，她低頭朝自己胸前瞅一眼，又頓時皺了眉頭。

葉承有些尴尬地望着楚玉檸古怪的表情，笑着拍拍她的腦門：“我是說，葉府太大了！我進全州時就截住了提早去通報的下人；眼下我回來的消息，可能才傳到我爹那。”

楚玉檸默了，一個人默默蹲到旁邊去刨土。

小傻子！葉承抱臂睨着她，若他不及時截住通風報信的人，他父母一個不歡喜，她是連葉府大門都走不近的。

“哈哈哈，承兒——你可真讓我這老身子骨苦等！”莫名的聲響傳入在場每個人耳中，字正腔圓、如在眼前、包闊着頭頂這片廣域天地。

好深厚的內力！簡直能與他師父不相上下！

楚玉檸慣性地秉息接納，反觀葉承與那胖管家倒一臉的習以為常。最可憐的是小翠，她壓根就沒聽清什麽東西，臉色瞬地一白，腦袋直接“嗡——”地一聲，我去，耳鳴了啊！

葉尋天年過半百，卻依舊半頭烏發，容顏尚且四十無幾的模樣，穿得倒是與葉承很像，暗藍色長衫俊朗，并不像同年齡的男人或臃腫、或瘦弱，想必年輕時也是個無敵少女粉。

他就這樣憑空出現在楚玉檸眼前，楚玉檸愣是驚詫，卻還是稍稍一把持、給把持住了。

“爹。”葉承叫人。

葉管家俯首，畢恭畢敬：“參見老爺。”

葉尋天輕點頭示意，眯起眼，負手眯眼打量了楚玉檸上下，又連帶着瞥了眼身後面色痛苦的童簪少女，“嗯，還帶了兩個丫頭回來？”

葉承随着父親的目光望去，大步向前點了小翠身上幾個穴道，小翠臉色立馬有了好轉。

小翠忙垂首感謝：“謝謝，謝謝大人！小女參，參見老爺！”

葉尋天不應反問楚玉檸，“她是你的丫鬟？”

“嗯。參見葉老爺。”楚玉檸輕輕應了一聲，半跪下去摟着小翠，幫她細細按着太陽穴。

葉尋天擡眼，瞅了眼面無表情的葉承，又凝了一會兒楚玉檸，他輕聲一笑，“我兒子把你帶來這裏，不是來讓你喊我‘老爺’的。”

“爹……”葉承有些尴尬。

“小妮子長得是國色天香，怪不得連我兒子都敗在你裙下。你暫且叫我伯父吧！”葉尋天毫不吝啬地贊美她的皮相，楚玉檸只是莞爾，“外貌姣好只是淺淺一步，交心才是最重要的。小女早聞葉伯父一表人才，夫人更是傾國傾城。區區小女如何能與夫人相比。”

“好了，起來吧，”葉尋天收了表情擺擺手，制止了葉承接下去的話，指指不遠處高高矗立的富麗庭堂：“你母親在玉明殿上，先去見見她。這次回來、至少得過了初七才回去吧？有事慢慢說，慢慢說……急不得。”他意有所指地盯着撅着肚子的葉管家。

“是。”

楚玉檸知道不可怠慢、又給葉尋天行了個大禮，這才帶着小翠跟在葉承後頭直走向北。

抄手游廊一段接着一段，走不盡跨不完，路上連着遇到好幾撥下人丫鬟行色匆匆，在見到葉承那張俊臉時，丫鬟們無一不欣喜地彎腰行禮，面上是壓抑不住的興奮。

楚玉檸歪着嘴，好不容易清一色暗紅游廊褪去，眼前卻又是百級階梯：兩步一跨太大、一步一走太費力，輕功？她可不敢随意造次，楚玉檸真是咬牙。

小翠已經回複得差不多，楚玉檸兩手提着裙擺，跟在自始至終都面無表情的葉承身後，她好煩啊！

她是練過武的，百級階梯根本不在話下，她在意的是——剛才葉承父親意有所指、與胖管家眉來眼去，定是要将她從內而外地剝光看透，刨家問底！她故意喊他“老爺”而非一般人會叫的“伯父”，對方只是指出也不明說，她現在真是……抓心撓肝的煩。

走在前頭的葉承回首，臉色有些漲：“你叫我爹老爺？”

楚玉檸不高興地噘着嘴，“對不起！”

“怎麽了？害怕了？”

楚玉檸杵在原地、扭着胸口的緞帶，直将它扭成麻花狀：“你爹剛才的話好模棱兩可，他這會兒肯定是在向胖管家打聽我的消息呢！我覺得你爹肯定不滿意我。”

葉承挽起她的手，一步一步帶着她朝上走，“你還妄想着他能對你滿意啊？那真可太難了！除非你是東廂三國三帝王的掌上明珠、随便一個平凡的公主都不能算，否則他是不會滿意的。”

葉尋天的親生妹妹是大燕當朝太後娘娘，論起輩分來，皇帝郝雲凡得喊他一聲舅舅不說，皇帝的父親太上皇都得喊他大哥！光是這輩分都能明媚了他葉家三代，又何逞論葉家尚且有偌大愣是葉尋天也一下子說不完的基業産業遍布大地四方。

“那怎麽辦？這下我連做小都沒希望了！”

“不怎麽辦。”

楚玉檸嘆了口氣，見葉承沒什麽心思搭理她，她索性也閉了話閘，低着腦袋繼續尾随。

葉承的母親是葉府的正牌夫人，名文琴，娘家是江湖赫赫有名的武林世家文家，走镖、武夫、門生絡繹不絕，并自成一派，當年唐門未露鋒芒時，文家幾欲成為江湖上一股最大的中立勢力。

而在葉尋天捧得美人歸後，文家行事大幅度低調起來，網羅了許多領域的文家好似直接被葉家給包養了似的，迅速地淡出了江湖。他們走镖、教武習武、為朝廷培養每一屆的武狀元，偶有出席武林大小實務，除此之外再不見兵器買賣之類。

以暗器聞名當世的唐門便是鑽着這個空子進入人們的視野，廣收徒弟，并經久不衰、越戰越勇地熬成了如今這個令人聞風喪膽的詭異大門派。

而事實是，就拿當時走镖的例子來說，文家自己走镖利潤太少太少，一碰上強勢些成群結隊的劫镖隊伍實在無可奈何。葉尋天成親後就給文家提了些許建議，文家只給他葉家走镖，一趟镖的利潤翻幾成。因為他的貨物許多時候都是從一個國家運到另一個國家，行情不同，只要牙嘴快些，利潤就能翻個好幾成！

毫無疑問，當時身家遠不如現在的葉尋天娶文家長女文琴，一來是門當戶對，二來，文家是武林世家，于他的利益與文家的潛力都是上上佳。第三嘛，文家長女文琴的确是傾國傾城、絕代佳人。

饒是他十年後有了資本、納了三兩個聽話的側房，心底最歡喜的，依舊是他的發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