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六章、外熱內冷。總算外表還是挺熱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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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琴一襲奶黃交領曲裾簡單得當,純色無瑕的翡翠寬型發簪将長發挽起,整個人是嬌小又玲珑的少婦模樣。淺淺的梨渦映襯得整個人都甜美非常,舉手投足間無不透露着天生的貴氣與姣好的教養。

葉承母親對楚玉檸贊不絕口,楚玉檸對文琴更加擊節嘆賞。

互誇誇完了還不夠,文琴笑盈盈地挽着楚玉檸的臂對葉承豎大拇指:“乖兒子!你給娘親帶回來的這媳婦真漂亮!娘都忍不住要開始嫉妒了!”

“啊?夫人,夫人才是沉魚落雁!”女人哪個不愛美?楚玉檸可不敢搶她未來婆婆的形容詞。

葉承不搭理她,推了推楚玉檸,“快叫伯母。”

“伯母好!”

文琴湊近她:“和葉承在一起多久了?”

“沒多久……”呃,真是沒多久……

文琴因為楚玉檸的關系心情特別地好,平時都不怎麽搭理的幾個側室她都拉着楚玉檸、一個個地親自打招呼過去。楚玉檸叫文琴伯母,卻喊那幾個偏房阿姨。文琴一直都是葉尋天的掌心肉,幾位夫人面子上總是挂不住的,可愣是平日最刁鑽的二夫人都抿着嘴不說話了,在場還真沒什麽人敢再造次。

葉承接過丫鬟遞過來的禦用龍井,輕抿一口,舌尖性感地舔了圈上嘴唇,生生将在場一位夫人的臉給舔白了。

“葉承!”楚玉檸喊他,她對他剛才的輕挑樣子十分不滿,在府裏也只有二人世界的時候才會故意做如此動作。

文琴聞聲立馬扭頭過問:“怎麽了?葉承你剛剛幹什麽了?”

他輕笑,“喝了口茶。”轉手就将茶杯遞給楚玉檸,“渴你就說,這又不是太傅府,別這麽奶聲奶氣的。還見不得我喝水了?”

楚玉檸很聽話,聲音也很洪亮:“是的大人!”

葉承很受用,文琴見媳婦果然賢惠,淡淡的梨渦可愛地凹陷,笑意更加深切了。

幾位側房都齊聚一堂,葉尋天還未來,文琴與貼身嬷嬷嘟囔了幾句,嬷嬷連連稱“是”退了下去。

她站了起來,聲音細軟,卻絕不容置疑,“平日大家都各幹各的事,同居于府上倒難得一聚。今日承兒回家,我前幾日新挑了了許多布匹,大家一會兒都選幾匹回去給裁縫做新衣裳新裙子,年初一那天該是都能穿上新衣服了的。”

文琴說完作勢欲走,葉承緊随其上,楚玉檸有些呆愣,不知該不該跟上。

葉承望了她一眼,伸手欲拉,卻是另一只白皙嫩潔的玉手搭在了楚玉檸肩頭,畢蓮友善一笑,“小姑娘,你不去看看麽?今日我們有幸,還都是沾了你和大少爺的光呢。”

“好的好的。”楚玉檸點頭,急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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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宮是專門存放文琴衣物的地方。

文琴的衣服偏蠶絲質地,倒鮮有大多貴婦偏愛的皮革與保暖性較好的棉質衣綢。楚玉檸高高興興地挑了幾款上好冰綢,顏色幾深幾淺,想的是葉承與自己正好每套都能湊一對。

葉承無聊地在另一塊只有幾塊大皮草的地方轉悠着,楚玉檸抱着布匹、有些吃力地朝他走去,這時候,二夫人湊了上來,瞅了幾眼布匹,驚奇道:“咦,你挑的都是上好的冰綢啊!”

“是啊。”

她注意到楚玉檸身上裏外也都是冰綢的料子,心裏不免不平,低着嗓子卻陰陽怪氣:“楚姑娘可真是好福氣!我們幾個妾在葉家,冰綢倒大多給大夫人供奉去了,平日只能穿穿普通絲綢的。”

這話自然是她瞎掰的。幾個妾侍中二夫人最巧言善令、家世也最好,兩個側室恭維着送她冰綢還不夠呢,她只是看不慣這姑娘在這麽多夫人眼皮子底下、便宜占得最大。

況且葉家長子還青睐于她呢!

楚玉檸上下打量了對方幾眼,一身華貴,真是不知足。她擠了擠眼珠子,認定憑現在自己的身份還是裝單純些最好,便故作天真道:“姨娘說笑,絲綢也很好呀,伯父掙錢不容易,男人都愛會省錢的女孩子吧?我這些也是大人親口選中了要的,否則給我一百個膽也不敢和長輩們搶啊!”

楚玉檸說完就邁開步子快速朝葉承走去,二夫人抱着兩款布匹呆站了會兒,摸不透對方的底,還是郁悶地暫且咽下了這口氣。

文琴正和三夫人聊天聊得起勁,楚玉檸趁勢小跑到了葉承那邊,抓着他的衣襟就像抱上了水中的浮木,大眼睛亮晶晶的,全身奇怪地晃悠了幾下,語氣十分得意:“深色是給你挑的,淺色是我的!”

楚玉檸對二夫人伸出一指,問葉承,“那二夫人是什麽來頭?”

葉承吸吸鼻子撓了撓臉頰,漫不經心、口氣稍許輕蔑:“家道衰敗,以前還有的說,現在不值一提。虧得膝下有一子,是個大将軍,老有所依。”

“葉承,你怎麽看誰都不順眼。”

其實,這些日子和葉承相處下來,楚玉檸感觸最深的還是葉承的毒舌。他外出能給腿腳不便的老人拾雞蛋,也能光天百日指着面前的達官顯貴字字珠玑如刀如刺,任其跳腳怒罵只要他地痞無賴般地搬出太傅府的後臺那人即刻一溜煙跑走。

幼稚,是楚玉檸給私底下的他的評價。

葉承絲毫不惱小丫頭嫌棄的語氣,反而負手、笑吟吟地低頭在她耳邊輕語,“我自然是為了迎合你——你不喜歡這個回答麽?”

楚玉檸登時就裂嘴了,蹦了幾下就要去撓他,“……還不錯!”

兩人輕松笑鬧了一會兒,文琴在不遠處朝楚玉檸這直擺手,葉承默不作聲地把她手裏的東西全給抱了過來,小姑娘嘴裏一般獻着媚,一邊身輕如燕地小跑過去。

“楚姑娘,葉承可真疼你。”

“這點像我!我們家葉承對自己喜歡的人也是一點也不會吝啬的!”文琴笑着,從暗袖裏掏出根金鑲玉彩珠步搖,顏色粉綠,玲珑的珠串顆顆都是飽滿剔透,在衆夫人羨嫉的目光中,她交給了楚玉檸手裏,眼光閃爍:“楚家姑娘,這是我們葉家長者送給你的第一份禮物,好好保管着,弄丢了我可是會真生氣的!”

文琴不是說的自己,而是“葉家長者”,意欲這是葉家全家上下送給她的第一份禮。雖然還不知其送禮真意,但此步搖之貴重不言而喻。

周遭四個人八只眼全盯着一個她、臉色各異,楚玉檸當下心亂如麻、哪敢拂面推辭?低聲下氣地雙手捧着連連彎腰道謝。

葉承無聲中已經挪步到了她身後,他擡起一只眼皮、瞟了眼那粉雕玉琢的步搖,眼色在文琴身上徘徊了幾下,臉上表情淡淡的。

文琴笑面如花地望着她親生親養的兒子——真是長大了啊,會在媳婦與母親身上權衡考量了!

楚玉檸兩手心狂冒着汗,葉承輕輕抓了抓她的手,淡淡地凝望着她,總算是定下了她的神。

衆人離去,文琴讓葉承伴着楚玉檸去住處瞧瞧,自己就走開了。

一路無言。

葉承張張嘴,思索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開口,“今天我娘給你的簪子,得收好了。萬一哪天不小心掉了,一定要第一時間來告訴我。”

“哦。”楚玉檸回得簡潔。

對方畢竟是葉承的生母,她稍稍琢磨了下語氣與語句,對他說:“伯母一直都這麽熱情好客嗎?”

“一般性,”葉承簡答,“對你……還算不錯吧。”

外熱內冷。好吧,總算外表還是挺熱乎的不是?

楚玉檸将步搖摸出,張嘴喝出一口氣,細細地擦拭幾下,“伯母應該是和伯父一樣的意思吧。”

淺淺一刻鐘時間,她已然想得通透——這步搖是禮,也是顆定時炸彈。只要她稍稍對葉家有異心與不從,文琴送的步搖就會“不見”,她将落得名利雙失。

到時候,沒人救得了她,沒人不會覺得她這身份入葉家門是癡人說夢。

“想那麽多做什麽?”葉承不由分說地截住她,順手就将她往懷裏摟,白霧映紅、他吐出來的話賭氣幼稚,“未來當家作主的還不是我?!”

未來?未來。多少女人就是在對所謂的未來的憧憬與等待中漸漸迷失、心冷的?

你一句話,我記好多年。

夕陽西下,一對璧人迎着天際淺淺踱步,燒紅的晚霞映紅了他倆的臉,細勾的雙手執着而堅定;時間仿佛在此刻停滞,橙色調的畫卷優雅而熾熱,畫上所有的一切景色暧昧而纏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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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玉檸住的甲等客房同葉承的全長居距離很是不短,幾乎就是一個最南一個最北的。冬夜漫漫,楚玉檸披着條大厚棉被挨着床邊的暖爐暖手,軟滑的枕頭邊即是白日文琴送上的金鑲玉彩珠步搖。

燭光搖曳、心慌意亂。

小翠帶着些熱水推門而入,“哐當”一大聲,将她家小姐給好生吓出了一個寒顫。

大晚上不睡覺盤坐在床上裹着棉被眼神呆滞……小翠以為她家小姐給凍病了,放下水桶立馬跑了過去半跪在床邊,手心急急地貼到了她額頭,試了溫還不忘與自己的比對。接着又摸摸她的手、捏捏她的臉,最後一本正經地點頭夾着眼淚汪汪的神情嚴肅總結:“小姐,你生病了……嗚嗚,可憐的小姐……”

小翠邊說邊捏着她的手前後晃,楚玉檸避之不及、一連翻了好幾個白眼,不耐地對她吼:“你才有病!給我收住、收住!”

小翠話倒是很聽的——她像捂菊花般死死捂住自己撅起的嘴,鼓着腮幫子憋氣:“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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