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七章、涼風飒飒,葉承裹緊了衣襟,完全不似前十章英姿飒爽猶酣戰、而是以一種頗為狼狽的姿态與模樣灰溜溜地溜回了自個兒大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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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深沉,玉明偏殿燈火通明。

高堂之上,随同葉承一道回家的葉管家垂首在側,葉尋天正襟危坐,聲線平平:“婉栎郡主以前和你有過幾面吧?”

葉承沐浴更衣後換了身白色綢衣,富貴牡丹拉着淡粉絲線将白色皮金冰綢氅衣綴得鮮活明亮,墨綠簪子簡潔地将他一頭長發高高束起,喜愛撩人桃花眼尚且鎮不住他渾身上下散發彌漫着的王者霸氣。

葉承點頭,眼睛注視着前下方的臺階,聲音十分醇厚好聽卻不辨憂喜:“兒臣在培英書苑時,有與她接觸過些時候。”

在旁側聽的文琴剛才還在為自己十月懷胎生下的親兒子發愣花癡,忽然眼前那張臉又與适才那位楚姓丫頭重疊在一起……罵也不是,不罵也不是。此刻聞言,喜樂之情當即溢于言表:“乖兒子,你做過她老師?!”

葉承回望了眼那轉眼就如少女般活色生鮮的娘親,抿了抿唇,不置可否。

“哎喲,真要這樣那我還得去好好謝謝曲校長!”文琴望天,水靈的雙眸金瑩剔透,簡直樂得拍手直叫好,“雖然婉栎跟她母親姓,又是大司馬家的庶子——可是太後歡喜她呀!如果娶過來做個小……”

“娘!”葉承望着她,伸出一根手指,臉色呆板地指出錯誤:“娘,師徒師徒,我是師、她是徒,師徒之間,如何能有進一步關系發展?”

“別以為爹與娘都不如你聰穎!你尚且都是遺傳了我們的聰慧呢!”文琴捂嘴,笑得開懷,狡黠的神情與葉承如出一轍:“葉老早和你爹報備全了,婉栎郡主不知多想嫁進咱們葉家!何況——你說師徒無法發展、那今日帶回的那楚家姑娘不也是你的門生麽?”

門生?這倒是。

前幾日那丫頭還夾着他的腰,嘴裏呢喃、抽着聲直喚他葉夫子呢!

在這偌大威嚴的葉家公堂,葉家長子還能念及床第之歡,真不知是否也是遺傳了長輩的。

文琴眼下激動着呢,也不管她兒子什麽臉色,三步并作兩步跑上葉尋天的高位一屁股坐下,抱着他的臂膀半個身子都貼了上去、挨着他的耳,偶爾還輕笑出聲。葉尋天表情一如平常,也不知他的親娘一個勁在嘟囔些什麽。

= =都老夫老妻了還這麽愛現。

葉承不是不尴尬,他最後擡眼忘了二位高堂幾眼,“沒事的話我先回去了。”語畢欲走,卻被葉尋天短短一句話給說停了腳步:“還是先別這麽急着下論——承兒的心還是向着那楚姑娘的。”

“可我們承兒前幾年與郡主玩的也很好呀!”文琴不服氣,扳着葉尋天的雙肩據理力争:“雖說我們葉家家大業大,風險投資也不是沒做過,但第一個,總歸得是最好的吧!”

葉尋天掰開任性妻子的雙手攏在手心,陣陣暖意自指尖緩緩流淌至對方的四肢百骸,适才一股腦兒的興奮勁終是過去了。葉尋天瞟瞟倚在門口的兒子,拍拍愛妻的嫩手,口氣難得頗語重心長:“我們是給承兒娶媳婦,姑娘将來是要跟承兒、在太傅府過日子的。是不是最好,承兒說了才算數。葉家已經十分龐大,已經足夠強大。我們,并不需要門當戶對。”

夜已經很深了。

北苑多山山水水,鮮有人走動。紅木镂花窗門大開,松影竹身不定搖曳,夜風頗涼。楚玉檸身子硬朗,只披了件外衣就倚着窗戶看。

也不知是在賞那皎潔的凸月,還是看那蒼茫月下婆娑的樹影,又或是幻想演繹着在那臨終之日、曲終人散的寫照?

适才念想了兩個時辰的面容,竟是忽然出現在了自己面前。好不錯愕,好不……驚喜!

太傅大人您真是比曹操大人還敬業百倍啊!

“小翠在不在裏面?”暮色中,葉承含笑站在窗口與之對視,發絲有些紊亂,有幾撮頭發還貼着臉頰;一陣冷風刮過,他狀似很食人間焰火般地低頭攏了攏氅衣。氅衣裏面只有一件貼身亵衣。

“小翠一入夜便直喊冷打哆嗦,早就下去睡了。”楚玉檸瞪了對方幾眼,立馬跑去門口開門,不想對方卻直接翻窗而入,縱身一躍,完完整整的葉太傅就在眼前,可楚玉檸卻一點也不想誇獎他:“你怎麽穿這麽少!”

葉承張開雙臂,笑顏款款:“想我了沒有?”

“沒!”楚玉檸向他走,葉承向前跨了三大步直接擒獲她于懷,尚且冰冷的右耳與鼻尖摩挲着她軟膩香滑的脖頸與鎖骨處,流連忘返。他埋下的俊顏忽的一個壞笑,噘起嘴就對着楚玉檸的香肩猛吸,巧舌輕饒,冰涼又酥酥麻麻的感覺愣是将她即将脫口而出的數落擔憂一翁而擁地吞下肚。

“我可是很想你!壞姑娘!這是懲罰!”

肩頭又是連串幾朵鮮豔紅梅,看來明日得穿得更加保守了——還得問小翠拿來粉密塗上遮一遮!

楚玉檸欲哭無淚,氣急敗壞後直跺腳:“葉承!你好幼稚!”

“再說?再說!”葉承嘴上是呼之欲出的威脅。他一手拖着她的腰,一手卻已探進對方的衣襟中。楚玉檸死死摁着他裹在她亵衣外頭、手心敷着她鎖骨那塊的那只手,生怕對方一個刁鑽、自己一個懈怠,就又給淪陷了。

“嗚嗚!”楚玉檸噘着嘴悶哼,軟軟糯糯的聲音是葉承素來抵抗不了的。

好的吧,硬的不行,只得服軟。

葉承笑得開了,難得點點頭,“好吧!今天就暫且饒你一回!”說着,葉承前往她衣襟的手收了回去,又從她的腰部繞了過去,将她完全圈禁在他的禁锢之中。

葉承身上很香,粉皂味雜着清幽花香,情人心脾,很舒展人身心。

“你用什麽沐浴的?我也要用你這種的!啊,等等!你不會是……趁着洗澡偷跑出來的吧?!”楚玉檸指着他的鼻子,神情轉瞬間錯愕、表情呆滞。

機靈的小腦袋立馬浮現出葉承出浴桶光溜溜的模樣……嚯!棒!

那根食指實在刺眼,葉承只覺得全部的秘密與內心都被那根食指窺探到、讀取到了,并且覆上了嘲笑。太傅大人很不高興,張嘴就咬,倒是真的一“呱噠”給她咬痛了……

⊙﹏⊙‖∣

反正葉承這次還真是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原本想偷跑過來給小姑娘個驚喜,順便揩揩油吃點豆腐、吳侬軟語一陣再依依不舍地回去躺着等天明。沒想到才剛來不久,就被對方給徹底關在了門外頭。

涼風飒飒,葉承裹緊了衣襟,完全不似前十章英姿飒爽猶酣戰、而是以一種頗為狼狽的姿态與模樣灰溜溜地溜回了自個兒大屋。

輾轉反側,終是在三更才入眠。

自古紅顏是禍水!一點不假!

安生地在葉家住了幾日,葉家上下親戚走動關系她也算理了個基本清楚。

葉家掌舵葉尋天,有三位側室,一位正房。楚玉檸在府上這幾日,除去大夫人來探望過她一次、四夫人倒是每每都會無意路過她的屋子。

據葉承口述,大夫人文琴生完他後三月天氣陡然轉寒,鵝毛大雪連綿了全州整整十日,雖然保養得很小心,但還是被寒氣鑽了空子,落下了體寒腎虛的病根,不适再産子。文琴不甘,倒是葉尋天想得通透,作罷。

二夫人膝下有一雙龍鳳、三夫人也有二子,不過都與葉承相差了至少五、六歲,心智也不比同齡時期的葉承成熟機靈,到底是難扛葉家偌大基業的。

按葉尋天的話來講就是:庶子便是庶子,若将嫡子比作太陽,那庶子便是顆顆小月亮、天狼星。饒是月亮星星是黑夜中的啓明者、照耀者,可一旦太陽出現,就再沒有人會注視月亮了。

此話雖然不厚道,但的确是葉家現狀。以至于如今不再生育的文琴坐鎮整個葉家、即使親子常年不在身邊,尚且無人敢欺、還能更壓一籌。

“那四夫人呢?你那天怎麽對四夫人那樣!”楚玉檸猛地将軟軟的手自葉承懷中抽出,推他。

說的是那天葉承喝茶舔嘴唇的模樣,當時她尚且誰都不認識,現在想起來,那時候他對面站的可不就是眼熟的四夫人?

“舊相好?”楚玉檸賊眉鼠眼、試探性地問。

葉承面無表情地點頭!

“就在幾年前,我還是個書院夫子,她還吵嚷着要做我的妻子。你忘了吧?她叫畢蓮,是書院的古琴老師啊!”

“不認識!古琴我自小就會!不學的!”楚玉檸揪着鼻子,換了個姿勢躺在他懷裏,窮追不舍:“那四夫人為什麽最後嫁給了你爹?”

如果是父子二人都看上了同一個年輕貌美女子的話……蛇精病啊!這這這也太狗血了吧?!

“她嫌我太窮。”葉承嘻笑着攤手,“我那時候住在一家小院子裏,是校長臨時租的。臨湖小築,我是很喜歡,就順勢買了下來。那時候我爹娘根本不知道我在哪,又是四月細雨連綿,屋子沒人收拾、雨漬又更添破爛,自然算不上整潔。”

他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繼續說:“書院本就傳着我出身不低,于是她就頻頻對我示好。我當時不明,她說要到我家看看,我就默許了。沒想到……那日她還未走到我家門口,那屋子……被風吹垮了。”

= =!

好!好節奏!

楚玉檸拍手連連叫好!

葉承的聲音慢慢從低沉轉變為輕盈:“然後她又看見我尚且俊朗的父親出資給我新買了塊地皮,以為是我的親戚……就……其實也不怪不得她,她出身低微,該是窮怕了。”

“那她現在後悔嗎?”楚玉檸問得小心。

葉承桃花眼輕瞟,撚着她的青絲,語氣平淡:“你看她膝下有子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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