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懂個屁滑冰”
晚上八點,B市東方體育館。
這是國內首次承辦大型冰演,邀請了國內外不少優秀運動員參加。表演已經進入尾聲,運動員們穿着改良版的漢服考斯騰在冰上翩然起舞,挽手到四方看臺鞠躬謝幕。
突然,一個略帶磁性的少年音打破了現場熱情的歡呼。
“大家不會以為今晚就這樣結束了吧?”
躁動的人群瞬間安靜,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冰場。
燈光落到其中的一位少年身上,只見他撥弄着耳側的挂式麥克,用标準的播音腔帶動着現場觀衆的情緒:“下面将由各位選手為大家帶來自己的保留曲目,感謝大家——對花樣滑冰運動的支持!”
話音剛落,熟悉的旋律已經響起,竟然是前幾年風靡全球的抖肩舞coincidance。
光束追着男孩到冰場中央,腰間絲帶不知何時已經解開,薄如蟬翼的銀色漢服在燈光下飄然落地,露出早已準備好的皮褲和白色T恤,勾勒出他精瘦挺拔的身材。
“啊啊啊崽崽沖!給爺走花路!”看臺上爆發出一陣驚呼——正片現在才開始,他朝場外觀衆挑眉輕笑,擡手撩了個清脆的響指,一邊取出皮質半截手套,不緊不慢地戴上。
男生名叫杜清劭,現役花樣滑冰運動員,今年世青賽的銀牌得主。年僅十七的他還未在國際舞臺上展露太多鋒芒,反倒是憑借愛豆般的顏值在國內斬獲了不少粉絲。
伴随節奏感極強的音樂和六親不認的步伐,他穿着迷之反光的皮褲開始了魔性的抖肩。緊接着第二位主角登場,是國內男單老将馬嘉博,觀衆的歡呼聲也更加熱烈。
他們跋山涉水到世界各地學習了很多技能,然後在某個車站完成了命運的相遇。
went dum!Dum!!Dum!!!
went dum!Dum!!Dum!!!
They said we've both been dancing all this time,
Whaoincida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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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來越多的選手湧向冰場中央,為心中的愛與和平起舞。杜清劭再次開啓耳麥,刻意壓着聲音,還不忘朝鏡頭閃了個wink。
“Now, let's dance.”
語畢他便勾起衣領,接上一個滿是挑逗意味的頂胯動作,手指掃過白T邊緣,似是不經意地撩撥,露出清晰可見的腹肌。
短短幾秒,全場再次被點燃。燈光也由原先的冷色調變為暗紅,将氛圍襯托得更加熱情四射。合着音樂的節奏,選手們分成兩撥,放飛自我地舞動身體,繞到場邊接二連三地進入跳躍動作。
杜清劭的餘光下意識往後掃了眼,助滑片刻用左腳刀齒點冰,擺動上身将自己送入空中。銀色冰刀閃着金屬光澤,劃起晶瑩的冰屑,身體在空中高速旋轉,幾秒後落回冰面,左刃滑出。
是個幹脆利落的勾手三周跳,但夾在這麽多人中間,随着其餘選手的起跳、落冰,将他與衆不同的旋轉方向顯得特別突兀。
順時針,是現役為數不多的左撇子選手。
當然他不會把這種事情放心上,繞到擋板另一端,跟着隊伍開始下一個跳躍動作。直到音樂結束,一衆人擺出整齊的pose,觀衆似乎還意猶未盡。
“謝謝大家!”杜清劭拉起身邊人的手朝看臺鞠躬行禮,對今天演出的舞臺效果感到滿意。之後還有其他選手的“保留曲目”,他便打算先下場回化妝間卸妝。
平日裏教練就和親爹似的看着他,今天卻不見蹤影。杜清劭不由得疑惑,沿着走廊多走了一段路,經過會客室,冷不丁聽到裏面有人在說英文。
那人的發音标準吐字清晰,應該是個外國人。音色清冷養耳,像初冬的風,帶着淩冽的天性,侵略意味卻不重。同時也聽到教練葉飛鴻不太熟練的英語。
“他還小,在許多方面都不夠成熟,帶他出來冰演就是希望能多個機會讓他認識自己。”教練說道,“那你對他有什麽看法嗎?”
對方仿佛信號延遲,半天才開口:“我看過他之前的比賽資料,基本功比較紮實,确實有優勢。但升組後難度增大,體力和技術方面和世界級運動員相比差太多了……”
說到這兒他又停頓許久,似乎在顧慮什麽:“特別從我的領域看來,他身體的協調性和控制力遠遠不夠,舞姿也很僵硬。”
教練顯然也尴尬了,笑着解釋道:“青年組比較重技巧,相對就省略了一些其他的東西。再說了,他确實還小。”
“這可以作為理由,但不是借口。而且我覺得……”
發現和是自己相關的話題,杜清劭還好奇地趴在門上偷聽了幾句。可沒想到裏面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竟敢這麽說自己,差點把他氣噴血。
嘭——,他連推帶踹地摔開了門,目光徑直落在裏面那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身上,踩着冰刀鞋重重地走過去。
“你誰啊你,站着說話不腰疼?”他的聲音帶着怒意。
對方顯然被吓到了,慌亂地躲了下眼神,拉高了圍巾把脖子埋在柔軟的羊絨裏,只剩一雙水藍色的眸子。
“你躲什麽?”杜清劭不依不饒地仰起脖子,雙眼瞪得溜圓,似乎下一秒就要沖過去把他從沙發裏揪起來。場面一度被無聲的對視占據,顯得房間格外逼仄,教練葉飛鴻見狀趕緊介紹說:“小杜,他就是上次我和你提過的、新賽季的編舞老師……”
“吼,原來是你啊。”他踢了腳桌子,氣憤地咬緊後槽牙,“你以為自己很厲害嗎?”
“你怎麽和老師說話的!?”話沒說完就被教練敲了下腦袋。
“他不是我的老師。”杜清劭氣得冷笑,丢下一句狠話,重重地摔門而去。
升組後首個賽季甚至能影響到今後整個職業生涯,他至今都無法接受,為什麽如此重要的比賽居然找這個來路不明的…芭蕾舞演員給自己編舞。
難道是冰協預算不夠,棄車保帥,把自己放棄了?
晚上的好心情就這樣被毀得一幹二淨。他頭也不回地走到化妝間,趁裏面空無一人,取下保護套往桌上哐哐亂砸:“他就是個破跳舞的,懂個屁滑冰!還說我的舞姿不夠優美,氣死我了!”
隔壁,葉飛鴻還在勞心勞神地解釋情況。經此一遭,他的心內心更加複雜,不知道眼前這位年輕的舞者能教給自負叛逆的小屁孩多少東西。
但那個外國人早已恢複冷靜,像是看透對方心思一般,埋在圍巾裏的嘴角輕輕勾起。
“Don't worry, I can make him persuasible./ 放心,我有辦法讓他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