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你有什麽心事”

杜清劭回休息室沒多久,潘立書就接到電話說要出去一趟。他沒有好奇詢問,也沒有關注電子屏上的比賽情況,等他們前腳剛跨出去,立刻從包裏翻出個類似MP3的東西,戴上耳機聽了起來。

回過神時,短節目已經結束了。電子屏上定格着排名,他以五分之差位列第四,沒能超過假想敵藍色可樂精。

不過讓他意外的是,馬嘉博這次的成績還是不盡如人意,差點在六人中墊底。

看到比分,杜清劭就能猜到他失誤了多少,心裏一咯噔,直接跑了出去,都忘合上背包拉鏈。

賽前做過體檢,他沿着走廊一路到底,輕松地找到了醫務室。果然還沒敲門,就聽到裏面傳出熟悉的聲音。

“我知道,但已經堅持到現在,不差這個賽季了。再說了,小杜畢竟還小,我不想給他太大的壓力。”

“他的抗壓能力一直很強。”

“可再強也是人,還是得給他一點時間去接受現在的局面。”……

杜清劭一聽就知道他們在讨論什麽話題,像是被什麽紮了下,打算伸手開門。

手在碰到門把瞬間還是愣了下——他覺得自己應該尊重對方的選擇,先裝作毫不知情。

站在門口深吸了幾口氣,他調整好心情往回走。到休息室的時候,迪朗也回來了,正在整理東西準備離開。

杜清劭雙手環胸靠在門口了,冷冷地往裏面掃了眼。

迪朗整理完畢,出門看到他,眼神飄忽了下,笑着打招呼:“嗨,又見面了……”

不料話音未落,就被扣住了手腕。杜清劭順勢側目一剜,憑借幾厘米的身高優勢,直接将他鎖在原地。

“你幹什麽?”迪朗一時懵逼,聳了下肩,無縫換上恍然大悟的微笑,不懷好意地眯起眼,“想你的編舞老師了?”

杜清劭聞言咬了下牙,慢慢松開他的手腕,後槽牙卻咬得越發緊了:“單論技術,你是我很敬佩的運動員,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Advertisement

“那是自然,明天比賽結束,我會讓你輸得心服口服。”他抽出手活動了一下手腕,大步揚長而去。

杜清劭又在原地站了幾秒,才收回眼神走進屋裏。

賽程依舊有條不紊地進行,所謂的意外并沒有發生。洛銘卻始終無法放松,嘴唇咬得煞白。昨天男單結束後,迪朗立刻把他帶回了房間,兩人冷戰了一晚,因此他錯過了提醒杜清劭的最佳時期。

不過話說回來,他不知道怎麽和杜清劭提這件事。一直以來他和迪朗都保持着微妙的平衡,沒想到這次對方竟會率先打破這種關系,甚至把危險帶給毫不知情的局外人。

此刻,他已經無法再直視賽場邊正在熱身的杜清劭,只覺得自己配不上那聲“老師”。

迪朗故意把他帶在身邊,卻一句話都不說,心滿意足地欣賞他慌亂的模樣。

賽場上,目前排名第五的馬嘉博正在比賽。他自由滑選自國産武俠電影《歲寒》,是一套經典國風節目。

這麽多年練下來,對手狀态如何,杜清劭都能大致看出一二。雖然這套節目減了難度構成,幾次落冰都差點摔倒,又用極其不可思議的姿勢扭回來。不過滑行依舊流暢自然,每一個動作都舒展得恰到好處。

比到26歲,身體的負荷已經不允許他對金牌有太多的執念,但他依舊希望把最好的一面留給觀衆,留給自己從青年組到現在浸滿汗水的14年。

他不動聲色地錯開目光,側身瞥了眼迪朗和他身邊的洛銘,默默攥緊了拳頭。

“再給他一點時間,相信真正輪到他的時候,會比我做的更好。”

昨天的對話從腦海深處冒出,他思緒放空了片刻,見馬嘉博已經回到場邊,朝自己笑了一下。

這或許是他們最後一次同臺競技,最後一次當面和彼此說加油了。

杜清劭突然心裏一陣滾燙,特地上前半步,擡手錘了下他的肩,用口型輕輕說了句“謝謝”。

就連他自己都沒發現,原來那個叛逆期的男生已經變得細膩了許多。

熟悉的音樂響起,他深吸一口氣,慢慢抛開剛才那種複雜的情緒。樂聲從悲壯慢慢變得舒緩,他最熟悉的幾個跳躍也都完成得不錯,但進入後半段,命運的阿克塞爾三周跳又雙叒叕摔了。

不僅歪軸,落冰後還沒找準重心,直接憨憨地翻身,用右手撐了下冰面。

扶冰的動作不算大,還是瞬間刺激了神經末梢,讓他輕輕吸了口涼氣。

其實杜清劭并不擅長刀刃跳,目前掌握的幾種四周跳都是點冰跳,具體原因他也說不清,只能猜測和自己的空間感有關。

左撇子在某些方面和普通人肯定不同,但國內也找不出更好的教練了,他只能自己想辦法琢磨。

跳躍失敗後臨時改結構似乎已經成了他的日常操作,想起他還有病在身,場外的教練和洛銘都同時緊張了起來。

不過這次他沒有擅作主張,合着音樂中規中矩地完成了最後的表演。

回到場邊,葉飛鴻遞給他刀套,上下打量了眼:“這次居然沒擅自亂改?終于知道愛惜自己了?”

“你存心調侃我是吧?”杜清劭丢給他一個白眼,又下意識瞥了眼躲在場外的洛銘。

葉飛鴻順着他的眼神不着痕跡地看了眼,毫不猶豫地指出:“我感覺你今天注意力不是很集中。”

“什麽?”他聽得心裏一頓,矢口否認,“我怎麽可能拿比賽開玩笑。”

教練見狀沒再說什麽,走到等分區,突然擡手捏了下他的肩膀。杜清劭被他搞得猝不及防,嫌棄地躲開。

“回去後再讓小潘帶你去檢查一下。”

“我真沒事,你別疑神疑鬼。”杜清劭怼回去。

但他平時這麽副日天日地的性格,現在突然收斂起來,稍微了解一點的人看着都覺得不對勁。所幸成績并沒有大失水準,兩套節目都沒有明顯失誤,反而以270.93分拿到了賽季最佳,暫列第一。

不過憑借這個成績想要争奪世界前三的獎牌,還得取決于對手的表現。

杜清劭撇了撇嘴,顯然對這個成績說不上多滿意,走回了休息室。

比賽還在繼續,他還沒休息多久,突然聽到賽會的工作人員敲門,送來了一份抽檢的通知單。

賽後抽檢一般只存在于大型運動會,特別是田徑舉重之類的比賽,有的還會檢好幾輪。在此之前,杜清劭還沒遇見過這種情況。

不過他賽前發燒輸液吃藥,真的誤用什麽藥品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看到突如其來的通知,連潘立書的臉色都白了一塊。

杜清劭不以為意地往他那邊瞥了眼,起身質問:“名次不是還沒出來嗎?還是說我之前的AB瓶有問題?”

“目前還在檢驗,抽檢是額外流程,希望您能配合一下。”對方給出的答案模棱兩可。

他會意地點了點頭,接過單子仔細地看了眼一遍,扭頭對潘立書說:“你緊張什麽,我又沒違規,抽一百次都沒問題。”

不過現在最讓他頭疼的問題是——比賽前剛上過廁所,他好像一時半會尿不出樣本了。

要是在那邊呆久了,不知道某人會不會擔心自己。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