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想我?”

許蘇的唾液頃刻之間快速分泌。

她抿着唇将一抹莫名翻湧的溫熱吞下,突然忘記自己本來是要做什麽的。肩膀處還搭着他的手,細長有型的手指,圓潤飽滿的指甲,溫熱有力的掌心。

按壓住她。

“你這人真是——”許蘇用力抖肩,于事無補,她蹙眉盯着那手看,一字一句道,“莫名其妙!”

孟唯景默不作聲地收回手,猛然湊過頭來,就像昨晚視頻通話那樣,毫無預兆地占據許蘇的全部視線,“你怎麽了?”

“怎麽了?”許蘇聲音有些氣虛。

“你臉紅了。”他的手指頓在空中,與許蘇臉頰一指距離。

“沒有。”許蘇矢口否認,“光線不好,你看錯了。”

孟唯景看着她,沒什麽反應,過了一會兒伸手扯過桌面上的化學課本,“帶講義了麽?”

“帶了。”許蘇從書本裏翻找出幾張疊得整齊的化學講義,鋪開,和她的答題紙一樣,空白一片。

孟唯景斂了神色,修長手指抵着下颌,伸了伸腳,踢到凳子腿,許蘇身體微微一顫。

“你先做吧,不會的問我。”孟唯景說,“做完了我再檢查,有錯誤給你指導。”

“……”

“行不行?”他慢悠悠喚她,“蘇總?”

“行……”

做題做到中午,蘇淩來了電話。她應該是中午休息時間正在吃飯,想起許蘇便來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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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蘇聽到蘇淩細小的咀嚼聲,捂了捂肚子。

“蘇蘇,請同學吃飯了嗎?”

“還沒呢。”許蘇點着筆尖,“這會兒他不在,等他回來再說吧。”

“嗯,好。”蘇淩叫了一聲她的名字,“蘇蘇……”

“怎麽了媽媽?”

“我今天——”蘇淩欲言又止,莫名的焦慮通過電話聽筒傳入許蘇耳蝸之中,不由得皮膚發緊。

“媽。”許蘇停下手中有規律跳動的筆尖,“沒關系的,你說。”

“也沒什麽事兒。”蘇淩先是寬慰了幾句許蘇,然後吞吞吐吐道,“我今天在超市上班,看到一個人的背影,也是一米七左右高,不胖不瘦的樣子,有點像你繼父……”

“媽,你看錯了吧?”許蘇攥緊放在桌面的手,緩緩道,“他怎麽會來煌城呢?沒理由的,或許是你太緊張了,看錯了。”

“唉。”蘇淩重重嘆息,“希望是我看錯了吧,可千萬不要是他,我們才剛來煌城,唉,這可怎麽辦啊。”

許蘇覺得這事難說,就只能盡最大溫柔去安慰蘇淩。蘇淩是個善良的女人,同時脆弱也堅韌,脆弱是她作為女人的本性 * ,堅韌是她擁有許蘇後的母性。

“媽。”許蘇覺得心虛,又給自己幾秒鐘時間壯膽,她面無表情地,說出不服輸的話,“就算他來了,你也不要怕,我們本來就沒錯,法/律當道,我不信他能走得長久!”

“話是這樣說……”蘇淩漸漸沉默了去。

許蘇知曉蘇淩擔心為何,她也怕,但她不要也不能在蘇淩面前表現半分。

蘇淩把她當作唯一依靠。

“媽媽,別亂想了。”許蘇心平氣和,“你先吃飯,別為那種人憂心忡忡,我這邊……同學回來了,你先忙,晚上回家我們再聊。”

蘇淩聲音小小的:“好——”

挂斷電話,許蘇雙手護頭埋在桌面上,她一閉眼就是王成陽氣憤暴虐的表情,雙眉緊擰,雙目怒瞪,裏面全都是猩紅的血絲和時間滄桑留給他的渾濁殘忍。

酒瓶薄壁,滿目瘡痍。蘇淩痛苦的嚎叫和呼喊催命符一般湧上腦海,她的衣服被撕破,頭發散亂,雙目無神,完全沒有了靈魂,像被野獸撕碎了的布娃娃,千瘡百孔。

這麽一想,許蘇有些雙目泛酸。她在桌子上趴了一會兒,吸了吸鼻,控制住自己呼之欲出的情緒,緩緩擡頭。

“蘇總!”

許蘇心髒驟停,濃烈消散的氣憤被驚恐取而代之。

孟唯景站在她身後,拎着兩份剛從胡同巷口買來的蛋炒飯,安安靜靜地俯視着她。

許蘇張開嘴,啊了一聲。

“你吓死我了!”她一臉不知所措,與之對視,胸前的黑色蝴蝶結随着胸口起伏而晃動,覺得委屈又覺得無可奈何,方才憋下的一腔假裝堅強頃刻之間奔湧而出。

雙目瞬間滾燙,鼻腔瞬間酸澀,堵上一團棉花,不可控制的難過。

洪水開閘般的洶湧澎拜,不巧,被孟唯景撞了個正着。

孟唯景肩膀一僵。

許蘇緊咬着唇,低垂着下巴,胸口就像被人無緣無故悶了兩錘,她還在試圖挽救現場,視線之中驟然落下滾燙晶瑩的兩滴。

“吧嗒——”

“吧嗒——”

空氣靜的,只剩下許蘇委屈的喘息。

真的是、憋不住了。

她哇哦一聲哭出來,聲音散發出的一顆,太陽穴不漲了,鼻尖憋出了細汗。

“嗚嗚嗚……你吓死我了……”

她哭得凄慘,像死了爹娘。

“我天……”孟唯景手足無措,“我還有這本事?”

吃飯的時候,孟唯景一直朝她這邊瞄,時不時起身,要不是走進廚房搬出那盆吃了一半的葡萄,要不就是倒一杯溫度适宜的白水放在許蘇面前。

他也會問:“你做題做得怎麽樣?”

許蘇的眼睛有些微紅,鼻頭也是紅的,她一邊朝嘴裏送着蛋炒飯,一邊回答孟唯景的問題:“後面幾道題做錯了。”

其實是不會。

“嗯。”孟唯景盯着她看,“那吃完飯講給你聽。”

許蘇點頭:“好。”

許蘇想孟唯景一定是被自己剛才那陣勢吓到了,連語氣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但解釋是不可能 * 解釋的,吓吓他也好,省得他老嚣張。

孟唯景垂下眼睫,從抽紙包裏抽出一張幹淨的紙巾,遞到許蘇面前,等她接過,毫無征兆的輕笑了聲:“真是難搞哦。”

語氣懶懶散散,表情眉梢帶笑,是感嘆,不是吐槽。

許蘇哼唧了一聲,繼續埋頭扒飯。

這一哭,她好像忘記了什麽事。

反正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

而且她确實,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

蘇淩叮囑過她的,不止一遍。

許蘇吃完飯後繼續整理講義,孟唯景在外面走來走去,好像是做衛生。

太陽已經完全升起,熾烈陽光灑滿房間,樹葉倒影在地面搖晃,許蘇也跟着搖晃。

吃飽了,就想睡覺。

或許是身邊有監督者的緣故,許蘇對今天講義的完成度頗為滿意,要是月考當天也能像今天一樣,真真屬于超長發揮了。

她盯着講義看了會兒,一手托腮,一手轉筆,半耷眼睑。

孟唯景再磨蹭一會兒,她保準要睡着。

粉色碳素筆在拇指食指中間跳躍,連續轉了一圈又一圈,最後半圈結束,許蘇的臉在手心處滑落。

“唔——”

吓醒了。

碳素筆砸在桌面上,筆帽掉到書桌下面。

許蘇慢騰騰地推後板凳,朝書桌下面瞟了一眼,在牆面與地面相交的角落裏,她看見那一抹粉。

許蘇試圖坐在板凳上用腳夠,可惜太遠,又看不到,始終找不準确切的位置。

她把板凳移到一邊,蹲在地上朝裏面伸手。

還是,夠不到。

許蘇立刻惱了。

她把板凳移得遠遠的,夠了本書墊在膝蓋下面,一點一點地接近粉色筆帽。

身後突然響起一道聲音——

“蘇總。”

有些陰陰沉沉。

“嗯?”

許蘇這次沒有被吓到。

房間裏充斥着陽光,照的人影分明,有些灰暗的桌底,許蘇臉小臂都憋紅了。她大口呼吸的時候,除了塵土的味道,能聞到孟唯景身上的淡淡薄荷香氣。

在這個時候,孟唯景淡淡的說——

“你遮一下。”

許蘇夠到粉色筆帽,沒聽清他說的話,動作更大的從桌面底下爬出來,她剛哭過,眉眼帶紅,這個姿勢多少有些伏低做小且狼狽的意思。

她跪着,膝蓋下面墊着書本,擡頭:“怎麽了?”久⑩光整理

孟唯景單手扶着腰,眉眼稍長,下巴揚得更高,只是垂眼看她:“你——”

“啊?”許蘇眨眼,“什麽?”

他別過眼,輕咳一聲:“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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