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騙子

校服裏面一片燥熱。

許蘇默不作聲形似蘑菇,聽着一簾之隔的他們聲音慢慢變大。

崔萊喊:“你同桌什麽時候變成你蘇總了!卧槽孟唯景這才多久啊你都變成小跟班了?”

孟唯景聲色淡淡:“槽什麽槽,別亂槽。”

梁晉遠笑聲狂放:“開個玩笑吆,都開不起了啊。”

“梁晉遠,”孟唯景說,“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許蘇被這群男生的動靜驚到了,躲在孟唯景校服裏面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空氣裏有淡淡薄荷香。

但這香氣并不能妨礙空氣密度越來越稀薄。

就在許蘇覺得自己被扼住喉嚨,下一秒就要插氧氣管的那一刻,光——照了進來。

她擡起頭,孟唯景靠着光。

眉眼淡淡,目光平靜而溫和。

“孟唯景。”

“嗯。”孟唯景掀着校服一角,看到許蘇通紅的臉,倏地笑了一下,“怎麽臉這麽紅。”

“我快悶死了。”

聞聲,孟唯景一把掀開校服。剛才與崔戰和梁晉遠争執的氣焰已然全消,連單眼皮都有漸漸彎了的趨勢:“自己不會扯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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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蘇遮遮眼睛,看了一眼崔戰和梁晉遠,又轉過身:“沒。”你沒放話,我可不敢。

崔萊看到許蘇這樣,驚呆:“怎麽害羞成這樣?不至于吧——”

“蘇總真是清純那一挂的。”梁晉遠評價道。

“……”許蘇無言以對,不要以貌取人,OK??

“孟唯景。”許蘇面無表情的捂着臉,“我有事問你。”

“問吧。”

“我們去別的地方。”許蘇指了指身後一片小樹林。

“好。”

許蘇和孟唯景還沒走出幾步,崔萊和梁晉遠又開始唧唧歪歪,具體說得什麽她沒聽清,但大致能猜得到是硬把她和孟唯景聯系到一起的話。

身正不怕影子斜。

這個年紀的男生一貫會見縫插針,誰和誰都能牽扯在一起。

不理睬是最好的方法。

白馬中學操場右側有一片銀杏樹林,是白馬中學獨有的景觀,每年十一月銀杏葉泛黃,白馬中學都會這燦爛一隅而放進滿堂的晴朗。

十月中旬,銀杏葉只是微微泛着黃綠。

這邊人不多,空間開闊。

許蘇擡了眼:“孟唯景,你和陶文潔熟不熟?”

“怎麽了?”孟唯景站在他對面,不甚在意的問道。

回想起這幾天裏陶文潔有意無意的接觸,她對陶文潔印象并不壞,畢竟學習成績與孟唯景相仿,對她說的話也沒有很過分,甚至可以用點到為止來形容,可越是這樣,越讓人捉摸 * 不透。

原本不想來問孟唯景,實在是因為陶文潔在剛才的話中點到了他。

許蘇下意識就想——沈雨竹喜歡孟唯景?

但她真是沒看出來。

許蘇猛然嘆息,想着自己都把孟唯景叫過來了,不說幾句也不太好,于是硬着膽子問:“有很多女生喜歡你嗎?”

簡單至極的一句話,說出來只需兩秒。

許蘇的想法還被陶文潔無端來的那句話充斥着,沒來及多想這句話的另一層含義。那一邊,孟唯景似乎是有些驚訝,一時之間竟沒能回答得出。

默了兩秒。

“你問這個幹什麽?”

“我在想。”許蘇分析道,“我作為你的同桌,與你關系很不錯,會不會有人通過我來認識你,或者給你遞什麽小情書之類的,那我不是很虧嗎?”

“就這?”孟唯景幹笑了一聲,“我還以為什麽事——吓我一跳。”

吓你一跳,為什麽會吓一跳?

許蘇說:“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孟唯景平複着心情,緩緩道,“我都答應你幾件事了?你記得一起報答給我就成,別一天天裝傻充愣,翻臉不認帳,我饒不了你。”

“你這話可太嚴重了。”許蘇莫名心虛,心道她也不是這麽沒有誠信的人啊。她從口袋裏掏出上次在批發市場買的五元一件的藍胖子,攤在手心遞出去,不情不願道,“要不然、我先給你點兒?”

“這什麽玩意兒?”孟唯景垂下眼睑,睫毛很長,他伸出手指,拿起藍胖子的瞬間,指腹與許蘇掌心相抵。

“藍胖子。”許蘇觀察孟唯景的微表情,看到他拿起藍胖子後眉毛微不可察地輕挑了一下,整個人散發着淡淡的愉悅,她順理成章的說出自己的要求,“不管有沒有人喜歡你,你都要一直給我補課,直至我考上大學為止。”

“別人喜不喜歡我和我給你補課有什麽關系。”孟唯景收起藍胖子放進口袋裏,“我喜不喜歡別人才更重要吧。”

你看。

學霸的邏輯就是無懈可擊。

“還有。”孟唯景低頭看向許蘇,似乎是考慮了一下,停頓一秒後說,“你初來乍到,也別局限于一個同學,多交些朋友,了解一下她們互相之間的評價。”

許蘇一怔。

孟唯景咳咳兩聲,補充道:“同性朋友就行了。”

孟同桌已經不滿足于學習輔導一職,連帶着生活導師一起包攬了。

“我沒有異性朋友的。”許蘇慢悠悠道,“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

孟唯景貌似對這個回答很滿意,“繼續保持。”

一百米初賽結束了,二百米初賽即将開始。

沈雨竹拿着兩瓶脈動,一瓶農夫山泉坐到許蘇跟前:“許蘇,給你脈動。”

許蘇點頭:“謝謝。”

“沒關系,你剛才去哪了?”沈雨竹問,“我沒看到你呀。”

“上廁所了。”許蘇沒說去找孟唯景的事。她現在真有些懷疑沈雨竹喜歡孟唯景。

“你怎麽不叫我呢? * ”沈雨竹說,“我還想去。”

許蘇正考慮怎麽回答這個問題,賽道上一聲槍響。許蘇吓了一跳,再去看沈雨竹,她好像已經忘了那個問題,焦點聚集在女子二百米的賽道,第一名的位置。

許蘇跟着看,全程不過幾十秒,結束後不禁贊嘆:“好快啊。”

“快吧。”沈雨竹回過神,對着許蘇笑,“那個第一的女孩是我以前最好的朋友。”

“你朋友真厲害。”

“許蘇,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啊。”

“嗯。”

“我想去廁所。”沈雨竹拿起膝蓋間的那瓶礦泉水遞給許蘇,“你幫我送給二百第一吧。她剛跑完一定很渴。”

許蘇想是不是沈雨竹自己不太好意思,畢竟她剛說那人是她之前最好的朋友,猶疑了一秒鐘後,“好。”

沈雨竹走後,許蘇也走出班級隊伍,手裏拿着沈雨竹遞給她的那瓶礦泉水。

沒走兩步,陶文潔叫住她。

陶文潔開門見山:“她給的東西你最好少接。”

她是誰。不言而喻。

陶文潔指着二百米第一:“童歌,你看到了嗎?我們以前是最好的朋友,現在也是,還有沈雨竹。因為一個作文競賽的名額,她拿熱水澆壞了童歌的右手,到現在都留疤。”

“真的假的?”許蘇有點兒不相信。

“看你挺單純的。”陶文潔帶着許蘇朝終點線方向走去,“我提醒你一句,遠離小人。”

停到童歌面前,陶文潔與她打招呼,遞上一瓶班級裏免費分發的哇哈哈:“厲害啊你,還有什麽項目?”

童歌接過陶文潔的水,一口大半瓶:“下午三千,明天下午四乘一百接力賽。”

童歌仰頭喝水的時候,許蘇看到她右手背上一塊不太明顯的痕跡,顏色稍深。

“全能達人。”陶文潔用肩膀抵了一下許蘇,介紹給童歌,“許蘇,我們班新轉來的小美女。”

“确實小美女。”童歌對她一笑。

許蘇默默把水藏至身後,同樣笑着打招呼。

沒回到班級位置,許蘇把沈雨竹給她的水扔到操場側門的垃圾桶裏,這裏人少,不太容易被發現。

因為陶文潔說,這水絕對有問題。

許蘇半信半疑,但她不敢冒險。

走出幾米後又覺得不靠譜,折回去從垃圾桶裏撿出農夫山泉,藏到袖子裏。

下午四點半,許蘇在操場內側跑道站着,手裏拿着一瓶娃哈哈。

沈雨竹和其他參賽選手以直立跑的姿勢在起點處一字雙排開,等待裁判員發號施令。

沈雨竹位置靠裏,童歌位置靠前。兩人中間隔着千軍萬馬。

比賽開始,選手們如同抱團螞蟻,前一百米簡直難舍難分。許蘇壓低帽檐,遮住夕陽的餘晖,攥緊了手中的娃哈哈塑料瓶。

迎面跑來一個人,高高壯壯的,皮膚有些黑,許蘇第一眼沒認出,直到那人喚起她的名字。

“許蘇!”

許蘇盯着他:“?”

是誰?

那人好像也看到了許蘇的茫然,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 * ,高舉雙手,“我,範昊揚!”

許蘇想起來了,眼見範昊揚大步流星走來,目中無人的氣派,許蘇趕緊叫停:“你等一會!等她們跑完這一圈。”

三千米大隊伍整體進度大約進行到第一圈一半,範昊揚意識到自己徑直穿過确實會影響到她們,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等大隊伍過去才快速跑到許蘇身旁。

“你也在啊。”

“嗯。”許蘇點頭。

“你沒參加比賽啊。”範昊揚問。

“沒。”許蘇說,“我朋友在參加比賽,賽後我給她送水。”說完,晃了晃手裏的娃哈哈。

“你朋友可真幸福。”範昊揚人很直白,“我參加好多比賽,都沒人給我送——”

“大揚——!” 跑道對面有人叫他。

“欸!” 範昊揚人高馬大,氣沉丹田,這一嗓子嚎到許蘇耳膜痛。

對面那人手裏拎着一大桶水,對範昊揚招手,“快點來了!到你了!”

範昊揚應了聲好,轉身對許蘇說:“我去比賽了,跳高,你忙完或者沒事的話可以來看看。”他笑笑,“我不僅參加了這一項。”

“好。”

許蘇目送他跑道對面,還轉身給她招手。

氣氛嘈雜,但許蘇終于安靜了。她轉身去觀看沈雨竹比賽進度。

人影交錯中,似乎有什麽人的目光從她斜對面穿刺過來。

她緩緩轉頭,對上孟唯景的眼睛,雙手插兜的他越走越近。

孟唯景的表情很淡,沒有上午那會兒随和,他邊走邊盯着許蘇看,用口型詢問道:誰啊?

許蘇會意,用口型回複:我朋友。

“誰?”孟唯景靠近她,立定,表情很是操/蛋,“你他媽上午不是還說——”

頓住了。

許蘇歪頭:“我說什麽了?”

孟唯景啞口無言半天,最後真心實意地來了句——

“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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