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行不?”
許蘇也沒想到,自己是犯了哪門子病,會說出這種話。
這種、不知害噪的話。
聞言,孟唯景愣了,沉默兩秒後一把扯過她手裏的手機扔到床上。背身對着她,只露流暢的肩頸線。
“我之前沒看過視頻。”許蘇緩緩道,“第一次看這個——”
“你不害怕?”他轉過身,拉了拉許蘇身側的椅子,離得近,他的側臉幾乎擦過許蘇肩膀。
她肩膀顫縮了一下,好像明目張膽的在某人面前做了壞事之後,一言一行都有不可言說的意味在裏面,有些、不純潔了。
“不害怕。”她低聲說。
這有什麽好害怕的。
他笑,坐到床上,下巴微擡着看她,額角的紅更豔,更像位不折不扣的痞子:“我還真是小瞧你了。”
許蘇沒搭理他,看了眼桶裝紅燒牛肉面,“好了嗎?”
“好了。”
許蘇從放學到現在一直沒吃東西,泡面的味道濃郁,飄散在空氣裏,她确實有些餓,坐在椅子上扯開泡面紙蓋,不緊不慢地吸溜。
“好吃嗎?”他問。
“好吃。”
“好吃多吃。”
許蘇沒擡頭,孟唯景的聲音很平淡,波瀾不驚。她察覺到他目不轉睛的眼神,漆黑狹長的眼眸一眨不眨,直直地盯着她,終于有些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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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我幹什麽?”
“……不能看?”
“倒也不是。”許蘇扯了一張抽紙,不緊不慢地擦拭嘴角,轉過頭,“是不是覺得我挺好看的?”
“還行。”孟唯景輕笑了一聲,“一般好看。”
孟唯景突然一動,換了個姿勢,胳膊肘支撐在床上,肌肉自然而然凸起,身體蜷成一道不大的弧度,寬大的無袖T恤堆積在腰腹處,層層疊疊。
“不冷嗎?”許蘇問他,“現在是秋末了。”
“不冷。”他嗓音裏噙着淡淡的笑意,“景哥身體棒。”
許蘇不自覺地癟嘴,看到他額角那塊兒傷,又覺得這人死鴨子嘴硬,她指了指他的頭:“這怎麽回事?和梁晉遠有關系嗎?”
“你知道?”他挑了一下眉。
“不知道。”許蘇說,“今天一天梁晉遠也沒怎麽在班裏,但是下午放學突然來給你收拾作業,而且——”許蘇頓了頓,觀察了一眼他的神色,發現沒什麽異樣後才繼續說,“我剛才看你手機消息,他說抱歉什麽的。應該和他有關系吧?”
“你這小騙子——”他起身,手伸出去,拇指壓制食指,突地照着許蘇額角一彈,“什麽時候學會窺探別人隐私了?”
“哎喲!”許 * 蘇肩膀瑟縮了一下,嘆了一口氣,委屈的說,“是你給我密碼的。”
“那又怎麽樣?”孟唯景的表情極其嚣張,身體又往前近了一步,好像是完全不吝啬秀自己身材,寬大的衣服下,肌肉的輪廓越來越明顯,他說,“我把心髒給你,你也敢拿刀/朝裏捅?”
這是什麽形容?
許蘇撓撓臉,眨巴眨巴眼,黑睫輕顫,思考了一會兒,認真道,“應該不會吧。”
“還不會、吧?”孟唯景表情更難以形容了,直接癱在床上,悶悶地說,“沒有良心,小騙子沒有良心。”
許蘇沒再理他,不緊不慢地吃完泡面,把垃圾倒在垃圾桶裏,再回到房間時,孟唯景坐在她的位置吃另一桶泡面。
她坐到床上,看着他額角,“這要幾天才好?”
孟唯景理都沒理她。
許蘇沒在孟唯景家待太久,她做完講義後面幾道難度偏高的大題與孟唯景道了別。
孟唯景躺在床上挽留她,“今天這麽晚了,要不明天走?”
他洗了澡,還穿着那件露胳膊的短袖,手臂枕在腦後,肌肉線條勻稱流暢,朝氣蓬勃的力量感。黑色碎發搭配耀眼的紅,迷離的豔麗。
許蘇突然又有了那晚視頻的感想,有一種孟唯景這貨在誘惑她的錯覺。
“不了,我媽在等我回家。”她說完這句,指指他的頭,“你這兒,還是得上藥。”
“不會。”他搖頭,黑眸之上蒙了一層淺淺的水霧。
我幫你上?
不了吧。
許蘇沒說出口,她和孟唯景還沒好到這種程度,本來今天來找他就已經出乎意料,總是注意他額角的傷也是當自己同情心爆發。
她背好包,理理長發,而後露出一個優雅不失禮節的微笑,“我不信。”
“我們孟哥還有不會的事情?”
自從孟唯景答應給她補課後,她習慣以近乎谄媚的語氣與他談話,男生的自尊心嘛,還不是異性捧出來的?
孟唯景開心了,就樂意給自己補課。他給自己補課,自己就能考好大學。
只要孟唯景心情好不拆穿,她能平步青雲。
他看着她,好久沒說話。
然後嗤笑一聲:“記得吧?”
“報酬。”
“記得呀。”許蘇回答得脆生生的,“高考以後嘛。”
“想要什麽呀?”許蘇挑眉,“景哥。”
“你有什麽?”少年的聲音清脆。
夜色濃黑,窗邊吹進一陣涼風。
許蘇拉着書包帶子走到床前,彎腰從孟唯景身體右側扯出柔軟的被子,輕輕地蓋到他身上。
她的洗發水是茉莉香,彎腰的時候發絲輕輕掃過孟唯景的面頰。
許蘇說了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你覺得我有什麽?”
她在那一瞬間,看到孟唯景輕顫的瞳孔。
孟唯景的确是因為梁晉遠而受傷,白馬鎮除卻白馬中學這一所學校,還有一所職高,職高裏都是一群考不上高中的學生,男女比例十分大,職高裏的女孩性格早熟,打扮時髦,長相頗為勾人。
梁晉 * 遠頗愛這一款,于是找了個職高的女學生,名叫肖燕。梁晉遠和肖燕正打得火熱,突然某天聽說肖燕的對象另有其人,一個名叫裴哥的男人,要說職高的男同學是混混痞子,這個裴哥可謂不折不扣的社會人。
肖燕腳踏兩只船,害慘了梁晉遠。裴哥這幾天一直想法設法圍堵梁晉遠。
受傷前一晚晚上放學後,梁晉遠磨磨唧唧要請崔戰和孟唯景吃火鍋,虛則吃火鍋,實則吐苦水。
苦水吐了一半,裴哥帶着一群小弟從身後桌湧來,據後來崔萊的描述,裴哥當天是這樣說的——
“我他媽正愁找不到你,你自己送上門來。”
崔萊和孟唯景當時想着有話好好聊,所以态度還很客氣,沒成想裴哥看到梁晉遠氣就不打一出來,拿杯子擡手就砸,還是個沒長眼的,杯子直奔孟唯景腦門。
後來場景就亂了。
梁晉遠和崔萊被打得鼻青臉腫,孟唯景因為無緣無故被打氣得拳王上身,最後一火鍋翻地,濺了衆人一腿為終。所幸沒人大面積燙傷。
孟唯景三人人生第一次入住派出所,因為年齡不夠待夠三個小時後便被家長領回家。孟唯景家長不在,那晚是小姨關了超市去的。怪不得那天晚上許蘇回家的時候沒看到星星超市開門。
許蘇沒想到,她還有和裴哥正面交鋒的一天。
快要期末考試的冬天。孟唯景家裏太冷,兩人約在白馬鎮一家不算太大的商場裏複習,複習一中午,去炸雞店吃了午飯。
再出來,正對裴哥和他一幫小弟氣勢洶洶的臉。
說是一幫小弟,也就四五個。
但這個四五個,對于手無寸鐵的孟唯景和許蘇來講,是天文數字。
這十幾米距離,就是生與死之間的橋梁了。
許蘇注意到裴哥來者不善的眼神,和王成陽要打蘇淩時的眼神特別像,像到了極致。
大冬天裏,裴哥穿着一件黑色皮衣夾克,裏面一件緊身T恤,露出微凸的肚子,雖然個子沒有孟唯景高,但着實壯大,約莫得有一百八十斤。
孟唯景拿着給許蘇買來取暖的啵啵奶茶,眉頭一皺:“我還真是操了——”
許蘇警覺地朝後退後,扯着孟唯景黑色羽絨服的邊角,“孟唯景,那是誰?”
孟唯景沒好氣的說:“梁晉遠那個傻逼的情敵。”
許蘇瞬間就想起了孟唯景額角的傷,剛好不久,她膽戰心驚:“他是要來打你的吧?”
“不。”孟唯景糾正她,一字一句道,“是我們。”
“我們現在——”他伸出食指點了一下許蘇,又點了一下自己,緩緩道,“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許蘇幹笑了聲,兩腳不自覺地朝後倒騰,“景哥啊,我覺得——”
“你別覺得了。”
許蘇一怔,不是因為孟唯景帶有輕斥的嗓音,而是因為在下面,別人看不到的地方,有一雙溫熱幹燥的手牽起了她的。
力量之大,大到許蘇反應不及。
孟唯景的臉映 * 在許蘇瞳孔裏,清秀帥氣,幹淨真摯,他說:“許蘇,跟我跑吧。”
他鮮少的叫她名字,這一聲格外令人難以忘記。
許蘇感覺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鼓動着她,打破她自身的禁锢,沖破牢籠,她沒回答,因為答案都消逝在風裏。
吃完飯後迎着冷風狂奔是一件很難受的事情,跑出去一會兒許蘇就不行了,她喘息着,耳膜生疼,胸口漲得難受,“孟唯景——”
“我、我快不行了。”
“蘇總。”孟唯景的聲音也喘,嘴邊的白霧一團一團,“你想象後面追你的是你最惡心最害怕的東西。”
電光火石之間,王成陽罪大惡極的面孔如同當頭棒喝。
孟唯景還鼓勵她,身後一群男人罵罵咧咧。
許蘇反應過來,拉着孟唯景的手狂奔,不要命似的。
那群混混好像沒追多久就放棄了。許蘇拉着孟唯景直接往胡同深處有遮擋物的地方躲,這種行為她信手拈來,經驗豐富。
靠着牆壁,許蘇側着臉。孟唯景站在對面,以壁咚的姿勢與她面對面。
許蘇保持警惕,大氣不敢喘,像是那天在黑三角躲避王成陽一樣,沉默了很久,她啞着嗓子問孟唯景:“同桌,那人沒跟上來吧?”
“應該沒有。”孟唯景輕咳了一聲。
許蘇想了想,問道:“那我可以說話了嗎?”
孟唯景輕笑:“沒人不讓你說。”
“吼——”許蘇松了一口氣,然後迫不及待地大量吸取氧氣,她胸口起伏,羽絨服面料一皺一皺,她轉過頭,呼出的熱息把孟唯景帽檐處的絨毛吹得亂晃,“好可怕呀——”
“嗯……”
“同桌桌。”許蘇快哭了,喘息着,“我再也不想見到他們了。”
“嗯……”
“同桌桌。”許蘇一巴掌拍在他胸口,羽絨服瞬間陷去大半,“你怎麽不說話了?”
“嗯。”孟唯景嘴角含着淡淡的笑,伸手摸了摸她滾燙通紅的臉,在她耳邊吹拂着,聲色蠱惑充滿張力,“你別喘了、”
“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