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生一個就夠了
白馬鎮中學高三級部年初九開學, 初六那天許蘇沒有去找孟唯景補課。她和蘇淩搬回流蘇巷20-136號住。
不足十天,家裏烏煙瘴氣,蘇淩去上班,許蘇留在家裏打掃了一天。
她沒去找孟唯景補課。
許蘇收拾一半, 發現家裏缺少不少東西, 她準備去星星超市買點東西。
過年期間, 店鋪關門時間長, 算下來許蘇很久沒見孟唯景的小姨了。
“蘇蘇來啦。”小姨倚在超市門口處,笑着同許蘇打招呼,“過年好啊。要買什麽東西?”
“好多啊。”許蘇笑着,“小姨過年好。”
“過年怎麽沒長胖呢?”小姨靠在收銀臺處,盯着許蘇黑色打底褲下纖瘦的小腿, 啧啧道, “跟我家小景一樣,長個不長肉。”
說到長個時,許蘇猛不丁又心顫了一下。
她的身高比起孟唯景, 差得有點遠。
“孟唯景最近沒來幫小姨看店嗎?”許蘇問。
超市裏安安靜靜, 冬日暖陽灑在地面上, 照 * 得房間暖洋洋。小姨皺着眉:“他哪有空啊?今天初六了吧?”
“是初六。”
“星辰不曉得什麽時候走, 他得照顧星辰,讓他父母休息休息,小風那孩子靠不住, 不給他媽糟心就不錯了。”小姨說着,嘆了口氣。
那天在超市見到孟唯景和孟如風時,兩人吵架的原因就好像是給星辰買哪件玩具的原因。孟唯景載她回蘇峰家,什麽都沒帶,只帶了那盒玩具, 一件變形金剛。
許蘇在心裏腦補一出姐弟二人争風吃醋大打出手的畫面,有些幼稚,還有些慘不忍睹。
Advertisement
她歪了一下頭,笑着問道:“星辰是孟唯景的弟弟嗎?”
她的聲音很軟、很甜。她擅長于在家長面前留下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樣,家長們喜歡,百試不厭。
小姨看着許蘇,眉眼裏的笑掩不住,“是啊,才四歲。”
許蘇哦了一聲。
小姨卻是越看許蘇,笑容越大,“你說小風要是有你一半乖巧多好啊,她都二十多了,一點兒都不體諒她爸媽,去上大學,兩三年不回家。”
“我姐和姐夫帶着星辰四處求醫,家裏只剩下小景一個人,他真是很好的孩子,高中這麽重要的時期,沒有父母陪伴,依舊是不負衆望,學習好,性格好,長得也好。”
小姨的表情逐漸被一種叫做心疼的情緒替代,從前幾次見面到聊天,許蘇可以看得出小姨很疼愛孟唯景,孟唯景也經常來幫小姨看店。
有幾次許蘇來店裏買東西,小姨都會給她多塞幾個棒棒糖,孟唯景會直接給她免單。
好在不是什麽貴重物品。
但是,什麽叫做四處求醫?
許蘇從貨架裏拿了一袋洗衣液,又拿了一包紅糖。
耳邊有超市門被推開的聲音,厚重防寒簾砸在門上,吧嗒一聲悶響。
“小姨。”
應和這聲笨重的開門聲響,冷風悠悠流竄,順着縫隙傾瀉進來,又被閉合的門扇封閉在外。
孟唯景邊往裏走邊壓帽檐,先是瞥了一眼許蘇,沖着她擡了擡下巴,而後轉身對着小姨,懶洋洋道:“叫我來什麽事兒?”
小姨托着腮在收銀臺看劇,眼都不擡,“我給星辰買了點兒東西,你給帶回去。”
“哦。”孟唯景說話的時候眼睛朝許蘇這邊看,腳步也走過來,“你給星辰買的什麽?”
小姨說:“吃的,玩的,穿的,小朋友的東西,你只管帶回去,問這個幹什麽?”
許蘇看着孟唯景越走越近。
孟唯景對她笑了一瞬,徑直走過她身邊,指着超市後排的一堆禮品袋,“是這個吧?”
“對,就是那個。”小姨看了一眼,“拿回去吧,沒你事了。”
“怎麽就沒我事了?”孟唯景拎起禮品盒看了看,笑說,“星辰走了,這可不就是我的了?”
“星辰走了?!”小姨霎時變臉。
許蘇吓了一跳。
“什麽時候走的?”小姨氣急,“我怎麽不知道?”
“今天早晨。”孟唯景翻着禮品盒。
“你媽 * 和你爸都走了?”小姨探出頭來。
“都走了。”孟唯景拎着盒子走到許蘇跟前,“星辰在家住不慣,早早走了,家裏就剩我和那尊神獸,沒別人了。”
“哎吆。”小姨惋惜道,“那可真是浪費我的一片好心了。”
“不浪費。”孟唯景弓起小臂搗了一下許蘇,“這不是還有我同桌嗎?”
“什麽意思?”許蘇惶恐地看他,該不會還是想讓她送他回家吧?這冷風蕭瑟,她想拒絕——
孟唯景把禮品盒塞給許蘇,安撫似的摸摸許蘇額前細碎柔軟的劉海,“走吧。”
“幹嘛?”
“去你家。”
這還是許蘇第一次帶孟唯景回家。許蘇從星星超市出來的時候,小姨還交代她,多吃吃好。
說得她都有點兒不好意思了。
這條路,孟唯景比許蘇還熟,許蘇看着孟唯景挺拔俊朗的背影,即使穿着羽絨服也像是行走的衣服架子。再往下看看他空空的雙手,突然嘤咛了一聲:“同桌,你要不要——幫我拿一點兒?”
“怎麽?”他回頭,好看的眉眼眨了一下,“提不動了?”
“有點兒。”許蘇實話實說,“別的還好,這洗衣液。”她掂了掂,垂眼看。
視線裏突然覆下來一道黑影。
他一只胳膊伸過來,觸碰着她衣擺下的褶皺,好聞的薄荷清香湧進鼻腔,清爽得有些不符合這鬼天氣。
“這點力氣。”他不懷好意的嘲笑。
許蘇抿了抿唇,想打他。
“怎麽了?”他平靜的問,“臉又紅了?”
“你看錯了。”
“我沒看錯。”他搖頭。
許蘇咬牙,“被你氣的。”
流蘇巷彎彎繞繞,灰色的青石板一望沒有盡頭,幹燥、寒冷。
一路沒有休息,許蘇到達家門口的時候,氣息明顯有些不勻,喘息着,聲音不大,比起被裴哥追那次九牛一毛。
孟唯景耳朵很尖,他看着她,許蘇感受到這份直白的灼熱,快速打開大門,将鎖挂在門後,沒好氣得對他說:“進來吧,家裏有些亂。”
他盯着她額間細小緊密的汗。嗤笑道:“你确實要多吃點,太虛了。”
許蘇平靜回道:“你才虛。”
“我虛不虛你知道?”孟唯景靠近她,熱氣猛地壓下來,氣溫頓時升高。
他進了院子,四處觀望,最後得出一結論:“你家夠隐蔽的,挺好。”
許蘇:好?好什麽好?
房間和院子許蘇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只剩幾件衣服泡在盆裏沒有洗。她打開洗衣液,根據衣服件數倒了一些,拿出橡膠手套戴着。
孟唯景坐在沙發上吃小餅幹。
房間裏視線明亮度一般,空氣裏全都是清新劑的味道。
幾盆綠植放在門後後面靠牆的位置,花盆底座一塵不染,是這個房間裏唯一的綠色,平添生機。
許蘇正在洗衣服。
“你不休息會兒?”孟唯景脫了羽絨服,只穿一件高領黑色毛衣,嘴裏叼着一根巧克力棒,眼神盯着許蘇,手裏還捧着一包爆米花。 *
“我不累。”許蘇說。
“不是你累不累的問題。”孟唯景的腔調明顯在耍無賴了,“我來你家做客,你就這樣招待我的?”
“那我給你沏茶喝?”許蘇噗嗤一聲笑出來,“瞎講究什麽?咱倆這關系,你就把你當你家好了。”
孟唯景聽見這話,扯了下嘴角,“咱倆什麽關系?”
許蘇擡起頭,認真思考:“雇主與雇傭的關系?”
窗外陽光明朗,穿透玻璃灑在地板上,瑩瑩晃動的細碎光影給房間蒙上一層金沙。
孟唯景好像,比年前有些不一樣了。
那天在超市,沒有認真觀察。如今他坐在沙發上,雙腿叉開很大,咀嚼着零食懶洋洋地盯着她,她才發現,他好像是瘦了些,臉部輪廓更清晰了。
單眼皮下的眼眸深邃似海。
“許總至今沒給過報酬。”他倚回沙發,慢條斯理道。
許蘇想的卻是另外一回事。小姨說,孟唯景的父母帶着孟星辰四處求醫,什麽原因?
“你過年在家幹什麽了?”許蘇問他,“為什麽瘦了?”
“照顧殘廢的老姐和不能自理的弟弟——”孟唯景吃掉巧克力棒,拍了拍手,“給我累得。”
“啊?”許蘇停下動作,看着他,憂心忡忡道,“風姐哪裏殘疾?”
根本看不出來。
孟唯景直立起身,單手起開一瓶旺仔牛奶,低垂着頭擡着眸,用食指點了點太陽穴的位置,“腦殘。”
“......”許蘇被噎了下,“哦。”
真、無力反駁。
“哎吆。”孟唯景拿着一瓶旺仔牛奶,在沙發上笑得東倒西歪,“你他媽也太好玩兒了!”
許蘇有點熱,也不知道是熱的還是氣的,她不想看見他,更不想承認這會兒有些無地自容。
孟如風啊,一個身高174,腿長108的大長腿,和孟唯景打架打得熱火朝天,許蘇是腦殘才會懷疑她是個殘疾人——
許蘇摘下橡膠手套,面無表情的站起身,剛才因為害羞沒脫掉的羽絨服,穿在身上真是熱得不行了。
她背身走到床邊,一張小床,一米寬,放在客廳裏,平時都是許蘇在睡。
她脫下羽絨服正準備挂在床正上方的挂鈎上,突然聽到背後有一陣腳步聲。
她回頭,餘光裏瞥見孟唯景削瘦的下颌,還有上下滾動着的喉結。
他沒給她喘息的機會,只在背後輕輕推了她一把,她便直直的倒下去。
倒下去時有一只手橫亘在毛衣和床單中間,抓住她,沒來得及使力。
她感受到身後他的僵硬,一只手撐在窗邊她壓住她長而柔軟的發絲,另一只手被她死死壓住,只有越來越用力的趨勢。
“你......”她氣息紊亂。
“沒忍住。”他聲音啞的要命,“從後面看你,很好看。”
溫熱的氣息掃在她白皙泛紅的脖頸間,酥酥麻麻,令人腿軟。
他喘息:“你臉紅了。”
許蘇這個姿勢有些喘不上氣,她舔舔幹涸的嘴唇,用力撐了撐手臂,使 * 不上一丁點兒勁。
“你害羞的時候會臉紅。”他的視線落在她因為用力而漲紅的脖頸,“別的地方也會紅麽?”
許蘇月匈很疼。
她難以适應這種被人掌握的感受。
“蘇總。”他在她耳後吹氣,聲音沙啞,和他平時裏清脆爽朗的聲音不同,撩撥得她有些癢,“什麽時候給我報酬?”
許蘇咽了口口水,一開口吓了自己一跳。
“你先放開我......”
聲色柔得、柔出水來了。
“不想放——”孟唯景忽然把頭埋在她薄弱的肩上,頭頂毛茸茸的頭發摩挲着她的側臉,“你先說——”
許蘇看不見他的眉眼,單聽他的嗓音,隐約有些委屈不滿的意味從中蕩開,撒嬌氣息濃厚。
天呢。
許蘇覺得自己毫無反擊能力,迷糊中回想她和孟唯景相處這半年來,從沒見過他如此失控不隐忍的模樣。
肌膚滾燙,像着了火。
“我大冬天給你放煙花。”孟唯景沒起來,覆在她肩膀處,“凍得我手腳都僵了。”
“對、對不起。”
“不要對不起。”他笑了聲,“答應我好麽?”
“什麽?”許蘇費力地呼吸,胸腔大幅度震動吸取氧氣。
男女之力懸殊。即使孟唯景半壓半支撐着,她也毫無反抗之力。
“高考之後,我提什麽要求,你都答應我。”
“你提什麽——啊啊啊!”
他手下力重了,像是瘋魔,像是上瘾,像是她不答應誓不罷休。
許蘇蹙着眉擡起頭,淩亂的發絲貼在臉側,“我答應你!”
“蘇總。”他咬她耳朵,“以後再也不要帶別的男生回家了。”
許蘇全身緊繃,咬了咬唇,輕輕說:“我知道了......”
“你也不準......”說到最後,她已經有些發顫了。
孟唯景“嗯”了一聲,會意她的話語,“一生一個就夠了。”
她也不知道,孟唯景說的,是去一生只去一個女孩的家,還是一生只帶一個女孩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