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你算老幾？
他的臉正對她的眼睛, 氣息吹拂在她的耳邊：“你說你想怎麽回？”
明明是淩厲的語氣，許蘇卻感覺到一絲無奈的綿密。
他會是一個很好的陪伴者吧，從少年時代到事業有成，即使兩鬓斑白也是謙謙君子。
許蘇天馬行空的想。
她笑了起來。
然後孟唯景冷下臉, 把她的白色薄衫系了起來。
天黑透了。
路燈映着瓢潑大雨, 青翠樹葉在狂風中亂舞, 四周都是人, 簇擁着狂奔。
孟唯景垂下眼睫：“鞋都髒了。”
“嗯？”許蘇擡擡腳，驚訝道，“真的诶，鞋髒了。”
孟唯景無語道：“我說我的。”
許蘇笑着說：“那你背着我回吧。”
他一愣。
“你的鞋已經髒了。”許蘇說，“那就再髒點吧。”
孟唯景：“嗯？”
許蘇的鞋子在積滿雨水的地面上輕輕踏了一下, 濺起小小的水花。她的手自然而然的順了一下自己的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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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行, 很瘦。
所以不會太重。
孟唯景單手支着雨傘，另一只手牽過她背後的手，指腹柔軟。
“蘇總。”他聲音很淡, 氣息拂在臉上癢癢的, “蹬鼻子上臉就是你這樣的。”
許蘇從後面圈住孟唯景的脖頸。
這邊沒什麽人, 她放心地趴在孟唯景背上。
像是回到了小時候, 趴在許漢平背上撒嬌睡覺的時刻。她不好界定自己與孟唯景的關系，總之，她沒有在他平穩的呼吸中感受到一絲一毫不妥。
“你上次請假做什麽去了？”孟唯景托了托她的身體, 繼續道，“怎麽什麽都不說。”
“不想說。”
路燈照着濕漉漉的路面，夏天夜晚，折射幾點星碎。學生們走散了，沿途人很少, 偶爾有車子經過，速度也不算太快。
這個時間點，回家的學生已經被接走了，許蘇和孟唯景像是無人問津的兩個小朋友，自覺遺忘了明日的課程與此刻的時間，不緊不慢地往回走。
“連我都不給說？”他的聲音隐藏着不滿，甚至與她一布之隔的手用了力氣。
許蘇這才精神緊繃：“家裏……有事。”
孟唯景又繼續問：“什麽事兒？”
許蘇一頓。
一頓好幾秒。
見她不說話，孟唯景繼續道：“我覺得女孩子不想與別人說心事是好的。”
“……”許蘇的手臂漸漸松了松，抿了抿唇，“嗯。”
“但也得分是什 * 麽事，什麽人。”孟唯景背着她，偏冷的聲線裏，難得正經，“不好的事情，不能憋在心裏，會得病。好的事情更要分享，說出來，讓你同桌我——開心開心。”
許蘇一手扶着他肩膀，一手打着傘，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濃黑的碎發。
“是不好的事情。”她咕哝道，“所以不想讓——別人知道。”
“我也不行？”孟唯景頓下腳步，偏過頭，目光放在她臉側，沒有繼續往前走，也沒有将她放下，只是看她，等着她的回答。
許蘇不敢說話。
正是因為是你，才不行。
雨漸漸變大，雨水滴在地面水灘裏砸起一個個水泡。
孟唯景忽然把她放下來，擡手接過她手裏的雨傘，漫不經心地替她撫了撫額間的碎發，彎下腰身與之齊平，黑色眼眸緊盯着她，認真且莊重的告訴她。
“我不是別人。”
而後，在烏雲密布的夏夜裏，身後細碎流光閃耀，夾雜着潮濕的空氣和微微有些心虛的氣氛中。
孟唯景削瘦帥氣的臉貼近。
輕輕吻了她。
許蘇一整晚都沒睡着，她閉上眼睛，腦海裏就是孟唯景那張帥臉，還有他嘴唇的觸感，溫熱柔軟。
他提前吃了糖吧？
還是草莓味兒的！
一時之間，許蘇心火燎原。
她緊緊閉着眼，不敢亂動，怕吵醒蘇淩，但又實在按耐不住自己如同可樂炸裂般的心情。
上次陶文潔問過她，和孟唯景接吻的感覺。
那時不能回答她，現在她想說。
還不錯。
她有些心跳加速，頭一次忍不住、頭一次清晰地意識到。
孟唯景對她的影響已然不是一星半點。
把她從這種不能自拔的情緒中拔出來的，是蘇淩長久以往的輾轉反側。
“蘇蘇。”
“啊？”許蘇僵住身體，不由得抿了抿唇。
黯淡無光的夜裏，雨聲撲簌。
蘇淩哀嘆道：“媽媽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許蘇不說話。
房間裏靜了很久，除了雨聲沒再發出任何聲音。
她知道，蘇淩沒睡好。
要不然不會說夢話。
第二天一早，許蘇一如往常踏進教室。
在高考前最後半個月裏，學校老師們對高三學子的态度漸漸轉變為疼愛、鼓勵的态度，其實一直都是這樣的，只是老師不敢松懈，不敢對青春洋溢的孩子們有所笑臉，怕這臉面無法凝聚，對學生們再無壓迫。
最後一排座位裏，臨陣磨槍的梁晉遠和崔萊正湊在一起看手機。
他們兩個刻苦了一段時間，最近許蘇總是見他們兩個背書刷題，很少湊在一起交頭接耳，對手機裏的內容如此感興趣。
看到許蘇，梁晉遠興奮地直接跳了起來：“蘇總！蘇總！你和景哥背着我倆幹啥了！幹啥了！”
許蘇：“我們兩個......能幹什麽？”
“你們兩個能幹的可多了——”崔萊不懷好意地對許蘇招手，點點手機屏幕，“來，蘇總，看這裏。”
許蘇有些不安地湊過頭去。
崔萊繼續說：“這 * 都快高考了，整這些幺蛾子。”
許蘇料想，這都快高考了，崔萊和梁晉遠不會平白無故坐在這裏瞎聊天，她猜測，肯定是有什麽勁爆的消息吸引到二人的眼球。
短暫的視線聚焦過後，許蘇緊緊攥住梁晉遠的手機，心裏咯噔一聲：“這怎麽回事？！”
梁晉遠微笑道：“我一直看破不說破，但今天這個消息就這樣以長江之水滾滾東流之勢公開了！”
崔萊道：“這盛世如你所願——！”
許蘇盯着手機屏幕，看着那碩大的“白馬中學高三學霸帶頭談戀愛，傷風敗俗意欲為何！”标題，冷汗頻頻。
孟唯景背着許蘇的照片在白馬中學學校論壇公開了。
許蘇有些後怕的想：幸好不是那張接/吻照。
但雨天視線不佳，黑夜更是模糊，拍攝者竟然用閃光燈把許蘇和孟唯景的身影照得清晰無比。
許蘇服了，這人好大膽，自己好大意。
一時之間，論壇蓋起高樓。
陶文潔把手機拍在桌面上：“就這？就這？”
“這算什麽啊？？我還以為多親/密的動作，讓人大開眼界，孟唯景你可真是讓我失望了。”
孟唯景：“滾蛋。”
“就會說這句！”陶文潔說，“別人以為你多厲害，照樣被許蘇壓在下面。”
“……”許蘇一怔，趕緊轉移話題，“就只是背了一下啊，同學之間互幫互助、很正常的。”她戳戳桌面，敲打着，“這标題取得——太過了。”
“哦？”孟唯景眼眸漆黑，笑容桀骜不馴，反問她，“是嗎？”
“不然呢？”許蘇看都不看他。
“那你臉紅個屁！”陶文潔用一條三十公分的硬質直尺勾着許蘇下巴，迫使她擡起頭。
“……”
“還說互幫互助。”陶文潔說，“都心虛成什麽了？”
“我沒心虛。”許蘇說。
梁晉遠認認真真的刷論壇，在幾人插科打诨的時間，論壇評論更熱鬧了。
“可真般配啊！！！”
“學長學姐都能當學校門面了！！！”
“這都馬上高考了，難不成回家反省？？？”
梁晉遠繪聲繪色讀着留言，感嘆道：“不是，這年頭，顏值可抵萬物。”
“老徐不會叫你倆談話吧？”崔萊問道。
“叫就叫。”孟唯景不在意道，“我還能怕了他？”
他一只胳膊伸過來，不自覺地拍了拍許蘇的臉頰，那抹溫熱觸感傳過來，許蘇心一緊。
“怎麽了……”
“你沒事吧？”他平靜地問。
許蘇抿了抿唇：“沒有。”
“沒騙人？”
“沒有。”
“哦。”他看她，身子覆過來大半，“那就好。”
他說這話時聲音沒什麽起伏，唇瓣微微抖動着，輕飄飄地吐出這幾個字。
許蘇不自覺想起昨晚一幕。
覺得自己呼吸困難。
但其他人根本根本覺察不到她的異樣，他們對兩人暗裏湧動的氣氛心知肚明。
并且，視而不見。
“這照片殺傷力大麽？”孟唯景胳膊肘墊在桌面上，斜着眼看手機，表情格 * 外冷。
“不大啊。”崔萊說，“蘇總不是都說了嗎？同學情誼，互幫互助。”
“但是——”孟唯景臉色嚴肅地說，“這标題夠可怕的。”
陶文潔磨了磨牙：“是可惡，惡心的惡。”
許蘇擡頭。
梁晉遠問她：“是吧？”
“得罪人了吧？”崔萊說，“我以前，為了掙點小錢，經常給人家散發惡性廣告，口傳網傳都有，我覺得吧，八成是有人使壞了。”
其餘四人：“......”這還用說？
陶文潔嫌棄道：“你可拉倒吧，你幹的那檔子事還好意思口口相傳。”
“生活所迫。”崔萊笑着反駁。
陶文潔問：“這照片哪拍的？”
許蘇看了一眼孟唯景，回答說：“學校門口，昨天晚上。”
“昨晚遇到誰了？”
“沒誰——”話出一半，許蘇突然頓住，昨晚遇到岳昊揚了，但是……
她和孟唯景不約而同地看向對方。
“其實這帖子沒什麽。”崔萊又說，“找個人删了就行，我認識一個專門鼓搗計算機的哥，便宜好用，這樣吧，你們給我二十塊錢中介費——”
“這帖子我自己都能删。”孟唯景白了他一眼，“但這不是沒弄清楚麽？”
說完這話，他便起身徑直走向門外。
高三學生學習為主，八卦不停。
到中午第二節 課下課前，論壇裏的帖子已被頂成hot。
搞笑的是，底下大多數評論都是像梁晉遠和陶文潔所說的那樣。
要不就是嫌棄标題取得過于火爆，然而照片內容令人大失所望。
要不就是有人徹底歪樓，吹捧起照片主人公的側臉與身型。
[這是什麽言情小說男女主的顏！]
[這是什麽言情小說情節！你背我踱雨，我為你撐傘！]
其中，一條名為‘白馬中學高三七班班主任徐引’馬甲所發出的留言，更讓底下網友連連呼喊。
他先是誇贊了貼主的做法，而後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畢竟原貼主內容将孟唯景和許蘇的背影照添油加醋般說成不堪入門的偷/情/照，令人無言以對。
“公然與男友在校門口卿卿我我！女神濾鏡破滅了嗎？！高三七班孟唯景，你的眼光就這麽差強人意嗎！”
白馬中學高三七班班主任徐引：[很好，發帖同學很有想法。請問這位同學是作業不夠多，還是數學不夠難？人家是班級第一，你算老幾？]
嗯？你算老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