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院中初逢舊年人
雖然話是這麽說，顧青衿到底還是沒按下自己的好奇心。
一個太子一個七王爺，皇室中人，怎麽看都是那種心機頗深的，說什麽也不應該被嬷嬷一兩句話糊弄過去才是。
顧青衿心底想着，在這逼仄的室內看了一圈，最後将整個人縮進了牆角的木頭衣櫃了。
若是尋常富家閨女，衣櫃裏怕也是滿當當的填滿了各式新奇衣服，顧青衿實在是不受待見連着月錢也太少，所以衣櫃空蕩蕩的，特別适合躲着。
她甫一躲進去就聽到外頭響動了，一個男聲帶着三分沉怒言道：“若是病了，就更該請宮中大夫來看看。”
緊接着是嬷嬷壓得極低的聲線：“回太子的話，小姐好不容易睡着了，您看這……”
原來對面的人是太子，顧青衿面上尋思着，人卻已經閃了出去。
畢竟從前讀大學的時候應對查寝早就有了心得，她極快地将床上那薄衾攏了攏硬是隆成了一個躺着的人形方才滿意地收了手，将紗幔放了下來，重又躲回了衣櫃裏。
按常理來說，尋常女兒的閨房，男子是不得入的。
只是眼下她連這是個什麽世代都不知道，女兒家既然可以入科考，想必那其他規矩也是未必了。
也是顧青衿心思細致，因為不到片刻功夫，門就被人推開了。
嬷嬷跟在後頭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似的，臉上微微流下汗來，卻也不敢當真動手攔住那太子爺，只能小聲地在後頭念着：“太子爺，哎太子爺……”
太子脾氣卻是極大地狠狠一甩手，推開門的動作卻是細致，似乎還是遲疑了一瞬的。
門有些老舊，發出吱吱啞啞的聲音，太子甚至還伸手扶了那麽一下。
“真睡着？”隔着紗帳，他看的出來裏頭似乎是有個側卧着的身形，人便也跟着怔了怔。
“太子爺，老奴哪敢騙您呢。”嬷嬷咽了口口水，心底直打鼓，她不知道怎麽着小姐居然在這一會兒就趴到了床上，只好順着太子的話說，生怕把這位給惹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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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吧，”太子下意識壓低了聲線，邊往外走邊說道：“下周父皇要給東宮選秀，你記得告訴你家小姐，務必進宮一趟。”
嬷嬷打心底叫苦，嘴上連忙言道：“太子爺，您看這小姐這身子怕是不好……”
太子橫眉立目，一時之間聲音也跟着提了三分：“哼，怎麽着？這是要本宮八擡大轎來請麽？将軍府這架子倒是大得很吶。”
“不敢當不敢當，”這頂帽子一扣立刻就麻煩了，嬷嬷被吓了一跳噗通一聲跪下，連連叩首：“太子爺，是老奴一時糊塗了。”
太子複又看了床上的薄薄身形一眼：“看好你家小姐，這幾天別出事。”
這話說得是當真涼薄了，嬷嬷敢怒不敢言，只好喏喏應了，沒再做聲。
待得太子走遠了，嬷嬷方才返身回來，一進門就看到顧青衿在案前端正坐着，她下意識掩好了門方才嘆道：“小姐，幸好适才您睡了。”
“我沒睡，”顧青衿眼底一片清明，誠心實意地言道：“嬷嬷受驚了。”
嬷嬷面上緩緩染了溫色，回頭看了一眼那紗帳裏頭，臉上頓時添了三分驚訝：“哎，這是？”
顧青衿微微一笑，伸出手将紗幔一掀：“我堆的，一時半會應是能騙過人去。”
“這真是絕了，絕了，”嬷嬷連連贊道，一邊小心地言道：“這時候七王爺估計是在正堂那邊和鐘先生說話呢。”
“鐘先生？”顧青衿現下對于所有人名字都不曉得，忍不住便揚眉問道。
嬷嬷連忙言道：“可不是，鐘先生自打入了将軍府，七王爺便也常來了。”
七王爺……顧青衿在心底默默念了一遍，腦補出來一個黑面絡腮胡子的老頭形象，忍不住微微一掩唇笑了出來。
嬷嬷見她笑得古怪忍不住問道：“小姐您這是？”
“無妨，”顧青衿很快頓住，将一張宣紙拿出來，複又将毛筆蘸了點墨汁：“對了，左右無事，嬷嬷将這府上每個人都說來聽聽可好？”
嬷嬷看着顧青衿的架勢，沒搞懂自家小姐這是什麽意思：“小姐這是要……？”
“哦，”顧青衿淡淡笑笑：“過些時日父親就要回來了，我想在那之前給府上的人都留個好印象。”
……這真是非常好的夙願，只是小姐您似乎早上剛教訓了二小姐。嬷嬷默默将嘴邊的話掩了下去，開始細細給顧青衿介紹這家裏的情況。
大概燒了三炷香，終于把該記的都記完了，對此顧青衿總結如下——
老爺也就是将軍顧保國，現下是正二品輔國大将軍，為人剛正不阿，只可惜脾氣不大好，喜怒無常，而且水性楊花。當然最後一句屬于顧青衿的概括。
正房也就是顧青衿的母親納蘭晏寧，原本吧納蘭晏寧并不姓納蘭，正巧趕上饑荒年代被父母抛棄了，被侯爺撿了做了養女，之後糊裏糊塗地父母之命嫁了顧保國，可惜紅顏薄命有了顧青衿沒多久便早逝了。對着這位沒能見到的母親，顧青衿只能嘆一句可憐，畢竟這就是一個徹頭徹尾被利用了的女子，沒有半點別的可能了。當初侯爺将小小的晏寧收做了養女，沒準也抱了幾分将來用得上的心思，畢竟單從嬷嬷的形容來看，自己的娘有一張好相貌。
二姨太便是那顧青綿的娘，是一個潑辣的女子，當時納蘭晏寧一心一意的“一生一代一雙人”就被這人給攪合了的。這人叫做蘭喬，家裏是做生意的，聽聞生意做得挺大連着這京城都開了好幾家鋪子了。目前這蘭喬只有一個丫頭就是那不成器的顧青綿。顧青衿一邊想着，一邊在這蘭喬的名字下頭重重花了一筆，眼底盡是寒意。
三姨太是個老實的青樓丫頭，叫做蓮月，被顧保國贖了身就徹頭徹尾從良了，平素也是個不溫不火的性子。聽嬷嬷那意思，顧青衿自己被人推下水裏以後，這人還特意托了丫鬟送了一次藥來，雖然那藥最後沒用，到底還是份心意。這人也算是個苦命的，來了懷第一胎時不明不白地摔了一跤，結果就給孩子跌沒了，現下也沒個後續。
四姨太便又有了來頭，這是當今西郡王的第十四女，名喚納蘭淨婉。納蘭淨婉平素從來都是念經吃素的，連着也不怎麽摻和府裏的事情，奈何人家來頭太大，不是每一個人敢于明目張膽地與郡王女兒作對，所以這人也樂得安生。這四姨太育有一女名喚顧青菀，顧青菀完美繼承了郡王家的高貴派頭，走路都仰着頭不屑于多說哪怕一句話。這個也是最有可能扶正的，畢竟人家貴為郡王之女，總不能在四姨太的名頭上窩太久。
最後便是五姨太，這人名喚洛璃，是五個人中身份最尴尬的。因為這個人沒有身份，她就像是突然冒出來的一個意外一樣，帶着一個兒子到了将軍府，莫名其妙一臺小轎子從側門擡了進來，就這麽成了五姨太。然而她這人沒有名頭還好，她那兒子卻是成了大夥的眼中釘。這府上那麽多女人沒有一個懷上了兒子，偏偏被這個後來的居了上，誰都不甘心讓這孩子就這麽成了世子。奈何人家不溫不火的卻也就這麽繼續下去了，孩子一落了地誰都沒了辦法。
說到底，眼下最麻煩的便是這個二姨太，仗着将軍的嬌寵不為。顧青衿微微沉了沉眸色，是時候讓她們吃吃苦頭了。
“對了，那個太子說的是怎麽回事？”顧青衿終于有空想起來。
嬷嬷在心底嘆出一口氣來，小姐您可想起來了……
“太子可能想要和将軍府聯姻。”
。。。這根本就不是可能，聽那個意思就是要納蘭晏寧悲劇重演的意思啊？
顧青衿沉默地叩着桌案，面沉如水。
作者有話要說： 太子殿下出場……這位是。。。男配姑娘請勿站錯隊╭(╯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