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
然而讓顧青衿有些疑惑的是,那一天她那樣待了顧青綿,這些時日居然也就讓她安生地過去了,二房素來厲害的姨太太蘭喬甚至不曾找過她半點麻煩。
顧青衿自然不會覺得自己就這麽把人吓跑了,歸根到底應該是在養精蓄銳。畢竟自己也算是嫡長女,若是真是得罪狠了,怕是會生大事的。
雖說這樣的想法也就是勸勸自己,不過聊勝于無。
這些時日顧青衿也沒閑着,她先跟着嬷嬷去了科考的地方報了今年的秋試,距離秋試的日子還有那麽個把月,若是說真功夫,顧青衿自認詩書雖不算飽覽,若是做個文章倒是也不礙事。倒是一點——
“嬷嬷,這将軍府上誰的毛筆字寫的好呢?”
寫的一手隽秀大氣的鋼筆字,然而顧青衿對于毛筆字卻是當真半點不通,想當年真的想過要試着拿毛筆寫寫字,不曾想試了幾次就覺着實在是有些浪費時間,就那麽放下了,直到現下方才發覺真是各種為難。
嬷嬷想了想便道:“鐘銘琛先生的字倒應是極好的。”後半句被嬷嬷自動自覺地吞了,那位先生恃才傲物,想必也不見得會願意教導小姐才是。
顧青衿現下想聽的就是這句話,依着她的心思,這位鐘先生本就有皇室有些瓜葛,若是才學能得那麽多人賞識,怕也是有些真本事的。
顧青衿自己除卻那些讀來的詩詞,對于治國之策卻也是不懂的,如若想要在秋試中一鳴驚人,少不得要拜個師傅得些教導。
在嬷嬷擔憂的目光裏,顧青衿往鐘銘琛所在的臨淵閣去了。
那臨淵閣坐落在将軍府上最偏僻的地方,與主院有着一水之隔,看起來靜谧清幽,頗有文人氣質。然而顧青衿甫一進院就怔住了,因為院門大開着,裏面有兩個人正對坐飲酒,那模樣實在是散漫得緊,看不出半點拘束的模樣。
顧青衿這回是進退維谷,只好硬着頭皮開口道:“顧青衿求見先生。”
裏面的兩人同時擡起頭來看顧青衿,饒是顧青衿平素冷靜非常,此刻倒也有些囧然了,她一擡頭正巧和兩人的視線對上,忍不住便在心底驚嘆了一聲:“好相貌。”
那兩人看起來都不算年邁,一個人穿了一身青色的長衫,袖子撸起來到了肘彎處,那模樣清秀中帶了三分文人特有的狂狷,應當便是鐘銘琛了。而另一個則是清貴的模樣,一眼看上去便是非富即貴,那人頭頂帶了一頂不大的發冠,将頭發正正束在後面,饒是喝着酒,面上的神情卻也是淡淡的,看不出什麽情緒來。
若是讓顧青衿說,她倒是寧願去對付一百個前頭那種狂妄文人,也不願對上後面的那一個的。
一般來說冰山臉只有兩種人,第一種是不擅長控制面部表情,心思純粹懶得理人的;另一種便是世事皆知,喜怒不形于色的。而眼前這一個,顯然是屬于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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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遞過拜帖嗎?”那狂狷文人先開口了,撩起眼皮來看了顧青衿一眼,複又将目光轉回酒上。
顧青衿微微一怔:“不曾。”
鐘銘琛就那麽一颔首,也不問眼前的人是誰只揮揮手無所謂道:“那你回去吧。”
……就這麽趕人實在是太嚣張了吧?
好在顧青衿來之前便做好了十足的心理準備,一伸手從袖子裏便拽出一張端正拜帖:“顧青衿請見先生。”
鐘銘琛示意小厮接過來瞧上那麽一眼,顯然是對于顧青衿的身份有所了然的:“大小姐,你來做什麽?”
顧青衿見狀便知有戲,立馬肅容道:“先生,青衿想與先生讨教一二。”
鐘銘琛就像是突然清醒過來了一般,用審度的目光上上下下看了顧青衿一圈,最後無可無不可地颔首道:“後天卯時過來。”一順手就把拜帖給丢過來了。
顧青衿伸手接住,溫溫和和地鞠了一躬:“青衿謝過先生。”說完便老老實實地轉身走了。
直到顧青衿的身影消失在河對岸,鐘銘琛方才收起那副見了鬼的表情對對面的人感慨道:“居然真的信了?”
對面的人這才微微挑唇,飲了一口酒道:“她知道你是刻意刁難。”尋常學生老師怎麽會有卯時開始算起的,怎麽看都是随口扯的罷了。
鐘銘琛涼涼一笑大口吞了一杯酒:“我倒要看看她會不會來。”
那人便也跟着倒了一杯,倒酒的姿勢熟稔的很:“若是她當真來了,你要收她為徒麽?”
“看資質。”鐘銘琛回答的很快。
于是對面的人便也不再說話,半晌方才淡淡言道:“顧家大小姐,是太子爺欽點的太子妃。”
“這與我無關,”鐘銘琛的神情看起來有些厭厭的,似乎是有什麽前情往事沒有說出來,想了想他便從那副慵懶的姿勢坐直了:“對了七王爺,你和太子爺的歲數好像差不多?”
“差了不足一歲罷了,”七王爺的神色依舊很是平靜,似乎不願将話題在這兒過度糾纏:“這次的秋試,鐘先生可會去?”
“不去。”鐘銘琛将一壺酒的最後一滴飲盡了,咂咂嘴說道。
好在七王爺也沒打算勉強,微微颔首便道:“我回去了。”
“王爺慢走。”鐘銘琛連站起來都懶得動,索性坐在那兒大喇喇說道。
顧青衿……
七王爺在唇邊研磨了一遍這名字,最後微微搖了搖頭,徑自回王爺府去了。
說到顧青衿從鐘銘琛那臨淵閣回來,便一徑在想将軍回來的事情。
老實說,現下她孤身在府上,一言一行都要小心着,怕被人捏到了把柄去。尤其是顧青綿那件事,她不信顧青綿會不與蘭喬說。
而一旦蘭喬知道了,肯定在琢磨着怎麽趁将軍剛凱旋心情甚好将這事添油加醋地說過去,那麽怎麽應對自己這個便宜爹,就成了最大的麻煩。
何況秋試這種事,顧青衿是仔細看過了,那報名的冊子上到底還是沒幾個女兒身。饒是這年代女子可以入宮為官,似乎也沒有幾家認為這是個正途了,這兒與尋常古代到底區別不大,大家還是保留着出嫁從夫的觀念,連一生一代一雙人這種事都是極為難得的。
輕輕嘆了口氣,顧青衿忽然覺得前路漫漫。
“嬷嬷,”顧青衿從書冊中擡起頭來,看向旁邊愁眉苦臉的嬷嬷,适才想說的話就一股腦塞起來了,忍不住問道:“怎麽了?”
嬷嬷将手中的賬冊合了起來小聲道:“小姐,咱這月的月錢還沒到呢。”
“怎麽回事?”在這樣偌大的府上,每個院每個月都是要收到總管派的月錢方能開火過日子添置家用,一旦月錢所剩不多日子立馬就會跟着緊巴起來。
按道理來說,将軍府上是不大會出現月錢不夠這種事情的,說到底還是——
“可是那二姨太作亂了?”顧青衿将臉色撩下來,柳葉黛眉微挑不怒自威。
嬷嬷嘆出一口氣,有些擔憂地看向眼前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的大小姐,細細勸道:“大小姐切莫沖動,這一時半會的事情,待到老爺回來怕也就會好了。”
這些話嬷嬷說說倒也就是罷了,顧青衿心底卻是不盡信的。
倘若那便宜爹管事,這嫡長女也不至于落到這副田地。
纖長的食指在桌案上輕輕叩了叩,顧青衿站起身來淡淡道:“我出去一趟。”
嬷嬷一怔,還沒來得及問下去,就見自家小主子已是大步出門去了。
她忍不住長籲短嘆起來:“哎呦這可如何是好,這可是要亂了。”一邊這樣說着,她卻也緊緊跟着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七王爺首次出場……╭(╯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