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場秋雨一場涼
有什麽難處……這話被顧青衿在心底念了一遍,最後微微擡起頭來巧笑嫣然:“若是青衿說有難處,不知王爺會作何打算?”
“如果我做得到,自當幫忙。”納蘭清澤看了顧青衿一會兒,便這樣說道。
顧青衿聞聲便緩緩笑了:“那敢情好,青衿确實有一不情之請。”
納蘭清澤的神色慢慢凝重起來:“願聞其詳。”
“我這一回怕是沒辦法去太子殿下的選秀了。”顧青衿說道。
納蘭清澤一身雲錦華服被他微微攥住,帶出清清淺淺的指痕。
半晌沉寂,直到納蘭清澤重又開口:“好。”
他這話答得爽快,倒是讓顧青衿微微一怔:“王爺的意思是?”
“我可以幫你,”納蘭清澤笑了,清潤的眉眼褪去了往時的淡漠添了些許朗朗:“君子一言,驷馬難追。”
顧青衿有些意外,這樣的意外不僅僅是因為納蘭清澤這般的爽直,更大程度上是因為這本是有違皇命的事情。
而且如若她沒有記錯,上一回來顧府,面前這位七王爺還是與太子一起來的,顯然是私交不錯。
顧青衿從來不認為自己有那麽強大的光環,能夠讓這位七王爺舍棄太子而選擇自己,那麽唯一的原因就是,這位王爺怕是有所圖的。
圖什麽呢?顧青衿不得而知,她只是微微俯身謝過七王爺,沒有放過那人眉眼之間哪怕一絲一毫的情緒。
然而很明顯,納蘭清澤已經不打算再繼續說這些事情了,他已經轉過頭去不動聲色地和鐘銘琛說起了話來,有一搭沒一搭聊得十分愉快。
顧青衿一肚子疑惑,終究還是先進屋去看書了。
待了好一陣子,終于看到七王爺走了,顧青衿方才默默吞吞地出了來,小聲問鐘銘琛:“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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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銘琛将東西收了笑道:“怎麽?”
這麽長時間的相處,鐘銘琛早就習慣了顧青衿的習慣,這時候出來怕也是有些話要說的。
顧青衿将表情直接浮在面上,蹙着眉頭有些疑惑地問道:“先生,七王爺似乎很年輕。”
鐘銘琛微微一怔笑了出來:“沒錯,七王爺和當今太子差不多大,是先皇最後一個兒子。”
……先皇兒子真的挺少的。顧青衿在心底腹诽一聲,将東西收了別過師父回院子去了。
鐘銘琛看着離開的顧青衿,面上慢慢恢複了平靜與淡漠,他将手中的酒壇最後一口飲盡,然後轉身回房去了。
顧青衿從來不曾想到過這件事解決的這麽容易,以至于後面每次去鐘銘琛那邊心情都是極好的。
相反,鐘銘琛卻似乎是有些不愉快了,每天除了講課都不怎麽和顧青衿一起聊些糊塗故事,只将課程教授了便整個人都顯得有些懶懶的。顧青衿心底有些摸不到頭腦,倒是後來又和那七王爺偶遇了幾次,也因着陰差陽錯的關系就沒再問到鐘銘琛到底是怎麽了。
不管如何,秋試是要來了。
秋試的時分,落葉紛紛,整個城池緩緩鍍上一層金黃色,帶出一種溫柔的蕭瑟感。
顧青衿早早便是起了,按着前日的說法,鐘銘琛是要過來給顧青衿添上一杯茶,示意師父的祝福。
然而顧青衿等到快出門,也沒能等到鐘銘琛的到來。想起前些時日的反常,顧青衿揉了揉額角,決定先去秋試的第一試了。
倒是顧保國遣了府上的轎子給顧青衿,偌大的轎子只給這女兒一個人坐,顧青衿是第一回受了這樣好的待遇。甚至于連日理萬機的顧保國顧大将軍都在下了早朝後回到了顧府門口。
“好好考。”他這樣說,眼底盡是欣喜神情。
顧青衿微微一怔,這樣的情緒,她是第一次從顧保國眼底看到。
然後便聽到顧保國說了下去:“你的母親,曾經亦是一個有抱負的,她若看到你今日,定然會歡喜的很。”
他這話說得緩慢而凝沉,聽起來讓人莫名悸動。
顧青衿微微颔首輕輕呼出一口氣來:“多謝父親。”
顧保國眼底堅固的神色松動了些許,似乎是有那麽點動容,然而他終究沒再說話,只用力揮揮手示意轎夫擡走。
顧青衿将目光微微收了回來,收回到自己的衣襟上,她今日特意穿了一身青衫,與自己的名字倒是對應的很。這一遭出了這碼事,想必回去府上一定會傳的滿城風雨。
有關于大将軍的嫡長女重新受寵的傳聞。
只是這些現下都不重要了,最為重要的是她自己的未來。
女子男子複又如何?最最重要的事情一直都是未來的路要怎麽走。
到了秋試的門口,顧青衿卻是微微一怔,因為她在那裏看到了一個絕不可能出現在此處的人。
“七王爺?”微微一挑轎子簾,顧青衿輕輕撐了一下嬷嬷的手從轎子裏面款款走下來,沒有掩飾自己面上的訝異:“您怎麽在這兒?”
“我來送考。”納蘭清澤這樣說,依舊是那副淡漠的神色,只在開口的時候方才多了三分生動。
顧青衿自然心底有數不是來送自己,索性微微一笑淡然道:“我先去簽名冊。”
卻見七王爺對着旁邊的一個官員招了招手,顧青衿神色微微一凝,便看到那官員微微一怔,扶着自己頭頂的烏紗帽颠颠地跑了過來鞠躬行禮:“七王爺?”
他一邊行着禮一邊看向納蘭清澤身旁的顧青衿,顯然是對這王爺身邊的女子有所顧慮。
顧青衿沒應聲,事實上她正在看這官員的衣服。這時候他們都是來監考的,穿的自然也是官服。
嗯這個架空的朝代,明黃色為最貴,只有皇室才能用,輪到官員的頂峰就是紫色,像是自家父親輔國大将軍那一身紫袍乃是皇室之下的至尊,再往下五品左右都是緋色,再往下就是草綠色了。
眼前這個官員穿的是緋色長袍,佩戴了一個腰佩,只可惜那腰佩字實在是太小,顧青衿表示看不清楚……
納蘭清澤卻是絲毫不以為意,只微微颔首道:“這位是輔國大将軍嫡長女顧青衿顧姑娘,這位是主考官大學士田大人。”
田灣的神色微微一僵,旋即不動聲色地恢複常态,他顯然和納蘭清澤挺熟,自己湊過去苦着臉小聲說道:“七王爺這可是難倒小的了,您也知道現下聖上對科考管理極為嚴格,您看這……”
七王爺挑挑眉,将手在那烏紗帽上輕輕一拍,臉色已是沉了下來:“想什麽呢?孤不過是介紹一番,田大人這可是多慮了。”
他這話話裏說的親昵,面上卻是漠然的。田灣只覺得這位爺的心思極為難測,連着态度也愈發誠惶誠恐起來,以至于在納蘭清澤的“淫威”下,顧青衿根本就沒跟着大隊伍排隊,就簽了名字象征性地搜了個身進了門去。
然而一進去方才發現,這秋試的屋子還真是足夠誇張,和監牢沒什麽兩樣。
一幫人每個人一個小屋子,上面空着,連個門都沒有就從下頭鑽進去,鑽進去了以後一鎖就是一天,不怪有人當真在這裏面瘋掉。
顧青衿搖搖頭,對着自己的號碼坐了下去,這才發現原來是有熟人……
顧青綿?
而且似乎就坐在自己的對面。
她在心底撫了撫額,剛剛在外頭那一出八成落進了這人的眼底,也不知道可會鬧出什麽事端來?
還有最關鍵的是……七王爺究竟是何意。
以七王爺的心思深沉,根本就應該可以在當今的皇室混個如魚得水。如果說他沒事就往将軍府跑,究竟是何意?難不成是要握上些兵權以免皇上有一日卸磨殺驢?
将那納蘭清澤素來冷淡的臉與任勞任怨的驢子對上,顧青衿忽然覺得有些想笑。
她這邊還在那兒天馬行空地想着,卷子已是發下來了。
這回的卷子題目極為簡單,上面只有一道大題目——
“如若你是一城太守,而今該城水災泛濫,糧食顆粒無收,你将如何?”
顧青衿只消思慮片刻便提起筆來,行雲流水地開始寫。老實說,這道命題之前她和鐘銘琛是思考過的,畢竟古代能夠考的治國題目也就是那麽幾道,尤其是不涉及軍事的怕就是更少。
旱災水災都是關乎農業的大事,被考中的可能實在是太大。
這些時日顧青衿從來不曾斷了毛筆字的練習,現下真正用到便覺舒爽了,拿毛筆寫字和鋼筆寫字其實差別也不大,而且揮斥方遒的感覺異常地好。
她這邊想着,卻是不妨對面忽然踢過來一個紙團。
顧青衿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一聲疾呼:“大人,她作弊!”
出乎顧青衿意料的,那是一個男子。
然而一擡起頭來,便看到顧青綿微笑的臉,那笑容中藏着太多東西,微涼。
作者有話要說: 喵叽,今天把前面的章節名都改了一遍不是僞更啊QAQ!一般來說都是晚上九點更新,如有白天出現那就是捉蟲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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