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 楊菡 【二合一】“姐姐莫氣,實非是我……
常之茸每月都能收到一封李溯的親筆來信, 不管戰況如何,他都會擠出時間來報平安。
而常之茸也清楚,信中內容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 說的也都近乎是一些瑣碎的小事, 諸如他近日吃到了哪些京中沒有的小吃, 是如何的味道,又諸如他竟有一次連着十五日未洗過澡, 沐浴時桶內的清水都變黑了。
等等小事, 數不勝數。
可常之茸看着,卻總能笑的合不攏嘴, 有時一封信件,要連着好幾日拿出來反複看,每次看都像是第一次看一般。
常之茸也會給李溯回信, 信中亦是家常, 她在京中買了一身新衣裙,都要在信中念叨一番,說待李溯回來時,穿給他看。
兩人每月互送信件, 念雙每每見到常之茸坐在桌前能對着兩張薄紙傻笑一個時辰, 都不禁嘆道:“王妃,您與殿下當真是神仙眷侶,恩愛有加。”
這話說的常之茸都愣住了, 她回過神來, 擡頭驚道:“是嗎?哪有?”
念雙年紀雖小, 卻看的通透,她抿唇笑:“王妃看信件時,眼中都透露着濃濃的思念之情。”
常之茸想了想, 也笑了起來,坦然的面對了自己的內心。
是啊,她就是想念李溯了。
很想,非常想,恨不得能有一身飛天羽衣,飛去荒北尋他。
她曾經一直以為,對李溯的感情乃是親情,是和纖月姑姑一樣的情感,如今分別了數個月,她也識別到了自己非同一般的心緒。
這感覺不似前世對魯梁的情窦初開,亦不是一時興起的歡喜。
便是不能沒有這個人,與他分開會心口堵塞煎熬,做任何事情都有些心神惶惶,讀他的信件又會十分雀躍歡心,好似自己也感受了一番荒北邊城的境遇,自己的情緒總是在兩個極端中不斷徘徊,每天數着時辰過日子,期盼這一年半的時間趕快過去。
常之茸亦想好了,待李溯回來後,她要親口告訴他,心中那股澎湃的、不一般的情感。
五月中旬,景帝宣旨,為本次科舉的棟梁之才官袍加身,朱彥策身為榜首狀元,這次大放異彩,加之他又是丞相嫡子,朝中更多的人前來巴結于他,雖然他現下只是個小小六品翰林院,但誰也不敢小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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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景帝原本是有意要為朱彥策指婚的,但被朱彥策曲盡其巧的婉拒了,還側面透露了自己有心愛的女子。
這事也一下震驚了京城貴人圈,本來之前踏破丞相府的人便不少了,先是為着朱菁,如今都知道朱菁不在京中了,便都瞄準了丞相府唯一的嫡子朱彥策。
從前朱彥策還能以科考為由推脫,那些有意之人便都等着他科考完,結果誰想到,這人人眼饞的香饽饽竟忽然說自己有了心愛之人,頓時京中碎了不知多少少女的心。
連常之茸聽聞都覺得驚詫,她與朱彥策相識如此久,也沒見他對誰真的上心過。
念雙卻在一旁小聲嘀咕道:“奴婢瞧着朱公子,對王妃便很是不一般。”
常之茸心中疑慮,她如今知道自己在感情這方面不甚靈敏,便讓念雙詳盡的說說。
念雙見狀,便将朱彥策的種種細節小事,都講給了常之茸聽。
“咱們每次去往月重樓時,桌上的菜肴總是能不重樣的點到王妃的喜好上,言談話語間,還能時時注意到王妃的茶盞,總能讓茶水不間斷,朱公子對王妃的事情總是很用心,這種小事非常之多。”
念雙說完,心裏也有些忐忑,她不知自己這麽說對不對,但平日裏瞧着,确實便是這般。
常之茸聽完整個人都驚了一瞬,她細細回想,好似真的如此,難道朱彥策對自己有超乎于朋友間的想法嗎?
她如今已是李溯的妻,若真是有此想法,也當是非分之想。
常之茸頓時覺得自己不能再如此,必須與朱彥策保持些距離,不能讓外人傳出口舌。
遂後來朱彥策再單獨約她,常之茸便以月心堂事情繁忙為由婉拒了,并且一連拒絕了三次。
朱彥策心中難免失落,但他心裏明白,這是常之茸有意與他保持距離。
五月底,京中天氣越發的熱了起來,常之茸本以為每日能這麽安安穩穩的度過,只需要等着明年李溯回京就好,然事不遂人願,總有一些閑不住的人和事找上她來。
楊菡近日在京中可謂是大出風頭,自從兩個月前她嫁入元祺王府後,便時時在京城舉辦宴請,請的還都是名門貴族和朝中權貴的女眷,好似想将京城這些有頭有臉的人物都結交認識一番,也給常之茸遞過幾次請帖。
常之茸第一次收到時,心中困頓,她對楊菡始終是心裏有道坎的,雖然這一世與她好似沒什麽瓜葛,但上一世楊菡和姨娘将她綁縛在花轎上的事,她不可能忘,也不可能簡單了事。
原本是想待李溯平穩的登上太子之位後,她再與楊菡算前世那一筆賬,而沒出嫁前的楊菡本也跟她井水不犯河水,沒什麽沖突點,如今她一舉成了六皇子元祺王的正妃,瞬間就變得不一樣了,立場也發生了改變,這都是前世所沒有的事情,常之茸需打起十分的精神應對。
前兩次的請帖,常之茸都婉拒了,這一次的請帖,竟是勞煩了元祺王平日裏的貼身奴才親自來送。
那奴才一臉谄媚,笑彎了眼,尖着嗓道:“這請帖是元祺王妃親自寫下,還望元延王妃殿下能夠賞份薄面,于後日參與我們殿下精心準備的春風宴請。”
念雙代為接過請柬,那奴才便笑眯眯的走了。
常之茸對這奴才是很眼熟的,從前她還在宮裏做李溯的貼身宮女時,便時常能看到他,那時就知道這奴才與他主子六皇子如出一轍,對下永遠鄙夷冷漠,對上永遠笑意滿面,假的厲害,福田還與她吐槽過不止一次。
今日這番亦然,常之茸看着這請柬總覺得有絲不對勁,她不禁問道:“念雙,你覺不覺得有些異樣?雖說不上哪裏不對,但卻有種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感覺,許是一場鴻門宴。”
念雙想了想,小臉上不是很明白的搖搖頭:“奴婢不懂,若王妃覺得有異,便去看看罷。”
說罷,念雙還補充了一句道:“殿下臨行前,讓蘇大人留下了幾個影衛,王妃皆可帶上。”
想來也是,若覺得不妥,便迎上去看看,楊菡兩次三番的邀約她到底想幹什麽。說道那幾個影衛,常之茸起初還覺得是李溯小題大做,現下若沒有那幾個影衛護身,她還真的不太敢只身前去。
兩日後,常之茸稍作打扮了一番,便帶着念雙一同前去了元祺王府。
元祺王府與元延王府相隔并不遠,馬車僅僅行進了小半個時辰便到了,常之茸下了馬車後,未曾想到門口已經有人恭候于她,竟是楊菡本人,她一席華貴的白色衣裙,銀絲打底鑲着金邊,發飾琳琅滿目,兩個丫鬟一左一右的精心服侍着,雍容華貴的模樣再不似之前做庶女那般樸素。
見到常之茸後,楊菡面上直接揚起了笑意,迎上來笑逐顏開道:“姐姐,終于将你盼來了呢。”
這一聲姐姐,直接汗毛倒立而起。
連攙扶着常之茸的念雙都僵了片刻,楊菡好似極其高興,也不管其他前來的賓客,就單獨上來與常之茸說話,還接替過了念雙的位置,親自挽起了常之茸的小臂,叫不知情的外人看着,好像楊菡與常之茸關系十分要好一般。
常之茸強迫自己不将她甩開,耳邊還傳來楊菡興致勃勃的聲音:“得知姐姐今日要來,我早早的便在門口候着,生怕錯過姐姐的車駕,連院子裏這些栽種的花,知道姐姐來了都開的比前些日鮮豔呢,你瞧那幾束蝴蝶蘭和月季,與姐姐這身衣服極搭,待晚一些時候,我讓下人們給姐姐帶幾株回府。”
常之茸謝過她的好意,不自在道:“不必如此勞煩。”
楊菡卻笑道:“怎會勞煩,姐姐今日來,若喜歡什麽,盡管與我說,明日都送到姐姐府上。”
常之茸笑了笑,沒再接話。
自打進了元祺王府的門,她便沒有歇下來片刻,楊菡始終伴在她身側,連午時用膳,她都與常之茸同坐同吃,還親昵的為其布菜,不知是巧合還是什麽,桌上的這些珍馐菜肴大部分還都是常之茸所喜好的,若非是在元祺王府內,常之茸應當能吃的盡興。
現下倒好,食如嚼蠟。
今日所來的賓客,不乏一些京中權貴,其中九卿郎中令衛府的三小姐,便坐在下屬之位上很是豔羨道:“從前不了解兩位王妃殿下,如今一見,當真是情同姐妹,令人羨煞。”
這衛府與丞相府私交匪淺,和鐘家更是摯交,曾經鐘溫書還以此要挾過李清婉,常之茸現下都記得,現在看着這位衛府三小姐,性格單純的模樣,常之茸還有幾絲好感,便笑着對她說道:“我亦是第一次前來,與元祺王妃當是初次見面。”
這話一說,當即衆人便有些面面相觑,楊菡臉上都僵硬了一下,但她恢複的極快,又立即笑着自嘲說道:“我向來自來熟了些,見到姐姐便覺得格外親近,言語間便沒想那麽多,六殿下也總說我應當改一改這個壞毛病,若今日有何處得罪了姐姐,還望姐姐能海涵。”
說着楊菡便舉起酒盞,一飲而下,當場破了這尴尬,連在座的賓客都對她又多了些好感。
常之茸笑了一下,只得端起酒盞,也喝下了。
這一頓飯吃的,胃口全無,全場都看着楊菡八面玲珑的言談笑語。
這變化當真是很大了,上一世常之茸在楊府待了那麽多年,也沒見到過楊菡如此的能說會道,那時的楊菡應是知道自己處處不及楊盈,身份之差,讓她在楊府內便總是低調行事,從不張揚,不管是對楊大人或是楊夫人,好似都在默默付出一般,事後又總能讓楊大人在不經意間發現她的好。
就連那時楊府內那麽多人都喜歡欺壓常之茸,楊菡都只是在一旁看着,沒有落井下石的跟風,也沒有上前插手幫忙,她那時看待常之茸,便像是看待一個無用之人一般。
而也确實如此,那時的常之茸就是過的連下人都不如,直到楊菡遭楊盈陷害,她才把目光放在了人人可欺的常之茸身上,綁了常之茸,替她出嫁。
如今早已今非昔比,楊盈成了廢人,也被楊大人踢出了楊府,連楊夫人都無法救她,常之茸怎麽也沒想到,楊盈的倒臺,倒側面幫襯到了楊菡,讓她一朝崛起,嫁給了六皇子,一躍成了楊府中最有頭有臉的人物,亦成為了皇親國戚,于京中權貴都要給這個曾經的小小庶女一分薄面。
她的過往已然成了京中衆多庶女的标榜,也算是京中的風雲人物了。
膳後,楊菡讓人拿來了上好的普洱,她親自坐于桌前,打開精裝木盒的鎖眼,拿出鮮嫩的茶葉,着手開始沏茶。
她嘴角含笑,目光柔和,那一套手法也是極為漂亮,于京中貴人來說,可謂是賞心悅目了。
“這普洱于京中應是少有人聞,此乃宮內禦貢茶品,産于南方,聽聞所處地界要觸及南蠻邊境呢,此茶極為珍貴,保存亦需小心翼翼,昨日得了六殿下的準許,遂今日拿來給在座諸位品嘗。”
話落,楊菡有些獻寶似的笑了笑。
在座的衆人聽聞,更是來了興趣,便再是權貴,想要喝到宮裏的禦貢茶也是極為不易的,這可都是給皇上和皇子們品鑒的貴物,難得的很。
常之茸始終沒有搭話,看着她将茶水倒入一杯杯的茶盞中。
念雙瞧着衆人欣賞的目光,正經又小聲的在常之茸耳邊有些稚氣道:“她手法不及纖月姑姑十分之一。”
聞言常之茸無聲抿唇笑了一下,她自然也看得出,但這天底下的人,又有幾個人是有資格服侍過皇後的,自然不能同纖月姑姑比拟。
常之茸便回道:“這等手法于京中,已是上乘。”
念雙點點頭,她年歲小見識也不多,卻在今日才發覺,原來她所見識的那些,都是比上乘還厲害的了。
這一日,用了膳,品了茶,賞了花,時至酉時,宴請才将要散。
而此番并沒有什麽可疑之處,常之茸參與其中,便也覺得是個普通宴請,表面上看着則是楊菡極善好客之道,将每個人都能照顧到位,又好相處又不吝啬,也無怪乎她成婚以來,接連辦宴,還能有這麽多人會來了,誰人不喜歡沒架子又會說話的王妃呢。
與之相比,常之茸倒顯得冷漠又不善言談,隐隐有點端着王妃架子的模樣。
但此時,越是解釋越顯尴尬,只要楊菡沒有異常舉措,索性常之茸便什麽也不做了。
散宴臨行前,楊菡遠遠的叫住了常之茸,一路小跑而來,甚至有些氣喘,她微微紅着面頰說道:“姐姐先莫急着走,今日答應給姐姐的幾株花束,我已讓人移栽到了盆景中,正于後院呢,不若姐姐前去挑選一番,看看喜歡哪個不喜歡哪個,好讓下人們給姐姐搬到馬車之上。”
她誠心誠意,話語間也僅是談及到了想給常之茸一些贈物。
常之茸剛想張口婉拒,門前不少京中權貴羨慕的眼神飄來,碰巧衛府三小姐也在此,她笑着說道:“元延王妃好福氣,我等更是豔羨了,兩位王妃才相識便這般情誼深厚,當真是給我們做了一番表率。”
一旁的的人也紛紛附和,還有人催促着常之茸快去後院挑花束,莫讓元祺王妃的一片心意浪費。
衆人這般說,常之茸連回絕的話都堵在了喉嚨中,她只得作罷,笑着點下頭,跟随着元祺王府的下人,與念雙一起去了後院。
元祺王府規模雖不及皇宮那般大,卻也能抵的上一個福陽宮的大小了,彎彎繞繞曲曲折折,常之茸從前還覺得元延王府就有些似迷宮一般,幾個月才适應下來,如今一看元祺王府,不遑多讓。
越是往後院走,人越是稀少,卻也不奇怪,因着後院本就是女眷居所,他人是不能随意入內的。
那侍女領着常之茸走到一處院落前,她笑着說道:“王妃殿下,您可進去挑選花束,便讓這位姑娘随我前來,我們王妃還準備了一些禦貢的普洱茶葉,說定要取了讓您帶走。”
侍女看向念雙,常之茸回頭,給了念雙一個安心的眼神,便讓念雙跟随那侍女走了。
常之茸獨自一人進了院落,院落內空無一物,亦沒有人,常之茸心中一凜,她輕聲喚道:“青影。”
一道黑影閃過,蒙面之人俯身在地:“屬下在。”
常之茸松口氣,她亦摸了摸袖口中備着的迷藥,才放心道:“你随我一同進去,危機時刻再現身。”
青影稱是,匿去身形。
常之茸謹慎的打開了正房的門,那道門無聲的開啓後,裏面也沒有什麽異樣,地上确實擺了幾個盆栽,常之茸便踏步走了進去。
熟料屏風後面忽然有了動靜,然後走出來一個人,竟是一席官服還未褪下的朱彥策。
朱彥策看到常之茸後,臉上也呈現了驚訝之色,兩人都有些瞠目結舌。
常之茸疑惑不已:“朱公子,你怎麽在元祺王府的後院當中?”
朱彥策聞言大吃一驚:“後院?我不知這裏是後院,今日休沐後六皇子殿下命我前來取一物,便有家奴領我到此等候了。”
常之茸一聽,心中暗道一聲糟糕。
正巧此時,房門被人從外關上了,且還伴随着落鎖的聲音。
朱彥策疾步上前,想要推開房門,卻如何也推不開,他才發覺事情的不對勁。
常之茸心下一沉:“我們都着了道,這門定是打不開的。”
朱彥策眉頭緊皺,他怎麽也想不到,入朝為官沒幾日,就有人惦記陷害他了,他面上自責不已,只得連連致歉道:“此番應是我牽連到了王妃,自從為官後,六殿下見這些年父親都不偏不倚,他便想拉攏于我,而我也想同父親一般,不願偏袒于哪個皇子,忠于皇上便可,興許是因此,才招惹到了六殿下。”
常之茸聞言,她細細思量了一番,搖頭嘆道:“朱公子多慮了,亦或許是我連累到了公子,楊菡屢次想邀約我來元祺王府的宴請中,我便知這其中有詐,如今四殿下不在京中,她許是想借着我來抹黑四殿下,若是四殿下名聲受損,并傳到了皇上耳中,六皇子未來便少了一個競争對手。”
兩人對視片刻,同時苦笑。
一時無話,兩人也只能靜靜的等在房間中。
但時間越漫長,常之茸心裏越是慌,她當真是後悔了,若是不知道朱彥策心中的想法便罷,如今知道他好似對自己有意,就更讓常之茸心中煎熬,多于他共處一室一刻鐘,便好似做了極為對不起李溯的事。
常之茸亦懊惱自己方才不應讓青影随她一起進來,若不然現下也不會都困在屋內。
片刻後,還是朱彥策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溫聲說道:“王妃之前,可是有意避着我?”
常之茸聞言一驚,面上有些尴尬,忙搖頭否認。
朱彥策卻溫柔一笑:“王妃不必覺得為難,從前是我思慮不周,我只是當王妃為摯友,別無他想,沒成想自己做的一些事情越矩了。”
常之茸微愣,難道是她想多了?
房間內,朱彥策始終與常之茸保持着一段安全距離,他繼續面不改色的說道:“我不知自己是哪些舉措讓王妃有所誤解,若是王妃介意,可以告知于我,往後我定當改之,莫因一些小事讓你我生了嫌隙,若失了王妃這樣的摯友,會讓我感到很是遺憾,恐怕往後家妹回京都要訓斥于我了。”
他說的誠懇,常之茸見他面上也始終溫和無甚變化,只是為了解除誤會,面上都有了絲無奈。
常之茸見狀,終于釋然的笑了起來,她心裏忽然放松了許多。
“我亦始終将朱公子當做無話不談的朋友,此事是我不對,我要在此給朱公子致歉才是,之前确是我想多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還望朱公子千萬不要記挂在心上,你我能如從前一樣便好。”
這番話說完,常之茸是真心給朱彥策道歉,她真是過于不開竅,以為這次聽念雙說完,心中應不會會錯意,誰想到鬧了這樣一出烏龍,人家壓根對自己就沒有那個心思,仔細想想亦是如此,堂堂丞相府嫡公子,一表人才未來更是前途無限,自己怎麽就有這等自信,人家會看上呢,常之茸想想都有些替自己臉紅。
而朱彥策亦笑着擺手,示意她無需道歉。
此事一說開,常之茸便言笑自若,那些不自在,全都沒有了。
甚至還開起了朱彥策的玩笑,說道:“朱公子于朝中婉拒皇上賜婚,揚言有了心愛的女子一事,不會是公子編排的吧?”
朱彥策愣了片刻,嘴角噙笑道:“并非編排,确有此人。”
常之茸眼中一亮,卻知道這是人家的私事,不便打探,與他笑道:“若是朱公子久追心愛女子不得,可告知于我,女兒家的心思總歸我還是知道一些的,定能幫你出出力。”
朱彥策看着她梨渦淺笑的模樣,有些失了神,片刻後點頭應下:“好。”
可心中卻已然刺痛到有些麻木了。
他站在原地,不敢上前,不敢表露自己的心思,甚至不敢喜形于色都浮于面上,可他看着常之茸笑靥如花的面頰,心中那股酸澀的情感便慢慢壓抑了下去,只要眼前之人不再躲着自己,是摯友亦或其他身份又有何差別?只要能與她這般輕松的說說話便好。
甚至此刻的朱彥策,希望房間的這扇門永遠不要打開,他想要更多的,能與常之茸獨處的時間。
但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半個時辰後,房門終是被人從外打開了,來人正是面帶驚訝的楊菡。
她推開門後,看了看朱彥策,又看了看常之茸,臉色立即紅了,轉身喝退了随行的下人們,然後帶着自己的貼身婢女入了房內,十分歉意的說道:“我還道姐姐已經拿了花束回府了,殊不知竟被那些笨手笨腳的丫鬟誤關在了房內,且……朱公子怎麽也在此?”
楊菡看向二人的目光,暧昧有加,原本兩人一左一右,中間隔閡甚遠,卻都被楊菡這一通動作,顯得他們二人好像有什麽不可告人的事情一般。
朱彥策正色的回答了楊菡的疑問,楊菡得知是六殿下讓他前來,便又是躬身致歉道:“我當真不知朱公子也在此,若是知道的話,不會讓姐姐只身前來的,都怪我,我應陪着姐姐一起。”
常之茸心中有絲不悅,她皺眉說道:“你的意思,好似是我與朱公子在此做什麽不茍之事?我們二人清清白白,方才有眼的都能看得到,你亦無需致歉,都是誤會罷了。”
楊菡忙揮退了自己的婢女,并讓婢女關上了房門,她轉頭笑了笑,說道:“姐姐莫氣,實非是我有意誣陷姐姐與朱公子的清白,只是京中衆人都知,姐姐與朱公子關系匪淺,兩人時常私下會面,遂這才想多了。”
話落,她放低了聲音,又笑的羞赧道:“若是姐姐與朱公子沒有什麽,那我更要因這誤會道歉了。若是姐姐和朱公子當真情投意合,現下這裏也無他人,我定當會幫姐姐與朱公子隐瞞,我知道如今四殿下不在京中,姐姐難免寂寥,但姐姐且放心,今日之事誰也不會說漏了嘴,便是六殿下都不會知道此事,這些下人們亦不敢出去亂嚼舌根,誰漏了口風,我第一個不會輕饒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