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惡魔的契約新娘05

對面的人沒有說話,氣氛凝固,無形的壓力在空氣中鋪開。

方灼清晰地感覺到,男人淩厲的視線正在企圖剖開他的靈魂,廢了好大勁,才勉勵維持住臉上的笑容。

就在他以為等不到對方答複的時候,男人開口了。

“當然可以。”

方灼并沒有因此松口氣,反而更加沉重,他讪讪的說了聲謝謝,“我先上樓拿東西。”

為免對方看出異樣,他拼命挺直腰背,好讓自己顯得更加沉着淡定。

一小段樓梯,走得他身心俱疲。

“他不會是知道自己掉馬了吧?”方灼慢吞吞的拿出起浴巾,疊來折去的拖延時間,完全不想下樓面對那只惡魔。

233:“應該不知道吧。”

方灼想了想也是,電影裏的惡魔都是很直接,并且充滿惡意的,他們一旦知道自己暴露,就會毫不留情的殺死或者吃掉人類,不會閑的蛋疼繼續周旋。

“心好累啊,咱們下個世界能不能換個輕松點的。”方灼誠心請求,每個世界都這麽折騰,他扛不住啊。

233沉默了下,“我争取一下吧。”

方灼心裏的希望之光一下子就被點亮了,動作也麻利起來,抱起浴巾,拿了條底褲就往樓下跑。

戴蒙的房門沒鎖,委托書留了一道縫。

“我可以進來麽?”方灼扶着門小聲問。

戴蒙說,“請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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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灼吸了口氣,默念一遍核心價值觀,推門進去。

他看了眼地毯,上面的血跡早就不翼而飛,可他無法忘記戴蒙光腳踩過鮮血的畫面。

詭異神秘,充滿了危險。

方灼連頭都不敢擡,抱緊懷裏的東西走進浴室,浴室大概剛用過不久,空氣中彌漫着溫熱的水汽。

他脫掉衣服,站到花灑下,若有所思的盯着架子上的瓶子看了幾秒,果斷摒棄了自己的。

戴蒙的沐浴露和他的洗發水是同一種味道,方灼把自己搞得香噴噴的,光屁股走到門口,拉開一點縫沖外面喊道,“戴蒙你在外面嗎?”

地毯吸走了腳步聲,只能從摩擦聲判斷男人正朝着浴室走來。

戴蒙停在離浴室門口兩步遠的位置,腳前躺着一條白色底褲,那是方灼進浴室時,“不小心”掉落的。

褲子面料柔軟,白的發光,應該是條新的。

他用手指頭勾着伸進去,“是要讓我幫你拿這個嗎?”

方灼羞恥得渾身發燙,接過來捏在手裏,“謝謝。”

“嗯。”

人一走,方灼就關上門,靠着門板滑坐到地上,真是太刺激了,心髒都要爆炸了。

他問系統,“他有什麽反應?”

233:“看書。”

方灼難以置信,“這麽明顯的勾引都沒有反應,他是不是那方面有問題?”

233:“不清楚哦。”

方灼憤憤的咬牙,沒關系,他還有後招呢。

雄性都是視覺動物,這副身材雖然沒有肌肉,但也沒有贅肉,而且皮膚好,還帶着介于成年與青年之間的青澀。

在還沒有愛情的情況下,他認為有必要向對方展示一下自己最淺表的優點。

房間裏的布置與之前全然不同,增加了不少一看就很貴的奢華家具,每一樣都透露着古樸的氣息。

戴蒙手裏還拿着之前那本書,疊着腿坐在窗邊。白色銀輝從窗外照進來,恰好落在他身上。

聽見聲音,他擡頭朝着青年看去。

年輕的身體散發着他喜愛的味道,皮膚白嫩,肢體修長,被熱水蒸騰過的臉上帶着淡淡緋色,一雙烏黑的眼睛,正欲言又止的望着自己。

戴蒙垂下眼,翻過一頁,青年仍舊維持着之前的姿勢。

睫毛眨了一下,眼裏的暗芒被盡數收斂,戴蒙主動開口說,“你總是跑上跑下不方便,如果你不介意,我們可以共用一個浴室。”

就在自己想措辭的時間裏,對方竟然将他的內心的想法說了出來,幸福來得太突然了。

方灼激動得臉更紅了,“那真是太好了。”

戴蒙勾起唇,取過一個幹淨的瓷杯,“要喝杯水嗎?”

方灼光着上半身,很不自在,但還是強忍着尴尬走過去,白色鑲金邊的白瓷杯裏,盛着淡黃色的檸檬水。

他端起杯子,小小抿了一口,酸味和苦味都很淡,更多的是沁入心脾的清香。

戴蒙的視線落在青年後頸的金色印章上,上面有他身為惡魔的名字,和獨屬于他的圖騰,臨時血契算是一種标記,告訴別人這個人是他的專屬,同時也能讓他感知青年的存在和心境。

譬如現在,眼前的人雖然表面鎮定,但他的心髒跳得很快

他現在很緊張。

戴蒙站起來,用一種前所未有的溫和語氣詢問,“喝起來感覺怎麽樣?”

嘴裏沒感覺,身上感覺冷。

男人一靠近,他身上那股寒冷的氣息傳來,強悍的往毛裏鑽,方灼身上開始冒起雞皮疙瘩,就連胸前的兩點都凸起了。

他飛快放下杯子退離,一邊說邊往外走,“我想起還有作業沒做,先上去了。”

戴蒙站在原地,看着青年手忙腳亂逃竄的背影,輕輕笑了一聲。

“卡迪斯,他在引誘我。”戴蒙說。

管家出現在他身後,“或許他是喜歡您呢。”

“不,我能感覺到他的害怕,他的确察覺到了我的身份。”

“正常情況下,他應該逃離您才對,可現在……”這不是上趕着送死麽,管家非常不解。

“看來并不需要我主動引誘。”戴蒙眼底興味,“或許,他本就打算獻身于惡魔。”

——

方灼縮在被子裏,從臉頰一路紅到了脖子,他剛剛居然在戴蒙面前突起了!

他會不會以為我是個很随便,很饑渴的人?這他媽很容易降低戴蒙對他的印象分吧!

方灼夾着被子在床上滾來滾去,一會兒後又把腦袋鑽出來,低頭看了看胸前,居然還沒軟。

還沒軟!

“倪可。”

聽見門口有人叫自己,方灼連忙套了件T恤坐起來,“誰?”

“是我。”聲音淳厚,略帶低啞,是戴蒙。

方灼又套了條短褲在身上,小跑着去開門,笑着問,“怎麽了?”

戴蒙把手伸到他眼前,“你的東西落下了。”

男人的手心躺着一個透明的小玻璃瓶子,是盧松給他的那瓶聖水。方灼悄悄捏了捏抖得不像話的手指,用兩根手指拈了起來,“謝謝。”

“這是什麽?”戴蒙問。

“聖水。”方灼把瓶子緊緊地攥在手裏,他現在其實特別想誇贊一句,你演技真棒。

惡魔對這種東西應該是最敏感的,怎麽可能不知道,分明是在演戲。

不,确切的說,他在試探自己。

他大概以為這是用來對付他的吧……誤會大了啊兄弟,我只想和你發展和諧關系。

戴蒙沒有追問,只是淡淡“嗯”了一聲,便離開了。

男人離開以後,方灼在原地站了很久,無論是心跳還是心情,都無法平複。

惡魔的愛是深沉的愛,要從他黑暗的內心的深處,将這種感情挖掘出來,好難。

這一夜方灼基本沒合眼,滿腦子都是攻略計劃。

第二天起來,他整個人就像是霜打了個的茄子,眼白布着血絲,眼下也挂着眼袋。

盧松以為是昨晚探險的事情讓他沒休息好,“我本來還以為能有什麽收獲呢,抱歉讓你跟我白跑一趟。”

沒收獲才好啊,有收獲你就嗝屁了,方灼問他,“你現在應該死心了吧。”

盧松振奮道,“當然沒有,我決定去探訪那兩個失蹤校友的家人,确定一下新聞的真實性。”

方灼勸他,“有句國粹,不作不死。這些未知的東西,不管是否真的存在,我們都最好是對它保持敬畏,別去探索了。”

這都是恐怖片裏常有的橋段,明明活得好好的,非要去鬼屋,結果有去無回。

盧松沒有表态,方灼也沒再勸。

今天周末,兩人都沒課,方灼吃完早餐就和盧松一起,坐在客廳玩兒插卡游戲,直到中午也沒見到戴蒙下樓。

盧松奇怪的“咦”了一聲,“除了那天早上,我好想從沒見過新室友下樓,他都不用吃東西嗎?”

其實方灼也有些好奇,戴蒙的行為舉止和電影裏瘋狂的惡魔不太一樣,雖然氣勢恐怖,但行為舉止紳士優雅,他更像一位恪守禮教的貴族。

他實在是想不出來,戴蒙吃人喝血,吞噬靈魂該是什麽樣子。

方灼想了想,決定将熬夜想的計劃付諸行動,“他來好幾天了,大家都沒好好一起吃過飯,今晚我請客,一起出去吃。”

盧松聳了聳肩,“我沒意見。”

方灼用手機給樓上的人發了條短信:【晚上約個飯,我請客。】

他其實并沒有抱太大的希望,畢竟之前兩次短信,對方都毫無回應,結果剛放下手機,屏幕就亮了起來。

戴蒙回複,【好。】

知道惡魔厭惡陽光,方灼特意将吃飯時間定在晚上八點,這時候太陽已經徹底下山,是夜行生物開始出沒的時間。

戴蒙如上次用餐時一樣,穿着服帖精致的西裝,踩着铮亮的皮鞋,黑色的頭發梳至腦後,禁欲的氣息更濃了。

在盧松眼裏,戴蒙還是那副丢在人群中就找不出來的普通長相,只是比之前的糙漢形象更幹淨了些,沒那麽邋遢,其實男人身上最打眼的,還是那身衣服。

從袖扣的标志能看出,這是出自歐洲一家非常老派的手工高定。

他悄悄給方灼發了個短信:【糙漢大哥很有錢哦,西裝少說六位數。】

方灼知道盧松眼光奇高,沒對糙漢這個稱呼發表意見,不過他也看出來了,戴蒙絕對是一個對生活品質很講究的惡魔,為了讓大佬吃得開心,他今晚勢必要大出血了。

吃飯地點是一家當地有名的餐廳,方灼肉疼的為戴蒙點了一份最貴的招牌菜,自己只是要了最便宜的。

盧松看他最近經濟拮據,也沒打算宰他,和他要了同樣的東西。

為了助興,方灼特意點兩酒。

辛辣的液體入喉,沒多久方灼就感覺頭腦發熱,渾身發燙,這具身體對酒精敏感過頭了,竟然碰一點就醉了。

戴蒙看着他紅撲撲的臉,說,“倪可,你喝醉了嗎?”

盧松把手放在他眼前晃了晃。

方灼眼睛霧蒙蒙的,有些呆滞,嘟囔道,“我沒醉,我還能喝。”

最終是戴蒙去付的賬,盧松則留在原地。

他吃力地将方灼扶起來,看了眼結賬臺,壓低聲音說,“我知道你沒醉得那麽厲害。”

方灼沒想到盧松眼睛這麽賊,哼哼唧唧,沒正面作答。

盧松搖了搖頭,感嘆道:“看不出來你這麽套路,哥給你助攻。”

于是等戴蒙一回來,他就把人推了過去,“我跟朋友還有約,你們先回去。”說完迅速攔下一輛出租車,鑽得比兔子都快。

戴蒙一手扶着青年的手臂,一手扶着他的肩膀,讓他依靠着自己,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撥通電話。

很快,管家就把車開了過來,繞下車幫兩人打開後座車門。

方灼的眼皮子抖了下,認出居然是那位燕尾服大叔,這恭敬的态度,哪像是對待侄子,分明是在對待雇主或者上司。

兩只都是戲精。

管家幫着一起将青年塞進後座,戴蒙剛要轉身,西服外套就被人用力攥住。

車裏傳來不安的呓語,“別走……你別走……”

“卡佩先生,不如您坐後面。”管家建議。

戴蒙看着拽住自己衣角的手,很用力,以至于白皙的手背上靜脈繃起,實在不像醉得不省人事的人,該有的樣子。

方灼悄悄虛開眼睛,發現男人似乎正在觀察自己的手,吓得抖了一下,緊接着就聽見一聲輕笑。

“槽槽槽,他笑什麽?”方灼快吓死了,這是餡兒漏了麽。

233說,“……回去以後你放棄演戲吧,真的。”

方灼說,“你這是對我的侮辱。”

就在這時,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人往裏推了一下,戴蒙挨着他坐進後座。

方灼的腦袋仰靠在椅背上,只需要睜開一點眼,就能看見男人修長的後頸。

後頸上黑發微微曲卷,絲綢一般的光澤,也不知道平時怎麽護理的,方灼重新合上眼睛,完全沒注意到,自己高超的演技,已經被正前方的後視鏡給出賣光了。

随着汽車發動,他的身體開始一點一點的傾斜,最終靠在了男人的肩上。

戴蒙低頭看了眼青年每隔幾秒就顫抖一下的睫毛,擡起手捏了住青年的下巴,“倪可。”

方灼嗯了一聲,沒睜眼。

戴蒙說,“還好嗎?”

方灼幹脆不吭聲了,一副我已經醉死得不能再死的模樣。

戴蒙安靜的讓他靠着,不多時,車子停了下來,管家替兩人打開車門,戴蒙率先走了下去。

方灼現在是醉死狀态,不能動的,只能祈禱男人別把他一個人扔在車裏。

他在心裏數秒,從一數到一百,站在車外的男人才終于伸手,将他抱了出去。

方灼軟趴趴摟着男人的脖子,額頭在鎖骨上蹭了蹭,含糊地說,“戴蒙我們到家了嗎?”

戴蒙有片刻的失神。

從創世之初,他就一直居于黑暗,光明和溫暖是離他最遙遠的東西,更遑論是被人類賦予了責任和愛的“家”。

方灼的耳朵貼着男人的胸口,除了沒有體溫,也沒有心跳。

他佯裝剛剛醒來,懵懂的看了眼四周,晃着兩條腿想要下地。

戴蒙将他放到地上,抄着手站在後面,看着青年撅起屁股,歪來扭去的爬樓梯。等到對方爬到一半,他擡腳走過去。

方灼演的正起勁,就聽見背後響起了腳步聲,一下一下,就跟踩在他心上似的。

他心裏一慌,手腳發軟,沒支撐柱,整個人都趴在了樓梯上,膝蓋傳來絲絲疼痛,低頭看,破皮了,滲出一點血絲。

戴蒙居高臨下,垂眼看着他的膝蓋,“流血了。”

沒有啊,只是滲血而已,不會血噴如注,讓你失望了。

方灼伸手拽住戴蒙的褲子,想要借力站起來,被男人給揮開了,他又去抓樓梯護欄,又被男人給截住了。

方灼:“……”

哥哥你這是鬧什麽鬧啊。

在酒精的作用下,方灼的眼睛霧蒙蒙的,他疑惑的看了看手心,又仰起臉含糊說,“柱子太調皮了,我抓不住呢……你能扶我一下,再送我回房間嗎?”

戴蒙彎下腰,掐着他的臉,“回你的房間,還是我的房間。”

方灼:“……”

想到對方褲子裏的大殺器,方灼臉也不想要了。

他假裝沒聽見男人的話,再次伸手拽住了他的西褲,張嘴就喊,“爸爸你能抱抱我嗎,我起不來了。”

說完又覺得叫爸爸太羞恥,幹脆又喊了句媽媽。

戴蒙盯着那張潤澤的嘴唇許久,終于屈尊纡貴的彎下腰,把人抱了起來。

方灼不但抱了老虎大腿,還喊了老虎爸爸,他擔心自己會騎虎難下,果不其然,戴蒙直接把他抱回了自己房間!

房間沒有開燈,黑得吓人,他甚至無法看見戴蒙的位置。

小黑屋呢,這是要弄死他的架勢吧。

方灼哆哆嗦嗦的摸黑往前方爬去,剛摸到床邊,就聽見黑暗中傳來男人的聲音,“不裝了?”

“……”你這樣直接拆穿真的很容易讓人下不來臺,情商負分,方灼不高興的抿了下嘴。

寬厚的手掌覆上他的後頸,緊緊扣住。

方灼被凍得縮了一下,覺得自己還能在拯救一下,“水,水呢,我想喝水。”

話音剛落,男人的手就掐着他的下巴擡起來。

溫熱的液體由上往下,倒入他的嘴裏,還有一些順着臉頰和脖子,流進了衣服裏。

方灼被水給嗆了,推開男人的手,撐着床痛苦咳嗽起來,惱怒道,“你有毛病是不是。”

啪的一聲響指,黑暗的四周燃起了蠟燭。

戴蒙單膝跪上床,拎着青年的後頸将人提了起來,肯定地逼問,“你知道我身份的。”

方灼搖頭,“我不知道。”

男人眼睛一眯,方灼立馬改口,“我知道一點,不,是一點點。”

戴蒙眼眸深谙,英俊的臉上挂着令人毛悚然的陰冷笑意,“知道你還引誘我。”

你現在能馬上愛上我,然後再給我一個吻,我立馬滾蛋,誰傻幾把想往你面前湊啊。

方灼心裏的悲傷逆流成河,結結巴巴地說,“我,我只是喜歡你。”

“喜歡?”看着青年瑟瑟發抖的樣子,男人嘴角扭曲的笑意更深了,“知道喜歡惡魔的代價嗎?”

“……”

“把你的靈魂交付與我,由我支配。”

這他媽是要弄死我的意思嗎?方灼焦急的在心裏吶喊。

233的聲音也在抖,“好像是的……”

搞什麽我只是想跟你談個戀愛而已,為什麽要這麽兇殘,方灼聲音微弱,“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我會将你的靈魂與身體剝離,然後将其與我融為一體。”戴蒙的聲音輕緩低沉,方灼卻覺得,他更像個惡毒的拐賣犯。

媽耶,這個老大叔好可怕,方灼扁了扁嘴,“我還不想死。”

戴蒙陰鸷的眯起眼。

燭光下,青年眼睛濕漉漉的,嘴唇顫抖,他突然改變了主意,想要看看這雙漂亮澄淨的眼睛,哭起來究竟會是什麽樣子。

“我們來做個游戲。”戴蒙說,“如果你能逃出這片黑暗,我就放過你。”

方灼松了口氣,逃跑嘛,他最在行了。

他問,“如果我輸了呢?”

戴蒙說,“靈魂和身體,你必須給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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