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悔罪
蕭玄珏去拿了藥箱,回來時還拎了一個食盒進屋。将東西放在桌上,他走回床前用被子将雲衍包好,才轉身對門外沉聲道:“擡進來。”
雲衍這才看到門外還站着幾個擡了浴桶的小太監,随着蕭玄珏的吩咐,那幾人就将冒着熱氣的浴桶擡進屋來。應該是他提前交代過了,是以他們進來時全都低着頭,不敢看屋內的一分一毫,放下浴桶就馬上出去了。
“餓了麽?”将人覆在臉側的墨發撥向而後,蕭玄珏輕聲問,墨中泛銀的眸子裏溢滿柔柔的笑意,“本王命人備了知祥記的桂花酥,我記得你也愛吃的。”
面對突來的溫柔,雲衍還是有些不适應,微怔着向桌上的食盒瞄了一眼,終于毫不做作地輕輕點頭。蕭玄珏便得意地輕笑一聲:“哈哈,先洗幹淨了才能吃。”說着便一撩被子将人□□的身體打橫摟在懷裏,向浴桶走去。
“嗯……”雲衍哼了聲,再次伸手輕撫着他肩頭的傷處,緊鎖的眉頭證明了他的擔憂。
“放心,這些小傷不算什麽,只要衍哥兒你心裏肯記挂着本王,就是讓你再刺一刀,本王也心甘情…啊…你來真的?!”
話未說完,肩頭的傷處便被人故意狠狠捏了一把,蕭玄珏痛呼,低頭便看到對方上揚的唇角。
“哼!這次我就先不跟你計較。”蕭玄珏故作大方地哼了聲,也忍不住跟着将唇角揚起抹好看的弧度。走到桶邊,他小心地将人放入水中,自己也要脫衣入桶,剛坐到一半,雲衍便擡腳抵住了他的屁股。眉毛一抖,他佯怒道:“幹什麽,衍哥兒不喜與本王洗一次鴛鴦浴麽?”
雲衍輕搖着頭笑笑,伸臂拿起浴桶邊緣挂着的布巾,沾了水輕輕覆上蕭玄珏蜜色的肌膚,為他擦拭起來。每一下,都避開了肩頭的傷口。蕭玄珏一愣,才知道對方是怕他的傷口沾了水會惡化,心中一動,他張張嘴想說些什麽,喉頭卻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
是啊,這人是他八擡大轎明媒正娶帶回王府的妻,除了錯姓一個“雲”字之外未曾做錯過任何事情,還處處為他着想,可自己為何今日才發現對方的好來?
“雲衍…”任對方為自己擦洗着身子,再開口,蕭玄珏的聲音已經有些喑啞,“對不起…”除了這句話,他不知還有什麽能彌補自己的罪過,只俯身輕捧起對方的臉在人錯愕的目光下吻上對方的眉心,低聲道:“你以後可不可以不要管其他人,只愛我一個…我不管你曾經怎樣,以後只要是我一個就好了…可不可以…”
眼睛眨了一下,雲衍垂眸輕笑,只是并沒有笑出聲音。雖不解對方說的“其他人”是怎麽回事,也不知他這話裏的醋意是因何而起,但雲衍卻聽懂了對方的心意。
他什麽也沒說,只是一下一下,用濕布巾擦拭着對方健碩的身體,直到洗幹淨了,蕭玄珏還是維持着親吻他的動作。無奈地向後仰頭與人拉開距離,雲衍險些忍不住要開口奚落他喝得這莫名其妙突來的悶醋了。
“你還沒說答不答應呢!”扳過人的臉讓他正視自己,蕭玄珏孩子氣地執意要一個答案。
好似故意要看他着急,雲衍抿着唇,不給一點表情作為回應。只自己清理着身體,待将體內所有滑膩的異物掏出,又沖洗過身子後,便不再管蕭玄珏一臉急切的樣子,徑自起身要邁出浴桶。
結果他高估了自己的身體狀況更低估了蕭玄珏的精力和體力。在床上激戰了一整天,此刻他雙腿酸痛不已,只是站起來就忍不住發顫,剛擡腿要邁便一下又“噗通”坐回水裏,濺起個大大的水花。雲衍的臉色也不禁漲紅起來,一直到耳根,如熟透的番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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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蕭玄珏一邊伸手将人從水裏拉起來,一邊忍不住大笑,方才得不到答案的陰郁心情也被緩解許多。“你呀——就愛逞強,對本王服個軟說句好話就這麽難?”将人攬在懷裏,蕭玄珏笑嘆:“你如果早早不那麽要強,不就少吃些苦——”話盡于此,他臉上的笑猛地僵住再說出下去,他怎麽能忘了,對方受的苦都是自己給的!
察覺對方心緒的變化,雲衍稍稍偏頭拉起對方的手,輕輕捏了捏他略粗砺的掌心,笑着搖頭,望着對方帶着自責的眸子以口型道:“雲衍說過自己是王爺的人,這句話永遠都作數的。”
“還作數就好,你以後也莫要忘了。”暗沉的眸中一亮,蕭玄珏将懷中人打橫抱起跨出浴桶,“不是餓了麽,現在由你為本王上藥,本王來喂你吃桂花酥。”
說着他快步走到床邊,先将人放在床側坐下拿起幹淨衣物給他披上,又将喜床上早先為洞房而鋪在床單之上現在已經沾滿二人的。。的鴛鴦帕扯下來丢在地上,才拿了藥箱食盒到床邊,放在一旁的矮櫃上。
将蕭玄珏肩頭的紗布層層解開,越向裏,血色越濃重。因為激戰時蕭玄珏不知收斂動作幅度太大,傷口撕裂,竟然比之前更大了些。見此雲衍不禁皺眉,頗埋怨地瞪了蕭玄珏一眼,又拿起紗布擦去傷口周邊的污血。
蕭玄珏捏起一塊桂花酥湊到雲衍嘴邊,笑道:“好了,衍哥兒別生氣,以後我輕點兒就是了。”
輕點兒?他這句話明顯另有所指吧。想到方才在床上自己被他以各種奇怪的姿勢…雲衍不禁再次臉頰微紅,張口就着對方的手将桂花酥含進嘴裏,香軟清甜入口即化,心底便也湧上絲絲甜意。
待将傷口包紮好,一碟桂花酥也被他二人吃得差不多了,巡夜的家丁打了三更的梆子。收拾好床上的瓶瓶罐罐,蕭玄珏吹了紅燭,爬上床攬過雲衍的肩頭将人抱着面對面側躺下,輕聲道:“快陪我睡會兒罷,再過一個時辰就該起床上早朝了。”說着又将人朝懷裏拉進幾分。
本就累極,加之身有寒毒很是虛弱,雲衍早就疲累地眼皮打架了,于是避開對方的傷口,朝他懷裏縮了縮,閉上眼睛呼吸漸穩。
第二日蕭玄珏起床時雲衍還在睡,于是他便沒有喚張德勝進來伺候,而是自己輕手輕腳地穿了朝服去上朝了。
不知為何,蕭玄珏發現近日他父皇的精神狀态很不好,往往說一句話就要打上兩三個呵欠,偶爾還會劇烈的咳嗽幾聲,整個人似乎也在迅速地蒼老下去。昨日之前這種情況還不太明顯,今日早朝卻見一夜之間,老皇帝本來花白的鬓角卻染滿寒霜。
若說他父皇是為國為民憂心勞力才致使過早的衰老,蕭玄珏是絕對不會信的,畢竟他父皇自做皇帝以來三十年中,除了國庫越來越空,城池越來越少之外一點兒其他的政績都沒有。
但是,蕭玄珏堅信,其中必定有人搞鬼。這一點只肖看看龍椅上精神怏怏的老皇帝一臉白中透青的臉色就知道,應該是被人下毒了。蕭玄珏知道皇後這幾年每月都有命人尋找八方術士為皇上煉制不老仙丹,若要下毒,是再容易不過。
花無醉注意到蕭玄珏一直盯着皇帝的臉色看,便也擡頭仔細望過去,不禁皺眉。下了朝,他便跑到蕭玄珏身前,以回府的方向一致為由,要搭蕭玄珏的馬車走。
他二人自小一起長大,彼此肚子裏想的什麽,只要動動指頭就可以猜得出。于是蕭玄珏掀開車簾将他讓了進去。
與蕭玄珏面對面坐在車裏,花無醉不知從哪裏摸出他那把騷氣的桃花扇扇得呼呼響,臉上卻一本正經,道:“你是不是也發現皇上近日很不對勁?是不是生了什麽病?”
“我懷疑是皇後她們幹的,蕭惘自出生就被立為太子,如今已經虛坐了三十年的東宮,估計是等不及了。”視線越過花無醉定定落在車壁上,蕭玄珏微微眯眼,若有所思。
“那你打算怎麽辦,要不要有所行動或者……”頓了頓,花無醉不确定地問道:“或者你去宮裏向皇上提個醒兒,讓他當心太子等人?”
蕭玄珏搖搖頭,“靜觀其變地好,現在還不到動手的時候。”
“你何時變得這麽狠了,皇上可是你親爹。”花無醉啧啧感嘆。
蕭玄珏淡淡瞥了他一眼,冷聲道:“是我對你太好讓你忘記了我的本性。”頓了頓,他的聲音又軟下幾分帶着些無奈:“而且,我父皇昏庸無能,如果真能及早退位對于百姓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只是我東莞的大權決不能落在蕭惘手裏,他除了會耍弄心機坑害百姓之外,一無是處。”
“讓你這樣說,這天下還只有你蕭玄珏一人可以掌控了?”花無醉把玩着扇子笑道,“不過你有時候脾氣真的不好,若做了帝王也是一個暴君。”
“……”蕭玄珏眸色暗了幾分,低下頭去沒有說話。
“怎麽,可是被我說中了?”花無醉得意道,将視線落在對方身上,見他面色不是很好,便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又道:“對了,上朝時我見你左肩似乎行動不便,是受傷了麽?”因為當時站在蕭玄珏的側後方,所以他看到了對方擡左臂行禮時動作的僵硬。
“沒事。”蕭玄珏撩開窗簾将視線移向車外查看街邊的風景,似是不願提及這個話題。
“怎麽沒事兒,我看看。”別看花無醉長得如雲衍一般柔柔弱弱,到底是習武之人,力氣絲毫不比蕭玄珏小,他只伸臂扣住對方的右肩一拉,就将蕭玄珏重新拖回車內順勢拉下他的朝服将肩頭□□出來。
“誰傷的?!”一向含笑的眸子裏聚攏怒氣,花無醉望着蕭玄珏肩頭的纏繞着的紗布以及透過紗布滲出的絲絲血跡,聲音不禁帶了幾分狠意,“是蕭惘為了尚明義的事尋機報複,昨晚派了刺客去暗殺你?”
“不是。”蕭玄珏揮開花無醉的手,緩緩拉上衣服将肩頭的傷蓋住,苦笑一聲:“是雲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