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束發

剛出府門,蕭玄珏便執了雲衍的手,雲衍忙往回抽,雖然皇城裏民風開放,但畢竟兩個大男人在街上手牽手走着難免會引人非議。

“別亂動!”緊緊捏住對方纖細無骨的手指,蕭玄珏不肯放松半分。雲衍便瞪他一眼讓他注意收斂,當心路人異樣的眼光。

“你心裏想什麽我知道,但是不行。”蕭玄珏停下來望着他沉聲道。

“啊……”雲衍張張嘴,想說什麽。蕭玄珏馬上攔住他,正色道:“你現在口不能言,一會兒萬一走丢了,讓我去哪裏找你?你若再發生什麽意外,想呼救都不行,所以我一定要将你看牢了,不能離開半步。”

“呵……”雲衍掩唇低笑,狹長的眸子如晨星般閃着晶亮的光。他沒再拒絕,任由對方在大庭廣衆之下牽着自己的手。

其實因為天氣漸寒,街上本密布的各種雜貨小鋪倒比往日暖和的時候少了許多,只有寥寥幾個青年人身子骨硬,迫于生計才出來擺攤賣貨。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清明盛世,何日才能真正清明?!”見即使是皇城也看起來如此蕭條,蕭玄珏忍不住感嘆。

懂得對方的雄心和志向,雲衍便稍稍偏頭對他露出個堅定的眼神,無聲道:“我信你。”

正巧這時路旁一處攤位上有個聲音傳來。

“這位小哥,今天怎麽不見你家娘子出來擺攤而換作是你了啊?這賣胭脂首飾的活兒,還是女人做起來更方便。”

便有人憨厚地笑一笑:“嘿嘿,李家嫂子說的是,可我家娘子日日勞作太辛苦,今天我想讓她歇一歇。”

“喲,你娘子嫁給你可真是有了福氣,可真會疼人哪。”接着便是一陣善意的笑聲。

蕭玄珏循着聲音看過去,那是個身穿青灰色短衫的年輕人,他正仔細擺放着攤位上的幾盒胭脂,還有一些簪子發帶什麽的已經被整齊的擺好放在用木架支起來的攤位上。

方才同他打趣的那個人已經走遠了,可這個年輕人臉上的笑卻還未散去。

無論是在皇城還是小鎮,人也和米糧一般分為三六九等,上等人穿華服,中等人穿普通的長衫,而短褂則是貧苦勞動者才穿的。可傳粗布短衫的年輕人提起自己娘子時臉上幸福的笑,卻是許多上等人求也求不來的。

“我們去看看他賣的是什麽吧。”蕭玄珏道。雲衍也看過去,發現是賣胭脂的,以為對方要買來胭脂捉弄自己,遂站在原處不大願意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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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看看而已。”發覺對方的心思,蕭玄珏忙陪了笑正兒八經地保證,“絕不是去買胭脂的,只是過去捧個場,也算做了善事了。”

雲衍頗狐疑地瞥他一眼,見他一臉真誠,也不好說什麽,只得跟着過去。

“你待你家娘子這麽好,她待你又如何?”蕭玄珏走過去拿起一根白玉雕刻的簪子在手裏把玩,裝作漫不經心道。

攤主是個老實人,雖不明白蕭玄珏為何突然過來有此一問,但還是答道:“內子體弱卻肯日日出來擺攤位糊口養家,對我八十歲的老母更是體貼照顧,自然是好的。”說到此處,他的臉又紅了紅,不自覺笑得十分幸福。

蕭玄珏悄悄望一眼雲衍,見他正站在離自己不遠處,沒什麽表情,不過卻也正看着自己。目光相對,蕭玄珏沖他笑笑,心中卻突然滿了。

那年輕人注意到蕭玄珏的眼光,順帶着看了眼雲衍,見他青絲如墨,凝膚若脂,微抿着的薄唇帶着倔強,他還沒見過這麽清貴出塵宛若嫡仙的人,于是問道:“公子是要為你家娘子選根簪子麽,你手上拿着的這根就不錯。”

許是頭一次做女人的生意,他的聲音很小顯得有些拘謹,想了想又道:“其實我這裏都不是真的玉石而是些哄騙人的便宜貨,公子拿得那支更不是白玉,而是由普通石頭澆了些藥劑制成的,若不嫌棄戴着玩玩還行,只要兩個銅板……”

蕭玄珏笑了笑,身在皇家什麽寶貝沒見過,他豈會不知攤上的這些金玉都是假的?蕭玄珏又回頭瞧了眼雲衍,大抵對方并沒有聽到自己被當作女子,所以面上依然沒什麽表情,他長及腰間的墨發披散着,如同飛洩的瀑布。

蕭玄珏對那青年笑了笑,道:“不用了,他不喜歡這些。”

“真不要嗎?這簪子素淨得很,她不用公子自己留着也好,要不……”青年咬了咬下唇,似乎下了極大的決心,道:“要不,就一個銅板吧,一個也不行嗎?”

這時雲衍見蕭玄珏一直同那青年說話,怕是在為了胭脂讨價還價,于是走近幾步過來瞧瞧,卻吓了青年一跳。

“這…這位…是男…”人走得近了青年才看清對方是名男子,只為自己方才認錯人而結結巴巴。

“咳咳……”蕭玄珏怕他說出來剛才認雲衍做娘子的事,馬上咳嗽了聲打斷他,看一眼身側一身如雪的人,他挑起簪子旁一根銀色的發帶,笑道:“簪子就不要了,他不喜這些。但我瞧着這個不錯,一錠銀子,買了。”

說着他自懷中摸出一錠五十兩的銀子遞給青年,男人頭一次見到五十兩這麽大筆的銀子,直說太多了,只要兩個銅板就行。

蕭玄珏卻說那不是給他的而是給他娘子的,然後不再理那一臉驚詫的青年,只撩起雲衍如瀑的墨發,将發帶在他發尾處松松綁了個結。

雲衍向後扭着脖頸看蕭玄珏在自己頭發上一陣搗鼓不由得皺了下眉,對方只低頭細心整理着打好的結,擺出個好看的形狀後才自後伏在他耳側輕聲道:“你披頭散發被我一個人看到也就罷了,在外人面前…成什麽樣子?”

雲衍的身子僵了片刻又一點點放松開來,偏過頭在蕭玄珏看不到的地方極輕地勾了勾唇角,揚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那青年看到了,呆愣片刻突然明了,其實那白衣人是男子又何妨,那黑衣公子對他,應該也就像自己對娘子一樣的心思吧。既然這樣,五十兩銀子一條發帶,誰也不吃虧。憨厚的嘿嘿一笑,青年不再糾結于銀子的事,他要好好計劃下,晚上收攤時去八珍閣用今日掙來的錢給他那娘子買個真正的像樣的首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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