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節

子入了宮。

進了永昌殿,先叩謝皇帝皇後深恩。而後便由皇後主持,開始了含和的及笄之禮。期間過程繁瑣之極,便不再贅述,總之,待皇後親手為含和绾好了發髻,含和已經什麽都不想幹了,只想趕快回府,趕緊睡覺,可惜這由不得她,只得強撐着繼續下去。

及笄禮成,皇帝家的兒子女兒便先呈上了送予含和的及笄禮,她依次打開,逐一道謝。

而後便是大臣們獻禮。這排場,說是皇後鳳誕也不為過。

大臣們送的東西就不必再一一拆開道謝了,只需侍女呈過來給含和看一眼走個過場就好,省了她好些力氣。

忽然,一個造型很奇特的盒子吸引了含和,在征求了皇帝和常順公主的同意後,含和便滿懷期待的,在衆目睽睽之下打開了那個匣子,可是,裏面的東西卻并不值得人期待。

皇帝見含和呆呆的立在那裏,不由心生好奇,究竟是什麽東西能鎮住含和這個挑剔的小霸王。便不顧長公主的阻攔讓人呈給他看。

結果,皇帝只看了一眼,就直接抓起盒子狠狠的砸在了地上,并怒不可偈的讓人去把獻禮之人抓起來。

這時所有人都看見了那盒子裏的物什,一個幹草紮成的小人,上面貼着容安郡主的生辰八字,并且插滿了鋼針,在座的所有人都不由的倒吸了一口涼氣,在郡主壽宴上公然詛咒郡主,也是膽大非人啊。

沒多久,獻禮者便被揪了出來,是吏部尚書高尚和他的兒子高池,那個當街調戲過含和的胖子和那個據說可以收拾含和的胖子他爹。

不過現下他們兩個人在天威之下抖得跟篩子一樣,早就沒了之前的威風。

皇帝沒有理他們,反而轉身對着如貴妃道:“你的好母家,真是人才輩出啊,今日敢公然詛咒郡主,只怕明日便敢逼宮造反,弑君篡位了吧!”說着狠狠的砸了一下桌子,桌上的酒壺被震得跳起來,落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如貴妃急忙跪下,直喊冤枉,四皇子也跑過來一起跪着,替貴妃求情。

皇帝扶着額頭喘了一陣粗氣,緩了一緩,睜開眼看向高氏父子,長居上位者的聲音不帶絲毫感情,便叫人覺得天威難敵:“說吧,你們想怎麽死?”

高氏父子急忙連連磕頭,額頭都破了,整個大殿都回蕩着砰砰的聲音。他們是怕極了,也是急壞了,連話都說不利索,直說自己進獻的本是一尊元始天尊的玉像,不知為何,被人調換成了這等肮髒的巫蠱之物。可卻又拿不出證據來,真是渾身長滿了嘴都說不清。

從漢武朝開始,巫蠱就成了帝王家最忌諱的東西,但凡涉之,寧殺一千,不放一個。

雖然皇帝英明神武,可對于這等神魔之事,依然是深信不疑,況且又是在衆目睽睽之下事發,當下便被下了兆獄,待查清原委再發落。

話雖如此,可所有人都清楚,高氏父子這回是完了。

宴會在十分尴尬的局面下草草結束,含和渾渾噩噩的回了府,美美的睡了一覺。

她內心是十分歡喜自己終于可以早早回家,可所有人卻都覺得郡主是受了驚吓才如此嗜睡。

次日進宮謝恩,皇帝和皇後還一臉心疼的安撫了含和許久,其實她倒沒覺得有什麽,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又豈是一個小小人偶可以撼動的呢,但是很奇怪,如此簡單的道理,他們卻都不明白。

自壽宴之後,日子便如往常一般緩緩過去,廷尉那邊不時傳來消息,說高氏父子前因羞辱郡主不成而惱羞,後因被下獄折辱而惱怒,這才頭昏做錯了事情,現已在牢中畏罪伏誅。

可這搜羅出來的林林總總的罪名實在是駭人極了,打着貴妃的名號強搶民女,搶占民田,鬧市縱馬傷人性命,更有甚者,幫四皇子結黨營私,私販軍火。

前面幾條還好說,這些世家大族哪個沒做過,哪家沒背着幾條貧賤者的冤魂,可最後這一條可就了不得了,實實在在的觸了皇帝的逆鱗,皇帝大怒,直接下令廢貴妃為庶人,賜白绫;四皇子貶為漳州王,非召永世不得回京;高家全族,男丁不論老幼皆斬,女子滿十歲者充軍女支,十歲以下販賣為奴,永世賤籍。

含和聽聞這個消息時,正在和哥哥下棋,一步落錯,滿盤皆輸。

“那巫蠱之物不是高氏父子放的。”良久,含和默默擠出一句話。

哥哥手裏撚着一枚黑子,眼睛始終盯着棋盤,淡淡的應了一聲,點了點頭:“高氏父子是被人當了槍使,不過能做成這麽大手筆,幕後之人若非權勢滔天,心機深沉,只怕便是有貴人授意……”剩下的,哥哥沒有繼續說,可是他們都心知肚明,高家蠻橫多時,一直是皇帝舅舅的眼中釘,肉中刺……

世人嗟嘆這亂世無情,可亂世終有一統的時候,而這深牆內院裏的亂世,卻是永永遠遠都等不到一統的那天。

後來,據說為了補償安國公一家,皇帝把他的大女兒昭化公主配給了安國公世子,還封了世子做淮陰令。

可含和和清夷都清楚,這并不是謝清夷自己想要的生活。

謝清夷此生沒有什麽框震天下的雄心抱負,他不過只想要老山野林,竹林田舍,曲徑通幽,豢幾只鶴,幾只貓,幾只犬,早來田間除草,耕種施肥,午來烹茶煮雪,伴一盤酸梅,幾顆花米,夜闌廊下觀風,挑燈夜讀,螢火通明。只想要那山間歲月無蹉跎,管叫他人忘俗塵的神仙日子,伴着他此生的心儀之人了此餘生。

可如今,他卻不得不順從的去過當下的這種在外人看來顯赫至極的日子,一天,兩天,一輩子。

而更讓人擔心的是皇帝的身體經過這一場變故,徹底羸弱起來。

皇帝常年操勞,本就體虛體弱,如今更是時時頭痛,夢魇纏身,便是連太醫署醫術最為高超的太醫令都束手無策。

皇後整日的憂心忡忡,卻也無力回天,只好叫臨淄王時時陪着,以緩君心。

但所有人都清楚,建康城裏,終于還是要變天了……

曲水流觞

從哥哥大婚之後,含和便兀自消沉了好長一段日子。

昭化公主是個溫婉大方,優雅美麗的天家貴女,對她一向很好,她也并不反感昭化來作她的嫂嫂,只是,她從沒想過,昭化成為自己的嫂嫂,會是以這種形式,這樣荒唐的理由嫁過來。

這天,含和正趴在閣子裏的木棂窗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往湖裏丢着魚食,看着那群錦鯉瘋了一般的沖上來搶食,擠得頭破血流,六親不認。

永兒突然過來跟她說,公主嫂嫂過來看她了,眼瞧着馬上就要到繡樓了。含和這才不得不強撐起身子,拍了拍手,恭恭敬敬的下樓去等着。

公主嫂嫂見了含和,先是熱攏的拉着她說了一堆的貼心話,許是天氣燥熱,說的口幹舌燥,竟連吃了兩盞茶。

末了,猶豫了許久,才幽幽的開口說道:“我這回來,一是來替安世瞧瞧你,他這些日子業務實在是繁忙,脫不開身來,又整日的挂念着你,我便來替他瞧瞧,回去轉告與他,也好叫他安心。二來……是想邀你去參加一個詩會,你說你整日關在這個園子裏,都要悶出毛病來了,往日你是個多麽活潑的可人兒啊,一刻都閑不住。想小時候,我們同在內廷……”

她見含和沒有言語,也沒有絲毫想要搭話的意思,不由的停下來,拿帕子摁了摁額角,喃喃着這天真熱,一邊細細的打量着含和的神情,最後似乎下了好大的決心,方又繼續說:“其實,是三哥哥托我來的,你整日整日的不出府,他見不着你,又不能來後院看你,這才想出這麽個由頭來,已經纏着我和安世許多日了,好妹妹,你若是不去,我只怕你哥哥介時又要揍人了呀。”說着還不忘挽住含和的胳膊,做出一副我見猶憐的憂思模樣。

含和當然知道自家哥哥現在肯定不會再像過去那般随便跟三哥哥打打鬧鬧,嫂嫂也不過是為了讓自己去赴約才如此說。

只是如今她和三殿下之間的關系自壽宴之後便變得十分微妙,她恨不得能避就避。

可如今公主嫂嫂都說到她面前來了,含和也不好再裝作聽不到,只能在心裏默默的嘆了口氣,咬牙點頭許了這件事情。

公主嫂嫂見事情成了,當下便找了個托辭,歡歡喜喜的帶着一幹婆子丫頭回去了,含和看着他們一幹人遠去的背影,默默的嘆了一口氣。

從哥哥大婚之後,含和才仔仔細細的想了想自己如今的處境。

仿佛一夜之間,所有人跟她的關系都變得不一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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