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密謀

淮淮一愣,将春寶晃醒,“春寶?你怎麽在這兒?”

春寶揉揉惺忪睡眼,看一眼淮淮, “昨個我從牆頭上掉下來,摔的渾身散了架子,卻聽那侍衛說,婳羽宮禁足本不管我的事,我就想着回宮,無奈腿腳不靈便,只能往回爬,可誰知道還沒爬出多遠,就又給侍衛逮起來,說什麽皇上口谕,将跑出來的都抓去罰跪,說我也算跑出來的,就給抓過來了。”

淮淮嘆口氣,“是我連累了你。”

春寶搖搖頭,擦一把鼻下清涕,“這都是命。”

屋外看守的太監聽的動靜,推門進來吼了一嗓子,

“都給咱家跪好了,若是有半點不規矩,那便是抗旨不尊,是要掉腦袋的。”

春寶聞言,忙跪正了身子,待那太監出去後,忽然面露憾色,“壞了!”

淮淮跪好了身子,“怎麽了?”

“忘了托那侍衛給游公公帶話兒,告訴他咱們在這裏,不知這罰跪的時日,誰給咱們送飯吶…”

“你我這是受罰,豈會有人來送吃食,”淮淮道,“不過也說不定就行,不如待會那看守的太監進來,你在問他一句便是。”

春寶聞言,便扯了脖子呻吟,直到将那看守太監喊進了屋,“鬼嚎什麽,再嚎當心咱家扯爛你的嘴。”

春寶回頭看一眼看守太監,“公公,你認得婳羽宮的游公公麽?”

那太監翻了翻眼,鼻腔裏細哼一聲,“認得又怎樣。”

春寶道:“那便勞公公通報一聲,說我同淮淮在這裏,到時候送飯的時候,多帶些過來,若是餓壞了淮淮可不得了。”

看守太監道:“那你是誰?”

春寶癟癟嘴,“小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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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太監先是一愣,後又叉腰罵道:“聽你這名兒就知道是個呆子,都到了這地步還想着吃,吃你爹個卵!”

語畢,便轉身出屋,那門砰的一聲阖上,再無其他動靜。

淮淮一副早就料到的神情,“我就說嘛…”

春寶忽然絕望至極,“淮淮,咱們得跪幾日?”

淮淮尋思片刻,“我被抓的時候,依稀記得有個太監說是三日。”

春寶稍稍緩過來些,“幸好不算太長,我還抗的住…”

後又忽然想起來一樣,“咱們為啥要給罰跪?”

淮淮搖搖頭,“這個就不知道了。”

春寶嘆口氣,“真真是禍從天降,好容易跑出來,事兒沒辦成,反倒又遭了絆兒。”

淮淮道:“我倒覺得挺好,我見着王爺了。”

春寶眼睛一亮,“當真?”

淮淮點點頭,“自然。”

“說上話兒啦?”

“沒有,就見了一眼,再就沒見着他。”

春寶道:“這樣下去,可不是個法子,你想想,這皇宮這樣大,總靠運氣撞,實在說不過去,我們該想個法子能常見着他。”

淮淮道:“的确如此,我正想着下次見面兒的時候,問問他住哪裏,好能時時去看他。”

春寶搖搖頭,“那不成,他也不會整日呆在屋裏,總要四處走動,光知道住處是萬萬不夠的,能掌握其行蹤,才是制勝關鍵。”

淮淮兩眼放空,“這卻也忒難了啊…”

春寶道:“別吵,容我好好想想。”

淮淮聞言,趕忙閉了嘴,等着春寶再度開口。

春寶冥思苦想了整日,到了日薄西山,這才開了口。

“成了!”

淮淮雙膝酸痛,面露疲态,“怎麽想這麽久,以往你都是想的很快的…”

春寶擺擺手,“這次我可是想了許多法子,所以就耗費些時辰。”

淮淮驚道:“這麽多?”

春寶得意點頭,“那可是,我再三比對,逐個摒棄,終從裏面選了個最好的法子,保準管用。”

淮淮滿眼感激,“春弟這般義重,這可叫我如何報答你…”

春寶道:“不必客氣,你不是将你的補藥都給了我。”

淮淮道:“到底是什麽法子?”

春寶做高深狀,“細細想來,此事卻也不難,你既然想知道那王爺的行蹤,只需一物。”

淮淮盯着春寶伸出的指頭,兩眼有些發直,

“何物?”

春寶壓低了嗓子,“之前在宮外我就聽說狗鼻子敏銳異常,你我尋條狗帶在身邊,叫那畜生聞聞不就得了。”

淮淮神色凝重,“我就從沒見過這宮裏頭有過什麽活的畜生,更別提狗…”

春寶拍拍胸脯,“我可是在禦膳房見過,說是葉妃喜食狗湯,禦膳房日日備着活物,我過去偷來一只便是。”

淮淮高興不起來,“那也需先讓狗聞聞王爺的氣味,若是他害怕,不讓那畜生近身可如何是好?”

春寶道:“我早替你想到了,也無需那狗上前去聞,只需那王爺身上的一個物件兒便可。”

淮淮喜道:“這倒是好主意。”

春寶轉而問他,“你如何弄到?”

淮淮不以為然,“下次見了面兒,跟他要不就得了。”

春寶一撇嘴,“且說這好幾次見面,你連他的身都沒近,更別提要物件了,若是他不給你,你可怎麽辦?”

淮淮登時萎靡,“可也是啊…若是他不給我,我總不能去搶啊。”

春寶狠狠的皺一下淡眉,“好些時候,人都是被逼無奈。”

淮淮看春寶一眼,“你這意思,還真搶啊?”

春寶道:“只此一次,再無下次。”

淮淮搖搖頭,“不成,我若搶了他的東西,他定記我于心,将我當成那賊人,豈不适得其反?”

春寶道:“有我陪着你吶,到時候你一塊将罪責推給我便可。”

淮淮聞言,些許動心,“你且說說,如何搶?”

春寶攥緊了手,神色肅穆,“待那人落了單,我便裝瘋子,上去扯他頭發!”

淮淮望着春寶,“莫非是将他頭發扯下來,帶回去給狗聞味兒?”

春寶搖搖頭,“不是,而是在我扯他頭發之際,你趁機上前,将他手絹兒掏出來,到時候你想見他的時候,将那手絹給狗聞上一會兒,便能尋着他了。”

淮淮遲疑片刻,“這樣能成?”

春寶堅定道:“我可想了整整一日,定會萬無一失。”

後又道:“眼下,便是只等回婳羽宮,你的禁足解除後,在伺機而動。”

——

七日後。

禦書房。

接連幾日未曾合眼,元荊眼下的黑氣已是越發嚴重。

這日,許太醫剛來請過脈,跪在地上,皺眉道:“皇上乃是積勞成疾,氣息不暢,待微臣開了方子,在好生養上數月半載,才可保龍體安康。”

元荊面無表情,只揮一揮手道:“下去罷。”

許太醫躬身退下後,喜連拿了方子正要往內醫院跑,剛出了門兒,便自門口撞見了三四位兵部重臣,個個瘦的竹竿一樣,黑一張臉等着宣召。

喜連心中一寒,剛忙将方子遞給身後的小太監,轉身回了屋。

待元荊将幾人宣入殿內,這才幾句話的功夫,便是震怒不休。

幾個老臣顫顫巍巍的跪了一地,更有甚者,竟當場失控痛哭。

“皇上…連失兩城…老臣罪該萬死…”

元荊立在一處,腳邊散一地明黃碎瓷,那藥汁蜿蜒四溢,也無一個宮人趕上前去收。

“十萬精兵,如此不堪一擊…那上百萬兩的軍饷也是有去無回…”元荊唇邊揚起一抹譏諷的笑,那笑沒一絲人氣,冰冷刺骨,“你們這個人…又有哪個不該死…”

喜連不經意瞟見皇上微垂的手指,骨節分明,染了半點猩紅,登時跪在地上,“皇上…皇上的手…”

元荊臉上死氣漸濃,沒聽見一眼,指着跪在地上的大臣,“滾,全都給朕滾。”

其中兩個聞言,便自地上爬起來,戰戰兢兢的往後退。

年紀最大的那個依舊趴伏在地,哭嚎不休,“老臣只求一死…望皇上成全…”

元荊兩指相撮,那猩紅越發的濃豔,

“你當朕不想取你賤命,該取的時候,朕自然不會手軟。”

那老臣俯首貼地,癱倒一般,分毫不移。

元荊厭惡至極,只覺心口窒悶,便轉了身出殿。

喜連趕忙跟在後頭,卻給冷冷回絕,

“朕想一個人走走,你且在這裏呆着罷。”

喜連張着嘴愣在當場,“皇上,奴才萬死,皇上一個人出去…這不合祖宗規矩。”

元荊面無血色,眼睛裏空落落的,

“若再有勸谏阻攔者,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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