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劫走
元荊頭痛欲裂,攢足了力氣擡手,觸手盡是粘膩。
“你們…好大的膽子…”
淮淮心疼的緊,“王爺,對不住…不是我…”
話音未落,便見春寶拿着大棍接着補了一下。
元荊登時暈厥在地。
淮淮狠瞪了春寶一眼,雙目盡赤,“你怎麽又打?”
春寶一臉委屈,“沒打暈便接着打啊…”
淮淮趕忙俯下身子,将其扶起來,以衣袖擦拭元荊臉上雪水,“這回是真暈了,可別再動棒了。”
春寶扔了手裏的大棒,跟着彎下腰,“咱們可怎麽将他抗走?”
淮淮怒道:“你手倒是快,既然不知如何抗走,為何下手。”
春寶也不氣,蹲在地上冥思苦想,便道:“不如你将他抗走罷。”
淮淮道:“廢話!”
元荊在雪地裏躺的久了,身子越發冷涼,淮淮便将自己身上的夾襖脫下來裹在元荊身上。
春寶見狀,便有了主意,“這外頭這麽些兵,若是堂而皇之将王爺扛出去,定招人追堵,若是抗個太監出去,該就不會惹人耳目了。”
淮淮目不轉睛的盯着春寶,“你膽子太大了罷…淨想閹了王爺…”
春寶一撇嘴,“我的意思,是将咱們的衣裳脫下來給他,裝扮一番,好趁夜背出去,你看他這一身明黃,卻也太過紮眼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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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淮尋思片刻,便将元荊外頭的灑線繡龍袍脫掉,換上了自個兒的棉袍,又将夾襖裹在外頭,才算完事。
春寶幫着摘下元荊頭頂的白玉冠,将自個兒頭頂的烏紗扣上去,自語道:“有點小了…”
又從地上那團龍袍內翻出個鑲玉的束帶,在元荊頭上繞了兩圈,打了個死結,那烏紗也便卡的緊實了。
淮淮背過身,蹲在地上,等春寶将元荊扶上自己的背後,才起了身,深一腳淺一腳在雪地裏,朝梅園深處走去。
且說着皇宮的梅園本不過是禦花園內的一隅,因生了許多梅樹,到了冬天,便自成一派風景。
方才淮淮同春寶從禦花園後頭穿入梅園,這樣一來,只需沿原路返回即可。
黑色如墨。
宮人手裏的提燈慘淡晦暗,像是人困頓疲憊的眼。
喜連一行人在梅園外頭守到了二更天。
随行的小太監個個凍的嘴唇發青,不自覺兩個角互相磕,抱緊了膀子。
侍衛的佩刀于暗夜裏冷光四溢,一動不動,整個人像極了凍僵的石頭。
喜連瞥一眼身後暖手的小太監,聲音冷淡,
“沒規矩的東西…若是給皇上見了你這幅德行,成什麽體統。”
語畢,方才還晃悠着取暖的太監這會子都沒了動靜,低眉垂手立在原地,咬着牙受凍。
前面忽然吵起來,來世洶洶的腳步聲,連通傳都沒有,一個人影就直接沖了上來,喜連趕忙制止了欲沖進去的人,
“對不住,大将軍,皇上有旨,近身者一律誅殺。”
那臣子直挺挺立在喜連面前,粗聲粗氣,“勞公公通傳一聲,東南反賊四起,戰事告急。”
喜連臉色一變,很是猶豫,“這…将軍實在為難咱家了…皇上方才發了火,眼下正是震怒,咱家萬萬不敢進去啊…”
那大臣失笑,“這等要命的關頭,哪裏還怕什麽觸犯龍威,橫豎也是死,若是耽誤要事,怕是死了也留不了全屍。“語畢,便欲硬闖而入。
門口處把手的侍衛提劍而上,擋了那大臣去路,一時間空氣盡是騰騰殺氣。
“放肆!”
那大臣忽然長身而跪,大吼一聲,
“皇上——”
氣氛繃得緊了,如弦待發,喜連給壓的喘不過氣,
再看一眼梅園裏頭,黑漆漆的,沒半個人影。
一幹人在外頭有等了約莫半柱香的時辰,跪在雪裏的大臣面色烏青,像是随時要背氣過去。
喜連也敖幹了耐性,頻頻朝梅園裏頭張望,卻始終不見皇上出來。
須臾後,就連那禦前侍衛也起了疑慮,
“公公,進去瞅瞅罷,這麽久了,皇上也受不住冷啊。”
喜連給他這一說,臉色一變,緊繃着臉,趕緊往梅園裏走。
那些侍衛正想跟着進去,卻給喜連攔在外頭。
喜連攥了攥手,難掩眼底驚怖,只想着若是真給自己猜中了,這等要命的事,還是少些人知道為妙。
大平王朝,傾覆動蕩,真是再受不住這麽一擊。
喜連長舒口氣,“人多了,怕皇上見了煩,還是咱家去罷。”
語畢,便帶着一個提燈的小太監,急匆匆朝梅園深處而去。
園內,冷風凄寒,雖不刺骨,卻依舊吹的喜連眯起了眼。
眼前混沌濃黑,沒有盡頭一樣,将周遭的東西吞噬殆盡。
那微弱燭火如一把發鈍的匕首,切開這密實厚重,卻依舊尋不着那個人。
喜連的面白如紙,停在一處。
旁邊的小太監縮着脖子,“公公?”
喜連瞪大了眼,盯着地上那一團明黃的蜀錦,如五雷轟頂。
小太監似乎也看出來端倪,脊背發涼,“喜公…公公…”
喜連音色顫栗,“口風緊一點,多嘴的人,總沒什麽好下場…”
後又道:“去将禦前侍衛領隊叫進來…記着,出去只說是皇上召見。”
——
春寶輕手輕腳的推了宮門,四處看了半晌,便回頭招呼着,“淮淮,游公公睡了,進來罷。”
淮淮将背上的人向上一颠,趕忙跟着進去,輕聲囑咐春寶,“瞅着點,別讓人看見。”
話音未落,卻聽得暗處的音色幹啞,
“是不是怕咱家瞧見啊?”
淮淮身子一抖,險些摔了個跟頭。
游公公反手關了宮門,扯了春寶就是幾個耳光,“咱家剛把李公公送走,回來就不見人影兒,果然是你個兔崽子撺掇主子出的宮,看咱家不打死你!”
春寶給游公公扯了耳朵,疼的呲牙咧嘴,“公公莫要打我,不是我撺掇的,是淮淮拉着我去的。”
游公公松了春寶,盯着淮淮背上的人,“這是誰?怎的你們大半夜的出去,還偷個人回來。”
淮淮愣在一處,“不是偷…是暈了…”
春寶捂着臉,抽泣道:“是禦膳房的小桂子,嘴饞喝多了黃酒,醉在路邊兒了,我想着這大冷天別凍壞了,就叫淮淮給抗回來了。”
游公公冷言道:“你當這種蹩腳的話兒,咱家也能相信?”
春寶即刻癱軟在地,“公公,我知道錯了,其實這人不是小桂子。”
游公公哼一聲,“你這點把戲還能瞞的了咱家,快說,這人是誰?”
淮淮垂頭喪氣,“是王爺。”
游公公笑出聲,“少騙咱家了,這宮裏頭哪有什麽王爺,便是有,又豈會給你們兩個人劫來?”
春寶道:“公公,就是個不認識的太監。”
游公公一腳揣在春寶心窩上,将其踹的滾了幾遭後,便抻着脖子去看那淮淮背上太監摸樣的人。
天黑的透了,那人烏紗裏流瀉下來的發絲,遮了臉,模模糊糊的,只能依稀辨的眉眼清秀,十分面生。
游公公一蹙眉,“沒規矩的東西,竟醉成這個樣,倒不如凍死了。”
接着又将宮門鎖死,“今晚上先在這兒吧,等天亮了,趕緊攆出去。”
淮淮一聽,心中暗喜,加緊了步子,趕忙把人背進了屋。
春寶緊随其後,燃了屋內蠟燭,又拿着火鉗自銅路裏撥拉了一下炭火,轉了身,發覺淮淮已小心翼翼的将那人擱在暖炕上,看那勁頭,像是在放一件極心愛的寶物。
春寶搓搓手,“淮淮,啥時候喝羊湯啊?”
淮淮眼裏含蜜一般盯着元荊,分毫不移,“你先回罷,我同他說說話。”
春寶撇撇嘴,“騙誰,他睡着呢。”
淮淮顧不得冷,又食桌下面的毯子蓋在元荊腿腳上,“無妨,我等他醒來再說。”
春寶依舊不死心,“那正好做羊湯啊。”
淮淮看也不看春寶一眼,只揮揮手,“你先回罷,羊也牽走,都是你的,我只看着他就成了。”
春寶聞言,讷讷的去裏屋牽了羊,便上小廚房生火做飯去了。
窗外忽然風聲大作,自窗棂而入。
燭火翩跹,映着那人冠玉之顏,看的淮淮心窩都化出了水兒。
半晌,淮淮才長長出了口氣,又接着屏息觀望。
那人緊蹙了眉,臉上粘了少許污跡,
便是隐去怒色,眉眼間那股子戾氣,卻還是擋也擋不住。
嚴冬時節,屋外頭玉屑似的雪片,紛紛揚揚,不情不願的,墜落在凍土裏。
屋外靜雪無聲,屋內對影成雙。
有灼灼目光,細細描繪着那人輪廓,千遍萬遍,不夠似的,欲将其刻進骨子裏。
莫名其妙的,淮淮只覺得那氣息憋也憋不住,火一樣的,自胸口裏猛烈燃燒,又不敢呼出來,生怕這熾熱的呼吸,灼痛了王爺的臉和那微抿的唇。
“你也不怕憋死?”身後的音色,鬼魅一樣,暗啞粗重。
淮淮臉上的笑意慢慢退卻,回了頭,卻見着那死人立在自個兒身後,斜靠在拱門上,雙手環胸,正挑了眉望向這裏。
那雙眼睛,深邃暗黑,寒燈一般,将淮淮看的心頭一震狂跳。
淮淮頭皮發麻,“你咋起了?”
那死人望着淮淮,淩厲的面容上,竟有種道不明的扭曲,“江懷瑾。”
淮淮很是害怕,趕忙護着身邊的人,“我知道你認識他,你別打他…”
那死人微擰了刀鋒一樣的利眉,透着一種霸氣,
“打他…他都到了這裏…我又豈會打他…”
淮淮難掩驚怖,“你想幹什麽?”
那死人看淮淮一眼,趕幾步上前,
“和你一樣。”
淮淮一愣,嗫嚅道:“我只想就這麽看着他…”
那死人哈的一笑,“你騙不了我。”
接着伸了手,攥住淮淮的手腕,
“滾下去,沒用的東西。”
淮淮正想掙紮,卻給一股蠻力從炕沿推到地上,摔的四仰八叉。
淮淮僵在一處,眼看着自己心尖上的人,給那死人領着衣襟提起來,像被提起的兔子一般,任由那死人将他翻了身,嗤的一聲,撕開了衣裳。
伴着錦緞沙沙的斷裂聲,裹在外頭棉袍無力的耷拉在一邊,那死人力氣之大,連裏面明黃的小衣都給撕破了,露出雪白的脊梁,直延伸道下面美妙的腰線。
光滑的絲綢挂在元荊的單薄的脊背上,随着淺淺呼吸,勾勒出起伏的背部線條,像個饞人的引誘,只要撲上去,這人便完完全全就是自個兒的。
淮淮腦子裏嗡的一聲,不知所措的盯着那誘人的肢體,看的褲裆都濕了。
屋子裏忽然就只剩了一個男人孤單的粗重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