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三十一只餌
一夜之間, 金牌制作人成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盛臻集團的公關大佬們用南織得來的錄音,基本沒費什麽力氣就得到了網友們的一致“肯定”,簡直不要太easy。
但謹遵總裁辦那邊的八卦懿旨, 大佬們得把這件事辦得完美且漂亮。
所以,最終的結局就是江源徹底玩完, 不僅要接受全面調查,牢獄之災怕是也躲不掉。
而南織全身而退,沒有一丁點兒損失。
這邊公關部如此給力,營銷部那邊也不甘示弱。
什麽贊助、什麽三千萬、什麽人傻錢多, 對不起,拜拜了您吶,一分沒有。
盛臻集團全面撤出對電視臺的贊助。
事情圓滿解決。
周一。
南織坐着最貴的地鐵來到創意園區。
刷卡進樓前, 周澤過來和她打招呼。
“我聽你們同事說, 微博上的那個配音新人是你。”周澤搖搖頭,嘆了口氣,“這社會太亂了。好在惡人自有報應,你沒有受到傷害。”
南織笑笑,說:“謝謝關心。”
周澤點頭, 卻沒要走的意思。
他有話想說,但不知從而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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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關于南織和L.Z技術總監的傳聞, 起初他是不信的。
可後和來在L.Z工作的同學見面後,聽了同學的描述,他搖擺不定了一段時間,最終信服。
由此, 他認為自己和南織不是一路人,他只是普通打工仔,而她追求的是有權有勢的大老板, 他們不合适。
沒想,事情過去這麽久,那個傳聞真成了傳聞。
南織和L.Z的技術總監清清白白。
“還有事嗎?”南織問。
周澤欲言又止,這時,一陣急促的高跟鞋聲向他們靠攏。
董晴散發着濃濃的香水味,第一時間抱住周澤的手臂,兩人親密無間。
“說什麽呢?我也聽聽。”她沖周澤笑得乖巧,看着南織的眼神卻不那麽友好,“你今天到的挺早啊,我還以為你會請假。”
要說之前,南織只是猜測。
可現在,她可以肯定之前的謠言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了。
真沒意思。
“請假幹什麽?”南織反問,“在家療傷嗎?我又沒有損失,不用歇。”
周澤擰眉,想抽出手臂卻不成功。
正要張口,南織又說:“不打擾你們,先上去了。”
同事們的反應大多是關心問候。
面對這樣假意又或者是真情,南織心中沒有太大波瀾。
有時候,旁人對你的議論,甚至是惡言相向,其實就是長了刺的小棍子而已,揮過去就完。
他們不在意真相,也不在意當事人,要的只是當時宣洩或高談的快感和滿足。
南織應付了一圈,回到工位。
小白冒頭,在她桌上放了一杯巧克力奶,笑道:“食堂最後一瓶,搶來的喲。”
也是有小可愛噠。
南織道謝,和小白聊起天。
小白說:“你別理那些亂說的人,不值得。自打琳姐病了,又請了超長年假,這幫人看你是新人沒師父管就欠的難受。你別往心裏去。”
“嗯。”
餘光瞥到陳老師刷卡來到辦公區,南織終止話題。
離開工位,她又折返回來拿起桌上的小玩偶遞給小白。
“你不是之前說喜歡嗎?”南織捏捏玩偶的臉,“送給你。”
小白懵了懵,“給我?這可是限量款,買不到了!就算能買,也超級貴。我不能……”
她塞到女孩懷裏,說:“就當留個紀念。”
南織遞交辭呈。
陳老師盯着信封,眉頭緊鎖。
“小南,是因為江源的事?”他點着信,嘆氣,“我知道你肯定很不舒服,但事情過去了。江源也得到應有的懲罰,你不能拿自己的事業開玩笑。”
南織說:“我已經想清楚了,謝謝您的挽留。”
當時,她想到去錄音,就是做好辭職準備去的。
正面剛的關鍵就是——不能慫。
一旦和江源撕破臉她會暴露在網絡之中,勢必會對聆傾配音帶來影響。依照陳老師這種極為愛惜羽毛的性格,棄車保帥将她趕出聆傾是意料之中。
現在,事情得到最好的結局,不是她做的好,是她幸運——
言湛幫她兼顧了尊嚴和事業。
但外婆常常告誡她:做人不能太貪。
她既然已經懲罰了壞人,維護了尊嚴,那麽事業就暫且放放吧,以後再掙。
“那好吧。”陳老師沒再多說,“辭呈我稍後批複,到時候你去人事辦手續。”
南織起身道謝。
走之前,陳老師又叫住她,問:“孟欣穎的配音……”
“她的工作室會交付違約金。”南織說,“但我的聲音,孟欣穎不會放棄。”
陳老師面色一僵,差點要維持不住人設。
南織全看在眼中,輕笑着抿抿唇,更加确定自己這次辭職是正确的選擇。
晚上,南織請客。
慶祝她辭職成功!
陳葉安和袁西無語,怨她之前被江源騷.擾卻不告訴她們,太不夠姐們兒。
“你要是說了,我不弄死這傻缺,我不姓陳!”陳哥幹掉啤酒,拍着桌子喊,“這世界上怎麽沒有一種老師教這些男人學做人呢。”
袁西搓手,雙眼冒光,“要是有,這職業一定年薪百萬。”
南織笑着和她倆碰杯,說:“好啦。這種事,主要還是得自己豁得出去解決,一怕了就會助長壞人氣焰。請你們以後向我學習,謝謝。”
三個女孩邊涮鍋邊聊大天。
這樣的溫暖時刻固然短暫,但永遠都要比那些糟心事有持久力,會一直滋養着人心。
“要說我,你不如跟老佛爺交往看看呗。”
南織一口辣油嗆進嗓子裏,臉色漲紅,氣喘籲籲道:“你想毀了我的事業是嗎?”
陳葉安幫她撫背,笑道:“怎麽呢?你要是有了老佛爺這座黃金靠山,你想要什麽事業沒用?明兒,讓老佛爺買它個一百部電影,你想給誰配就給誰配。”
袁西一臉認真地點頭,表示贊同。
南織沒言語,瞪着她倆狂灌白水。
“有貓膩。”
“有奸.情。”
[安息]組合手牽手,一起笑嘻嘻把人瞅。
“……”
要不要這麽敏銳。
她不就是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反駁嘛,就……就看出問題了?
陳葉安掏出手機,噼裏啪啦一通點,說:“給你看看這個,絕世珍藏哦。”
南織配合着看看。
一眼,垮掉。
畫面裏,她緊緊抱着言湛,哭成了孟姜女。
“這是怎麽回事!”
“诶?想銷毀證據啊?”
陳葉安把手機扔給袁西,袁西果斷坐屁股底下。
南織臉上發熱,跳着腳去搶,但抵不過[安息]組合的默契。
幾個回合,甘拜下風。
“這到底怎麽回事?我怎麽會……”
“就你喝醉那天呗。”陳葉安嘚瑟地動動脖子,“想看完整版嗎?我這裏有。”
“……”
陳葉安猥.瑣地抱住自己,撐開鼻孔,緩緩說:“老佛爺那個柔情似水啊,我見猶憐。啊,織織小寶貝,不哭不哭,我在了。來,到我懷裏來。”
“陳、葉、安!”
南織拼了……
最終,陳葉安上交手機,和袁西窩在沙發座上數錢。
南織狠狠地瞪死她們,轉過頭深呼吸,點開視頻。
直播間是加密的。
除了陳葉安這邊,不會有任何人看到。
一開始,畫風還是正常走向。
她和言湛一人坐一邊,泾渭分明。
忽然,她拿着言湛的高級定制西服擦起鼻涕,用完還扔到人家本主腳邊,像是嫌棄人家面料不夠軟……她喝多了這麽招人恨是嗎?
後來,故事的走向更夢幻了,她竟然呼了人家一巴掌。
南織額頭冒汗,完全是靠着頑強的毅力繼續往下看。
她看到自己在老佛爺懷裏縮成一團,哭的不能自已,眼淚鼻涕大把大把往人家的胸膛上蹭。
她自己都惡心。
可言湛……
“哭過就過去了。”
她癟着嘴,搖頭道:“沒哭夠,我還能哭。”
言湛聞言抽張紙巾,仔細幫她擦臉,輕聲說:“那就繼續,哭到痛快為止。”
他抱着她,吸取她身上的負能量。
沒有半分嫌惡,更從不曾推開她一點點,相反,他越抱越緊。
“看見了?”
陳葉安和袁西分完贓,飄過來。
南織咬着唇,鎖屏中止畫面。
陳葉安又說:“是不是喜歡一個人,看眼睛就能知道。你看看老佛爺見你哭,心疼成什麽樣了?還有那種、那種……呆西,小說裏怎麽說的?
“寵溺。”袁西雙手合十,“絕對的寵溺。”
陳葉安點頭,“對,就是這個酸詞兒。而且那天我倆離開你家之後,我多嘴問了他一句。”
南織心裏咯噔一下,忙問:“你問什麽了?”
“想知道?”陳葉安“點錢”手勢到位。
叮——
微信紅包到賬:250。
“得,是錢不在意什麽數兒。”陳葉安笑笑。
她撂下手機,不再嬉皮笑臉,繼續道:“我問老佛爺是不是認真的?他說……”
南織莫名心跳加快。
“我老佛爺從來沒有不認真的時候。”袁西冒出來接話,“是不是這句?”
“……”
陳葉安咂嘴,“你那個小說是得停停了。”
“那說什麽了?你倒是快說啊。”袁西催促,“老佛爺,必定驚天地泣鬼神。”
南織低下頭,思緒飄到那晚。
男人站在她的家門口,和她道歉,毫無保留說出他的害怕。
“我們之前有太多誤會,我給你的印象不好,我不想再差。”
他向她靠近一點,放輕聲音,繼續說:“南織,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我不想你因為之前的事對我有誤解,從而疏遠我。更不想,你讨厭我。”
……
“好像也沒多驚天吧。”陳葉安說,“但他說的、說的……我形容不出來,擲地有聲?反正他說完之後,我都嚴肅了。”
袁西抓頭,崩潰道:“到底是什麽?”
陳葉安看向南織,女孩呆呆地坐在那裏,也不知道腦子在想什麽。
“老佛爺說,”她頓了頓,“她是我未婚妻。”
“……”
“天啊!!!”
袁西要捂着臉呼喊:“宣示所有權嗎?好霸道,好蘇啊。”
陳葉安挑挑眉,問主人公:“蘇不蘇?霸道不霸道?要不要試試?”
主人公搖頭!
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在聽到“她是我的未婚妻”時,心跳漏了一拍。
曾經恨不得掰成八瓣花的時間,空餘下來。
南織在家一面為《星歌傳》做準備,一面報了個國外戲劇鑒賞的課程,努力充電。
古月陽得知她辭職,沒有追究原因。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
不過,既然暫且沒那麽忙碌了,有件事倒是需要趕緊做——看望姑婆。
于是,一周後的周六,南織拜訪康家。
康泉做為傳消息的人,自然是要到場。
他到了,言湛必定也知道消息,順理成章接上南織一同前往。
南織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欣慰?
老佛爺這次沒開勞斯萊斯幻影,換了輛“低調”的勞斯萊斯魅影,問她這個喜歡不喜歡?
除了呵呵,只能呵呵。
“這幾天在家還順利嗎?”
路上,老父親真誠發問。
南織其實很想知道她為什麽會讓他覺得自己一直不順?面相不好?還是印堂發黑?
“很好啊。”她說,“把時間安排了,每天都很充實。”
晚上不還得給您老上藥了嘛,您點卯似的,九點絕對敲門。
男人老父親式點頭,“那就好。”
“……”
實在太會聊天了。
南織轉頭看風景。
潔淨的玻璃上時不時映出男人側臉,線條剛毅,下颌分明,連一個側臉都好看的不像話。有力修長的手臂扶着方向盤,不像是開車,倒像是車模在展示車。
長這麽好看做什麽生意?拍戲去啊。
南織錯開視線。
這幾天,她靜下來時有全面分析過老佛爺。
畢竟曾璇親口說人家要做個好哥哥,她可不想把一腔熾熱的哥哥的愛想得污穢了,玷污了這份純潔。
但是……但是……
南織也說不清,就很煩就對了。
一小時後,車子停在康家別墅的地下車庫。
言湛先下車去後備箱拿禮品,一手拎三袋,不給南織沾手的機會。
“這邊。”他說,“別緊張,長輩們都很随和。”
“……”
這話怎麽聽着那麽別扭呢。
管家在玄關恭候多時。
見人來了,連忙笑臉相迎,“就等芒芒小姐了,您快随我來。”
言湛沖南織點頭,再次說:“別怕。”
“……”
我見我姑婆怕什麽?又不是見你家長!
“芒芒。”
大廳內,老太太一見孩子,眼睛歘地紅了。
她克制着情緒,顫巍巍伸出手,哽咽道:“好孩子,快讓姑婆看看。快過來。”
南織眼眶也濕潤了,“姑婆。”
南家在B市紮根的只有南景珍和南瑾山,姐弟二人逢年過節必定同桌吃飯不說,早些年遵守着老例兒,還有書信來往。
南景珍就這麽個親密的弟弟啊,走在了她前頭,能不傷心?
“不要哭,不要哭。”康明慎敲敲拐杖,“孩子來了是高興事,哭什麽?來,芒芒,姑丈給你包了紅包。真是不得了哇,過去那麽點兒大的小女娃,都這麽大了。”
南織擦擦淚花,笑道:“姑丈好。您還是那麽精神矍铄。”
長輩們一唠叨起來,輕易不會結束。
一行人去主廳坐下,南景珍始終握着南織的手,嘴裏不住誇贊。
——“我們芒芒出落成美人兒了。”
——“鼻子像書卉那丫頭,下巴像阿山。”
——“阿山要是還在就好了。”
一提故人,老太太不免又難受起來。
康泉打岔:“二嬸,您這這麽傷心,以後小唐兮還敢來家裏嗎?那不是不孝了嘛。”
“是,是。”南景珍舒口氣,又立馬繃起臉,“什麽小唐兮?芒芒現在是我們南家的孩子!”
康泉舉手:“口誤,下不為例。”
南景珍和南織聊了不少,她很關心古月陽的身體,說是趕緊把人接回來,就住康家,她們老姐妹作伴。
“今年過年前,我接外婆回來。”南織說,“到時咱們一家子吃團圓飯。”
南景珍連連說好,想起什麽,叫管家去取來一份合同。
是一份四通集團6%的股權贈予書。
康泉挑眉,杵了下言湛。
不少人認為南織要是嫁給言湛,是高攀。
其實,真不是。
南家家大業大,人才濟濟,雖然整個家族沒有擰着一股繩,但是心卻連在一起,而且随便提溜出來一個,都是人物。
南織是南瑾山這脈的繼承人,本家這一輩唯一的小孫女。
房産、股票、基金,這些不說,南瑾山早年收藏的幾樣文物字畫,就夠南織吃個幾輩子。更不必提古月陽的娘家也是有背景的。
南織根本不差錢,南家也根本沒有沒落。
只是南家是書香世家,“低調謙遜”早就刻進骨子裏。
“不許拒絕姑婆。”南景珍上來就把話堵死,“你拿我當姑婆就收着,這是給我們南家女兒的見面禮。”
話說這個份兒上,南織只能接受。
“謝謝姑婆,謝謝姑丈。”
康明慎擺手,吃味兒道:“你姑婆的錢,她說了算。他瞧不上我們康氏的股份,不讓送。就跟我們康氏沒有似的。”
康家和南家一樣,小輩兒裏全是兒子、孫子,對于南織這麽個姑娘,康明慎是真想疼疼過瘾。
無奈家中老婆子強勢,不給機會。
“咱吃飯吧。”南景珍吩咐下去,“诶,贏川那小子?不是說也過來嗎?”
南織驚喜,問:“贏川哥哥也來啊?”
即将安靜入土的某人不高興地眯了眯眼。
南景珍說:“是啊,聽說你來要過來看看。你們幾個小的可是打小的感情,別斷了。小泉子,你待會兒多照應。我……喲,言家小子也來了?”
“……”
他這麽高大,且一直在移動,您老都沒看見?
康泉笑道:“二嬸,您那老花鏡是不是該戴上了?阿湛跟南織一起來的啊。”
老太太哼了哼,表情傲嬌,拉着南織往餐廳走。
別以為她人老眼花不知道這個臭小子不肯要他們家寶貝!
言湛今天這趟護花使者原是想好好表現,卻沒想踢到了目前為止最大的一塊兒鐵板。
作者有話要說: 言二狗:沒有最坑,只有更坑/微笑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