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三十四只餌
十一黃金周如約而至。
3號清早, 陳葉安載着袁西來芸諾接上南織,三人前往B市開發區新建不久的度假村。
南織拎着小行李包,上了車就說好困, 一頭昏睡。
[安息]組合磨刀霍霍:有本事你一直睡。
駕車将近兩小時,車子駛入度假村區域。
“真大啊。”袁西望着窗戶說, “有錢人就是會享受。把錢給我,我都不知道來這兒。”
大片的綠地似無邊無際,仿佛連接碧空。
修剪成各種造型的綠植,還有巨大噴泉, 各式各樣的歐式建築,仿佛是夢幻的童話世界。
陳葉安看着導航左轉,回道:“有錢人的腦回路都不簡單。”
袁西扒拉醒南織, “醒醒!我們到了!”
南織不太情願地睜開眼。
言湛在VIP停車場等候片刻, 綠色miniCooper亮着車燈駛來。
他合上筆記本,下車。
陳葉安泊車時就打開了車窗,吆喝:“言總,我們來了!多謝款待啊!”
言湛颔首,方博過去開門。
南織一下車就撞進男人的視線, 她撓撓臉,低下頭當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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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倒退回那晚——
言湛不讓南織刷碗。
理由很簡單:手傷, 刷不了。
南織沒了還飯錢的渠道,待着不自在,提出帶小橘子回去。
可言湛說:“在哥哥家待會兒不行?”
“……”
南織只好觀看哥哥刷碗。
她之前就發現這男人的手很“妖”。
白的沒有血色,雙手骨感分明卻不嶙峋, 手指纖長、骨節性感,連手背上的青筋都長在審美點上。
刷個碗,碗都成了藝術品。
言湛問:“十一有什麽打算?”
“啊?”她收回落在男人手上的視線, “沒有打算。大概率是和陳哥她們吃吃飯、逛逛街吧。不出門了。”
言湛“嗯”了聲,又說:“去度假村休閑一天,怎麽樣?”
南織拒絕。
盛臻旗下的度假村都是頂級的,B市剛建成一個。
住一晚的費用快抵上普通人一個月的工資,陳葉安和袁西肯定舍不得這錢。再說,都是年輕人,對于“享受”沒那麽看中。
“請你和你朋友一起去。”言湛擦擦手,看都沒看,紙巾被他扔進垃圾桶,“不收費。”
那更不去了。
南織說:“謝謝好意。陳哥也忙,我們在市裏吃個飯聚聚就好。”
言湛沒多說,轉而掏出手機打電話。
南織以為他是處理自己的事情,想着賞碗也結束了,她該打道回府。
正彎腰抱小橘子,就聽——
“陳小姐,你好。”
哪個陳小姐?
“我想請你和朋友在十一假期到度假村觀光,不知陳小姐有空嗎?”
隔着好幾米外加電話聽筒,南織都聽見陳葉安在大喊:“有時間!我有的是時間!我什麽都沒有,就是有時間!”
言湛說:“可是……”
“交給我!”
這邊,言湛通話結束,下一秒,南織手機響起。
“……”
算你狠。
現在不僅有套路,還套路升級。
“路上辛苦。”
南織擡頭,這狗男人不知什麽時候過來的,竟然一點聲音沒有。
“我讓人備了些茶點,去吃些?”
南織張口,陳葉安插話:“言總真是貼心,我們現在就去嘗嘗。都是米其林水準的吧?”
方博說:“三星。”
大家準備離開,一輛騷氣沖天的紫色布加迪威龍駛進停車場。
只見一個造作的倒車入庫,車燈欻欻亂閃一通,淩赫踩着魔鬼的步伐從車下來。
“都到了啊。”淩赫轉着車鑰匙,吊兒郎當,“老康呢?”
陳葉安盯着她的dream car,垂涎三尺。
只可惜實在是太貴,她承擔不起。
但現在眼見心愛的車叫這麽一個人開了,倒也斷了她的念想,以後再也不會惦記。
“淩總,早上好。”
淩赫摘下眼鏡,風情萬種一笑,“南小姐早。袁小姐也在,還有……陳小姐,早。”
陳葉安笑得豪邁,說:“客氣什麽?叫陳哥就行。”
“……”
我他媽練了酒量,這次喝死你!
言湛沒習慣在停車場和人敘舊,說了句“先進去”,隊伍再次邁進。
可沒走兩步,停車場又來了車。
還是兩輛。
賓利停在布加迪威龍旁邊,康泉下車。
淩赫正要打招呼,蘭博基尼停在miniCooper旁邊。
陳葉安和袁西:今兒是來看車展的嗎?
“老康,起的夠早啊。”淩赫說着,打了個哈欠。
康泉沒吱聲,低着頭,擋住不自然的神情看向一邊。
——裴森從蘭博基尼上下來。
裴森揮着手,笑道:“這裏真是不錯。趕明兒我也請親戚朋友過來玩玩。”
他邊說邊朝南織這邊走來,南織明顯感覺自己的左邊又邁入了南極圈。
“言總、淩總,幸會。”
裴森伸出手,淩赫瞥了眼言湛,率先回握。
而言湛一直沒伸手。
裴森面色如常,也沒在意,轉而看向南織,笑着說:“又見面了。”
“是、是啊。”南織笑得有些僵,“裴先生也來玩啊。”
裴森解釋:“本來是沒這個打算的。但昨天去康家做客,聽康老夫人提及你要和康先生來這邊,所以就厚着臉皮拜托康先生帶我一起來。”
“……哦。”
氣氛凝結,烏鴉都振不動翅膀。
康泉磨磨唧唧走過來,壓根兒不敢看言湛,只說:“人多也熱鬧,咱們進去。先進去。”
他不想死在停車場啊。
言湛轉身就走。
南織下意識看他,又被裴森打斷。
“自從上次見完面,我回家看了不少聲音方面的書。”他說,“有些問題想不通,還得請教你。你可別嫌我笨。”
“……”
好麽,您可是研究量子力學的博士啊。
進了大堂,陳葉安和袁西逮着機會問南織是怎麽回事?
南織簡單解釋了下。
兩人聽完之後,一個叫阿門,一個叫菩薩。
“我這是造了什麽孽,大好假期來了修羅場。”陳葉安閉上眼,生無可戀。
袁西說:“沒事。小說裏咱們這種炮灰,不會被牽扯的。”
南織翻了個大白眼。
“幹嘛呀這是。”她說,“不就是個相親對象嗎?又不是相了就得談,普通朋友啊。”
陳葉安掐她,壓着嗓子說:“你看看老佛爺的臉!”
“……”
不、不太敢看。
在專屬管家的帶領下,一行人來帶湖上雅亭小坐,順便吃些茶點。
裴森在哪兒都不生分。
自動開啓滔滔不絕功能,小嘴兒叭叭說個沒完。
別說言湛煩,陳葉安都想把點心塞他嘴裏,圖個清靜。
而起個大早的淩赫一直忍笑。
他還從沒見過言湛這麽憋屈,估計要不是南織在場,某人早掀桌子給人扔湖裏了。
說出來別人可能不信,言湛這種禁欲矜貴的冰山男,實際叛逆到了骨子裏。
上學時他是标準的問題兒童,只不過,長了張讨巧的臉,加上穩坐年級第一寶座,老師們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想當初,他倆同在天臺抽煙,挨批的只有他。
思及此,淩赫恨啊。
眼前這麽好的機會,不要白不要。
“裴先生,你說你是到康家做客聽到消息就來了,怎麽不多帶幾個朋友呢?”
裴森喝了口茶,說:“我有啊,南織就是我朋友。”
淩赫故作恍然,點點頭,“這樣啊。”
康泉真想大嘴巴子扇死淩赫這個賤人,還嫌不夠鬧心嘛!
可事實證明:不夠鬧。
“恕我冒昧,你和南小姐是怎麽認識的?”淩赫又問,“之前沒聽南小姐提過,單純好奇。”
裴森也不遮擋,只是有些臉紅,看看南織,回答:“我們是前幾天相親認識的。”
“哦,那也是緣分了。”
“是,緣分。”裴森更羞澀了,“我也覺得是緣分,特別好的……緣分。”
南極的風啊,再吹得猛烈些吧!
南織站在凜冽的狂風中心,腦袋瓜子快要被吹散了。
她想喝口熱茶,才伸手,兩只杯子同時遞到她面前。
言湛冰着張臉,說:“溫度正好。”
“我看這熱氣飄起的高度,怕是還有點兒熱吧。”裴森說,“南織,還是喝我這杯。”
“……”
一杯敵敵畏、一杯鶴頂紅。
喝哪個都是香消玉殒。
僵持之下,還是裴森自己找臺階下去,說他那杯現在怕是吹涼了,還是另一杯好。
南織接過言湛遞來的茶,裴森又說:“我聽說這裏有專業馬場,待會兒咱們去騎馬吧。”
康泉忙道:“好啊,騎馬好!騎馬!”
裴森問:“南織,你會騎馬嗎?”
南織搖頭。
“沒關系。”他說,“我練過馬術,有資格證書。待會兒我們可以同騎一匹。”
“……”
熱茶都驅不走寒意了。
南織放下茶杯,說:“失陪下,抱歉。”
南織腳踩風火輪逃離雅亭。
路上,她瘋狂在小群裏發消息。
織織:[就說我累了、有事、不舒服,什麽理由都行,總之,我先不回去了!]
呆西:[OK]
陳哥:[你躲什麽?]
織織:[你說呢?]
陳哥:[你又不在乎老佛爺,怕什麽怕]
“……”
是啊,怕什麽。
算了,管他怕什麽,先清靜會再說吧。
南織向服務生問了衛生間的去處,拐進幽長寂靜的走廊。
度假村目前是試營業,并不全面對外開放,所以在這個人滿為患的黃金假期裏,這裏冷清的不是一點兒半點兒。
南織方便好,沖着鏡子整理妝容。
她到底在怕什麽?
那個裴森人挺好,做朋友挺好。
長輩好心好意為她介紹朋友,做不成情侶,也沒必要搞的面兒上不好看,所以還是得顧及着禮貌、态度。
但是,裴森想的有些太遠了。
才只見了一面而已,至于嘛。
還是找個機會和人家說清楚,不要越拖越壞。
南織擦幹手,拉開衛生間的門。
面前唰地掠過一陣涼風,夾雜着冷清的木香。
來不及反應,南織手腕一緊,被一股驚人的力道扯進衛生間隔壁的休息室。
啪!
門被男人一腳帶上,鎖死。
“你幹嘛!”
南織過去開門,男人直接按住她的肩膀,給她釘在了門上。
男人的眼睛裏,有火在燒。
“不許去。”
“什、什麽?”
言湛俯身低頭,高大的身軀完全籠罩住嬌小的女孩。
南織身高165,雖然不算高,但正正好好,腿還長,走哪兒都顯得很高。
但是在言湛面前,她就是個小娃娃,随便提溜。
“不許,”他伏在她耳邊,聲音低啞、深沉,“和他騎馬。”
“……”
這不廢話嗎!
她好端端跟那個人間鹦鹉騎什麽馬!
南織正要說,心裏卻忽地起了別的心思——他吃醋啊。
言湛見她大眼烏溜溜轉,以為她是在尋思理由拒絕他,火氣再次翻湧。
扣緊她的手腕,他咬牙道:“聽到沒?不許去。”
南織回神,皺着眉說:“幹什麽這麽大力?弄疼我了。”
言湛聞言松手。
南織嘴角不由自主揚了揚。
她趁機轉身開門,剛開了一個門縫,正巧看見掏出手機的裴森路過。
砰。
言湛重新關上門。
南織的手機很快響起,他二話不說奪過去關機。
門外,裴森詫異:“诶,我剛才聽見手機響了一下呀。南織?南織,你在嗎?”
南織在啊。
但她說不了話。
言湛從背後抱住她,一只手緊緊摟住她的腰,一只手捂住她的嘴,把她固定在他和門之間。
裴森還在門外溜達徘徊,估摸是在女衛生間門口蹲點兒。
這男的也是朵奇葩。
“你說……”
男人的聲音在南織耳畔響起,像是一根極細的羽毛,施施然飄進她的耳廓,在耳道裏悠哉地轉圈圈。
“我要是現在開門,他還敢不敢惦記你?”
“……”
其實,您要是想這樣幫我,也不是不行。
能解決一個是一個。
“怕嗎?”
不好意思,并不。
“如果你不想我開門,那就聽我的,不許去。”
我本來就不去。
但南織不傻,她乖巧點頭。
果然,男人得了她的回複,松開了手。
獲得自由的一剎那,南織轉身便狠捶了言湛一拳,說:“你《霸道總栽愛上我》看多了是吧?你管我和誰騎馬?反正不和……”
這次,南織是真被釘門上了。
言湛雙手扣住她的雙手,一條張腿桎梏住她的腿,叫她徹底動彈不得。
“你真要和他騎馬?”
南織反抗無效,心道你也不動動腦子,那可能嗎?
可瞧着男人的眼睛,還有現在越燃越烈的火氣,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弦搭錯,就是想和他對着幹。
“這裏有規定不能兩人騎一只?”她無辜地眨眨眼。
言湛下颌緊繃,手上力道不自覺加大。
南織感覺到了,卻不低頭,再問:“我不會騎,找個人帶帶我,不行?”
“不行。”
“為什麽呀?”她真誠發問,“我要是摔下來,誰負責?”
“我負責,負責你一輩子。”
“……”
不好玩,這家夥太認真了。
而且眼神也越來越烈,像是要吞了她。
南織低下頭,咕哝:“知道了。”
“知道什麽?”
“……”
你是不是有病?你說知道什麽!
南織急眼,擡腿要踢人,可男人很快壓過來,把她壓得死死的。
“非要氣我,嗯?”
“我氣你什麽了?”
不就是逗逗你嘛。
言湛盯着她的眼睛,黑亮的瞳孔盛滿他的模樣,像是為他而生的絕美容器,讓他移不開眼。
他被蠱惑了,一點點向她靠近,直到兩人的距離僅僅剩下幾厘米。
“你和那個男人笑,和那個男人聊天……”他視線掃過她的嫣紅水潤的唇,“我生氣。”
南織頓時心跳混亂。
可理智告訴她,必須停。
“言湛,你最好不要……”
“不要什麽?”他捏住她的下巴,逼她看着自己,“你不了解我。”
一直以來,他太克制。
他希望她看到他的好、他的優秀,但那是他希望她看到,并不是最真實的他。
真實的他,不是個守規矩的。
“我是不了解你。”南織說,“你趕緊松手,我們好好說話。”
言湛勾唇一笑,不是高嶺之花的淺笑。
這抹笑,勾魂攝魄,活脫脫一個妖孽。
男人拇指摩挲着女孩細膩的肌膚,反問:“我要是不松呢。”
“……”
老佛爺你鬼上身了是嗎!
南織緊張起來,忽然想到什麽,忙說:“我不會和裴森騎馬的,我對他也沒有別的意思。”
“很好。”
那你倒是松手啊!
兩人對峙着,彼此的心跳交纏在一次。
一時叫南織分辨不出是她跳的快些,還是他跳的快些。
最終,男人瞧着她可憐巴巴的眼神,還是心軟了。
手指在她下巴那裏流連片刻,松手。
南織終于一身輕松。
言湛也擡擡眼鏡,整理整理衣服,瞬間恢複成往日的高冷模樣,那股禁欲範兒,仿佛剛才調戲人的不是他。
南織輕哼一聲,轉身開門。
身後又飄來句:“下次不聽哥哥的話,罰你。”
作者有話要說: 言二狗:從今天起,請叫我鈕祜祿·二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