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醉酒
半個月很快過去,在輕塵的滿臉喜色,輕雪的一臉不甘中,兩人從忘機院嫁了出去。
兩個大丫鬟一走,忘機院立時就空下了兩個一等大丫鬟的名額,未等忘機院剩下的丫鬟們動用心思争取這兩個名額,三少爺直接将落霞和落紅提為了一等丫鬟,而扶柳、扶風和落錦則被升到了二等。
升到二等,也就意味着陸媛以後領到的月錢是五百枚大錢,頭上戴的銀簪也換成了金簪。
将頭上的銀簪摘下來和剛領到的五百枚大錢一起放到一只半舊的木匣子裏,陸媛彎了彎唇角,積攢了一年多,她終于又有一些私房錢了。如今升了二等,只要她肯用心,一等也不是沒有指望。
三少爺看着雖淡淡的,但心裏卻極有主意,只要好好服侍,遲早有一日自己能做到當日輕塵的位置,然後被太太找一戶好人家放出去,最後安安穩穩的渡過下半輩子。
這就是陸媛的夢想,經歷了抄家的經歷,她明白一件事,唯有平安二字最為可貴。這一生,她不求榮華富貴,只求她一生平安穩妥!
陸媛數完了木匣子裏的大錢,又将木匣子放回了原處,然後準備熄燈睡覺。剛要吹滅油燈,外面一個人影就撲到了她的窗上。
“錦妹妹,三少爺喝醉了,現在吵着要喝醒酒湯,可大廚房這時候已經熄了火,門敲都敲不開,你說現在怎麽辦?”
陸媛聽聲音是一向老實本分的落紅,忙開了門道:“三少爺不是早就回來了嗎,怎麽好端端的會喝醉酒?”
落紅急得滿頭是汗:“本來是早就回來的,可飯後卻又回了一趟外書房,回來就喝的爛醉,又不許我們去回夫人,真是讓人......”
陸媛忙安撫她:“你別急,可以醒酒的也不是只有醒酒湯才行,我煮一碗橘皮湯就行。”
落紅拉着她道:“還是錦妹妹你有辦法。”
倒不是她有辦法,而是她有一個嗜酒如命的父親,母親自然積攢了一堆醒酒的方子,她在旁看着,自然而然也就知道了。
回到茶水房,落紅幫着看爐子,陸媛則找來了兩個新鮮橘子,只取橘皮,細心的洗淨後放到砂鍋裏,加上一碗水,再放些冰糖進去,用大火燒開,然後慢慢的煨了一炷香時間。
橘皮湯煮好,兩人一起到了上房。
原本清雅的卧室,此時卻彌漫着一股酸味,原來三少爺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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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三少爺吐了一身的落霞看到二人忙松了口氣:“你們先照看着,我下去換一身衣裳。”
這時的三少爺沒有了平日的舉止氣度,完全就是一個折騰人的酒鬼,所以落霞溜得極快,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陸媛早料到這個情況,忙将剝去外皮的橘子拿來,一瓣一瓣的塞到三少爺嘴裏,讓他咽下,橘子止吐,要不然一碗橘皮湯下去,三少爺又給吐了怎麽辦?
陸媛直喂了多半個橘子,才離了他身邊,騰出地方讓落紅來喂藥。
三少爺已醉成了一灘爛泥,先前的橘子也是好不容易才咽下的,如今換了湯藥,就更難喂了。落紅喂了幾勺,湯水都順着嘴角流了下來,急得她無法。
陸媛上前扶起三少爺,讓他靠在枕上,然後再小勺小勺的喂,流出來的湯水才少了些,好不容易喂完了一碗,兩人都出了一身汗。落紅去将碗放下,陸媛則替她先守着。
空氣中還彌漫着一股酒味與酸味,陸媛覺得自己也快想吐了,忙去開了窗戶,讓冷風将屋裏的濁氣吹淡,這才關好窗戶。
也不知是冷風将三少爺凍醒了,還是那碗橘皮湯見了效,總之陸媛回轉身時,三少爺睜開了眼,雖然眼神有些茫然,但看神智,清醒了不少。
“落錦,你怎麽在這?”章俊慢慢的開口道,聲音有些嘶啞。
陸媛過去扶他坐起:“三少爺感覺好點了沒?還有沒有要吐的感覺,若是還不舒服,我再去熬一碗橘皮湯。”
章俊扯出一個笑容:“落紅和落霞呢,怎麽就你一個人照顧我?”
陸媛解釋道:“落霞姐姐去換衣裳了,三少爺吐了她一身。落紅姐姐剛喂完三少爺藥,去放藥碗了。我只是替她們暫時照顧一下三少爺,一會兒她們就回來了。”
章俊臉上的笑意深了些:“你倒是不居功,也肯替她們說話。”
陸媛道:“這本來就是事實,三少爺的話不敢當。”
和陸媛說了會兒話,章俊精神了些,扶着額道:“你給我喝的什麽湯,頭好像不那麽疼了。”
陸媛回道:“是橘皮湯,雖然不像醒酒湯好使,但可以治酒後頭疼。”
“不對,我記得之前迷迷糊糊好像吃了什麽又酸又甜的東西......”章俊回憶道。
“是橘子。”陸媛說道:“橘子可以止吐,我怕三少爺再吐,就喂了三少爺些橘子。”
章俊帶了一絲笑意:“想不到你這丫鬟挺會照顧酒鬼,什麽止吐,什麽治頭疼,你都知道。”
剛說完這句,章俊忽然皺了下眉頭,仿佛哪不舒服似地,陸媛忙拿來了一個痰盂,剛放到他面前,章俊就吐了,将陸媛喂給他的橘子和橘皮湯吐了個幹幹淨淨。
落紅正好回來,那股酸味直沖到眼前,忍不住跑到房外幹嘔了起來。
陸媛竭力忍着刺鼻的氣味,輕輕的拍着三少爺的背,不是喝了橘皮湯嗎,怎麽又吐了?
等三少爺好不容易吐完,陸媛忙端了痰盂下去,回頭又倒了杯溫水給他漱口,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三少爺......”
章俊漱了口,将嘴裏的味道沖淡了些,才看到她的神色,心裏明白,搖頭道:“沒事,這一吐,我倒舒服了很多。”喘了口氣道:“況且要不是你那碗橘皮湯,我還沒這麽快醒來。”
兩人說了會兒話,落紅才慢慢挨近房裏,臉色還有些蒼白:“三少爺,奴婢......”
章俊揮了揮手:“既然不舒服,你就下去吧,這裏有落錦就行。”
落紅感激的看了一眼陸媛,行了個禮下去了。
陸媛又為章俊倒了杯熱水,酒吐過後都會口渴,她依着記憶,将母親素常為父親做的事,一一搬了過來。
章俊果然渴了,接過來一氣飲幹。陸媛又倒了一杯,他也喝光了。直到第三杯,他喝水的速度才放慢了下來。
陸媛侍候他喝完水,拿來另一個剝去橘皮的橘子,問道:“三少爺要不要吃一個橘子,去去嘴裏的苦味。”
章俊點了點頭,接過了橘子。
在三少爺吃橘子的時候,陸媛把窗戶打開了少許,又往香爐內添了些梅餅,等濁氣散得差不多了,才關了窗戶,回頭接過他手中吃剩的半個橘子,然後小心翼翼的扶着他慢慢躺下。
這一切,陸媛做的十分順手,絲毫沒有丁點的毛手毛腳。章俊即便是醉酒不舒服,也感到她侍候的很精心,很符合他的心意。
看來母親給他的這個丫鬟真是不錯,章俊心裏感嘆,看着陸媛細心的為自己掖好被子,忍不住笑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紀,做事卻如此老成?在太太院裏的時候,是不是就這樣服侍太太?”
陸媛搖頭道:“奴婢進太太院裏的時候,還只是個不入等的小丫鬟,連太太的上房都沒有進過幾次,又怎麽會服侍太太呢?”
章俊吐了兩次後,再沒了睡意,索性就與她長談了起來:“那你在院裏做什麽差事?”
陸媛娓娓道來:“奴婢在茶水房做事。”将自己在茶水房的事情說書一般道來。
聽到陸媛講起那次遇到他的事,章俊沉思道:“這個好像有點印象,當時我好像讓輕塵敲打了一番那個小丫鬟。”
陸媛道:“那個小丫鬟就是我啊!”
兩人不禁相視一笑。章俊接着道:“那後來呢?”
陸媛就将回去後的情形一一道來。
章俊聽得有趣,總結道:“想不到丫鬟之間的鬥争和朝堂之争也差不了多少。”
兩人說了一刻鐘,陸媛也沒有等待換衣裳的落霞回來,她多看了房門口一眼,章俊就知道了:“不用等了,落霞是不會回來的。”
陸媛忍不住摸着鼻子道:“三少爺怎麽知道?”
章俊眼裏帶了幾分洞悉一切的神色:“她侍候了我五六年,我又怎不知她的為人,主子賞錢她跑在第一個,粗活累活她挨在最後。”看了看陸媛:“今夜只能辛苦你了。”
陸媛忙道:“三少爺言重,這本來就是分內之事。”
章俊嘆道:“若是輕塵還在,你今夜也不用如此辛苦了。”
陸媛心中一動,贊同的點頭:“輕塵姐姐穩重大方,我們确是及不上。”
章俊道:“不對。別人及不上,你卻不是。我看你處事頗有幾分輕塵的穩重,假以時日成為她那樣能幹的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這話說的認真,陸媛忍不住謙虛:“三少爺擡愛,奴婢做的還不夠好......”
章俊打斷道:“這裏又無其他人,你不用拿那些話來搪塞我。我說你不錯,那一定有不錯的道理。”
陸媛只好住口,另找了話題道:“三少爺現在覺得怎麽樣,要不要喝水......”
章俊打斷她:“我現在很好,只是睡不着,你再陪我說會兒話吧!或者講一個故事也好。”
陸媛有些失笑:“三少爺這麽大人了,還聽故事嗎?”
章俊點頭道:“這有何不可?”
陸媛有些為難:“可是奴婢不會講故事。”
章俊閉了閉眼:“那就唱個曲子吧!我小的時候,輕塵經常唱曲子哄我入睡,等我大了,她就不唱了。其實,我還是很想聽着她的曲子入睡的......”
作者有話要說: 新鮮的橘皮加白糖煮便是簡單的醒酒湯,親們有機會可以試一試。
這個方是從書上看來的,我自己試過,感覺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