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嫉妒
也許是醉後的人特別容易說出心裏的話，陸媛看着三少爺睜開眼用一種懇求似地眼光看着她，忍不住心軟：“曲子我不會唱，不過我會吹曲，三少爺要不要聽？”
章俊閉上了眼：“只要是曲子就行。笛子和蕭在牆邊的那個櫃子。”
陸媛從櫃子裏選了一支竹簫，笛子聲音太大了。想了想，陸媛選了一曲最平常不過的《雁落平沙》。
悠揚的簫聲響起時，章俊忍不住睜開了眼，認真的聽着這首曲調動聽的曲子，直到最後一個音吹完，他才回過神：“你這丫頭還真是深藏不露。”
陸媛道：“吹得不好，讓三少爺見笑了。”
章俊忽然想到去年中秋節聽過的一曲，忍不住問道：“會吹《潇湘雨夜》嗎？”
陸媛愣住：“會，怎麽了？”
章俊舒了口氣：“沒什麽，我現在突然很想聽《潇湘雨夜》。”
陸媛只得吹了起來，凄楚沉緩的簫音将別離的愁緒充分渲染了出來，章俊聽到一半就已聽出中秋節那天吹曲的就是眼前的這個小丫鬟，看來這小丫鬟是一個有着豐富過去的人。
曲子吹完，陸媛偷偷的擦了擦眼淚，章俊假裝自己閉着眼什麽也沒有看到，輕輕問道：“除了吹簫，你還會什麽？”
陸媛低低道：“奴婢還會彈琴......”
章俊說道：“都是誰教你的？”
陸媛答道：“奴婢從前在一戶大人家當差，做的是小姐的貼身丫鬟，小姐人好，私下裏曾傳授給奴婢不少技藝，奴婢勤奮，所以小姐會得本事，奴婢大多也學會了五成左右。”
章俊感嘆：“你原先的小姐倒是個好人。”卻不問她後來如何又被賣進了章府。
陸媛心下慶幸他沒有問起，重新回憶一遍過去的遭遇，實在不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
陸媛笑道：“這世上總是好人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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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俊笑着問道：“我比你之前的那位小姐怎麽樣？”
陸媛一愣，她所說的小姐，根本就是子虛烏有，根本不能拿來與三少爺比較。
章俊笑道：“你不用奉承我，實話實說就是。”
陸媛腼腆的笑道：“奴婢覺得三少爺和小姐人都很好......”
章俊打斷道：“你若真這麽認為，那就大錯特錯了，你那位小姐很好，很不錯，教你這麽多才藝。可你的三少爺卻只是個需要你照顧的酒鬼而已，有什麽好的？”
陸媛撲哧一聲笑了：“三少爺真愛說笑，您只是喝醉了一次，就把自己當作酒鬼了。”今夜的三少爺不知因為醉酒還是其他，特別好說話，陸媛也就開起了玩笑。
章俊擡頭定定看了她一眼，淡淡的燭光下，陸媛的眼睛亮亮的，雪白嬌嫩的臉上還漾着幾分笑意，細細一聞，一股少女獨有的體香淡淡的萦繞在鼻邊。
章俊第一次發現這個丫鬟是自己見過相貌最為出衆的一個，關于這一點，他以前從未注意過，如今因為醉酒才發現了這個事實。
他和好色的二少爺不同，最不喜丫鬟們存了向上爬的心思，在院內争風吃醋，所以他才會找了個由頭将輕雪打發了出去。
可是眼前的這個落錦不同，性子安穩沉靜，從不抓尖冒頭，也不自持美貌，最重要的一點是她有許多丫鬟身上沒有的東西，通詩文，有才藝，又有一手好茶藝。
這真是一個寶，母親送自己的真是一個寶！
難道眼前的這個落錦就是母親預備給自己的通房丫鬟嗎？章俊不得不承認，若通房丫鬟真是落錦，那自己還真是不會感到任何不樂意。
章俊心內存了這個心意，對陸媛的态度就有些不自然起來：“你也別守着我了，我現下已經好多了。那邊有丫鬟們值夜的軟榻，你去歇一會兒吧！”
陸媛卻搖頭道：“我等三少爺睡了再去。”
章俊便不再多說，向裏翻了一個身，呼吸漸漸平緩起來。
陸媛一直等到他睡熟，才輕手輕腳的離開，慢慢躺到屏風後的一張軟榻上，拉過一床被子，合上了疲倦的雙眼。
章俊夜裏睡得并不安穩，夜半時忽然醒了過來，口渴難耐。他剛坐起身，陸媛就從那邊的軟榻走了過來，輕輕問道：“三少爺要做什麽？”
章俊看她身上穿得整齊，知道她是随時準備自己起夜，所以未脫衣裳，不由笑道：“你倒警醒，既如此，你替我倒一杯水來。”
陸媛過去倒了一杯溫水，服侍章俊喝了，看他躺下，自己方才回到軟榻上歇息。
熬到卯時，不等陸媛去喚，章俊自己已是醒了。陸媛打理好軟榻，剛要過去服侍章俊，一夜未見的落霞走了進來。
“三少爺！”落霞俏生生的走了進來，伶俐的走過去替章俊披上小襖，回頭對着陸媛道：“落錦，這裏沒你的事了，你下去吧！”
陸媛應了一聲，平靜的行了一個禮，從上房走了出去。
“三少爺，您看穿這身去請安怎麽樣？”落霞比着一身柳青色的夾袍說道。
章俊的目光還落在門邊，此時回過神，淡淡說了一句好。落霞看得分明，手上狠狠的扯了一下衣帶，勉強擠出一絲笑意，上去服侍章俊穿衣。
陸媛回到自己的住處，三少爺要用茶的時間還早，正好可以補一個時辰的覺。陸媛剛解了外衣，外面就有人敲門：“錦妹妹，你在嗎？”
是落霞的聲音，陸媛抿了抿唇，披上衣裳去開了門。
落霞在外笑道：“三少爺去請安前特地吩咐我，要我傳話給你，早飯後他要喝玫瑰露。不過我們院的玫瑰露卻正好沒有了，所以要勞煩妹妹去二少爺那裏要一瓶了。整個章府，也只有二少爺喜歡玫瑰露，所以往年外面孝敬的玫瑰露，都是到了他那裏。”
陸媛看着她的眼睛，笑意并不達眼裏，而且帶着一絲敵意，很明顯，落霞是故意找茬，陸媛可以肯定，三少爺從未下達過這個命令。陸媛雖有想做一等大丫鬟的念頭，但卻只想安安分分的一步步熬上去，從未有動過壞心思的時候。
可是她不願動心機，不代表有些人可以放過她。先前輕塵和輕雪在的時候，落霞還是二等丫鬟，被兩個大丫鬟壓得死死的，對陸媛還算客氣。如今落霞得了勢，成了一等大丫鬟，立時就對自己得三少爺的眼看不下去了。
陸媛眼裏露出幾分淡淡的笑意，問道：“那三少爺可提過沏玫瑰露用什麽水，是雪水還是泉水？”
落霞果然答不上來，她支吾道：“雪水和泉水不都是一樣嗎？”
陸媛搖搖頭，詫異的說道：“這怎麽能一樣？如果是用雪水，雪水輕浮，需當适量放一些鹽粒進去；如果是用泉水，泉水甘甜，那麽玫瑰露就應該少放。”
落霞不耐道：“哪裏來這麽多講究，你只要到二少爺院裏要一瓶玫瑰露就是了，回來後随便用什麽水沏上一碗就是了。”
陸媛只好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落霞道：“記得快去快回，三少爺還等着喝呢！”
陸媛送她走了，回房将外衣穿上，然後帶上房門，出了忘機院，向二少爺的雪香院走去。
落霞一定讓她這個時辰去雪香院取玫瑰露，肯定有古怪！
陸媛雖不知為什麽，但是總之落霞不懷好意就是了。說不定與三少爺有關，陸媛走着走着，腦海裏忽然閃過這個念頭。
一定是這樣！知道了落霞的用意，陸媛反倒含了一抹笑，既然你不讓我好過，那我也送你一個大禮。
陸媛并沒有直接往雪香院的方向而去，反而在三少爺請安回來的一處必經之地停了下來，選了一個隐蔽的地方。
幾乎是陸媛剛剛藏好，章俊就帶着落紅走了過來。陸媛眼睛閃了閃，若是自己毫無提防，就聽信落霞的話直接去了雪香院，那麽就會恰好被三少爺看到。
落霞事後一定不會承認是她叫陸媛去的雪香院，反而一定會裝作不知情的樣子，并一口咬定陸媛是在說謊。自己的丫鬟無事跑到二少爺的雪香院，而且還說謊騙人，三少爺自然會對陸媛生出的好感因為這件事而蕩然無存。
看來自己真不能低估其他丫鬟的心機，一旦有了嫉妒之心，她們會生出一千個一萬個計謀來對付自己。
陸媛看着三少爺消失在了眼前，才從隐蔽的地方閃身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特別喜歡這首《潇湘雨夜》 ：
漁燈暗，客夢回。
一聲聲滴人心碎。
孤舟五更家萬裏，是離人幾行清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