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醒來
清寶被麻|醉槍射中後, 跟它的主人許清清一樣,迅速便陷入昏迷。
然而在倒下的最後一刻,狗狗竟然強撐着僅剩的一點點意識, 控制自己的身體倒向遠離許清清的位置, 以免壓傷地上的人。
“轟”的一聲,巨大的藏獒犬摔倒在地,等塵埃落定,許家衆人這才徹底松了一口氣。
“居然往旁邊偏移了這麽多, 是不想壓到許清清吧,這狗确實聰明護主。”
“但還是太可怕了,我剛才差點兒吓死。”
“這麽可怕的狗, 許清清是怎麽養大的,她不怕嗎?”
“何止不怕,還寶貝得很,沒看見第一|槍麻|醉打過來的時候,許清清想也不想就替她的狗擋了嗎。她又不知道那是什麽槍,萬一不是麻|醉槍而是彈|藥槍, 她去擋那死的就是自己。”
“許清清傻吧, 為了一只狗, 自己的命都不要嗎?腦子是不是進水了。”
“我也覺得太蠢了, 不過當時也沒有思考的時間, 她那是下意識的反應, 只能說……算了,還是蠢,無法理解。”
“所以現在該怎麽處理這狗呢?扔在這兒?反正也擡不動,要不就殺了吧,看這狗護主的樣子, 醒來以後不得吃人啊。”
許清清已經被抱到了車上,翟生被弄暈過去送回了家中,只剩一只黑色的大藏獒倒在地上,沒有被安排。
女兒被藏獒咬爛胳膊的許老三,本就一直記恨着,此時,趁機去跟老太爺提建議:
“父親,這只瘋狗傷了好幾個人,還把幽莉咬成那樣,太可恨了。要是留着,搬也沒法搬,醒來以後還可能再發狂,實在是大隐患,幹脆現在直接弄|死算了。”
他的狠意沒有藏着,語氣雖然不重,畢竟是在對大家長說話,然而面目十分猙獰,眼中期待萬分,只待老爺子同意後,他就親自去動手宰了那個死畜|生。
老太爺正被保镖扶着往車上走,聞言擺了擺手,疲憊道:
“回吧,不早了,把狗帶回去好好關着就行了。清清醒來要是知道狗死了,會傷心的,到時候,就不是嫁不嫁的問題了,那孩子一氣之下可能會想不開。別看她總是溫溫和和的,什麽都不要,什麽都不争,但若是有人傷害了已經屬于她的東西,她一定會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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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來神色嚴厲話不多的老太爺,這會兒難得說這麽些話,甚至有點兒絮絮叨叨了,說到後面,一直冷漠的臉色居然變暖一些,眼角紋路顯露着微笑的痕跡。
直到老人上了最前面的車,率先往莊園方向而去,站在路邊目送的許老三,臉上還保持着受到沖擊的震驚表情。
他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老爺子說的話,不敢相信老爺子對許清清的态度。
那就是個回來一年都不到的普通丫頭啊,只去過一次正宅,跟老爺子連面都沒見過兩次,如何能得到如此重視和愛護!
幽莉不才是他最看重最疼愛的孫女嗎?他最看重最疼愛的孫女,胳膊都快被咬掉了,他都不為其報仇嗎!
那之後的家産分配怎麽辦,還能給幽莉多少股份,總公司的負責人位置還會不會讓幽莉去,他老三家,還能拿到多少份額。
天色已經灰暗了下來。
許家衆人前後都上了車。
一陣寒風刮過,站在路邊的許老三,只覺得渾身發冷,頭暈目眩,大腦一片空白。
————
許清清醒來的時候,房間裏沒有別人。
安安靜靜,靜谧無聲。
還是在她原來的房間,別院三層,床還是原來的床,書包也還放在椅子上,是幾天前她參加婚禮前,整理好的樣子。
捂着腦袋坐起來,她十分無奈地嘆氣。
一切變動都是從那天的婚禮開始,而現在,她又得參加一場婚禮,還特麽是她自己的。
唉,沒躲掉啊,被抓回來了。
從昏迷中醒來的頭暈反應慢慢消了下去,許清清的精神逐漸恢複,緊接着,猛然想起,還有兩件大事她完全未知。
連拖鞋都顧不上穿,從床頭抽屜裏拿出一樣東西裝進口袋,掀開被子跳下床,她光着腳就開門沖了出去。
門口收到命令緊守着她不讓她逃跑的四名保镖,甚至都沒反應過來,就看見人已經跑出去一段距離了。
“清清小姐!您不能出去!”
保镖的攔截速度很快,态度并不怠慢,客客氣氣地讓許清清回去。
許清清着急問道:“我的清寶呢?還有翟生呢?你們有沒有傷到他倆?他倆現在在哪兒?如果不能讓我确認他們兩個的安全,你們所有人都會付出代價!”
她真的怒火滔天了,這個破地方她短短幾天已經厭煩得夠夠的,逼急了她,大不了一把火同歸于盡,也省得她有家回不去,在這兒白受罪。
保镖提前得到了老太爺的指示,不敢激怒許清清,領頭的那個還拿出了預先錄制好的視頻,趕忙給她解釋:
“清清小姐,您別擔心,您的狗就在後院裏,還待在原先的狗窩,食物和清水有人定點喂着。而翟生少爺,昨天我們将您帶回來之前,老太爺就派人先将他送回他的房間了,也有他家的傭人在照顧,您同樣可以放心。”
邊解釋着,保镖還認認真真放出視頻,一個是清寶趴在狗窩裏,一個是翟生躺在床上。
許清清聽完又看完,只有一個感覺,她覺得這些人是不是在拿她當智商為零的蠢貨糊弄。
“所以。”她譏诮開口,“這兩個視頻,哪個能看出裏面的主人公是活着的狀态,或許放兩個死|屍拍攝一下,就給了我交代了是吧。”
保镖被問住了,卻拿不出別的證明,只好努力解釋:“請您相信,這兩位都沒有性命之憂,只不過當時也受了麻|醉,同您一樣暈過去了,我們不敢騙您。”
許清清想了想,點點頭。
立刻,保镖就松了口氣。
然後,許清清語氣平淡道:“那再去拍一個吧,給我看一個實時的狀态,或者讓我自己去看狗狗,再把拿走的我的手機還回來,讓我給翟生打電話。”
她的手機本來在口袋裏,剛才她往口袋裏裝某樣東西時,卻并沒有摸到手機,這些人,在把她嫁出去之前,要斷她與外面的聯系。
保镖這下強硬起來,“清清小姐,您還是不要提要求了,這些事都不可能讓您去做的,您不相信也沒辦法,您只用等在房間裏,在結婚那天才能出去……啊!”
許清清在幾個保镖毫無防備之時,掏出口袋裏的手|槍,利落地對着這個滔滔不絕的領頭扣動了扳|機。
由于離得近,很容易對準,她正正打中保镖的腿。
其實這四個保镖非常厲害,反應也一向很快,只不過這次,是完完全全沒防備,以及完完全全沒想到。
沒想到許清清有槍,也沒想到許清清在這時候突然開槍。
反應過來後,四個人都掏出了槍,圍在某人周圍,指着,卻不射|擊。
許清清面無表情。
她不想做這樣的事。
她是好孩子,她以前的生活裏沒有槍,她不想開|槍,不想傷人。
這一槍能夠發動,甚至于不是膽量問題,而是她咬着牙給自己洗腦,這些肯定都不是真人,不是真實存在的,只是rpg裏,npc一樣的角色。
是假的,是實際不存在的,不要有負擔,不要害怕。
四把槍包圍着她,卻遲遲不扣動扳|機,被打中小腿的保镖領隊,死咬着牙站着,也沒開|槍,不是不敢,是主子明确命令過,結婚前不得讓許清清受到任何傷害。
遠處有路過的傭人,見此場景吓得魂飛魄散,死命捂住自己的嘴巴趕緊墊着腳尖退回其他房間。
氣氛很安靜,安靜得能夠聽到保镖腿上傷口處緩緩流|血的聲音。
許清清在四個槍|口中間,慢慢舉起了她的槍。
那把陰冽不明不白給她的,銀白色的槍。
保镖見到她的動作,額頭上滲出冷汗,帶着怒氣跟她說:“請您把槍放下,就算殺了我們四個,外面也有其他的人,總歸您跑不了,還請不要做這種沒用的事情,真的惹怒了老太爺,誰也不會保您的……聽到沒有,放下槍……”
話語戛然而止。
四個保镖這才真正慌了起來——
許清清把槍口對準了自己。
她心情挺平靜的,畢竟以前有過經驗,想想還挺好笑,難得有把槍,每次的用法卻是瞄|準自己。
默默嘆口氣,她和氣地說道:“讓我去看一眼我的狗,把手機還回來讓我打個電話。你們剛說了,我跑不了,既然如此,限制那麽多幹什麽。
“一個人去給我找手機,一個人去跟你們的那位主子彙報,一個人跟着我去後院,一個人去包紮受傷的地方,這個分工和安排,不比圍在這裏舉個槍浪費時間好嗎?
“都知道我昨天是怎麽昏過去的吧,有紅射|線瞄準了我的狗,而我替它擋了。你們覺得我當時在不到半秒鐘的時間裏,能夠分辨并确定那個射線只有麻|醉作用、不會讓人受傷嗎?你們覺得……我怕死嗎?”
她說了這麽些話之後,沒再繼續費口舌,因為四個保镖按照她說的去做了。
許清清很開心,她沒有關注保镖眼裏的震撼和隐隐的服從傾向,她的注意力在清寶那裏。
狗子不吃別人喂的食物,剛才保镖說有專人在喂,許清清立馬就心涼了,真實情況一定是把食物扔過去就算完成任務,絕不會想辦法讓清寶吃掉。
她這次過去,也得跟以前偶然有事不回來時一樣,給清寶備多一些肉,省得在她不在的時候,那傻孩子活活把自己餓死。
狗窩還在原來的位置,許清清拎着幾大袋子食物,還離得有一段距離時,黑色的大狗狗就從窩裏鑽了出來,又跑又跳興奮大叫,奈何脖子上拴了鐵鏈子,跑不到主人的身邊,急得發出了委屈的聲音。
許清清鼻子一酸,差點兒哭出來。
相見雖然短暫,好歹緩解了她的擔憂。之後,手機也給她拿了過來,讓她跟翟生通了電話。
對面的男孩兒很暴躁,說了很多,也罵了很多,還說要來救她,許清清微笑着聽完,語氣輕快地告訴他,不用救,她很好。
她的事情,不太好解決,而她,不喜歡牽連別人。
先這樣吧,正常地生活着,真到了結婚那天,也不是沒有任何轉圜餘地,甚至結了婚辦了婚禮走了流程,也不代表她就從此不幸了。
人生路每一步都是未知的,她不絕望。
這樣想好之後,許清清開始了安逸悠閑的生活,讓緊張萬分、注意力高度集中、日夜不眠盯着她的保镖,很是無語。
許清清以為,在結婚那天到來之前,她就這樣一直過着。
卻沒想到,這天夜裏,來了一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