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律界神話溫斯年
景科VIP高級會晤室,張天池并沒有親自到場,來的是他的代理律師秦唔——來自這幾年漸漸與景科有齊頭并進之勢的飛盈律所。
秦唔出道那年剛好是溫斯年隐退,他年輕有為思維敏捷,贏過幾場硬核官司之後,名頭迅速在業界打響。
因為相貌堂堂,家境又十分優越,一躍而上成為杭城名媛社交圈子內的精英寵兒。
當年溫斯年從業界崛起的時候也在上流名媛圈子掀起一股熱浪,只不過他為人太冷,眼底沒有清欲,沒幾個人敢在他這太過放肆,也沒誰想挑戰自我在溫斯年這栽得頭破血流。
再加上後來很快傳出溫斯年入贅京城頂層金融大亨金家的消息,又沒過多久溫斯年徹底從律界隐退,即便有人心裏還惦記着那個身材高挑的冷面金牌溫律,也得顧忌金家的勢力不敢背後議論。
時間久了,溫斯年那股風早就刮了過去。秦唔出現之後,上流層未嫁的姑娘随即也把注意力轉移到這位更解風情的少公子身上。
溫斯年三個字漸漸地再沒有人提。
但是沒有人想過溫斯年銷聲匿跡三年之後有一天會突然卷土重來。
秦唔接了輿論最熱的張天池案,溫斯年就立刻承接了原告律師。聽說不僅沒組專業的律政團隊,只是草草從景科扒拉一個處理民事糾紛的小姑娘當助手。
這是什麽意思?
是蔑視。
是踐踏。
是淩駕于秦唔頭頂上的狂妄。
遲美再次被一個快抵到下巴上的記者話題堵住:“那麽請問遲律師,原告律方的觀點是傾向于張天池先生有罪是嗎?”
“并不是我方律師傾向于誰有罪就有罪,是非公道自有律法可以判別。”
天意無縫的完美回答,記者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一時間又再想不到更尖銳的話題。
會場的氛圍暫時松了一松。
遲美掩在桌角下的拳頭也随之松了一松,胸口微微起伏。
她的動作已經很克制,幾乎沒人能發覺,但是偏偏這場會議中從始至終還有一個敏銳的旁觀者——秦唔。
“遲美律師果然是溫律親自選的後輩英才呀……”
一聲清潤的男音打破了一直節奏激進的會場氛圍,坐在被告方代表團最末位置的秦唔拍手鼓掌,臉上全是鼓勵嘉獎的神色。
所有的鏡頭話筒一時間全部轉向了秦唔,媒體人的敏銳嗅覺讓他們知道,接下來的對話絕不會太過貧乏。
他們蹲了一上午的信息新聞即将來了。
遲美松開的拳頭重新捏緊,臉上帶着謙虛的笑容:“謝謝秦前輩……”
“可是,”秦唔突然擡高了音調打斷遲美的感謝,“溫律師難道沒說過律政從業者除了需要客觀,更重要的是秉誠,尤其是面對公衆。遲美律師剛才的回答會不會太避重就輕了?”
秦唔的話擲地有聲,雖然這麽說對遲美一個新人有點嚴苛。可是此時非比尋常,人人都以為這個獨自代表原告方的小姑娘,是個業界老手了。
既然是老手,那她剛才的回答分明是耍滑頭。
媒體人也不是吃素的,秦唔雲霧中給他們照了一塊明鏡,打開了他們壓在舌底的話題。
各種尖厲的問題還是狂抛過來,似乎缺口打開之後連那塊僅剩的遮羞布都不需要了。
“遲美律師,請問是溫律告誡過你不要亂說話的嗎?”
“請問溫律今天沒來,是不敢公開場合露面嗎?”
“請問溫律消失三年重回律界,專業水平還能跟得上現在快節奏發展的社會情況嗎?”
風向莫名地從張天池轉移到了溫斯年,所有的問題前綴都加了‘請問’,但是問題的內涵沒有一個不尖酸刻薄。
景科高管視頻會議室內,溫斯年擡手關掉了連接電腦的屏幕,微動座椅轉向丁飛。
對坐的丁飛鼻尖早就是粒粒汗珠,怎麽都沒想到溫斯年來了之後不直接去媒體會議室救場,反而先來找到他,還拉着他一起在這裏看了整個媒體采訪過程。
這感覺說是如坐針氈也不為過。
沉默了片刻,丁飛依舊在一直擦汗,溫斯年直截了當地問了一句。
“丁主任有什麽想法?”
“這個麽……”丁飛看着已經黑了的屏幕語氣僵硬,“遲美的應變能力不錯呀,不愧是溫律選中的人。”
溫斯年唇角緩緩勾起,目光尖銳篤定地落在丁飛身上,看得對方又出了一身冷汗。
“我的眼光嗎?”溫斯年搭在會議桌上的手指輕輕地點了幾下,“一直很好。”
“那是那是。”丁飛連連點頭,順手抹了把額上的汗。
溫斯年忽然話鋒一轉,原本溫和的語氣猝然消失。
他的目光變得敏銳冷酷,落在丁飛身上的每一眼都讓他感到宛若淩遲。
“但是我的眼光好與不好,都不需要丁主任扔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去抗整個景科的榮辱。”
溫斯年的話讓丁飛再也坐不住,他唰地站了起來臉色也變得慘白難看。
溫斯年緩緩起身,站起來之後的高度足足高了丁飛半個頭,這讓丁飛小腿肚禁不住發抖向後退了一步。
多年來丁飛大大小小的場合也經歷了不少,後來成功上位成杭城最頂層律所主任更是給了他莫大的信心。
他自認為心智不算脆弱,可是這一切在面對溫斯年的時候,卻輕而易舉被他一個眼神,一個不經意扣手腕的動作擊潰。
這讓丁飛崩潰,更讓他想不通為什麽會輸給一個已經早就隐退的青年。
最可笑的是當溫斯年推開會議室大門離開的時候,丁飛的腿竟然不受控制地跟了上去,并且幫溫斯年引路,一路指引着他來到2樓的媒體會議室——遲美他們在的地方。
溫斯年好似有魔力,将丁飛多年來有點桀骜的心,一瞬間被馴服了。
他一直以為被外界高看的溫斯年,他一直看不起的年輕人,卻在今天第一次見面的簡單交流之後,丁飛覺得被他降服了。
甚至,有點想追随他。
男人間的情摯就是這麽微妙,丁飛自己也弄不清楚,他這是怎麽了。
他甚至在溫斯年下樓的時候出現了錯覺,感覺他的腿好像有什麽問題似的,擡起彎曲的角度似乎有點奇怪。
他想去扶他一把,最終忍住了。
他覺得他肯定是某個地方的腦細胞搭錯了線,可是他又寧願這根錯了的神經永遠不要歸複原位。
“溫律我知道錯了,這次的确是我為了試探您,所以想看遲美出醜。您選中的人當面出醜,我想給你一個下馬威……”
丁飛追了兩步跟上溫斯年解釋,又沒敢越過他。
溫斯年的手輕輕一擡,丁飛便不再說話了。
律所的忙着的人還是頭一次看見丁主任跟在別人後面走,禁不住好奇心向溫斯年望過去。這裏年長的大多聽過溫斯年的名頭,但是能見過真人的卻沒幾個。
因為景科再精英也只不過在杭城獨大,而溫斯年可是打響過國際名號的京城國際律所頂級律師。
至于景科的後起之秀,更還不知道溫斯年回歸這件事,只覺得丁主任跟在後面的這個男人颀長的身材走路頗具氣勢,帶着不怒自威的王者霸氣,氣場不是一般的強大。
丁飛替溫斯年推開媒體會議室大門的一刻,裏面傳來的正是秦唔不痛不癢的笑聲。
“遲美小姐啊,這個問題你可得掂量着回答。否則一不小心可能職業生涯就此葬送了哦。”
可憐的遲美縱然使出十八般武藝也鎮不住這麽幾個多頭怪的六齒鐵耙,早就只能用僵硬的微笑勉強支撐。可是即使如此,但凡有質疑到景科律師本職,還有談及對溫斯年不利的話鋒,遲美依舊會竭盡所用的去說話。
會議室的木門被猝然推開,秦唔綻笑的臉色漸漸收緊,目光落在率先進來的男人身上。
那男人身材高大,目測約有近一米九的個子,一身合體的高定西裝下氣宇軒昂,一張輪廓分明的俊臉。
這張面孔讓秦唔心跳回血的速度加快,他嗅到了興奮緊張的刺激感。
就像是獸場獨鬥已久的老虎,忽然之間遇到了沉睡中醒來的雄獅。
這讓秦唔渾身的血液點燃了戰鬥的氣焰。
這讓他有點摩拳擦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