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森廚.46

大約除了政府出資捐助的福利院外, 剩餘的慈善機構都會由于各種各樣的原因,将位置選在遠離市中心的偏遠郊區。

一方面是出于金錢方面的緊缺問題,另外一方面, 靠近大自然對治愈身心更加有利, 十分适合過早遭遇不幸打擊的小孩子們。

所以栗原涉着實花費了一番功夫,才帶着兩個臨時隊友找到了那棟自己熟悉的建築。

偏向歐式風格又略顯矮小的房屋總有種捉襟見肘的局促感, 從表面看就給人一種不夠寬敞的印象, 而一旦走近,便能發現邊邊角角的磚瓦已經有了松動的跡象, 仿佛伸手輕輕一推, 便能聽見它們噼裏啪啦掉落的不詳聲音。

庭院中央作為景觀存在的噴水池則成了真正的擺設, 最大的用處或許就是作為飼養的器皿, 乘裝着十幾尾鮮活的、惬意游來游去的魚類。

當然, 與常規意義中的觀賞魚不同,它們可是貨真價實的食物, 基本沒什麽值得誇耀的豔麗賣相。

若是放眼望去, 還能發現靠近後院的土地被開墾得極好, 規規整整地種植着各色農作物, 明顯被人照顧得很好,這會兒正随着微風輕輕晃動着。

至于令人賞心悅目的、光用作裝飾一途的鮮花類,很明顯, 從一開始就不曾入住過這家以實用為主調的福利院。

縱使是住慣了冷板凳, 時不時靠撿廢棄物過活的貧窮神明, 此刻也不禁小聲吐起了槽, “還真是各種意義上的樸素啊……”

“因為沒什麽人資助嘛, 全靠大家自給自足……”

聞言, 經常偷懶不幹活的粉發少年聳聳肩, 并未陷入過去的回憶,自動為其覆蓋一層美化濾鏡什麽的——畢竟,在森先生之前擔任着院長的那一位,可不是什麽好說話的大善人,動辄便将大家關進小黑屋裏自我反思,實在是令人喜歡不起來。

他和中島敦可都是關禁閉的常客了。

彼時的他聰慧有餘,卻力氣不足,異能也并未覺醒,于是很早就學會了裝乖讨生活。但大人們自覺是這一方小天地的主宰者,極度厭惡被他那雙眼睛看透的感覺,便總是找理由将他抓進去反思,希望能磨掉他與生俱來的、難以徹底遮掩的銳氣。

結果事實證明,那不過是無用功而已。

他根本沒有想改變的意思,反倒學會了更多隐蔽蹤跡的方式,每日上演着宛如捉迷藏一樣的戲碼。除了準時叼走一日三餐的食物,可以證明自己的存在外,幾乎沒人能将他給找出來。

簡直就像是沒有安全感的貓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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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後來與他成為好友的敦,偏偏就擁有萬中無一的靈敏嗅覺,無論他藏得再深,對方總能将他給揪出來,放在陽光下晾曬成一團軟乎乎的貓餅。

有時候他覺得,兩個人的關系應該稱為孽緣更恰當。

沒辦法,中島敦實在是不會說謊的性子,被大人們發現他具有如此好用的能力,自然就把尋找栗原涉的任務指派給他來完成。

為了避免他私心作祟,一次又一次放過挑戰制度權威的小家夥,最懂得利用職權來壓制下級的大人們直接将他們二者限制為連帶關系,若他沒有将人找出來,便一同取消了進餐的資格。

對于胃口極大的、未來名震裏世界的虎化異能者而言,這無疑是人生中最大的危機。

——有什麽會比沒有飯吃更加可怕嗎?!!!

無法忍耐饑餓的小老虎含淚放棄良知,時不時就要把善于躲藏的同類(?)從各個角落裏叼出來換取食物——當然,後來經過栗原涉的一番策反洗腦後,兩個人達成了合作協議,從不良的死循環中跳了出來。

反正他偷拿一份口糧也是拿,偷走兩份或者更多份,對他來說基本沒什麽差別嘛。

堅固的革命友誼便因此誕生了。

“我見到的那個太宰治身邊,可是沒有敦君的影子啊……”

回歸現實,粉發少年習慣性地捏了捏下颌,思考着目前到手的情報,“而且自從森先生接手福利院,便引流了港口黑手黨的救助金,将這裏好好整修了一番……果然是時間線提前或者平行空間之類的嗎。”

由于他不清楚森鷗外之前的情況,便無法準确推斷,自己所遇見的首領先生究竟是過去的森先生,還是某個平行世界中走向另外分支的森先生。

為了驗證個中的真相,他只能從自身下手。

即本世界中是否存在着另外一個“栗原涉”。

答案為肯定,則證明他的确是其它空間的外來者,掌握着可能性世界未來的信息,善加利用便可以改變本世界的走向;

答案為否定,則分為另外兩種結果:第一,本世界的“栗原涉”意外身死,不具備任何參考價值;第二,本世界的“栗原涉”被他的存在取代,成為了綜合個體……該怎麽總結呢,我意外殺了我自己?

但對他來說壓根算不得什麽大事,基本可以被歸納為亂竄世界線的基操了。

在他的大腦不斷運作的短短兩分鐘之內,落入旁人的視角,他僅僅是稍微愣怔片刻,接着便若無其事地微笑着感慨道:“果然跟記憶中所差無幾,真是令人懷念呢。我想先去拜訪一下現任院長,夜鬥先生要跟着我一起來嗎?”

“那種場合不适合外人打擾吧。”

夜鬥反手揉了揉後腦亂翹的發絲,明顯有些不自在,便拽着沒有眼力見的銀發男人往樓梯的方向走去,頭也不回地示意道:“我們四處逛逛打發一下時間,等下在門口等你,若是遇到危險也能及時……不對,福利院能有什麽危險啊,我真是想太多了吧……”

大約是先前提過要給“她”當保镖的緣故,導致他的思維還一直停留在相應的部分沒有更新。

可是……她明明是認可了保镖一詞,方才同意了他跟紀音的陪伴吧?

——看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啊。

不拘小節的藍發少年無奈揉頭,放棄了繼續深究下去的好奇心,只當自己是個莫得感情的工具人,還附贈了一個更加木讷的工具神器。

實際上,他的做法真是最聰明不過,足以用大智若愚來形容。

畢竟,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不少故事裏的炮灰都是因此命喪黃泉,成為了悲慘的前車之鑒——就算神明無法被輕易殺死,他也不想輕易惹下麻煩,更不願意,失去自己随手撿到的流浪貓。

就當她是有自己的特殊理由吧。

栗原涉沒有浪費時間,快速踏入了熟悉的走廊。

或許是臨近餐點的原因,福利院本就少得可憐的工作人員更如同隐形一樣,害得他走了一路都沒碰到半個人影,最後還是敲響了院長室的門,才聽見裏面傳來陰沉沉的回應,“請進,門沒鎖。”

随着“吱呀”一聲代表着年久失修的滞澀輕響,屋內暗色的氛圍便順勢向外流瀉,帶起一陣涼飕飕的冷風,直貼着訪客裸露在外的小腿久久不肯離去。

——定義為心理陰影作祟未免太誇張了吧?要知道,他可是處變不驚的成年人哦。

拒絕相信自己仍沒有逃離過去記憶的粉發少年面色淡然,直視着窗簾緊閉的房間,就像是面對着幽深巢穴中休憩的巨龍一樣,揚起了虛僞客套的笑容:“您好呀,院長。”

“沒有上門預約嗎?請問,是來辦理哪項業務?”

就算他關閉了【刺客】職業自帶的隐蔽buff,尚未目睹過他走入女裝歧途(?)的男人也絕不可能認得出來,這會兒便保持着不冷不熱的營業态度,做着公式化的問詢。

來福利院參觀的人無非是兩種,一類想要登記領養,挑選出各方面合适的孩子帶回家,另一類則是想要做公益效應的大人物。

後者來訪時的陣仗極大,提前半個月便要通知各方到位,整頓福利院的環境和內務,方便參觀當天能拍出一些好畫面,為自己多拉一些人氣或者選票,根本不會像此刻一樣平靜。

而前者……

男人看了眼容貌俏麗的“少女”,表情又變淡了些,顯然是覺得“她”年齡不大,搗亂的成分居多。

見多了他臭着臉的栗原涉對此适應良好,甚至不等他提出邀請,便主動坐在了辦公桌前預留給客人的木椅上,格外自如地答道:“我是替父母過來咨詢的,家裏想要再領養一個男孩呢。”

“與其領養,不如等小姐您結婚生下自己的孩子,更令他們高興吧。”院長一邊整理着桌面的文件,一邊不鹹不淡地否決了他的要求,不算隐晦的下達了逐客令。

福利院又不是做人口.買賣的窩點,犯不着像推銷商品一樣,對外面來的客人有求必應。

男人缺乏表情的面孔寫滿了上述內容,同時擡起胳膊,做了個請的手勢,用行動表達着自己的心聲。

碰了一個軟釘子,當然不能打消栗原涉的積極性,他當即用手壓住老舊的桌面,淺笑着為之前的說辭作了補充:“您誤會了,院長,那孩子是我的遠房親戚,由于事故流落在外,家父家母只是想尋回他,盡一些綿薄之力而已。”

“……好吧,你想找的孩子叫什麽名字,有沒有具體的照片?”話說到這種份上,他眼前的男人哪裏能有理由拒絕,便放下了送客的手,盡職盡責地确認着信息。

結果,當他的口中吐露出無比熟悉的音節後,對方常年籠罩于額發下的陰沉神色瞬間變了又變,還下意識朝着口袋按了一下,似乎想遮擋住什麽關鍵性的證據。

“——栗原,栗原涉。您仔細看看我的臉,應該會發現其實我們兩個長得很像吧,院長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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