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離下課還有十幾分锺的時候,霍非發現坐在身邊的周呈星一直扭來扭去,轉頭去看,見他臉色泛青,忙低聲問:「呈星,你怎麽了?」
周呈星額上冒起一顆顆冷汗,有氣無力:「呈星肚子疼,想上廁所。」
「疼很久了?怎麽不早說!」
霍非有點生氣,可下一刻還是不假思索地站起來,對正在講臺上侃侃而談的老師道:「老師,周呈星肚子不舒服!」
說完也不等老師回應,就拉呈星起來,可一動,呈星額上的汗滴得也更快了,霍非心一慌,趕緊挪開椅子蹲下來:「你快上來,我背你去醫生那看看。」
呈星趴著桌子沒動,「不去看醫生……想上廁所……」
「好好,你想去哪都行,總之你快上來。」
這時老師見自己學生臉色不對也急忙放下書本走過來詢問:「是哪裏不舒服?來,讓老師看看。」
呈星沒理會想扶他的老師,整個人趴到霍非身上,小聲在他耳邊說:「小非,呈星想上廁所。」
「好,我這就背你去。」霍非小心背好呈星,一邊走一邊對滿臉關切的老師說,「老師你接著上課吧,我背呈星去就好了。」
怕颠著呈星不敢快跑,又怕走得慢了他更難受,霍非急得滿頭大汗,好不容易背呈星進了廁所扶他進去,問他怎麽樣,呈星這時候一個勁地把他往外轟,「小非,你出去,出去!」
霍非紋風不動:「我出去了你怎麽辦?」
「小非,你出去,出去!」
見他急得都快要哭了,霍非嘆氣,「我又不會嫌你,怕什麽。」還是無奈地轉身離開:「那你有什麽叫我一聲,我就在外面等。」
下課鈴聲過了沒一分锺響起,等在廁所外面的霍非時不時往裏面探頭望,又過兩分锺見還是沒動靜,就沖裏面的人喊:「呈星,有沒有事?」
這時傳來呈星欲哭無淚的聲音:「小非,沒廁紙──」
霍非這頭在外面也汗了一個,「呈星你等一會兒,我這就去給你拿。」
實在放心不下呈星一個人,霍非一路狂奔回教室匆匆拿了衛生紙正要趕回去就被人攔住:「霍保姆,怎麽,連個廁紙都要給你家小少爺準備啊,真辛苦喲。」
無法否認的,似乎每個人童年記憶裏總有一個無惡不作的小霸王令人敬而遠之,眼前這位帶著三個男生圍上來的人稱得上是年級一霸了。
因為周呈星私生子的身份,在學校裏他沒少被人嘲笑排斥。好在有一個霍非不離不棄,這才讓他的校園生活好過不少。可也因為霍非的不離不棄,他自己也成了班裏同學排斥的對象之一。
霍非心急著仍待在廁所裏的呈星,壓根就不理會堵上來的這四個人,手一伸就把擋在正中的小霸王給推一邊:「好狗不擋路,讓開!」
被這麽一推差點站不穩地宋小霸王頓時憋紅了臉:「霍小非,你罵誰是狗!」
「誰承認就是誰。」霍非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
「霍小非有種你不要走,我們幹一場。」
哪管身後的人怒火中燒大罵不止,霍非此刻全身心只剩下一個人待在廁所裏的周呈星。
等到呈星從廁所裏出現,霍非确認他沒事,猜想可能是昨晚吃壞肚子或睡覺著涼才會拉肚子,的确不需要去校醫那看一看後,兩個人就手牽手回了教室,可等著他們的,是早已恭候他們大駕多時的宋小霸王他們。
孩子們的想象力是豐富的,而與此成正比的則是他們的行動力。
霍非他們不過在外面轉一圈回來,這幫孩子已經編好了一首順口溜等著他們。
「周呈星假惺惺,霍小非不要臉,羞羞羞,吃飯一塊睡覺一塊上廁所一塊,到哪兒都一塊,男生和男生兩個小變态,臭變态!」
在一群人的圍觀嘲笑聲中,霍非沈默,第一個反應是握緊呈星的手回頭去看他。比他小一聲的呈星低著頭,想抽回自己的手卻被握得更緊。
眼見就要上課了全班同學還跟沸騰了似地鬧著,覺得這地方暫時待不下去了,霍非拉著呈星在身後的人的哄笑聲中轉走身了。
帶著呈星走到樓下的樹蔭裏躲起來,兩個人肩并肩坐在草地上,霍非仍舊握住他的手不放,低頭想看呈星的臉,然後發現挂在他臉頰上的淚珠。
霍非用手給他擦去,摸摸他的腦袋安慰他:「哭什麽呀,有什麽好哭的,別哭了」
呈星默默擡頭,含著淚花的眼望了他半天,癟嘴道:「小非,變态是什麽呀?」雖然他不懂是什麽意思,可聽班上那些同學反反複複的嘲笑,也知道這肯定是不好的詞。
霍非一窒,對著剛滿七歲雙眼澄清的呈星,他該怎麽解釋?
呈星等了半天不見他回答,雙眼一黯,也不知道想到什麽,重重垂下腦袋,悶聲道:「變态肯定是不好的意思,男生和男生在一起就是變态嗎?」
「誰說的!」霍非撇嘴冷哼,「那全世界的男生都不要交同性朋友算了,全都變态了!」
「那為什麽……」
「呈星你很在意他們說的話嗎?」
周呈星先搖頭頓了頓又點了點頭:「他們說的好像很不好。」剛上學的時候同學也給他起了不少難聽的外號,因為有霍非在身邊所以他一點兒也不在意,可這回,他不知道怎麽地心裏像堵了一塊東西,又悶又沈。
「行了,別難過了。」霍非一把攬上他的肩膀輕輕拍了拍,「他們無聊才拿咱們開涮,我們越是搭理他們他們越是來勁。嘴長在他們身上,想怎麽說我們管得了嗎?而且我們做什麽有影響到誰嗎?別說沒有影響,就算有又怎樣,他們總讓我們不愉快,我們又為什麽讓他們痛痛快快地。」
霍非從來不是什麽良善之輩,上一世為了錢他都能六親不認,重來這一世雖然大徹大悟也僅僅是對家人,他所重視的每一個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好,外人怎麽樣,他真沒什麽閑工夫一一去管。
相反,要是外人觸犯了他的底線,還真別怪他幹出什麽事來。
因此他這話倒不是随便說說,要不是他現在真沒什麽本事怕引來麻煩不好解決,加上實在沒必要報複幾個還沒徹底斷奶的娃娃,讓呈星這麽難過的事真不會這麽算了。
「再說了,如果他們這麽說你就不痛快,是不是就不想和我在一起了?」
一聽他這麽說,周呈星搖頭搖得都快斷了:「不要不要,呈星要和小非一起!」
「所以,他們說就說呗,就當耳邊風一吹就過,我們該怎麽過還是怎麽過,幹嘛聽他們的讓他們順心随意?切。」
「呈星,你要知道,人總是欺善怕惡的,因為你現在小沒什麽本事所以他們才會欺負你。等你長大了變厲害了,一根手指頭就能掐死他們的時候,他們跑都來不及,哪還會再欺負你呀。」
接下來完全是随便說說安慰人的話了,逃課逃得理所當然的霍非擡頭,被穿入樹梢的陽光刺了眼,趕緊用手擋住。
一旁坐著的呈星癡癡地看著他,再一次覺得身邊的小夥伴是那麽的強大,似乎只要有他在身邊,任何傷害都變得如此渺小。
霍非心底一直記挂著呈星媽媽的事,時不時就往周呈星家跑,放學後功課也都是在呈星家做完偶爾還會順便吃過晚飯才回家。對此霍爺爺倒沒說什麽,畢竟一直以來兩個孩子不僅學習成績讓人滿意,平常也沒惹出什麽禍事,何樂而不為呢。
這一日霍非同樣是在周呈星家做功課,兩個人的作業都做完後剛好到了晚飯時間,黃若就留霍非在他們家吃飯。
已經在呈星家蹭吃成習慣的霍非也沒客氣,和呈星一起洗完手,大大方方坐到餐桌前,拿起筷子照例先甜甜地誇黃若炒的菜香,歡喜得黃若不住給他夾菜。
「小非真是會說話,真不知道你家人是怎麽教的,阿姨真羨慕。」
霍非瞪大眼裝可愛:「阿姨,我才羨慕呈星呢,媽媽這麽漂亮溫柔還這麽會炒菜,我真想有一個像阿姨一樣的媽媽。」
黃若笑得眼睛都快要眯成一條線,又往他碗裏夾了只大蝦。
一旁正努力啃雞腿的呈星忽然道:「小非,那你當我們家的小孩好不好?這樣我媽媽就是你媽媽了,你也能一直住在我家裏了。」
「我也想。」霍非放下筷子剝蝦皮,「可我爺爺肯定不同意,我家就我一個獨苗苗,爺爺還指望我給他養老呢。」
「什麽是養老?」呈星一雙大眼撲閃撲閃地。
「就是等大人老得不能動了,我們這些小的去照顧他。」
「大人都會這樣嗎?」
「會的。」霍非把剝好的蝦肉放到呈星碗裏,「每一個人都會。」
呈星歪著腦袋想了想,放下雞腿跑到媽媽跟前對她道:「媽媽,等你老得不能動了,呈星給你養老!」
黃若慢慢放下筷子,嘴角噙著笑摸上兒子圓圓的臉。
「好,媽媽記著,媽媽等著呈星給媽媽養老。」
燦爛的笑容頓時湧上呈星小小的臉,他快步走回自己的位置前,吃力地用筷子給媽媽夾菜:「媽媽,吃。」
黃若笑意更深,欣然吃下兒子第一次給她夾的菜。
「小非你也吃。」呈星自然沒有顧此失彼,也給霍非夾了塊雞肉。
見此時氣氛不錯,霍非趁熱打鐵,噘著嘴委屈道:「阿姨能天天在家真好,我媽媽一年到頭都在外面工作,我有很長時間沒見到她了。」
黃若一聽便順勢問道:「小非你媽媽是做什麽的呢?」
「不知道。」霍非搖頭,「我老是聽她說忙忙忙的。」
黃若微微一笑:「小非,你媽媽也是為了讓你能生活的更好才這麽努力哦,我想她一定也很愛你,就像阿姨愛著呈星這樣。」
「哼,她最愛的只有爸爸一個。」小霍非一臉義憤填膺,像小孩賭氣那般無法讓大人真去計較的可愛,「我爺爺說了,我爸爸一個人掙的錢就足夠花了,她還非要跟去,說什麽如果女人沒有自己的事業,就不能跟上愛人的腳步,注定會被抛棄。哼,這麽兇悍的女人也只有我爸會要她!」
黃若聞言一怔,半晌回過神來,似喃喃自語地道:「是這樣嗎?」
霍非用力點頭:「大家都說我媽媽是個女強人,很少有她辦不到的事,現在她和我爸爸誰也離不開誰,上回我爸回來還說,若是沒了我媽,公司不知道亂成什麽樣了。總之他們都不需要我,哼。」
雖然樣子看著氣呼呼地,可霍非烏溜發亮的眼裏卻絲毫沒有任何埋怨,還時不時賊精地偷偷瞄上黃若一兩眼,看她什麽反應。
黃若失了半天的神,又問霍非:「小非,你媽媽,還說過什麽?」
「啊?」霍非故意裝出一臉不解,「什麽說什麽?」
黃若忽然醒過神來,趕緊笑笑解釋:「沒什麽,快吃飯吧,阿姨就是随便問問。」
「哦。」霍非低頭吃了幾口飯,似忽然想到什麽擡頭說,「對了,阿姨,我昨晚給我媽媽打電話,她知道了我經常在你們家吃飯,說這兩天可能要給你打電話親自道謝。哎呀,要不是今天提起我媽,我都快忘記這回事了。」
黃若顯然沒想到還有人會為了這種事特意打電話道謝,怔了一怔才點頭應道:「哦、哦,阿姨知道了,這兩天會記得接聽電話的。」
霍非咧嘴一笑,這才低頭正式開始吃飯。
還在繼續啃剛才那只雞腿的呈星睜著大眼看看媽媽看看小非,雖然一直沒有說話,卻把他們的對話一字不落的聽進了心裏。
這回霍非為讓自己的老媽打這通電話,不知道答應了多久個不平等條約,不僅把上一世恥於出口的我想媽媽我愛媽媽親親媽媽都逐一喊了出來,還答應這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母親寄一封帶有他近照的親筆信過去。
也是首先向老媽服軟過後,霍非才知道上一世這個為了工作和丈夫把幼小的兒子狠心扔在家裏給老人照顧的母親事實上有多愛他。霍非繼承了這位倔強母親的脾氣,因為從小就被父母抛下,一年至多只見一次面,上一世他對父母諸多怨言甚至到了不願開口叫他們一聲的地步,也因此與親生父母漸行漸遠,最後在爺爺離逝的時候,幾欲斷絕關系。
沒有不疼愛孩子的父母,只是愛的方式各有不同。重來這一世,霍非明白了很多事情。
之所以求老媽給黃若這個電話,是霍非在苦思良久後才想出的一個辦法。不得不說,霍非的媽媽的确是一個成功女人的典範,不僅有自己的事業極少依賴他人,有時候丈夫事業上出現什麽問題,她都能幫上忙。
兩世加在一起,霍非聽過他老媽的不少事跡,哪一件拿出去不是令人啧啧稱道,其中他媽說過的一句話他記得還挺清楚:「女人,不能以軟弱之名去要求男人的保護,展示所有弱點給男人,更多時候是讓他看清你其實很容易被欺負。」
女人最懂女人,霍非想,讓自己這個如此強大的老媽去開解呈星的媽媽,讓她不再守著這個花心的男人才是出路。
果然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也不知道霍非那能說會道的女強人老媽是怎麽勸解黃若的,兩個人在電話中你來我往沒過半月就成了閨中密友,而依然年輕的黃若也漸漸意識到沒名沒份跟著一個男人并且靠他養活的前景有多晦暗,漸漸拾起課本欲繼續當初因為懷了呈星而被迫放棄的大學學業。
不僅如此,在霍非媽媽的勸說下,加上呈星如今白天都在學校不需要人照顧,黃若主動外出尋找合适自己的工作,最後在霍爺爺的幫助下,在他老朋友的一家畫廊裏暫任解說員。
這份工作工資雖然不是很高,但時間彈性較大,方便黃若回家照顧孩子,且與黃若當初的專業相符合,又能拓展眼界,可謂一舉多得。
霍非也直到現在才知道他媽居然這麽厲害,三兩下功夫就讓黃若跟脫胎換骨一般,以前見著黃若總覺得她像韓劇裏的女人好看是好看,但總有一股憂郁揮之不去,雖說林黛玉的柔弱讓男人憐惜,但看久了愁眉苦臉的樣子誰不心煩啊。
也許是現在有追求的目标,黃若臉上開始有了自信,笑容也比從前真實,每天過得比從前忙碌,可開心的時間卻比從前越來越多。
在一次次與媽媽通電話的過程中,霍非才逐漸從她口中拼湊出一些來龍去脈,原來黃若剛上大學就認識了呈星的爸爸,這男人一眼就喜歡上秀麗溫婉的黃若,為了追求她簡直是花盡了心思,可謂是所有能哄女人開心的招數都一一使了個遍。而那時的黃若還是個生活在象牙塔裏的小女生,根本無法招架這個男人的各種追求手段很快就陷落了。
當時這男人對黃若說他已經和妻子離婚了,完全陷入愛情裏的黃若沒有多想就信了,一直到懷上呈星眼看就要臨盆的時候,她才知道真相,也才明了為什麽一和男人說要去登記就是各種借口。
不過這時的黃若還是傻,依舊相信男人所說的各種謊言,為了生下孩子,她放棄自己的學業,後來父母知道這件事,再三勸說她都不肯與男人斷絕往來,一怒之下與她脫離了關系。
再後來的事情和霍非所看到的差不多,黃若生下呈星沒多久男人的妻子就找上門來了,於是在呈星一個多月時就被迫不斷搬離上一個住所,目前為止停留最長的一次也不過是半年時間。
也不知是哪一次的通話中,霍非的媽媽在電話中忽然說道:「其實沒有哪個女人是真正的傻子,女人更多的是無法承受自己抛棄一切的選擇竟換來如此的結果,就一再欺騙自己一切總會好起來的。黃若并不笨,她只是一時無法從這個魔咒跳出來而已。」
這句話霍非媽媽并不是說給兒子聽的,她不認為才八九歲的兒子聽得懂這些,其實這更像是在自言自語,類似於總結陳詞或是發表感悟。
然而霍非卻聽進去了,并為之震憾著,他想,這并不只是在女人身上才有的情況,這或許是人類的共性,因為他也曾經抛棄一切去選擇一件事,并因此一直堅信,直至粉身碎骨。
呈星媽媽的事情有了轉機之後,松了一口氣的霍非繼續瞄向下一個目标,賺錢!
如果是穿越或重生到未來還不好說,但穿越到過去,就等同於開了一次金手指。
已經公布的彩票號碼,在哪一個階段會大起大落的股市,於某個時間發生的重大事件等等霍非都比他人搶先知道趁早下手,要想源源不斷的賺錢,還不就是手到擒來的事兒?
可對於目前的霍非而言,賺錢真不是件容易事。
上一世他對彩票壓根就沒興趣,更別提記下中獎號碼;股票嘛雖然玩過,可也僅限於跟風起哄湊熱鬧性質,跟著幾個狐朋狗友漲了就買跌了就賣,後來實在賠不起索性就停了改玩其他的。這一世霍非覺得自己真沒什麽本事玩股票加上怕賠錢就沒把大目标放在上面。至於最後的重大事件,霍非絞盡腦汁後篩選出幾個和自己切身利益相關的幾項,幾番猶豫,還是确定一個最保險最賺錢的行當──不動産。
這恐怕也是十幾年後最讓人咬牙切齒悔不當初的一項産業了,就連霍非,當時的口頭禪也是要是老子早知道房子地産能賣得這麽離譜,砸鍋賣鐵也要買地來屯!
只是屯地說著簡單,就算很多人倒退回到二十年前,也會為一件事頭疼不已,那就是本錢。
這個時候的物價雖說較之十多年後便宜得讓人淚流滿面,可相對的收入也比十多年後少。
就好比二十世紀一個孩子一伸手就百來塊的零花錢,現在霍非每天拿的都是讓他欲哭無淚的一塊。
就算現在市郊的一塊地最便宜也就五六萬,他這麽一天一塊的攢,往少了算也要攢上一百五十多年啊,回到過去的他實在壓力山大!
話說回來,其實重生的霍非對錢的追求遠沒上一世熱衷,上一世不擇手段掙錢一是為了過上一擲千金的奢華日子,二是為了另一個目标,為了追上某個人與他平起平坐,不再被他看不起。
重回的今世,霍非知道親情才是最珍貴不可棄的寶物,至於錢,當然不能沒有,但也不能強求。
之所以想掙錢,其實也是為了能更有力的保護周呈星。
盡管這麽說有點殘酷,但畢竟是事實,這是個用錢說話的社會。
為了永遠不被生父那邊的親人承認的周呈星,為了上一世只能卑微活在社會底端為了生活苦苦掙紮的周呈星,為了生活如此艱難卻從未開口向他求助反而在他陷入絕境時出現的周呈星,霍非要還他一個璀璨的人生。
想盡各種辦法後霍非攢下的錢依舊少得可憐,想著自己的宏大目标,於是霍非每天會自己才存了區區幾百塊的存錢罐哀聲嘆氣。
「小非,你是想買什麽嗎?」
見他每天都要抱著錢罐子嘆氣,如何不讓周呈星這麽以為。
而霍非一聽他這話,整個人更像是焉了氣的氣球:「唉,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錢才夠,太遙遠了。」世上最悲摧的莫過於你明明知道如何發大財,手頭上卻沒本錢!誰說一重生穿越就鐵定翻雲覆雨成就霸業斜眼看天下什麽的,都尼瑪的是欺騙無知世人的!
周呈星湊到他面前,又大又圓的黑眼睛盯著他不放:「小非,你想要什麽?」
「唉。」霍非抱著錢罐倒在床上,「一提這事我的心啊,就挖涼挖涼。」
「到底是什麽啊?」
霍非背對他無力地揮揮手:「說了你也不懂。」
周呈星爬上床,下巴支在他的手臂上,「你不說怎麽知道我就不懂。」
霍非兀自陷入深思,壓根沒聽清楚他的話,摸著下巴自言自語:「要實在不行,只能跟老媽開口借了。」這可不是個小數目,自己畢竟還是個九歲不到的小孩子,他那狡猾的老娘會給嗎?
「小非!」見他不理自己,周呈星頓時不高興了,一個勁地搖晃他。
讓他這麽一鬧霍非連腦汁都快被晃出去了,壓根不能再深想下去,只得坐起來,抱著錢罐看著呈星一會兒,問:「你真想知道?」
「嗯!」周呈星大力點頭。
「好吧,明天我帶你去看看。」
第二天霍非果真帶周呈星擠上公車一塊往霍非早早就相中的一塊空地而去。
第二天霍非果真帶周呈星擠上公車一塊往霍非早早就相中的一塊空地而去。
這塊位於市郊跟個小山坡似地長滿雜草的大塊大塊空地再過十年就會被開發,逐漸成為這個城市最為繁華的地段之一,有一回霍非自己偷偷出來逛了幾圈,一眼就相中了這塊地。可惜,現在的霍非還只是在對這未來會萬丈高樓平地起的空地望而興嘆的階段。
而當兩個小鬼轉了三趟公車,又步行将近一公裏千裏迢迢趕到這裏的時候,看著這片荒地,霍非又是一陣長籲短嘆,一旁的呈星左顧右盼,半天才傻乎乎地問:「小非,你說想買的東西在哪呀?」
「就是你眼前看到的這個地方。」
「嗯?這個地方?」周呈星迷茫地看著眼前長滿雜草的大片空地。
「我想買的就是這一大──」霍非伸手用力在空中劃一個大弧,聲音也跟著一塊拉長,「片地。看到了吧,就是這麽大一塊。」
「買地?」呈星眼中的困惑加深,他不是很理解為什麽土地也能買賣,而且買來有什麽用。
「是啊,買地。」霍非點頭,走到他身邊指著這片空地,「就像我們在沙地堆房子一樣,首先就需要有一塊空地對吧?如果有足夠大的土地,就能在上面建房子建大樓建公園。而現在這些土地都是別人的,想要擁有就只能花錢買。」
這樣的一塊空地,估計還是公家的地,目前肯定沒有任何規劃,要買賣的話應該不用多少錢。但再怎麽少目前的霍非也支付不起,看一次也就郁悶一次。
周呈星聞言似懂非懂:「小非是想買地建房子?」
「嗯。」倒不真是想起樓,買了地要麽租借出去要麽等到升值之後再轉手賣,如果不租又不想讓這塊地空著,其實在上面自己開荒種樹種菜開農莊什麽的也不錯。這麽一想著,霍非又豪氣萬仗地對呈星說,「呈星,要是真買了下來,你說在上面建個農莊好不好?要有很多綠樹圍繞,想吃什麽種什麽,喜歡什麽養什麽,還挖個溫泉,累了就進去泡泡,無聊了就種種菜喂喂雞,建好後就對外開放,一邊坐著收錢一邊還能享受,哇,真不錯。」
順著霍非手指的方向,聽他一說,似乎眼前接連而起一棵棵茂密的大樹,有的樹上結果累累的果實,地上雞鴨牛羊成群,菜畦一排一排,在一間樸實的房子後面有一個冒著熱氣的溫泉,兩個小孩笑眯眯地泡在裏面……
這或許就是世外桃源吧?
不過,存款僅僅一百多塊的霍非的地主之夢還遠得很吶。
此後一向對金錢還沒什麽概念的周呈星忽然對錢執著起來令黃若頗感不解,一問他就說我以後要給小非買地建房子,黃若只當他是小孩戲言笑著說一句那你可在多多努力賺錢便揭過不提,沒曾想周呈星卻鄭重其事地記在心裏。
想來想去終覺得不該讓時機在眼前白白溜走的霍非終於忍不住向母親開口借錢,原本還當是兒子嫌零花錢不夠霍母滿口答應,結果他一張嘴就是十萬,直把這個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強勢女人震得半晌無聲。
在這個人人向往萬元戶的年代,十萬塊可以算是普通人幾輩子連想都不敢想的數字。
電話那邊的霍母陷入沈默,霍非正要把早在腹中拟好的各種理由說出來,就聽老媽發話道:「兒子,不論你是以什麽理由張嘴問我要這個錢,別說我沒有,就算我有也不可能給你。」
霍非還沒來得及失望,又聽她道:「小非,或許你真的很需要這筆錢,可你有沒有想過以你現在的年紀拿了這筆錢你真的能達到自己的目的?」霍非頓時語塞,真的不能,別說世人不敢相信他一個八九歲的小孩兒手頭上能有這麽多錢,就算相信也不會有任何一個人會與他合作,因為還需要監護人的未成年人沒有足夠的身份在社會上立足,不論做什麽事都必須由大人出面,到最後他還是得麻煩家人。
「小非,你還小,但小不代表無能為力,而說明還你有足夠的時間去學習和應對各種問題。能用錢解決的麻煩不是真正的麻煩,也許你現在更需要不是用錢去解決問題,而是多努力一點改善自身。條條大道通羅馬,你會找到更合适的解決辦法,記住,通過捷徑收獲的成功很快就會離你而去。」
霍母這廂挂下電話又立刻給還在學校裏的霍爺爺打去一通電話,問最近霍非是不是遇上什麽麻煩了,怎麽一張嘴就問她借錢。
聞言霍爺爺皺眉,說沒聽說小非有遇上什麽麻煩啊,一張嘴就十萬,是不是在學校裏和同學們嘔氣了?最後嘆息道你們經常在外工作,他一個老人如何照顧得周到,你實在擔心孩子就幹脆回來自己管教得了。
本來只是放心不下打電話一問,結果被教訓回來,霍母怏怏挂上電話,思來想去,也覺得八成是兒子在學校跟同學嘔氣,才會賭氣開口問她借錢。想到此,無奈地笑笑,十萬塊,估計剛滿八歲的兒子連十萬具體有幾個零都還不知道。
而經此之後,霍非雖不說完全打消屯地撈錢的打算,卻也只得暫時澆滅這股心火,抱住僅僅存著兩百來塊的儲蓄罐苦苦思考怎麽更快讓錢生錢的辦法。
最後霍母因為沒有盡到母親責任的愧疚和丈夫合計之後給兒子寄來的一千塊雖不能解決他的問題,但寥勝於無,拿著這筆在這個年代對一般人而言稱得上是巨款的錢,霍非還真想到了要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