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節
得臉都扭曲變形了。陳正晖從頭到尾沒有訓斥謝爺任何話,此刻看他整理完了,方指着那老酸枝實木桌椅道:“坐那兒,磨好墨,寫十副字。不用寫別的,就寫十二個字——‘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寫完你倆就可以走了。”
陳正晖交代完便走出了休息室的門,誰知一開門就看見一只小崽子正在外頭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瞎轉悠。
路楠見陳正晖出來,下意識瞄了一眼陳正晖身後,沒見他師父和師叔,趕緊蹭上去可憐兮兮地賣萌:“大爺……我我我師父……”
陳正晖扯了扯嘴角,“受罰呢。自己進去看。”
路楠小心髒撲通亂跳,可也不敢再亂說話生怕給師父再招災,恭立原地目送陳正晖去後,趕緊奔向房間。
沈瓊正面壁罰站,他師父坐在桌邊磨墨磨得滿頭大汗。
路楠稍稍松了口氣,看來是文罰不是武罰,沒挨打就好。見他師父磨墨磨得艱難,路楠蹭過去小聲道,“師父,我能幫你麽?”
謝杉此刻屁股疼得抓心燒肝,一磨墨牽動全身,傷處更是雪上加霜,見勞力送上門來哪兒有不用的道理,沒好氣地把硯臺往外一推,“還廢什麽話,磨墨!”
路楠伺候筆墨,謝杉懸腕開始寫那磨死人的蠅頭小楷,一面寫,汗水一面小溪似的往下掉。他生怕汗掉在宣紙上前功盡棄,只得寫幾個字就停下來擦一遍汗。路楠以為他師父是純熱的,抄起把扇子在一邊替他師父扇風。
寫了足有一個多小時,可算寫到第九張了,謝杉停下筆,淡淡地吩咐道,“小楠,你去吧。這兒不用你操心了。”
路楠搖頭,“不,師父受罰全是為我,我理當伺候您寫完。”
沈瓊在牆角差點沒笑出來,忍不住開口揶揄了謝杉一句:“非人磨墨墨磨人喲!好孝順徒弟。”
謝杉耳根子發燒。他其實是不想讓路楠看出來自己挨了家法,這才讓他在自己起身之前回避的。此刻沈瓊隐晦地點穿,他頗有些惱羞成怒,一拍桌子:“讓你幹啥你幹啥!怎麽老不聽話?”
這一吼不要緊,路楠一驚,手上一滑,扇子沒拿穩直掉下去砸進了硯臺裏,墨汁濺出來一下子就染了那一沓寫好的紙。
謝杉那一刻真是想死的心都有。
“路——楠——!你明兒的功課不想交了是吧?還不滾出去背你的功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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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杉牙都咬碎了,路楠自知闖禍,不敢再給師父添堵,這才趕緊蹿了出去。
沈瓊這會兒也是真急了,也顧不得他哥的處罰,趕緊轉身關上門跑到謝杉桌子旁邊,接手替謝杉研磨。“可恨我字不好,也仿不來人,不然替你把這十篇寫完。”
謝爺臉色極差,随手将筆撂在筆架上,兩手扶着腰咬牙往後靠在椅背上,深深地喘了幾口氣。沈瓊看他疼得這樣,擡眼又掃了掃門窗,低聲道,“要不你幹脆起來站着寫吧。反正大哥又看不見。坐着寫的罪也受過了,不能算你抗命偷懶。”
謝爺沉默了一會兒,嘆了口氣,“算了。教不嚴師之惰,大哥的意思你不明白嗎?這孩子闖的禍也是我命裏該擔着的。我的徒弟,日後在外面有一絲一毫的差池,人家不會說他,都是戳我這當師父的脊梁骨。大哥罰的對。”
沈瓊又惱恨又心疼,“你就扛吧。誰你都扛在自己身上,活該累死你沒人心疼!”
謝杉不說話,擡起臉沖他嘿嘿一笑。
好容易伺候謝杉把那十篇字寫完,謝杉已經幾乎要黏在椅子上,疼得不敢起來了。沈瓊扶他到一邊小沙發上趴下,奔向大哥的書櫃找藥。“用紅的還是白的?”
謝杉想了想說,“白藥,找噴劑吧。紅藥要揉傷,還是算了。”
沈瓊給他上藥的時候發下由衷的誓願:“你看着,我日後給這小崽子檢查課文,你看我不弄死他!怎麽查人的弱點漏洞,這再沒人比我更門兒清了!你等着我給你報仇。”
謝杉噗嗤直樂,“要麽您量活兒呢。随便你,小東西落你手上還不随你玩啊。別逼太緊就是了,人孩子好容易放假了,可憐見兒的。”
“你少插嘴!我代師你代師?”
“是是是,可算讓你把這句報複回來了不是?您代師您代師,怎麽教徒弟您說了算。反正我這個師父就是負責給你們擦屁股的,出了問題挨打挨罵才是我的活兒,對吧?”
“對。明白自己的義務就好。好了爺,您的尊臀處理完了,革命的家夥事已經重裝上陣,以後接着替全家老小扛鞭子扛板子吧!”
謝爺笑着伸出手:“扶朕起來,朕還能扛。”
(番外《課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