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秦瓃澤的呼吸更粗重了。
旁邊似乎還有人問,小秦總怎麽回事,是不是喝醉了,要碗解酒湯來。
邬希挑眉,“我要睡了,你喝解酒湯去吧。”
-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邬江河一病就是大半個月,起初在家辦公還有些焦躁不安,幾天之後竟然有些習慣了不那麽拼命的生活。
倒是趙治恺開始天天日夜泡在公司,自從那天和邬希鬧了不愉快後,就一直不回家,就連穆秋波都回來住了幾天,獨獨只缺了趙治恺。
老狼到後來也被他帶走了。大清早邬希起床,到處找不到老狼,問過林叔和于姨才知道是被趙治恺帶走。當初把老狼弄回家是趙治恺為了哄他高興才做的,現在顯然是帶了些逼迫他妥協的意思。
邬希不可能松口妥協。
但是沒了老狼,心情不好也是真的,心裏一塊空落落的,還是于姨看出他不開心,好像跟邬江河和穆秋波提了一嘴,中午吃飯之前穆秋波試探地問他要不要買一條新的小狗。
“從國外給你買,有證書和血統的,喜歡什麽品種就買什麽”,邬江河還是老樣子,買就對了。
邬希連連搖頭,“我沒時間養。”
林叔說不用他養,放在家裏保證伺候得和老狼一樣溜光水滑,什麽時候回家什麽時候玩,別的都用不着操心。
邬希還是拒絕了這份好意。悶悶不樂地又住了幾天,邬江河的病全好利索,他也要回去搞視頻了。松鼠網太久不更新,粉絲都在說他是鴿子,要燒水拔毛把他架到火上烤。
上次的直播也中斷于意外,當時吓壞了一群粉絲,之後他雖然發了報平安動态,還是時不時有人問他怎麽樣,除非他再開一次直播,否則是不會消停下來的。
站在門外掏出鑰匙,邬希還沒把門打開,隔壁的門先開了,他下意識更加低頭,不往那邊看。
“我有禮物想送給你,可以嗎”,秦璟澤開口。聲音和電話裏略有不同,距離很近,聽得人腰軟。
Advertisement
旋即邬希又有點想笑。之前那麽自作主張又是跟蹤又是偷拍又是砸錢送東西,這會兒倒是裝模作樣開始申請打報告了。
他似笑非笑睨了秦璟澤一眼,“無事獻殷勤,先說說,想要從我這拿到什麽報酬?”
沉默了約摸半分鐘,秦璟澤走近了一點,“想和你一起直播一次,你不喜歡的話我可以不出境。”
這算哪門子報酬。邬希更覺得好笑,無可無不可地點頭。放在以前,他巴不得季澤陪他做事,現在又反了,這人求着他要陪。
秦璟澤眼神一亮,像是很滿足的樣子,側身試探,“來看看我送你的禮物。”
什麽禮物還得去他的房子裏看……,邬希有點警惕,踯躅半晌,慢吞吞跟過去,剛探個腦袋進門就被吓了一跳。
一只毛絨絨的小金毛犬趴在地上鋪的軟墊上,屁.股後面一條小尾巴搖晃得像個螺旋槳,甩個不停,屁颠屁颠朝他過來,繞着腿嗅聞新主人的味道。
“我沒有時間養……”,邬希艱難地試圖拒絕,盡管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就已經淪陷。
秦璟澤遞給他一把鑰匙,“養在我這,你随時能過來。”
這套房子離A大是真的近,出了校門步行最多十分鐘就到,哪怕是開學之後,只要邬希想,也可以天天過來。
邬希瞥了一眼鑰匙,總覺得這才是秦璟澤的目的。沒說什麽,伸手接過,随意地揣進口袋,“那它以後就叫大毛了。”
大毛是只幼年小公狗,純種撒嬌精,見了邬希第一面就愛上了,跟在身後走哪跟哪,不理就嘤嘤,陪玩就汪汪。邬希把它抱到自己的房子裏,出門時身後跟了個大尾巴。
“你來幹什麽”,他邊開門邊問秦瓃澤。
秦璟澤一副理所當然模樣,“來兌現報酬。”
邬希把狗放進屋裏,俯身要脫鞋,身後的人先一步蹲下幫他把鞋脫了,弄的他渾身一僵,扭頭瞪人一眼。
“兩個人直播,又不讓你出鏡,那就只能玩玩游戲”,他一路進屋,忽然想起這回事,“我很久沒玩劍鳴山了。”為了躲大腿。
秦瓃澤點點頭,“我技術還不錯。”
“不是這個問題”,邬希聞言啧了一聲,甩開滿腦子的黃.色廢料,打開手機游戲,“之前林楓說的你應該也聽見了,就是游戲裏有個人跟我求婚,我要是玩游戲,粉絲肯定給我們拉郎配……”
“你不喜歡是嗎?”
廢話。都不認識,哪來的喜不喜歡。
想是這麽想,邬希卻沒吭聲,若無其事地看秦璟澤的表情,發現這人居然毫無反應,也不知是裝習慣了,還是真不在意他被別人勾搭。
秦璟澤見他皺眉,垂眸思索了一下,過了一會兒發給他一個等級可以打論劍的賬號,裝備都是弄好的,“公司內部使用的測試賬號。”
他都做到這個份上,邬希只能摸着大毛的狗腦袋,戀戀不舍把它放下,去洗了個手回來來電腦調試設備。
雖然原本也是想回來開直播或者錄視頻的,但沒想到開工比他想象的還早。粉絲也顯然沒想到他會突然開直播,而且又是劍鳴山,果真一進直播間就在彈幕刷屏:大腿呢大腿呢大腿呢“今天換一條大腿抱”,邬希看了會兒彈幕,忽然輕笑,微微側目暼向一旁,“你不會給我丢臉吧?”
鏡頭拍攝不到邬希旁邊是什麽人,直播間裏只能聽到低沉磁性的男聲,“嗯,不會給希希丢臉。”
彈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叫希希了!這次不是哥哥了吧!
希哥屋裏又藏男人了,這次媽媽允許!
在?看看新大腿長什麽樣?
這聲音好像我們a大校草啊……
“誰問你了?”,邬希啧了一聲,彎腰從旁邊抱起正在賣力啃電線的大毛,舉到鏡頭前,“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新大腿,大毛。”
大毛一臉純真,啊嗚一口咬向屏幕,咬了個空,轉而試圖舔邬希的手指頭,也沒舔到,就被秦璟澤單手抓過去,拍拍屁.股攆到了一邊。
彈幕:卧槽這個手,我好了
抓什麽狗子,給我抓希哥的手腕!!
抓什麽手腕,給我抓希哥的[哔——]
邬希看了眼那被屏蔽掉的彈幕,裝作看不見,挪了挪位置擋住秦璟澤的視線。
不過被攪和這麽一遭,彈幕居然沒什麽人提起大腿了,全都在慫恿秦璟澤露臉。
他們兩個用的都是等級剛好可以打論劍的賬號,名字是數字編號,一個13一個14,用不着彈幕起哄,邬希自己都覺查出不對勁,迅速排了場2v2,試圖用驚險刺激的戰場把粉絲注意力引向正途。
秦璟澤玩的是輔助,血條刷得游刃有餘,的确引起了粉絲注意。鹹魚玩家看不出,但彈幕裏也有水平高超的,看了幾局就覺得操作走位眼熟:希哥你确定是新大腿嗎,別是舊大腿換了個號就變成新大腿吧?
雖然大腿以前一直玩暴力輸出,但有些細枝末節的習慣是通用的。邬希手抖了一下,空了個技能放跑對面輔助。
眼瞧着就要一刀,放跑了又得重打,彈幕突然發出一片驚疑——對面的輔助突然暴斃了,居然是被我方輔助弄死的,反應慢點的都沒看清是怎麽操作。
邬希也覺得稀裏糊塗就贏了,想解說都不知該怎麽開口,目光詭異地看向秦璟澤,抿了抿嘴唇。
連打十局都是贏,直接升段,他退出游戲,對着鏡頭,“今天不玩了,聊會兒天就下播,年前應該不開直播了,年後再更新視頻。”
“還有六天就過年了,零點敲鐘的時候給你們發紅包,一千個,先到先得”,他食指輕叩桌面,看見彈幕飄過一行:希哥這麽大方,是請我們吃喜糖嗎?
這一條彈幕邬希沒來得及擋,側目看秦璟澤,果然見他視線落在屏幕上。
邬希把電腦關掉。這群彈幕搞的好像他有多饑渴一樣。不過秦璟澤今天也是,時不時搞點什麽小動作,雖然沒露臉,但是刷足了存在感,說不是故意的他都不信,怪不得突然提出想和他一起直播。
他轉頭去撈大毛,“大毛應該餓了,你把它帶回去喂喂,它斷奶了嗎?”
“斷了”,秦璟澤又盯着大毛,目光焦點始終在它被邬希撫摸的那片皮毛上挪不開,“它現在可以吃狗糧。”
邬希的指尖被大毛舔了舔,濕漉漉的很癢,他唇角不由得揚起笑意,突然又被秦璟澤把狗子搶了過去。
這人怎麽回事。
笑容消失,他蹙起眉頭,居高臨下與半跪在地上的秦璟澤對視。乍一對上那雙似乎藏着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熱望的眼睛,心頭一緊,手指下意識蜷縮。
感覺到秦璟澤似乎隐隐要有動作,他立刻擡腳蹬在男人肩膀上,質問,“誰準你這麽看我的!”
再縱容下去這人真要蹬鼻子上臉了。
“你是不是還有騙我的事沒說”,他指着手機,“大腿也是你吧?”
秦璟澤沒有反抗,就順着他的力氣跪坐在地,默認了這個罪名。
踩在他肩頭的腳很瘦,踝骨凸出來,白而冰冷,泛着一點粉色。這種程度的近距離接觸,幾乎就是他夢寐以求的。哪裏是懲罰,分明是獎賞。
腳下傳來灼熱的溫度,邬希忽然意識到這個姿勢的不妙之處,力氣不由得松了松。心中暗道這人的體溫真的高,一年四季都如此,早些年好像還不是這樣。
大毛适時地嗚嗚叫喚幾聲,打破局面,他不輕不重踢了秦璟澤大腿一下,催促,“去去去,大毛餓了。”
秦璟澤喉結滾動,沒有再用過分赤.裸的眼神看人。勉強忍耐住索取更多的念頭,盡管他也很餓,遠遠比這只狗還餓。
餓到想要将一朵玫瑰連皮帶肉咬爛咀嚼,連噴濺出的汁水都悉數舔舐吞下。
-
越是臨近過年,秦璟澤似乎越忙,邬希倒是沒什麽事做,正好把大毛放在自己的房子裏,天天養狗撸毛,白天就帶出去遛遛。
趕在除夕之前把該囤的東西囤了一堆在家,總擔心還缺了什麽,吃完晚飯就去超市逛一圈順便消食,回到家門口時邬希忽然看到陳佑鶴,煩躁地啧了一聲走過去,“我話不是都跟你說清楚了,你又來找我幹什麽?”
陳佑鶴慌慌張張碾滅煙頭,“明天就過年了,你自己一個人的話,我可以來陪你。”
那可真是謝謝您了。邬希永遠理解不了這人的腦回路,冷笑,“用不着。”
“我和秦璟澤長得像,但你不能因為讨厭他就遷怒我,我都沒怪你拿我當替身”,陳佑鶴攔着他不讓他走,“我現在很認真地要追求你,你能不能跟我好好說話……”
大毛兇惡地朝陳佑鶴龇牙。
“你養狗了?”,陳佑鶴這才眯眼看向這只半大的小玩意,琢磨着投其所好要不要誇幾句,可是大毛完全不領情,對着他一通威脅狂叫。
他有點惱羞成怒,正覺得這只狗是不是性格太差,忽然又看到它咧開嘴吐舌頭,歡快地搖動尾巴,開心地汪汪叫喚,雙标得光明正大無比明顯。
陳佑鶴立刻順着它撒嬌的方向扭頭看,卻看到秦璟澤從一輛黑色的車上緩步走下來,穿了西裝,氣勢就和在學校時不同,更具壓迫感。
他下意識看向邬希,發現邬希居然并沒有流露出厭惡,反而動作自然地把購物袋和狗繩遞到秦璟澤手裏,然後看也不看他一眼,就跟着秦璟澤并肩進了同一棟樓。
陳佑鶴僵住了,動彈不得。冷風吹得手腳冰涼,遠遠地看到邬希俯身摸狗,他忽然感覺自己還不如一條狗。
“明天早上我要去一趟港城,大概三天回來”,秦璟澤身上染着淡淡煙味,下了電梯就撐開手臂看着邬希拿鑰匙開門,“可以給你買禮物嗎,還有紅包。”
邬希笑了一聲,“你什麽毛病,怎麽跟我爸似的,送東西有瘾是吧。”哪有人送禮物還求着送的。
秦璟澤沒說話,只是試探地扯了一下他的衣擺,在被打之前及時縮回手。
他垂眼的時候和以前最像,邬希心頭一動,開門進屋,留下一句,“随你便,不過最好還是給大毛買點玩具零食,就當是送我的禮物了。”
除夕夜,燈火通明,飄了一點小雪,高層空中能看見,落在地面已經化掉。
A省禁止燃放煙花爆竹,邬希不看春晚也就沒開電視,給邬江河和穆秋波打電話拜過年,趙治恺那邊一直沒動靜,他也沒理會,又給小表舅穆叢鴿也發了個新年紅包,然後就打開松鼠網準備兌現紅包的諾言。
手機在桌面上震動,0點到,他手一抖打錯末尾數字多發了一個紅包出去,一千零一個,秒空,随手翻開領取記錄,愕然發現領到最後一個紅包是id4501702,是秦璟澤。
正在給他打電話的也是秦璟澤。他接起來打開免提,語氣輕快,“運氣不錯啊,多給的機會就這麽被你撿到了。”
秦瓃澤低低地笑,“嗯,多給的機會。”
邬希聽出他意有所指,靜默兩秒,聲音平和,“是新的一年了,新年快樂,秦璟澤。”
這是他給出的赦免令。然後就挂斷電話。
拉起窗簾就容易分不清楚時間,邬希一覺睡到快中午才起床,顧不上洗漱,匆匆喂過大毛就給它戴好項圈牽引繩出去遛,一開門差點撞到鼻子。
“你不是要三天才回嗎”,門外站着秦璟澤,不知道已經站了多久,衣服居然有點皺,臉上也有泛青胡茬,難得顯露狼狽,一雙眼睛卻亮得驚人,直勾勾地盯着邬希。幸好這層樓除了他倆沒別的住戶,不然說不定會被當作是什麽情況。
“不過你回來得正好”,邬希避開他灼熱的目光,把大毛的牽引繩交給他,“今天晚上我有個工作,這兩天大毛都放你那。”
“還有”,他轉身進屋,過一會兒夾着張畫紙出來,“新年禮物。”
畫上是秦璟澤打游戲的樣子。神情專注的男人盡管穿着衣服也還是很性感,單單只是那雙骨節分明的手就能引起無限遐想,除了打游戲,顯然也很适合用來做些別的。
一幅畫有的時候是可以看出畫者在想什麽的,如果重點刻畫得很明顯。秦璟澤攥了攥手指,略微沉思。
-
邬希的工作是一場帶貨直播,線下很多網紅齊聚,算是個大年初一購物狂歡節。晚九點正式開始,他七點半左右就提前到場。
工作人員都到齊了,在最後布置現場搞彩排,受邀的網紅算上邬希才剛到了四個。其他三個是同一個公司的,至少表面上看起來彼此熟悉親親熱熱,和邬希倒是都不認識,只聽說過名字。
“今天來參加活動的好像只有你沒簽公司也沒有工作室”,一個搞健身直播的男網紅坐到邬希旁邊,似乎是漫不經心地提起,又揶揄地笑,“所以你到底什麽背景啊,金主出手也太闊綽了。”動辄就是幾百萬。連桃幾醬和她的金主都折騰不過。
邬希盯他一眼,像聽不懂他什麽意思,也笑了笑,實話實說,“活動主辦方是我媽媽。”
算是內部平臺內部使用,松鼠網現在到了穆秋波手裏,正好用來給穆秋波原本的商業平臺帶貨,健身男網紅愣了一下,沒再說話,過了一會兒轉頭去和他的兩個同伴嘀嘀咕咕。
“說什麽呢你們”,活動主策劃是個中年男人,手裏捏着打印出來的流程紙卷,用力敲了敲桌子。
什麽傍富婆,跟主辦方潛規則,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
讓這幾個嚼舌頭的閉嘴,他又皺眉走向邬希,“你也是,別跟他們胡說八道,我們這拒絕造謠生事……哎,馮先生——”
他指責到一半忽然瞟見穆董的助理居然到了現場,看來是很重視這次活動,專門替穆董來看看。
馮助理聽見他的聲音就看過來,正好看到了邬希,快走幾步嗒嗒跑過來,“小少爺!”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1-01-1119:50:19~2021-01-1307:15:4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樸西西的、了了、486318641個;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蘆葦、999999920瓶;攻媽流淚、4863186410瓶;純路人,有一說一、小咪5瓶;光向和沐、最佳幸運3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