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邬希無奈地笑,擺擺手,“馮哥就別這麽叫我了。”
“行,那就小希,”馮助理從善如流改口,“穆董讓我來看你,她正開會呢,等你這邊結束正好能一起吃個宵夜。”
項目負責人被那幾個網紅帶偏了思路,悄悄靠進馮助理,結結巴巴,“這,這位是穆,穆董的——”
“小兒子!”,馮助理看穿他想說什麽,急忙打斷,眉頭一皺非常嚴肅,“別亂說話。想什麽呢!”
被嗆聲怼了一句,項目負責人如大夢初醒。對對對,穆董每天忙得跟什麽似的,哪有時間搞這些,他以前也偶有聽聞穆董有個很挂念的小兒子。都怪那幾個嚼舌頭的,把他都給影響了。
他狠狠瞪了一眼那三人,那三個網紅已經噤若寒蟬,早就沒了動靜。只是健身男網紅仍然一臉不可置信,心有懷疑。
直播結束後,邬希視線越過朝他招手的馮助理,隐約好像在門口看到了趙治恺的身影一閃而過,不知是不是錯覺。
跟在馮助理身後到外面停車場,猛然發現秦璟澤居然站在車邊等他。還來不及說些什麽,身後傳來類似吵架的聲音,他下意識扭頭看去,看到趙治恺一臉不爽,旁邊站着慌張的項目負責人。
在他們旁邊是那三個網紅和他們公司的經紀人,另外兩個網紅把那健身男孤立出來,局面一眼看上去就很尴尬。
邬希猜到了。多半是這健身男不信他是穆秋波的兒子,跑去跟趙治恺這個人盡皆知的正牌邬家少爺旁敲側擊。趙治恺可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聽出來就不會留面子,自然當場翻臉。
他冷笑了下,站着沒動,耳邊突然傳來秦璟澤的聲音,“我能替你整理一下圍巾嗎?”
“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你倒也不必事事跟我報備”,搞得好像他是什麽嚴厲的奴隸主似的,一舉一動都嚴格掌控。
“你不喜歡自作主張的狗”,秦璟澤伸手替他将翻過來的圍巾掖好,往上提了一點擋住耳朵,似乎是一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耳廓,邬希被燙到一樣反射性偏頭躲開。
“那你也沒少自作主張”,他離秦璟澤遠點,“而且你也不是狗,做個人吧秦璟澤,再胡說八道就去跟大毛一起吃狗糧。”
秦璟澤只是笑了笑,“你說我是什麽我就是什麽。”讓他做什麽他就會去做什麽,吃狗糧也不是不行。他本也不是很介意吃狗糧,暗地裏已經嫉妒那條蠢狗好久了,天天都能被希希摸毛。
那邊的趙治恺突然朝這個方向看過來,邬希眉心一跳,頓感事情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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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趙治恺立刻抛下那邊的爛攤子,徑直朝他們的方向走來,眉眼間陰沉得幾乎要擰出水。
初中的時候這兩個人關系就極其惡劣,趙治恺帶着那一群不良少年專門逮着季澤霸淩,對邬希倒是寬容,只除了溺水那次,那次也是趙治恺不在的結果。但不妨礙邬希始終無條件站在季澤這邊。
趙治恺總是跟他辯解,說是為了他好,季澤的心思比他想象中深,對他有所算計。
或許說的是真的。但無論何種理由的霸淩,都是錯。
“你先走,我跟媽媽一起吃宵夜”,邬希推了秦璟澤胳膊一下,要他暫避風頭。真和趙治恺在這鬧起來肯定不好看,他又管不了趙治恺,至少秦璟澤還是聽話的。
瞧見邬希又護着秦璟澤,趙治恺捏緊了拳頭,心中拱火。他本是想來找邬希求和,現在卻連本來的目的都忘了。
氣氛劍拔弩張,幸而穆秋波的高跟鞋聲打破了僵局,馮助理看到老板過來,抹了把額頭虛汗,終于松下一口氣。
“希希交朋友了?”,穆秋波知道大兒子的暴脾氣,平時就冷着臉像個閻王,動怒是常有的事,并沒把趙治恺難看的臉色放在心上,視線落在秦璟澤身上打量,溫柔地朝邬希笑了笑,“挺好的,一起來吃宵夜吧,小馮定好了包間,多添兩個人也更熱鬧。”
包間不算大,氛圍很詭異。邬希無論如何都沒想到會有這樣一天,趙治恺和秦璟澤居然坐在同一桌吃飯。
“小秦是吧,點菜”,穆秋波招呼秦瓃澤。
邬希眯起眼睛看他熟練地點了兩個酸甜口的菜,想起這人之前裝作喜歡的樣子,連檸檬都能面不改色地吃掉,比起幾年前,還真是演技進不了不少。
就和穆叢鴿說的一樣,演技好,辨不出什麽真什麽假。
他添了個雙椒兔,所有人都看向他。穆秋波非常訝異,“怎麽點這個”,辣的東西希希可是半口不沾的,就連沒怎麽和兒子一起吃過飯的邬江河都知道。
邬希面不改色,“秦瓃澤喜歡。”
清脆的一聲巨響。趙治恺打碎了一副碗碟。
服務員趕緊把碎片清掃出去,又換了副新的過來。穆秋波皺皺眉頭,“你收斂點。”這脾氣真是跟老邬一個樣,暴躁得要命,天天不是正在生氣就是在生氣的路上。她不想知道大兒子又在氣什麽,只覺得還是希希乖,性格好又貼心,長得也可愛,就是不愛回家。
那道雙椒兔上來的時候,趙治恺徹底坐不住,起身披上外套,“我先回公司了。”邬希眼皮也沒擡,繼續埋頭吃飯。
飯吃到中途,茶水喝得只剩一點底,秦璟澤給邬希倒了一杯晾着,然後拿着茶壺出門去,一系列的動作太自然,以至于穆秋波都沒反應過來攔他,明明這點小事喊服務員過來弄就好。
邬希吹了吹浮在表面的一片茶葉,忽然意識到不對,猛地起身,把穆秋波吓了一跳,“怎麽了?”
杯子在桌面撂下,邬希頓了兩秒,正要朝門口邁步,門突然開了,秦璟澤端着茶壺回來,與邬希對視一眼。
還好。邬希打量他,沒看到什麽傷處,松了口氣又緩緩坐回去。看來是他想多了,沒出什麽事就好。
秦璟澤的右手垂在身側,沒有擡起來,平靜地用左手拾起筷子,面上毫無波動,有猩紅液體順着右手指骨蜿蜒淌下。
為了不在臉上留痕引起希希的注意,他多吃了一點虧,但趙治恺也沒從他這占到什麽便宜。面對趙治恺,他不忌諱使用最原始的暴力,但絕不能被希希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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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大的假期素來比其他高校長,放得晚開學也晚,三月下旬才開始正式上課。
年後第一次見到林楓,邬希發現室友居然胖了,顯然回家後夥食不錯,本就高高壯壯,現在更是朝着熊的方向發展。
“我要把它們全都練成肌肉”,聽見邬希不小心笑出聲的林楓很受傷,照着鏡子比對胳膊和身上松懈的脂肪,誇下海口,“等我健身一個學期,就變成秦校草那樣了,你等着。”
邬希不想打擊他的積極性,但還是提醒他注意腳踏實地,“先想辦法把下周的體測應付過去吧。”
上個學期新生沒有體測,這個學期剛開學就要補上。邬希最差的兩個項目就是一千米長跑和引體向上,他耐力不足,力量也差,一千米從不及格,引體向上一個也做不上去。本以為林楓能比他好不少,結果也沒強到哪裏,立定跳遠不會發力,坐位體前屈只能推負數。
又是一對難兄難弟。
體測不及格甚至容易最後影響畢業,引體向上邬希已經放棄了掙紮,一千米還是要練一練,正好剛開學這一周晚上都沒課,換了衣服和鞋就要去操場跑圈,臨出門前招呼林楓要不要一起去,林楓嘿嘿一笑,“我陪淼淼去吃烤肉。”這是典型的重色輕友,而且連自己的體測成績都不在意了,一切為了淼淼。
“你不懂,這是身為一個優秀男友體現出的素質。”
邬希被逗笑了,“那你就在夢裏練肌肉吧,祝你早日成功”,然後就趕緊出門直奔操場。最好能早點鍛煉完,他還想去看看大毛呢,小狗子越來越黏人了,還特別會撒嬌。
現在才剛開學,操場上正常應該沒什麽人鍛煉,可今天操場邊卻不知為何圍了好大一群人,邬希随便做了做熱身動作就繞過人群,進入跑道開始跑圈,前半圈還算輕松,然後就開始吃力了,腳步漸漸放緩,想歇下來走走,冷不防聽見一聲,“別停。”
他打了個激靈,反射性繼續往前跑,側目看向悄無聲息出現的秦璟澤,終于知道那些人是為了什麽來的。
“跑不動了就往我這邊倒,我接着你”,秦璟澤在他來之前不知道已經跑了多少圈,呼吸卻很平穩。
有這樣一個人在旁邊帶着,邬希漸漸也抓到了跑步的頻率,但是體力極限就在那裏,再怎樣也跑不了幾圈,一千米的目标剛剛達到,整個人瞬間就松懈了,卻不想往秦璟澤那邊倒,強撐着發昏的頭腦和酸軟的腿,一點點慢下去。
就算他的臉頰滾燙幾乎冒着熱氣,秦璟澤手的溫度依然比他更高,覆蓋在額頭上簡直燒得慌。他喘不上氣,甚至心肺都隐隐作痛,瞟見秦璟澤平靜的模樣,突然有點嫉妒這怪物一樣的體能。
秦璟澤俯身蹲在他身前,反手攥住他的小腿,他打了個顫,然後就不受控制地軟倒下去,直接倒在秦璟澤的脊背上。
“啊——!!”,不遠處傳來女生興奮的尖叫。邬希充耳不聞,在自己心跳的劇烈跳動中,似乎終于聽見了秦璟澤呼吸變得粗重。
負重跑個幾公裏都大氣不喘的人,呼吸的變化是源自于更強烈的刺激。
他動作微頓,一條胳膊勾住秦璟澤的脖子,另一只手摸上秦璟澤的臉。熱氣噴在手心,他故意問,“你也累了?”
一開口聲音啞啞的,嗓子幹澀不舒服。
“沒有這麽容易累”,秦璟澤輕拍腿根示意他不要再說話,嘴唇若有若無觸碰到他的手指。
邬希迅速抽回手,并不聽他的話,眉梢微挑,“你應該沒當過兵吧。”這不像是泡健身房泡出來的體能。
秦璟澤搖頭。這幾年一直在國外,一天幾乎要掰成三天來過,忙得沒有好好合眼的時候,沒有服兵役的時間,“但接受過一點訓練。”
到操場出口時路過人群,邬希垂眼低頭,過了一會兒感覺應該沒什麽人盯着了才把頭擡起,發現不是去寝室的路,而像是往校外走。
秦璟澤感覺到他正四處張望,微微屏住呼吸。
時間還早,他想跟希希一起多待一會兒,哪怕只是在校外吃個飯,也比直接回寝室來得劃算許多。
但這顯然又是他的自作主張。
“我還沒說呢,你怎麽就知道我想去看大毛”,邬希并沒責怪,但一開口就讓他的奢望念頭熄滅。
一走上去校外的路,邬希滿腦子想的只有大毛,校外步行街拐角處有家寵物用品店,裏面新進了狗狗玩具,想給大毛也買一個。
他伏在人背上,渾然不覺秦璟澤的神色變得陰鸷,興致勃勃地催促,“放我下來自己走,等會兒先去給大毛買禮物。”
這會兒他又好了,腰不酸了腿不疼了,渾身也有勁兒了。
等真到了寵物用品店,邬希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本來只想買個骨頭玩具,結果又零食,磨牙棒,玩具的幾個顏色引發選擇困難症,幹脆全買一遍,付款的時候也毫不猶豫,直到看見堆積如山的包裝袋才意識到買得太多,拿不回去。幸好店鋪可以提供送貨□□。
房子裏其實已經有很多閑置的狗玩具和吃不掉的零食狗糧了,基本都是這麽來的。邬希買這些的時候,總想着也帶老狼一份,但一直猶豫,也沒有主動聯系過趙治恺,自然也得不到老狼的消息。
大毛傻乎乎地咧嘴笑,并不知道主人其實對它并不專情,還惦記着它的軍犬前輩。它已經長得有點大了,不再是小小一團,卻對自己的重量沒什麽數,聽見開門的動靜就往邬希身上撲,直把邬希撲得一個趔趄,勉強站穩,眼睛忽然瞪大,“你幹什麽——”
秦璟澤在身後撐住他,竟然還一邊伸手把大毛揮開,力氣顯然用得很大,大毛往後翻了幾個滾才堪堪停住,摔懵了似的可憐嗚嗚叫。
“你打它幹什麽”,邬希有點急了。狗是秦璟澤買的沒錯,但就是因為這樣,秦璟澤才更加不能虐待它。
訓狗的時候可以打,但不能無緣無故想打就打,如果沒做錯任何事就動手,那就是虐待。
“它撲你,我在教它不能随便撲人”,秦璟澤竟然沒有向他服軟,聲音冷硬,“而且我也沒有打它。只不過是摔一下而已,能有多疼,它倒是會裝模作樣。”
“你什麽态度”,邬希原本沒多生氣,見他這樣,真的有些火了,推開他就走出門外,想了想又進屋叫大毛過來。
大毛屁颠屁颠蹭到他腿邊,他就帶着大毛一起繞過秦璟澤,一邊掏鑰匙開門,一邊給林楓打電話,“我今晚在外面住,不回寝室了,幫我把昨天洗的衣服收一下,明天我給你帶校外的燒烤回去。”
他可不放心在這種情況下把大毛留在秦璟澤那,怎麽也要跟大毛一起住一晚才放心。
用力把門甩上,餘光瞥見秦璟澤似乎還站在門口,一動也不動,他也沒有理會。
要論起裝可憐,還不知道誰更會裝一點。
剛開學的課程安排不緊,邬希幹脆晚上也不去操場跑步了,上完課就回來遛大毛,本打算只在外面住一天,硬是拖成了一周。
體測安排在周日上午八點,先測身高體重肺活量,邬希體重偏輕,測身高的時候不得不往下蹲了一點點,勉強搭上及格線。緊接着的立定跳遠和坐位體前屈都不是他的弱項,倒是林楓提供了不少笑料,尤其是坐位體前屈。
他們倆學號挨在一起,邬希身體柔韌度高得驚人,輕輕松松推了快三十,林楓緊随其後,哼哧哼哧坐下,膝蓋艱難繃直,臉上如同戴了痛苦面具,做了諸多熱身準備,一通操作猛如虎,定睛一看結果:負六。
等到引體向上,就輪到邬希不行了,手臂顫顫,完全拉不上去,腰間突然觸感一熱,他心裏咯噔一下手瞬間抓不穩,整個人頓時往下坐,卻被穩穩托住向上舉高,視角忽然就上升到了他從沒依靠自己力量成功到達過的領域。
“放我下來”,他不用看也猜到是誰了,別人沒這麽大力氣。
“這也算做了一個?”,負責引體向上這項的體育老師很年輕,似乎跟秦璟澤認識,笑得一臉微妙,“剛從老齊那看了眼坐位體前屈成績,好福氣啊秦二少。”
老齊是負責坐位體前屈的那個老師。
顏色玩笑開得太明顯,邬希想裝聽不懂都不行,被放下來的時候狠狠踩了秦璟澤一腳。
明明能躲得開,秦璟澤卻不閃不避,硬生生受了這麽一下,面不改色,只淡淡暼向體育老師,體育老師就讪讪噤聲。
邬希趁機脫身,去準備排隊跑一千米了。
二十個人一組同時跑,準備開測的前一秒,秦璟澤突然站到了最外邊的跑道上,負責掐秒表的老師愣了一下,沒說什麽,照常喊了開始。一群人很快都并入最內側跑道,邬希吊在隊伍末尾。
他以為秦璟澤會故意在後面陪他,或者至少不離他太遠,唯獨沒想到秦璟澤居然跑在最前面,和他幾乎隔了大半圈的距離。
腰部的熱度已經散去,邬希盯着那道不曾回頭的背影,突然感覺有點冷。
緊跟在倒數第二的身後半步,一千米跑下來,他腿腳皆軟,餘光瞥見秦璟澤站在老師身後似乎在看成績單,忽然擡眸和他四目相對,眉頭微皺,竟然沒過來背他,甚至連伸手攙扶都沒有。
生氣了?邬希抿唇。
他幾乎都忘了,這人也是有脾氣的。
跑完步不應該立刻坐下休息,應該放慢速度走一走,讓腿部肌肉放松,邬希不想去看成績,就慢吞吞往前走,感覺到身後有人跟上來,沒有回頭,“跟着我幹嘛?”
秦瓃澤沒有吭聲。
看來是真生氣了。邬希微微沉吟,猶豫要不要說些什麽,好半天,正要開口,身後的人卻先一步說話,“我已經反省過了。”
“今天回去的時候我會和大毛道歉的……”
邬希愕然轉過頭。秦璟澤提出訴求,“我能不能背你回寝室?”
“不能”,邬希打斷他,看着強勢的男人在他面前流露出掩飾不住的躁動,忽然露出尖尖虎牙。
他招招手,“過來抱我。”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1-01-1307:15:47~2021-01-1407:27:4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了了4個;墨蓮、小甜心baby2個;新芽1個;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哼唧100瓶;貓米飯29瓶;zab10瓶;阿陳兒6瓶;代樂樂4瓶;江江、咕嚕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