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邬希下意識往秦瓃澤身前邁了半步。
秦璟澤側身蹲跪下去,熟稔地幫他解開鞋帶把鞋換了,起身看向那女人,“唐阿姨。”
聽見他聲音的瞬間,女人似乎渾身一震,目光變得茫然,整個人登時黯淡下去,失去了全部光采。她的坐姿依然優雅,是那種接受過禮儀教育并多年來形成習慣的優雅,但氣質卻有些畏縮。
秦璟澤似乎并不意外她是這樣的反應,平靜開口,“陸昀接您來的時候應該把事情都安排好了,您先安心住在這,有什麽需要就聯系他。”陸昀是他的心腹下屬,平時不在公司,一般在外面處理些別的事情。
女人明明聽得見他說話,卻一聲也不吭。
邬希不露痕跡地打量她,眼神微動,想起了港城秦家的前家主夫人姓唐,叫唐绛香。
早些年剛結婚的時候這位夫人還經常和丈夫一起出門應酬,之後身體差,一直在家修養,不再公開露面,因而總有傳聞說已經離婚。前家主剛一去世,老爺子就着手從外面找回兩個私生子,媒體更大肆宣揚離婚消息屬實,卻沒想到很快又有遺腹子的消息傳來。
如果他沒猜錯,這就是秦璟澤的繼母。秦璟澤為什麽要把她接過來?
秦璟澤沒有與她多說話的意思,回這邊一趟是為了看看她狀态如何,順便把重要的文件取走。
邬希坐在書房椅子上邊玩手機邊等他,沒過兩分鐘就站起身,站在門口看向客廳,正對上女人的目光。這一次很平和,好像恢複得和正常人一樣,但就是因為有這種對比,才顯得剛剛那樣更加怪異。
他心頭不由得萌生許多揣測,準備一會兒問問秦璟澤。走出書房到桌邊倒水喝,餘光也一直瞟着她,直到喝水的時候才收回,卻突然聽見她開口,聲音很小,“你是誰?”
邬希幾乎以為自己幻聽了,撂下水杯驚疑不定地看過去,又聽見她作出論斷,“你是他男朋友。”
四目相對,邬希抿住嘴唇,沒有否認。
女人用一種複雜的眼神凝視他,仿佛在看一條可憐蟲,“早晚有你後悔的。”
邬希皺眉,看着她呼吸肉眼可見地愈發急促,整個人情緒激動,好像要站起來。聽見動靜的秦璟澤立刻走到他身後,高大身影一出現,女人就重新陷入萎靡。
但她顯然沒有放棄,一直等到兩人要離開,抓準秦璟澤去檢查各個房間的窗戶封鎖情況的時機,急匆匆警告邬希,“別被他騙了,別跟他混在一起!”
她甚至不敢靠近邬希說話,依然瑟縮在沙發這片領悟,極度缺乏安全感,表情卻堪稱猙獰,喃喃念叨着,翻來覆去地低聲絮絮,秦家的男人骨子裏就流着惡心的血,最擅長欺騙玩弄。
從她這支零破碎的言語中邬希也大概猜到了緣由。多半是在秦璟澤的生父那裏受了什麽情傷,再加上精神不知怎麽不大正常,開始大範圍遷怒。
正思忖間,女人見他沒什麽反應,語氣更急,聲音高揚,打斷了他的思路,“你以為秦璟澤是什麽好人?他有病!他就是個不懂感情的怪物——!!”
檢查完陽臺窗戶的秦璟澤緩步走過來,她的聲音戛然而止,死死盯住他的臉,藏着怨毒。
被這目光刺得渾身發寒,邬希推着秦璟澤趕緊離開,坐到車上才恢複平靜,“她這種狀态不應該在醫院嗎,你怎麽把她接到這來?”,這精神狀态明顯不對,對秦璟澤還有敵意,完全是一塊燙手山芋,“她沒有什麽攻擊性”,秦璟澤摸了摸後背安撫他,略作遲疑才解釋,“她是從港城那邊的老宅逃出來的,不能露面,去醫院馬上就會被帶回去。”
邬希捕捉到“逃”這個字眼,眉心一跳,看到秦璟澤露出郁沉神色。
搞非法拘禁這一套的不是秦璟澤,而是秦老爺子。回家的路上聽秦璟澤簡短地跟他說了家中那些龌龊事,他頭皮一陣陣發麻,原本到家做個昏天黑地的興奮都被打散,沒有了興致。
唐绛香根本不是因為什麽情傷才瘋,是活活被秦老爺子逼瘋。任是港城那邊的記者再能胡編亂造也編不出現實的離譜——所謂的“遺腹子”其實是秦老爺子的兒子,年紀一大把,竟還能靠着對剛剛喪偶的兒媳用強得到一個老來子。
“她現在只能待在我這”,秦璟澤塊薄荷糖含在唇齒間,緩解焦躁,“袁秦會給她診治,他水平不錯,也信得過。被老爺子帶走就不可能給她治病,這些年都由着她越來越瘋。”
大部分人覺得瘋子捉摸不透很危險,但其實從某些角度來看瘋子才最好控制。尤其是唐绛香這種只會回避,沒有進攻傾向的弱者。
把唐绛香接過來的主意其實是袁秦提出來的,秦璟澤沒有主動做這種善事的念頭,但他不介意和老爺子作對,為了邬希他遲早要和老爺子翻臉,唐绛香于他而言既是麻煩也是籌碼。
邬希摸摸秦璟澤的頭發,沒忘記這人其實沒有同理心,比小孩子還需要引導,于是不吝啬褒揚。
幫唐绛香是對的,他印象中這個阿姨早些年是很活潑的那種性子,人長得漂亮,抓人眼球,港城媒體都鐘愛報道她的消息。這麽一個美好的女人被生生毀掉,秦老爺子那種人該進監獄。
已經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縱使唐绛香看這兩個秦家血脈的男人再不順眼,再有諸多遷怒,也只能老老實實留下接受秦璟澤的庇護。若是落到秦璟熙那邊才是真的凄慘,會被第一時間交給秦老爺子。
發梢傳來溫柔撫摸,秦璟澤埋頭在邬希懷裏,幹脆利落咬碎嘴裏的糖,猛地發狠将人直接撂翻,欺身而上。
邬希猝不及防砸在床墊上,瞬間從沉思中掙脫出來,瞳孔驟縮,“幹什麽?”
“幹.你”,秦璟澤不加掩飾,動作到了粗魯的地步,切身踐行在海城時許下的諾言,用最激烈的宣洩來藏住心緒躁動。
唐绛香說的話不假,秦家沒什麽好人,他更是個徹頭徹尾的怪物。聽見她和邬希說他壞話的那一瞬間他幾乎要暴起,惡意盈滿心頭,想封住她的嘴,或者幹脆把她丢回到秦老爺子那。如果希希不要他了,他一定會做出不可挽回的事,什麽也不顧忌。
但他的恐懼沒有成真,邬希半個字都沒放在心上,滿心只擔心他的安危,于是他沒有成為惡徒。
怪物也會甘願俯身做神明的狗。
他學着初次親密時邬希的樣子,一遍一遍在邬希耳邊念着我愛你。
這條狗愛你。
人來人往的馬路邊。大毛搖晃尾巴屁颠屁颠地被秦璟澤的助理牽着,因為認識回家的路,所以還沒見到主人就提前開始興奮,到家樓下甚至想要掙脫牽引繩,急着撲向電梯,終于到家門口,狗爪子直往門上蹬刨,卻眼睜睜看着牽他回來的人打了個電話之後就掏出鑰匙開隔壁的門。
大毛死死扒住門口,任憑助理軟硬兼施,怎麽拽他進隔壁門都不肯動彈,黑豆似的眼睛寫滿無助。
它都聽見家裏有主人的動靜了,為什麽不讓它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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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的光線一點點暗下去,也沒人有空閑去開燈的餘地。邬希又嘗到了薄荷的滋味,不是用嘴,辣得他死去活來,恢複行動力第一件事就是拿個寬膠帶把秦璟澤的嘴封上,并火速下單奶糖和水果糖。
晚上九點他艱難爬起來按時在松鼠網開直播,穿了最寬松的一件睡衣,坐在電腦前微微躬身,防止布料摩擦到不堪一碰的地方。但是衣服太寬松領口就垮,遮不住肩膀上紅紅的指印,稍微有點經驗或是想象力的人只需一看就知道他剛經歷了什麽,連姿勢都能猜到。
他照着鏡頭确認一下,趕緊扯了件秦璟澤的衣服披上,遮蓋肩膀。
去客廳給他倒水的秦璟澤回到卧室就發現睡衣被占用了,也不去找件新的,就赤着上半身走過來遞水。直播已經開始,盡管只一閃而過,直播間的粉絲也看到了印在那寬闊肩膀上的牙印,彈幕頓時雞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卧槽,希哥的虎牙好兇啊,咬那麽深可能是受不了了,情不自禁,嘻嘻
情不自禁個鬼,嘻嘻什麽嘻嘻。眼瞧着直播間又要往高速上疾馳,邬希立刻輕咳兩聲止住跑偏的話題,把衣服丢還給秦璟澤讓他穿好。這麽多人看着呢,守點男德。
結果這一下看到他肩頭的紅痕,彈幕更加狂舞不休,已經和別的主播開始連麥了話題都沒能正過來,搞得其他兩對主播的粉絲非常茫然,不知道他們這夥人在興奮個什麽勁。
這次的直播比較特殊,是和其他主播合作直播,算上秦璟澤總共六個人,其實只用三個攝像頭,因為是三對情侶,一對情侶叫貓貓頭和富哥,另一對叫阿笛和阿卓。直播的主題是劇本殺。
這種全都是情侶一起玩的适合挑個情感本來玩,但又需要有點推理劇情用來帶節奏活躍直播氣氛,劇本是提出這個直播建議的粉絲來挑選的,王爺選妃,又有情感和搞笑元素,也有兇手推理。她沒開攝像頭,但是開了麥,作為游戲GM發劇本走流程。其他兩對主播都有玩劇本殺的經驗,只有邬希和秦璟澤是兩個新手。
開始游戲之前阿卓開玩笑,號召貓貓頭和富哥一起,一會兒開局要把校草列為重點觀察對象,投兇首選就是投他。
“怎麽還抱團欺負人呢”,邬希抱住秦璟澤的手臂,非常護短,“我們絕對是好人。”
話放出去,拿到自己劇本的瞬間他就眉心一跳。秦璟澤是不是好人他不清楚,反正他不是。
架空的大夏朝,閑散王爺張錦清遵從聖旨要在平民女子中選妃,王爺容貌俊美行徑放浪,欠下一屁股風流債,仍有無數女子對其神往。
GM的說法是有三位玩家要扮演女角色,是來參加選妃的平民女子,但身份背景各有不同,邬希就充當了那第三個要扮演女角色的玩家,但是看到劇本的瞬間他才發現這劇本的妙處。
他這個角色是來參加選妃的沒錯,但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出身殺手組織游花閣,男扮女裝混進來,為的是殺掉王爺張錦清,向組織複命。
可現在的死者卻根本不是王爺,而是王爺唯一的兄長,當今聖上。
他抿着嘴唇看完劇本,聽見GM開始走下一步流程,要他們自我介紹身份,從秦璟澤開始。
“我是寧王張錦清”,秦璟澤一開口,邬希瞬間愣住。
作者有話要說:啊啊啊啊啊啊今天被抓出去喝酒了,我變成了短小元寶,明天恢複粗.長元寶!感謝在2021-02-0721:03:23~2021-02-0821:05:1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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