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秦學昌在慢悠悠泡茶擺棋盤, 旁邊挂着個精致鳥籠,就是一副老年人悠哉悠哉的樣子。
他生得慈眉善目,到老了保養得當, 顯得年輕又溫和, 時不時有媒體來采訪上幾個雜志熱搜,還會有年輕人折服于他的氣質。
見到秦璟澤,他點點棋盤, 示意孫子來陪他下一局。明明剛得到了非常不利的消息,卻也沉得住氣,拉家常一般詢問, “不是讓你帶小朋友一起回家過年,怎麽把人家丢下了?”
他吹了吹茶水, 不顧還燙着就入口, 透過霧氣睨視秦璟澤,“聽說那孩子身體不太好, 不過長得漂亮,面相看着有福氣。”
“和陸家的聯姻沒成,就是因為他?”
秦璟澤面色毫無波動, 落下一子,“是陸家小姐早已心有所屬, 年後可能就要訂婚。”
當初他叫心腹陸昀去做釘子, 沒想到反而促成一樁姻緣, 古有浪子回頭,今有陸銀環愛上陸昀,自此竟從沒再養男人約.炮.友, 陸銀環連帶着和她一派的秦璨全都展開與他的合作, 昔日的對手搖身一變成了盟友。
當然, 這事無論是秦璟熙還是秦老爺子都并不知情。
秦學昌最大的弱點是自負。過于相信自己的手段和能力,以至于至今還以為他所有的錢權勢力都來自秦家,只要收回他就無力反抗。
聽說陸銀環年後就要訂婚,秦學昌果然略有驚訝,不過也并沒放在心上。既然和陸家聯姻沒成,暫時也沒有合适的人選,他并不打算給秦璟澤物色新的富家女,因為婚姻可能會帶給這個孫子新的幫手。
一個遲早要給他親生骨肉騰位置的野種,勢單力薄才最好拿捏。
但他還是口吻嚴肅,“喜歡男人還是女人我都不幹涉,但你的夫人只能是女人,如果你做不到,那我不能保證會不會有人頂替你的位置。”
畫的大餅很好看,聽起來仿佛是只要乖乖聽話娶妻生子,就會成為秦家下一任家主。秦璟澤垂眸,“我明白。”
“不過也別沒結婚就搞出孩子來,私生子不光彩”,明知道面前這個就是私生子出身,秦學昌還是說得毫無負擔,一方面也是敲打。
“先前誤會你和你哥哥打架是為了這個小男孩,原來是因為你哥哥做了混賬事”,他的目光終于從秦璟澤臉上挪開,盯着棋盤,“我都沒料到他有那麽大的膽子敢捅出這種婁子,你雖然年紀比他小,但比他明事理得多,權當是替我教訓他一頓。”
話說得輕巧。“混賬事”卻是真正的違法亂紀,做假賬偷稅漏稅,背地裏搞賭.場,早些年秦老爺子也碰過這些,發家之路并不坦蕩,甚至這些在他眼中都只是小兒科,不值一提,但現在的秦家絕不容許這種事發生。連旁支都要加以約束,更何況是本家的血脈。
“有他這麽個混賬,這個年是別想好過了,你年輕,替我多奔波,也算積攢經驗。”
不出秦璟澤所料,屁.股還沒坐熱,就算他想留下過年,秦學昌都要攆他回去,話說得好聽,其實是讓他替秦璟熙善後。
消息是從媒體那透露到秦學昌這的,萬一處理得遲了曝光出去,雖然做不到讓秦家傷筋動骨,但也是個麻煩。
始作俑者秦璟熙本想着在老爺子這參秦璟澤一本,然而自己幹的事竟然在這個節骨眼上被扒,手裏管着的企業被秦學昌一怒之下收回大半,若不是還顧慮着留他制衡秦璟澤,幹脆就要把他發配到基層做員工。
秦璟澤不慌不忙吹一吹茶水,又撂下杯子一口沒喝,站起身不用管家相送,“好不容易回來一趟,該在您面前盡盡孝心,今晚上在老宅陪您,明早我就立刻趕回去。”
他拖延時間不處理,秦學昌肯定自有辦法安撫那些媒體,最多不過是出點錢就能解決問題,難的是替秦璟熙把所有痕跡抹除,證據銷毀,防止以後再被人挖出來說事。
秦學昌心裏怎麽想的不一定,面上卻只是和善微笑,點點頭誇了秦璟澤兩句,叫管家給秦璟澤收拾房間。
偌大的房子根本沒有秦璟澤的容身之處,邬希離開幾年邬家都還保留着他的房間,什麽東西都給他存着,定期收拾打掃,秦璟澤回到秦家卻只能睡客房。
以秦學昌的變态程度,客房裏保不準有監控設備。他仔仔細細檢查,果然在花瓶裏發現一個,但當作沒看見。
晚上還不到九點,邬希就給他打電話,不等他接又挂斷,似乎不滿足于電話,重新打了微信視頻過來。
秦瓃澤戴起耳機。
不過晚接兩秒而已,邬希就一臉暴躁,“怎麽這麽慢。”
平時他雖然偶有任性卻也脾氣沒這麽差,主要是擔心秦璟澤的安危,想象力還太過豐富,胡思亂想到現在,要不是腿腳不利索,他都要訂機票去港城找人。
秦瓃澤表情冷淡,“有事嗎?”
邬希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眼神幽怨,“你都好幾天不接我電話了,什麽時候再來看我啊。”
他猜測秦璟澤旁邊有人盯着,所以要裝作對他冷淡,就配合地作出一副不怎麽受寵的妖豔金絲雀模樣。
秦璟澤盯着他看了半天,眼底流露出不明顯的笑意,開口依然無情,“沒事就挂了,明早我趕飛機,馬上要休息,沒空陪你耗。”
觸碰到那絲笑意,又聽他說要休息,邬希膽子大了點,“你旁邊是不是沒人?”,反正這人戴着耳機,就算有人盯着應該也聽不見他說話,沒必要那麽小心表演。
秦璟澤點點頭又搖搖頭,邬希就猜到了大半,頓時起了壞心眼,手指一勾衣服甩掉,“老公太久不來看我,我這一直不開張,憋得難受。”
每個字都是胡說八道,從脖頸到腰腹就沒什麽好地方,全都彰顯着昨晚上秦璟澤有多努力。
他捏準了被監視的秦璟澤只能不動聲色強忍,更加嚣張逗弄,還用指尖分別左右觸碰。
由于被品嘗得太過,剛剛點按一下他就按捺不住蜷縮身體,肩胛骨脆弱的線條在鏡頭下輕顫。像在推銷自己一樣,他緩過勁又繼續認真地對着視頻展示,滿嘴騷.話,明明是第一次叫老公,卻連個磕絆都不打,相當順口。
“來看我吧,我肯定抓住機會好好為老公服務”,他兩指揉捏自己嫣紅的嘴唇,眼梢微挑,已經不是暗示而是明示。
而視頻那端的秦璟澤一動也不能動,只要換個姿勢,被子都可能遮掩不住輪廓。
邬希總是有一萬種方式折磨他,卻讓他沒有反抗念頭,只能跪伏。
勉強使聲音不露異樣,秦璟澤像是不耐煩一般皺眉,“明天我有事做,沒時間陪你,行了,我看情況晚上可能過去。”
視頻挂斷,邬希一頭紮進枕頭裏狂笑不止,然後又不小心被布料摩擦到胸前,笑聲頓止,喉嚨裏擠出一串哽咽。
秦老爺子的變态程度超過了他的想象,居然還監視秦璟澤。與這麽個對手抗争路途艱難,但不妨礙他們苦中作樂,就算被監視也能找點新花樣。
按着秦璟澤說的,明天早上就回A省,但要晚上才能到家,那他還要自己待着。前兩天剛更新過松鼠網的美妝視頻,最近也沒有直播安排,他比較閑,應該去準備點年貨。
不過年貨這東西應該秦璟澤來準備才對,他每次去超市基本只盯着零食買,對于別的東西一竅不通。
癱在床上想了半天,他有點昏昏欲睡,睡前突然想起來個事,趕緊打開備忘錄記下:去買點年貨禮盒,探望唐阿姨。
自從那次去找秦璟澤卻誤打誤撞聽唐绛香講述了半生經歷之後,他一直都沒去探望過她。趕在過年前至少該去一次,這是他答應好的。
去看唐绛香就正好不需要讓秦璟澤陪着,她害怕秦璟澤。
九點多将近十點,外面飄起雪片,天色隐約發紅。邬希摟着大毛一起呼呼大睡。
一下雪亮度就高,已經是深夜,看着卻像是才傍晚。
秦璟熙酩酊大醉,腦袋抵在車窗玻璃上,磕出紅印子也不知道疼,恨得咬牙切齒。
做事情不幹淨留下把柄,他認栽。但別以為他不知道是誰把那些捅到老爺子跟前的。老東西年紀大了人也糊塗,居然看不出來是秦璟澤幹的,還安排秦璟澤來給他收拾殘局。
用大腿想也知道秦璟澤絕不可能銷毀證據,這些東西落在秦璟澤手裏算是完了。
不過沒關系,大不了就魚死網破。
秦璟熙目光陰鸷,掏出根煙點上,狠吸一口。
抛開僞裝,醉酒的男人露出真實面目,整個人氣質陰郁。
他的生母是個三.陪,懷孕了回老家找了個窮光棍結婚,每天都在盼望兒子長大之後去秦家豪門認親,從此母憑子貴飛黃騰達,對年幼的秦璟熙進行了極度扭曲的錢權至上觀念灌輸,又打又罵地逼迫他變優秀。嫁人後她也不老實經常在外勾勾搭搭,毫不避諱還只是個孩子的秦璟熙,繼父因為沒本事,忍氣吞聲不敢和妻子吵架,對頭戴綠帽的不滿全都發洩在尚且弱小的孩子身上。
髒亂差的環境養不出什麽陽光向上的人。何況秦璟熙天生也不是什麽良善之輩。
他在車裏坐了一夜,淩晨開車去A大附近蹲守。
出門還和面館老板娘打招呼的美人唇角含笑,眉眼明豔,腦後紮着發辮,小狗裝飾一翹一翹,身上白色的羽絨服在陽光下像是會發光。
坐在車裏的男人死死盯着邬希,眼底藏着嫉妒,怨恨與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