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亂世浮生（二）
七日後，一切毫無預兆下，北帝蕭譽猝然薨逝，舉國哀號。
北譽帝二十三年，太子蕭承錦即位。頒令為帝守孝三年，忌嫁娶。大赦天下，國號景。
彼時，北國國邸中，南碧笙正與一只小白狐嬉鬧着，小白狐是幾日前蕭承軒送來的，她自然愛不釋手。
“公主，公主……”青岚提着藕花裙裾，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來。面上神色匆忙，卻有隐隐的喜色。
白狐跳進南碧笙懷中，她将它輕輕抱起，無奈地朝青岚笑道：“青岚，這又是怎麽了呀？”
“公主……昨夜裏，北國皇帝薨逝了。北國太子即位，為先帝守孝三年，忌嫁娶。”青岚舒了口氣，喘息道：“公主，您不必嫁他了！”
青岚激動的，幾乎就要跳起來。
得聞此事，南碧笙沒有青岚想象的那般喜悅。只是低了低頭，柔順地撫摸着懷裏那只通體雪白的小東西，淡淡道：“不過是三年時間，我……依舊是要嫁給太子的。”
“公主，青岚相信，三年之內，淩王殿下定會帶公主您遠走天涯的！”青岚清麗的曈眸裏，滿含篤定。因着方才的奔跑，她雙頰微紅的喘着大氣。
南碧笙莞爾一笑，調笑道：“青岚，你如今是被軒哥哥收買了吧，處處向着他說話。”
“青岚未有被淩王殿下收買，只是青岚看的出，淩王殿下眼中的真心，并非虛假。”青岚話音耿直，毫不摻雜半點狡黠。
“是嗎？前一句淩王殿下，後一句淩王殿下的，我還當是他給了青岚什麽好處呢。”南碧笙掩唇，笑的愈發恣意。
“是誰在說我壞話？”清絕的男聲，自南碧笙背後響起。
熟悉的聲線，讓她情不自禁地幽然回首。而懷中的小白狐，已是迫不及待的跳脫出了南碧笙的懷抱，直奔原來主人的身旁。
“軒哥哥……”
南碧笙一襲紫霞芊紗裙，研美的顏色，将她襯出了一絲成熟的妩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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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承軒大步流星地走向南碧笙，不顧衆目睽睽地，将她攏在了懷裏。而地上極力讨好主人的小白狐，卻孤單地嗚嗚可憐的嚎叫着。
輕輕地推開他的有力臂膀，蹲下身去，将小白狐重新抱在懷中。南碧笙瞪着他，佯裝惡狠狠地道：“為何對我的小貍這般兇？！”
“那是因為，比小貍更重要的人，就在眼前。”
被他毫無顧忌的話語，弄得一臉羞赧。連一旁的青岚，都不自禁地掩嘴偷笑，時宜地開口道：“公主，青岚先下去了。”
不待南碧笙點頭，青岚已帶着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離開了。
清幽的花園中，花葉荼靡。斑斓相間，只剩下兩人清淡的伫立。
“碧笙……”蕭承軒單調的喚着她，聲線中卻隐含了無比的寵溺。
南碧笙負氣背對着他，不願與他多些交流。而小白狐似是了解人心一般地，跳出南碧笙臂彎，徑自跑去花叢中自顧自地玩耍了。
蕭承軒見狀，笑意幽幽地反抱住她。大掌握住她纖白的小手，脖頸抵于她的耳邊，輕聲細語道：“怎麽又鬧脾氣了？”
“沒有！”南碧笙嘟唇，不願承認。
“可是因為，好幾日未來尋你了。”蕭承軒俯身往碧笙面頰一吻，纏綿悱恻到不欲松開。
似是被人戳中了軟肋一般，南碧笙掙紮了一下，卻又屈服在男子的強硬之下，只得負氣開口道：“誰想你了！”
“哦？碧笙這是……漏嘴了嗎？”蕭承軒擁着她，輕顫的笑意在南碧笙耳邊，綻放光華，不願褪去。
“胡說。”南碧笙極力想去辯解，卻硬生生的，只是憋出了兩字。
蕭承軒溫柔淺笑，似是無可奈何般，低喃道：“那是我想碧笙了，可好？”
“不好。”她打斷他。
心底突然生了委屈，她覺得，自己似乎就像是被主人抛棄小獸。
呼之則來，揮之即去。
杏眸中漸漸地生了酸意，像是吃了四月的青梅，熱淚滾燙。不自覺間，已有珠淚垂落。
淚珠順着面頰一直滴落到蕭承軒的眼睫之上，他頓感了異樣，微微用力，将南碧笙扳過身來。
此時，女子凝脂般的臉頰上，已浸染了三兩滴的淚珠。他極盡溫柔地一一吻去，霸道又不失溫柔地将她攬入懷裏。
“碧笙，日後便是事務再繁忙，我也日日來陪你，可好？”
南碧笙沒了話語，只是曈眸中閃落的淚珠，徐徐止住了。她不懂自己為何，要在這般混亂的情況下，鬧脾氣。
畢竟，蕭承錦登位，于蕭承軒必然是難事一樁。
南碧笙恢複了往常神色，平靜無波道：“軒哥哥……對不住，方才不應該那般鬧脾氣的。”
蕭承軒寵溺地揉了揉她的發心，沉斂的黑眸中，有洶湧的情愫溢出：“我寧可你，日日都這般鬧脾氣，也比平日那般無欲無求的模樣好。”
頓了頓，他眼底劃過一絲難以捕捉的黯淡，道“至少，我能知曉，你到底想要我如何？”
“我所希冀的，不過是你一生安平。”伸出纖柔的手臂，攬住男子健碩的腰杆，話音朦胧。
蕭承軒将她從懷中撈出來，俯首輾轉深情一吻。唇齒相交，纏綿悱恻流溢而出。
待到南碧笙已是輕喘着伏在他的臂彎裏，他甫才饕餮滿足似得邪魅一笑：“方才碧笙說漏了嘴，如今我算是為你補上了。”
“接下來，就該補補那三日未見的份了。”語畢，徒手橫抱起女子。
陡然的懷抱，讓她有些不知所措。片刻後，她又是無奈地莞爾一笑，任由他一腳踹開寝殿大門，帶她入內。
而後，理所當然的，一室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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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紗薄被下的女子，靜靜地躺在男子的臂彎之中，睡的酣甜。
“碧笙……”蕭承軒将她柔柔喚醒。
“嗯？怎麽了？”南碧笙語氣朦胧，宛若浸了水的棉絮，一擠便能擠出水來。
蕭承軒緊了緊臂膀，道：“過幾日，我将你送回荀陽可好？”
南碧笙不解，眼底的惺忪霎時一變為清醒。
她的兄長，尚且餘毒未清。更何況，她如今是蕭承錦的未婚妻子，身系着兩國聯姻大任。
她——怎能逃。
為了兄長的安危，為了寧國的太平，她只得放棄自己那一點的希冀，那一點點的情愫。
“軒哥哥，我不能回荀陽。”
蕭承軒似是早有預料一般的，笑了笑：“碧笙可是還憂心，你兄長所中之毒？”
“你……是如何得知的？”她澄澈的杏眸中，滿是不可思議。
宮闱內鬥，僅有數人知曉。而他身處北國，又怎會知道寧國宮內之事。思及至此，她愈發困惑起來。
蕭承軒霸道地一把将她攬住，不讓她再去想旁的：“碧笙的皇叔，已是垂垂老矣。這皇宮之中，委實疏于戒備。才讓我的人，有了可乘之機。”
他得意地一笑：“自我得知，你要嫁給蕭承錦之時，我便篤定你必有難言之隐。暗中調查，方才查出了你兄長已然中毒，得知你是被迫嫁給蕭承錦的……”
沉着的男聲，渾然出口：“你以為，我還能坐以待斃——任由你，嫁給他？”
南碧笙被他緊緊禁锢在懷裏，滾燙的懷抱，宛若是他僻出的安谧之地。
清絕的男聲，從方才的壯志淩雲，幻化作點點黯淡：“那日，見你一身紅綢钿佩，前來北國，卻不是嫁于我。你可知，我有多痛惜。”
南碧笙憂傷道：“軒哥哥……”
他平日裏待她極盡溫柔，只是那日，卻粗魯的過分。她知道，他一定是恨極了，痛極了。
而一切的傷痛，都只源于她。
蕭承軒緊了緊懷抱，道：“當時，我便對天起誓，絕不會讓你嫁給蕭承錦。你是我的，而那一身鳳冠霞帔，也只能一生——為我蕭承軒穿一次。”
“碧笙，我要你——自然不會讓你再有後顧之憂。”片刻後，他又似安撫地朝懷裏的女子道：“你兄長的毒，如今已經解了，你大可放寬心了……”
“當真？”南碧笙簡直難以置信，像是心底的一塊懸着的大石，陡然落地。
“我何時騙過你。”
是啊。他從未騙過她，一直以來，只是她一直在隐瞞。
隐瞞身份，隐瞞苦衷，連同情愫一同隐瞞。
“如今，你兄長之毒已解。碧笙可是願意，先回荀陽暫住幾日？”蕭承軒清淡了吻了吻女子鬓發，聲線溫柔纏綿。
“也好。”
南碧笙所有的心思，都因為眼前的男子，而安定下來。
許久後，蕭承軒神色飄忽，似是在憧憬無邊久遠的以後：“碧笙，待日後安定了。你若是不喜朝堂生活，那我便帶你回桑青。生個一兒半女，而後相伴一生，可好？”
蕭承軒的話語，幾乎滿含了南碧笙所有的祈願。私心裏，她只想做他的碧笙。
而後安平和樂，一世長安。
只是聽到那一句，生個一兒半女時，她卻赧然地笑了起來：“才不要與你生娃娃呢？”
“哦？不與我，還能與誰？”蕭承軒似是怒瞪了一眼，戲谑道。
“哼……不告訴你。”
“竟然敢想着別人，那我……”蕭承軒漆黑的眸子裏，透露出一絲狡黠：“那我……現在便讓你懷上！”
語畢，陡然掀被，灑下一室纏綿氣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