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雁回一役(六)
澄亮的光線,透過層層簾帳,已是幻化成了溫煦的弧度。孤寂的青爐,燃着熟悉的紫檀香,青煙袅袅清香沁人。可惜,無人品香。
蕭承軒一人,孤綽地立在南碧笙的榻邊,那樣堅定的姿态,宛若能一直站到天荒地老。
許久後,他甫才邁開了步子,湊近了榻上女子。
羽扇般的睫翼,紋絲不動。然而昔日,她卻是含着這雙眼眸,朝他低低淺笑。粉嫩的唇瓣,早已失去了原本的光澤,像是幹涸了的土地,寸草不生。
他甫才發現,原是她四年的逃亡,她早已不複舊日裏的天真爛漫了。逃亡,是逃亡,是他逼着她逃亡的。令她有家歸不得,有國回不得。
她殺穆羽,算計他。而那些逃亡,那些無家可歸,不都是她應該受的嗎?
只是為何,心還會隐隐鈍痛?他,不知道如何解釋。隐約間,心底竟生起幾分倦意。
一夜未眠,他手指冰涼。他摩挲了幾下,待到有些溫度了。甫才覆上女子的面頰,聲音疲累,像是全身的力氣都被抽離了一般。
“碧笙,你醒來可好?”
榻上的女子,沒有絲毫動靜。
許久後,他複又開口,黯淡的聲線像是在自言自語:“四年,太長了,而我也等的太久了。我打心底裏雖是不願承認,卻一直在等你,等你回來與我一道。”
清絕的嗓音中滿是哀傷,然而回應他的,依舊是死寂。沉沉的呼吸聲,幾乎成了這帳子裏唯一的聲響。
他緩緩撫觸着女子的面頰,極盡溫柔:“說好,死生契闊的。你怎能一個人死……”
昔日威風凜然的君王,倏然間像是失去了一切的尊嚴與毅力。将她抱在懷裏,攥地緊迫,如同要将她生生揉入骨血。
“碧笙,你醒來……忘記國仇家恨,重新與我一道,可好?”
懷中的女子的睫翼微微動了動,像是聽到了自發頂傳來的哀求,輕輕撲動。
Advertisement
感受到南碧笙醒來的動作,蕭承軒竟頓時有些手足無措。可懷中溫煦的弧度,卻讓他不欲釋手。
他将她翻過身來,強迫她看着他。黑眸牢牢地凝住面前的她,而後,清絕的嗓音霸道而不是溫柔:“碧笙,莫要再互相折磨了。四年,已經夠了。我寧願忘記仇恨,忘記穆叔之死,只要你……重新與我一道,可好?”
蕭承軒的話語沒有得到回應,懷中的南碧笙眼神飄忽,幾乎就要再次沉沉昏睡下去。只是,在她倒下的那一刻,蕭承軒聽見她幹涸沙啞的嗓音,低喃着:“好……”
===============================
這幾日,軍中已是傳開了。說是昔日不近女色的君王,竟是将那寧國端瀾長公主視如珍寶。捧在手心怕碰了,含在嘴裏又怕化了。而君王寵溺的長桓王家的郡主,卻被遣回了西南之地。
軍中頓時沸騰了,都在猜想着,這場與寧國的仗或許打不下去了。更說不定,君王會看在那寧國公主的份上,與寧國和親,締結兩國之好。
貌似,一切靜好。
彼時,禦帳之中,一片荼靡聲色。女子一襲青發如瀑,與男子的發絲緊緊糾纏一道。暖帳下的人兒,皆是不着寸縷,僅用一條衾被覆住。
“陛下,秦逸之有事求見。”帳外陡然響起氣宇恢弘的男聲,屬于秦逸之的嗓音。
“嗯。”蕭承軒慵懶地回應,摸索着從床榻上起了來。他小心翼翼地,生怕驚動了睡夢中的女子。
無奈何,她還是被吵醒了。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志氣身來,從背後反抱住蕭承軒:“軒哥哥……。”
此女,正是南碧笙。
“碧笙,快別鬧了,秦逸之還在外面等着呢。”蕭承軒滿臉的寵溺,話中意思雖是責怪,但面上卻毫無冷意。
“嗯。”南碧笙嘟起粉唇,像是不悅的模樣。
蕭承軒見狀,滿臉的無可奈何,朝她戲谑道:“昨夜都累了一宿了,再睡會……”
倏然間,女子嬌嫩的容顏上,泛出了絲絲紅暈,原本固執的眼神,只剩下點點含羞。猛的竄進衾被裏,不再言語。
蕭承軒淺淺地笑了笑,眼神寵溺到幾乎能溢出水來。他沒有再說話,只是低頭吻了吻她冒出的發心,一如舊日溫暖洋溢。
幾日間,兩人刻意的都不提起戰事,只是靜靜地待在一起,纏綿悱恻,雲翻覆雨。似乎,天荒地老,不過就在這彈指之間。
=========================
待蕭承軒再次回到禦帳之時,已是幽夜沉寂。
彼時,南碧笙早已整度好了衣衫,安靜地坐在錦桌旁。女子柔媚的容顏中,盡是蕭承軒日思夜想的夢幻。
只是,他未有徑直走向她。而是走到了一旁的案桌旁,将一枚羊皮帛卷的物什,偷偷塞入一堆公文之中,悄無聲息。
待他将那羊皮帛卷安置好後,方才走向南碧笙。
“碧笙……呆愣愣地,在想什麽呢?”他走近她,輕輕挑起她的下巴,含着溫熱的唇瓣,覆上一吻。
“未想什麽。這日子太過快活,總容易讓人忘記寫什麽。”她朝他淺笑。
蕭承軒未有同她一般的笑容,反倒像是思慮頗重:“是你,獨獨缺席了四年。”
“是嗎?”南碧笙反問。
“是。”
南碧笙佯裝微怒,朝蕭承軒諷刺道:“我确實缺席四年,只是……這四年裏,你又有哪日是空閑着的。”
“此話怎講?”蕭承軒将她拉入懷裏,溫柔地聽她說話。
南碧笙嬌嬌地哼了一聲:“今日許凝煙,明日王凝煙,後日周凝煙。你敢說,你這四年是在等我?”
他輕輕地将南碧笙的一縷發絲,撥于耳後。蕭承軒話音柔和,像是情人的低語:“碧笙……這是吃味了嗎?”
“自然是不會為你這般水性楊花的男子吃味的。”南碧笙嬌嗔,或許世間,也就只剩下她一人,敢這麽同他說話了。
“是嗎?”蕭承軒的話語中絲毫沒有怒火,依舊溫柔如水:“聰慧如碧笙,不是早已看出,凝煙的眉目,與你有三分神似嗎?”
“凝煙凝煙,這喊的,可是當真親熱。”南碧笙柔聲嘲諷道。
“不過爾爾罷了。”
“蕭承軒!”南碧笙怒瞪他一眼。
他無奈的笑了:“自然是沒有喚碧笙,喚得那般熱切的。”頓了頓,他複又開口:“魚水情深,那我自然是那魚,而碧笙,自然是我身下的一汪春水。”
被他的話語,弄的滿臉嬌羞。南碧笙輕輕地推了推他的胸膛,而他依舊無動于衷。
她陡然生了些小心思,攀附上他的肩膀,循着他的唇瓣,直直吻去。甫一觸到他的唇瓣,卻被他猛然地遏制住後腦勺,動彈不得。
如今,即便她想放,也是放不了了。
一如預料的,蕭承軒喧賓奪主。左手覆上她的發心,緩緩輕揉。而舌尖亦是一刻不停歇地侵占了她的領地。
他順着齒關,滑入口中,與她一同嬉戲。唇齒交纏,荼靡混沌。他幽幽執起右手,熟練地扭開女子胸前的盤扣。而後,深入其中,一路往下。尋到那柔軟之處,輕輕揉搓。
滑嫩的觸感,讓他不欲釋手。缱绻的溫度,已是讓他心神迷亂。
頓了頓,他将唇舌從她的芳香中抽離。陡然打橫抱起她,徑直走向塌裏。南碧笙被他折騰地已是衣衫半褪。只能任由他,引她入纏綿。
蕭承軒将她輕柔地置于榻上,極盡溫柔。他翻身上榻,未有動作。只是撐着身子,深深地望着她。
“碧笙,四年已逝。之後的日日夜夜,都好生陪着我……可好?”
澄澈的曈眸中,頓時生了些慌亂。不過一瞬之間,她複又恢複了溫和的神色:“自然,四年前我就允諾過你。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如今亦然。”
語畢,她仰了仰頭,徑直覆上他的唇瓣,不再讓他有任何開口的機會。
蕭承軒淺淺勾唇,笑意并未直抵心裏。他僵硬地吻着南碧笙的唇,心猿意馬地撫觸她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寸光華。
榻上的女子,衣衫已盡。凝脂般白皙的肌膚在他的身下,恍若夢幻。青絲披散,他的發與她的一起,形成了一汪濃郁的潭水,分不清,道不明。
他傾盡全力地在她身上馳騁着,霸道無情,卻又溫柔極盡。他像是膜拜神佛一樣,撫摩着她的寸寸柔膚,聽她嬌喘吟吟,吻她聲嘶力竭。
今夜,他像是瘋魔了一般地折騰着她,一次一次,毫無節制。待到她已是累的不能動彈時,他方才放開了她。
他為她拭去濡濕的汗水,輕輕地吻着她:“累了,那便睡罷。”
“嗯。”她無力地朝他點頭,笑的羞赧。不久後,她便陷入了沉沉的睡夢。
只是隐約中,她依舊能感受到,有一雙手,緊緊地環抱着她。像是用盡了一生的力氣,也像是有一生都不願釋手的倔強與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