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二天清晨，大家開始忙碌起來。
附近的喪屍基本已經清除，接下來是繁雜的搜救任務。賴傑和李岩将車停到信號發射塔下，在附近五十公裏範圍內進行搜尋。
C市附近多山，搜索起來更加困難。大多數人躲藏在繁茂的山林裏，有外地的游客，也有本地居民。外地游客見到盼望已久的搜救隊，激動不能自已，更有不少人忍不住大聲喊叫，相擁而泣，絕處逢生的喜悅蕩漾在每一寸土地上。本地居民世代生存在這裏，賴傑費盡口舌，仍然留下一些不願離開的老人。
歐澤洋跟着賴傑的車，路途上便掏出背包裏帶來的書仔細讀，比劃着對他來說完全陌生的機械儀器研究。書上的很多知識對他來說都如同天書，對着一堆雜亂的計算公式，歐澤洋幾乎要抓狂。然而他就像一個偏執狂，翻出所有帶來的書，發瘋一樣地反複讀着、學習着，像一塊不知疲倦的吸水海綿。似乎自他記事起，就從來沒有這麽認真努力地學習過。
李岩讀過大學，很多物理方面的知識懂得一些，歐澤洋等李岩閑下來，便向他請教。李岩發現歐澤洋其實很聰明，許多東西一點就透，只是基本理論他知道，往深追究，卻也不通了。歐澤洋打開一本皺巴巴的筆記本，認真做筆記，書本上也都是雜亂的線條備注，不知道翻過了多少遍……
在搜救的這段時間裏，歐澤洋漸漸地熟悉了車內的精密儀器，雖然仍然很多地方似懂非懂，卻比剛來的時候好了許多。
至少，不會什麽忙都幫不上了……
歐澤洋躺在床上，嘴角揚起淡淡的微笑。
長達十多天的搜救接近尾聲，信號塔下聚集了兩千多人。
入秋的風帶着涼意，李岩和歐澤洋站在信號塔下發，看着賴傑攀上塔頂，将信號發射器安裝在上面。
“飓風隊呼叫總部，飓風隊呼叫總部……”
“總部收到。”一個女聲響起，似乎很高興，“小傑，總算等到你了！”
“怎麽？”賴傑痞痞地笑了笑，“美女想我了嗎？”
“準确的說，大家都急切地想見到你。”
賴傑：“哇，真是受寵若驚！”
“言歸正傳了，賴傑隊長。”女人笑了笑，道，“你們的任務有變動。”
賴傑眉頭一揚，神情有些凝重。
“具體情況，會讓随救援隊一同前來的吳雙雙中尉帶到，她會留下協助你們完成任務。情況緊急，救援隊會在二十四小時內到達。辛苦了，賴傑隊長！”
“謝了！”賴傑挂斷通訊，支着下巴思索。
歐澤洋：“小傑哥，出什麽事了嗎？”
賴傑攤手道：“我也不知道，但願不是什麽壞事。”
李岩：“據我猜測，也絕不會是什麽好事……”
下午，李岩和歐澤洋準備了大量餅幹和飲水，分發給在信號塔下等候的人們。大家都望着天邊的一抹紅霞出神，沒有人說話。經歷了連番劇變，隐匿在山中，日日擔驚受怕，似乎連靜靜凝望晚霞都成了一種奢望。
當夕陽收斂最後一絲光熱的時候，直升飛機出現在視野裏。
坐在地上的人們紛紛站起，人群開始騷動。
賴傑一邊維持秩序一邊喊道：“不要着急！都排好隊接收檢疫，大家都有位置！”
李岩和歐澤洋在人群中來回跑，李岩：“大家都排好隊！不要擁擠！放心，檢疫會很快的！”
人群中忽然一陣騷亂，隐約有哭聲傳來。歐澤洋忙跑過去看，原來是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摔倒了。
馬上有好心人将男孩扶了起來，小男孩抹了抹臉上挂着的淚珠，繼續哇哇大哭。
歐澤洋：“小弟弟，別哭別哭，告訴哥哥怎麽了？”
小男孩：“嗚嗚嗚……我媽媽不見了……嗚嗚嗚……”
歐澤洋：“你媽媽叫什麽？”
小男孩：“嗚嗚嗚……我、我不知道……”
歐澤洋：“……”
歐澤洋：“那她長什麽樣，原來是跟着我們隊伍一起嗎？”
小男孩：“嗚嗚嗚……我要媽媽……嗚嗚嗚……”
小男孩繼續大哭，旁邊有幾個大媽過來安慰，男孩的哭聲才小了些。
歐澤洋一個頭有兩個大，抓了抓頭，牽着男孩的手道：“跟哥哥走好不好？帶你去找媽媽。”
小男孩停了哭聲，淚汪汪的小眼睛打量歐澤洋，然後搖了搖頭。
歐澤洋：“哥哥是搜救隊的，帶你去對着名單找好不好？”
小男孩：“不要……”
歐澤洋：“哥哥會幫你找到媽媽的。”
小男孩搖頭道：“媽媽會來找我，媽媽說她很快就回來的……”
歐澤洋：“……”
隊伍往前移了移，圍在小男孩身邊的人少了些。歐澤洋靜了一會，蹲下來拉着小男孩的手道：“媽媽還說了什麽？”
小男孩：“媽媽說，她去出差，回來給我帶好多好玩的好吃的……”
“小宇！”一個男人急匆匆跑來，見到男孩頓時松了口氣，“你怎麽到處亂跑，吓死爸爸了！”
“我要媽媽……”小男孩怯生生地說。
男人眼眶發紅，摸了摸男孩的頭：“乖，媽媽很快就會回來的，給你帶你最喜歡的變形金剛……”
小男孩：“媽媽什麽時候會回來？”
男人：“很快的……很快就會回來了……”
歐澤洋望着小男孩，鼻子也酸酸的。
男人：“謝謝你小夥子，你是搜救隊的嗎？”
歐澤洋點點頭：“不用客氣。叔叔你從那邊排隊吧，馬上就能輪到了。”
軍用直升飛機依次升空，滿載着幸存者飛向公海。三人擡頭望着最後一架升空，最後消失在天際。
吳雙雙走到賴傑面前敬禮賴傑也回了一個。
吳雙雙：“辛苦了，賴傑隊長。”
賴傑擺了擺手，道：“上車說。”
幾人一起進了車廂，将車燈打開。
賴傑：“介紹下，這是飓風隊隊員李岩，和技師歐澤洋。——這位氣質美女就是吳雙雙中尉了。大家認識一下。”
吳雙雙笑道：“賴曉傑，這麽久了你那臭貧的毛病一點沒變。”
賴傑：“咳咳，好吧，言歸正傳，聽說任務有變動，是怎麽回事？”
吳雙雙：“這次，我帶來了一個壞消息和一個好消息，想先聽哪個？”
“哦？”賴傑揚了揚眉道，“這麽久了，我聽到的就只有壞消息，居然也有好消息麽？說來聽聽。”
“好消息是——”吳雙雙停頓了一下，“國際救援組織成功研發出了抵抗喪屍病毒的疫苗。”
話語一出，三人頓時動容。
賴傑：“疫苗？可以防止感染？”
吳雙雙：“別高興太早，并非終身免疫，只能抵禦三次而已。”
李岩：“三次？”
吳雙雙：“是的，注射後一旦接觸病毒，體內會在短時間形成抗體，和白細胞差不多，将感染你的病毒吞噬。一共只有三次，并且不可疊加。”
賴傑：“也就是說，加上自己這條，一共四條命……聽起來已經很不錯了，果然是個好消息！”
吳雙雙點頭，望向歐澤洋，笑道：“你是飓風隊的新技師？多大了？”
歐澤洋：“你好雙雙姐，我十六了。”
“十六……”吳雙雙眉頭微蹙，有些困難地措辭道，“聽我說歐澤洋，這種疫苗剛研發出來，并且研制成本很高，所以非常昂貴，一支價值六百萬美金，數量十分有限……”
衆人靜了下來，氣氛倏忽變得壓抑。
沒有人說話，歐澤洋望了望賴傑，又望了望吳雙雙，明白了什麽，開口道：“所以……機械師不能打疫苗對嗎？”
吳雙雙：“我很抱歉，這是組織下的死命令。”
歐澤洋：“不，沒事的，我能理解……”
歐澤洋努力想表現得不在乎，嘴角扯了扯，卻覺得笑得很奇怪。
沒有疫苗，對于徘徊在生死關口的搜救隊，無疑相當危險。雖然機械師大半時間會在後方協助工作，可是，誰說得準呢？
歐澤洋還是放棄了，自嘲道：“好吧，其實我還是很受打擊，這樣不公平……”
李岩：“別擔心，我們會保護你的。”
“別抱太大的希望。”賴傑聳了聳肩，“都有自己的任務，怕死就回去吧，我或許能申請把你送走。”
“少看不起人！我才不會走！”歐澤洋頓時怒了，嚣張地指了指賴傑，“咱們走着瞧！”
賴傑無所謂地笑了笑，對吳雙雙道：“繼續吧，壞消息是什麽？”
吳雙雙：“壞消息——就是你們這次的任務。”
吳雙雙取出手中的厚厚一疊檔案，遞給賴傑，賴傑接過開始翻看。
吳雙雙：“孫銘宇，32歲，英文名Haley。1998年考入哈佛，雙修細胞與進化生物學和生物物理學。03年獲得博士學位，主修神經學，近幾年頻繁來往于C國和M國之間，行蹤不定。他可是個研究狂，軍方已經找他很久了。”
賴傑翻了翻資料，難以置信道：“他在秘密進行□□人和基因改良的研究？”
吳雙雙：“是的，并且這幾年已經有不少人加入了他的研究團隊當中，其中就包括這些人——”
吳雙雙把資料往下翻，出現另外幾人的照片：“青山，華裔移民，他是孤兒，幼年時偷渡到M國，成為了一名雇傭兵，在當地小有名氣，也算是精英。加入Haley博士團隊的原因不得而知，跟随他一起的還有另外兩名，都是華裔雇傭兵。”
賴傑：“靠，這麽棘手的事交給我？要抓捕他們嗎？”
“還沒完。”吳雙雙将資料往後翻了幾頁，繼續道，“一個月前，有幾名身份不明的人喬裝成幸存者，混入了一區，盜走了許多藥品，以及——感染者的遺體。”
歐澤洋心中一動，湊過去想看看資料，賴傑卻飛速翻了過去。
李岩蹙眉道：“他們盜走了感染者的遺體？要做什麽？”
賴傑神情凝重，摸了摸下巴。
吳雙雙：“組織立即派人調查了此事。顯然他們有備而來，監視器被做了手腳，那一段時間的錄像全部被黑了。不過，根據目擊者的樣貌描述推斷，其中一個應該就是青山。”
賴傑：“看來一區的監管顯然不夠嚴，竟然讓他們混進去了。”
吳雙雙：“沒辦法，現在人員稀缺，大部分人調到了第六區，一區是幸存者檢疫與醫療處，管理本就比較混亂，不過萬幸的是盜走的藥品并非機密。只是那些感染者的遺體，卻讓人憂心……”
李岩：“他們現在藏身在哪裏？”
“初步調查得知，他們在東邊海岸登陸，朝內地遷移。”吳雙雙展開一張地圖，指了指，“半個月前組織派人進行了突擊圍剿，可惜那群人精明得很，竟讓他們提前察覺，逃了。”
賴傑：“然後？”
吳雙雙：“近期查出，他們往你們搜救的一帶潛逃，組織于是臨時決定讓飓風隊負責這次行動，并派我來協助。他們……就在這裏。”
李岩：“麗江附近？”
吳雙雙點了點頭。
歐澤洋：“雙雙姐，我有一個問題，那個博士……外面的喪屍明明随處可見，為什麽偏偏到一區去偷？”
吳雙雙：“是了，這個我忘了說，他盜走的，都是受感染的軍人。”
歐澤洋：“！！！”
賴傑：“為什麽？”
吳雙雙：“軍人具備很多優秀的素質，即便變成喪屍也有所保留，你應該已經猜到了。”
賴傑：“靠！難道他們要組建喪屍大軍？這群瘋子！不怕引火燒身嗎？”
吳雙雙：“別忘了，Haley在讀博期間主修神經學，這種通過神經中樞控制人軀體的病毒……但願他們還沒有突破性進展，否則後果相當嚴重。”
李岩：“也就是說，他們正在甄選最優秀強健的載體作為喪屍的父體，等到研究出控制喪屍行動的……可以說是神經藥劑，再通過□□制造大批的喪屍大軍？！”
吳雙雙：“目前我們是這麽推測的。不過□□倒不是近期需要擔心的，我們擔心的是，他們進行的基因技術試驗，或許會導致病毒的變異。”
歐澤洋：“老天！太瘋狂了……”
吳雙雙：“所以說，情況非常緊急。”
賴傑：“不能耽擱了，今天休息一晚，明天立即出發！”
吳雙雙點了點頭，把手裏的冷凍箱放到座位上打開，一股白色的霧氣飄出，裏面放着五支藍色的藥劑。
吳雙雙：“我已經打過了，這五支疫苗，你和李岩一人一支，剩下的三支疫苗，每個隊伍都有分發，是留給後續加入的隊員使用的。”
吳雙雙取出兩支，将剩下針劑鎖起來，遞給賴傑：“你一會設好密碼，這三支疫苗非常珍貴，密碼只能你一個人知道。”
賴傑點了點頭：“放心好了。”
吳雙雙：“來吧，先給你注射？”
賴傑卷起袖子，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我來做小白鼠吧！”
吳雙雙将針劑紮入賴傑的手臂，極緩慢地推動針頭。
賴傑：“哇靠！這什麽？！”
吳雙雙：“忍着點，會很痛。”
賴傑滿頭大汗：“不是跟打預防針一樣嗎……”
吳雙雙：“那是你想當然。”
賴傑：“我、我明白了。”
吳雙雙：“明白什麽？”
賴傑：“你故意報複我是嗎？雖然我不該，在前幾年的搏擊比賽上把你男友打得滿地找牙……哎呀！”
吳雙雙：“你省點吧！”
歐澤洋在一旁看得心驚，擔心道：“怎麽會這麽厲害，這疫苗打到人身體裏不會出什麽問題吧？”
吳雙雙：“會有些的。這疫苗注射後，不僅會生成抗體，還會令人傷口的愈合速度快上上千倍。”
“這麽強悍！”歐澤洋難以置信道。
吳雙雙：“不光如此，被注射的人的某種優勢會被成百倍地體現出來。”
歐澤洋：“也就是說注射完疫苗後，小傑哥打架的時候會比原來厲害很多咯？”
吳雙雙莞爾道：“是的。”
歐澤洋：“跟X戰警一樣，太牛X了！”
吳雙雙給賴傑注射完畢後，又給李岩注射。兩人注射完疫苗後異常疲憊，吳雙雙讓歐澤洋把兩人扶上床，到另一輛車上值夜去了。
歐澤洋來到賴傑的床邊看了看。
打完疫苗後，賴傑出了一身汗，臉色有點發白，歐澤洋第一次見到如此虛弱的他，那熟睡的面容毫不帶防備，像個小孩兒……
歐澤洋靜靜看了很久，一個人蹲着傻樂呵，又摸了摸賴傑的額頭，都是濕漉漉的汗水，覺得不妥，便把賴傑的外套和褲子脫了，擰了濕毛巾給他擦了一遍。又依葫蘆畫瓢給李岩擦了一遍。
全部收拾完，已經很晚了，歐澤洋有點困，又去摸了摸賴傑的額頭。
賴傑側了側身，手腳把被子登開，歐澤洋跑去拉上，聞到賴傑身上陽剛幹爽的氣息。
那是一種賴傑特有的氣息，有種難言的安全感。歐澤洋有點回味跳傘的時候被賴傑抱住的那一瞬間，帶着男性陽剛的氣味從風中飄來。那一瞬，仿佛天崩地裂都無所謂，仿佛只要他在，只要他摟着他，他就無比心安。
歐澤洋心馳神往，望着賴傑出神，呼吸漸漸有些急促，腦中冒出一些旖旎的畫面。
賴傑又翻了個身，歐澤洋吓了一跳，心咚咚咚狂跳，臉刷得紅了。等了半晌，見賴傑是睡着的，才放下心來。
然而剛才受到驚吓後，情HX欲沒有減退，反而愈發濃烈了。歐澤洋忽然強烈地想要親吻眼前的人，他按捺住狂跳的心髒，呼吸有些顫抖，一點點靠近賴傑。
近在咫尺的人，酣睡的面容，泛紅的唇，每一樣都成了催化劑，他的血液幾乎沸騰。他湊過去，輕輕挨上了賴傑的唇……
冰涼的唇異常柔軟，歐澤洋睜眼望向賴傑，倏忽對上了一雙黑亮的眼眸！
歐澤洋那一驚非同小可，倏地起身，臉漲得通紅，窘迫得無以複加。
歐澤洋：“小傑哥，我、我、我……”
賴傑靜了一會，翻身坐起，低聲道：“你發什麽瘋？”
歐澤洋語無倫次：“我只是……我……”
賴傑：“滾上去睡覺！明天還出任務呢！”
歐澤洋應了，手忙腳亂脫了鞋爬上床去。
下鋪窸窸窣窣響了幾聲，安靜下來。歐澤洋卻睡不着，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大半晚，到最後實在困得不行，才迷迷糊糊睡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