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那天早上,賴傑醒來的時候竟看到歐澤洋已經起床了。

歐澤洋坐在車窗前的小折疊桌前,面前擺着一本日記本,晨曦從窗前斜斜射圌進來,映着他長長的睫毛和額頭上的小碎發,毛茸茸的特別可愛。

賴傑的喉結動了動,套上衣服下床,湊過去看了看:“在幹什麽?”

歐澤洋有些慌亂地把日記本合上,說:“沒什麽!——小傑哥早啊!”

“早。”賴傑嘴角揚了揚,沒說什麽。

沒過多久,吳雙雙和李岩也上車了,照例對着地圖邊吃早飯邊開了個簡單的早會,今天的任務是清理XX大學,并把外面的橋炸掉,切斷與另外一個校區的聯系。

最後賴傑道:“還是把車停在隐蔽處,老小留下接應。”

吳雙雙開動基地車,朝着XX大學行進。公路上由于沒有走車,厚厚的積雪堆積在上面化不了,開得比較慢。

賴傑道:“就停那兒吧,地下車庫!”

三人帶好裝備,吳雙雙摸了摸歐澤洋的頭道:“乖乖的別鬧,我們很快就回來!”

歐澤洋囧道:“我不小了,雙雙姐你別老摸圌我頭!”

李岩哈哈大笑,對歐澤洋揮了揮手下了車。

賴傑回頭看了一眼,沒有說什麽,轉身走了。

歐澤洋今天心情還不錯,懶得鳥他,調試了一下工作臺上的儀器,坐在椅子上看着屏幕上移動的紅點發呆。

吳雙雙的聲音傳來:“我發覺你最近有些奇怪。”

“什麽?”賴傑道,“你說我?”

吳雙雙道:“容易走神可是致命的,尤其在戰場上,你是K3出來的,應該比我更明白這個道理。”

賴傑靜了片刻,自嘲道:“是嗎?”

李岩道:“頭兒你的确有點奇怪……”

賴傑漫不經心道:“生理期吧……”

歐澤洋心想,我叫你裝!混圌蛋!對着通訊器道:“小傑哥,你多久沒撸了?”

“噗!”李岩差點噴了,連忙忍住。

賴傑怒道:“滾!你小子欠揍了?!”

歐澤洋才不怕他,繼續道:“小傑哥你親圌親我吧!親我我就幫你!”

“別他圌媽惡心,回來揍死你!”賴傑吼道,“你以為我真不敢揍你是不是?!”

歐澤洋道:“你來啊你來啊!有本事現在就回來!”

賴傑:“滾!”

賴傑沒再理他,繼續往前走,幾人進入了一座橋底鐵橫梁。

腳步聲在空曠的空間回蕩,賴傑道:“往前就要進入校區了,都做好準備。”

通訊器傳來沙沙的聲響,過了一會兒,又是一聲刺耳的高音。

吳雙雙:“怎麽回事?”

賴傑調了調,問道:“你們那也有雜音?”

李岩對着通訊器道:“老小?”

“靠,壞了麽?”賴傑用手指彈了彈通訊器,道,“一萬五千美金一個,這麽容易壞?”

李岩道:“也不一定吧,可能橋下面信號差一些。”

賴傑:“行了,快走快走!早去早回!”

衆人穿過橫梁上了陸地,那是大學外的大廣場,大批游蕩的喪屍聚集在那裏,看得出都是學生。

吳雙雙:“準備沖了!”

賴傑對着不遠處的喪屍一通掃射,大聲道:“去教學樓!”吳雙雙和李岩緊跟其後。

突然,通訊器中傳來“砰”的一聲響聲,震得人耳膜發麻,緊接着傳來了歐澤洋的聲音:“小傑哥!小傑哥救我!”

賴傑面前鮮血碎支橫飛,怒道:“靠!幹什麽?!”

“小傑哥你快回來!”歐澤洋大叫着,聲音帶着點哀求,“我要死了,你回來吧,我想見你……”

賴傑吼道:“滾!別特麽又來這一套!勞資忙着呢!”

吳雙雙踹開一只凍得僵硬的喪屍,道:“老小,我們正忙着,玩游戲也要等閑點的時候,知道麽?”

歐澤洋不說話了。

李岩道:“從側門走!那裏喪屍少!”

賴傑吼道:“跟上跟上!”

基地車裏,歐澤洋抱着一把AK,渾身是血地倒在地上,閉着眼對着倒在地上的喪屍瘋狂地開圌槍。喪屍的頭顱和胸膛被擊得粉碎,鮮血濺滿了車廂。

歐澤洋喘着氣停下來,把腿從喪屍的手裏抽了出來,疼得倒抽一口涼氣。

小圌腿上的的傷口深可見骨,流出來的血已經變黑了。

歐澤洋靜靜盯着腿上的傷口,心裏一陣發寒。

我被感染了……

歐澤洋伸手去摸腿上的傷口,疼得全身發抖。

車門一陣響動,另一只喪屍爬上車廂撲了過來!

“草/你圌媽!”歐澤洋心中怒火燃燒,舉起槍對着喪屍一陣猛打,打得那只喪屍頭都沒了,胸口也成了蜂窩。直到聽到咔咔的空彈聲,才停了下來。

歐澤洋喘着氣,把槍丢到一邊,又換了一把,拄着槍從地上爬起來,從工作臺下翻出工具箱,往車門走。

檢查了一下,是後車門的車鎖壞掉了。

“靠!混圌蛋!”歐澤洋發着抖拿出工具修車門,腿上的血滴滴答答流了一地。

随便把門修了,總算能關上,歐澤洋又一瘸一拐地回到工作臺下翻藥品,撒了些止血藥,翻出繃帶。

通訊器裏的槍聲終于停了,賴傑的聲音問道:“老小?你在幹嘛?”

歐澤洋咬着牙,疼得眼淚直流。

賴傑又道:“老小?沒事吧?”

歐澤洋輕輕圌喘息着,平靜道:“沒事。”

賴傑哦了一聲,沒有說話了。

歐澤洋用繃帶纏了幾圈傷口,綁緊了,想用手抹臉,卻發現兩只手都血糊糊的,胳膊也被抓破了,往外滲着血,脖子也火圌辣辣地疼,又有些自暴自棄。

不知道過多久會變成喪屍,有沒有機會見小傑哥最後一面……

歐澤洋想起之前和小均談起變成喪屍,仿佛只是不久之前的事,如今卻已經落到自己身上,眼眶不由微微發酸。他眨了眨眼,把眼淚逼了回去,盯着繃帶上紅黑的血跡發呆。

通訊器裏又傳來了槍聲,賴傑的聲音道:“老小,在嗎?!”

歐澤洋爬回椅子上,說:“我在。”

賴傑道:“看到屏幕上了麽?我們要炸橋!從哪條路走?”

歐澤洋看了看屏幕,頓時驚了,問道:“橋兩頭都有喪屍!”

“是的!”賴傑道,“哪裏喪屍少一些?”

“等……等一會,我看看。”歐澤洋手指發着抖,在屏幕上來回點着,說道,“你們分頭走,小傑哥你從東邊走,那裏有個臨時搭建的保安室……”

大量的失血和寒冷讓歐澤洋全身都發着抖,連帶着聲音也發顫了。

“雙雙姐,走西邊……需要聲東擊西引開部分喪屍,才好埋炸圌彈。”

賴傑道:“我這邊大概有多少只?”

“五、五百只吧橋上?橋下有幾個大巴……”歐澤洋抱着雙臂,凍得渾身篩糠般地發抖,腦子卻從沒有這麽清晰冷靜。他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小傑哥死了,我要見他最後一面……

他說了好多話,給幾人安排好路線,幾乎坐不住了。

好冷……怎麽這麽冷……

小傑哥快回來……好想你,想你……

歐澤洋眼皮越來越沉,迷迷糊糊地想着。他坐在地上,身子靠在座椅上,擡起手抓起工作臺上的日記本……

賴傑和吳雙雙、李岩回來的時候,基地車前圍了十幾只喪屍,瘋狂地撞着車門。

賴傑心裏一沉,幾步沖過去,将圍在車前的喪屍掃了幹淨,拍打着車門吼道:“老小?老小開門!”

沒有人應。

賴傑慌了神,大叫道:“老小你在裏面嗎?!”

吳雙雙道:“怎麽回事?!”

賴傑沒理,沖到車前撲在擋風玻璃上往裏看,兩只倒在車廂裏的喪屍映入眼簾!

賴傑只覺得“嗡”的一聲,大腦一片空白,拿起槍瘋了一樣砸着車門,吼道:“開門!老小你出來!老小!”

吳雙雙把賴傑拉住道:“你瘋了,這車門你怎麽可能砸開?!”

賴傑跟本聽不進,兩眼通紅,一腳踹向車門,吼道:“那怎麽打開?!怎麽打開?!這他圌媽到底怎麽回事?!”

吳雙雙也急了,吼道:“賴曉傑!你是隊長!應急指令在你這裏,你說什麽打開?!”

賴傑這才想起來,兩手顫抖地在車門處輸指令。

“嘀嘀”兩聲輕響,門開了。

賴傑沖了進去,只走了幾步就楞在那裏。

歐澤洋倒在車廂的工作臺下面,蜷着身子,手裏抱着一個小本子。他的身上全是血,車廂的地板上鮮血蜿蜒着流向車門,随着車門的打開,滴落在外面雪白的雪地上。

“老小……”賴傑沖了過去,把歐澤洋抱了起來,伸手摸圌他頸部的脈搏,沒有……

歐澤洋全身冰涼,已經停止了呼吸。

吳雙雙和李岩站在旁邊,靜靜看着,沒有人說話。

歐澤洋閉着眼睛,仿佛還在熟睡。賴傑的雙肩發着抖,把歐澤洋手裏的本子拿了過來。

被血染紅的一頁,歪歪扭扭得寫着幾個字:小傑哥我愛你!

賴傑往前翻,是簡單的日記。

2012年11月6日

昨天小傑哥親我了,真開心!

郁悶啊!為什麽寫不出來什麽!好吧,我決定以後不管寫多少,都要堅持寫日記!

2012年11月9日

我不知道寫什麽,小傑哥這幾天都怪怪的,不理我,還無緣無故地吼我。

2012年11月11日

光棍節就讓我繼續自己過好了!混圌蛋!

2012年11月15日

和小均分別了,我們約好等把喪屍都消滅掉了,一起大吃一頓。希望那一天能快點到來,但願那時候我還活着。

還有,謝謝他的祝福,我會努力的,雖然小傑哥不願意理我。

2012年11月18日

小傑哥又踹我下床了,我才不怕他!他是個混圌蛋,口是心非的混圌蛋!

我知道他在乎我的,我會證明給他看!

2012年11月20日

我把那次去超市偷拿的戒指上刻好字了,一個是我的,一個留給小傑哥,好想看到他戴上戒指的樣子。

2012年11月22日

雪下得好大,溫度也好低,真想天天縮在被子裏不要起來。

小傑哥又給了我一個雞腿,只給了我哦!

2012年11月23日

都鄙視我好了,我就是自私得不可理喻,哪怕是惡作劇我也想看到他在乎我。

只有每次他急匆匆地跑回來,我才能感覺到他的愛,我才有勇氣堅持下去。

2012年11月26日

他不會再回來了,以後都不會再為我回來了。

大家都譴責那個喊狼來了的小孩,可是卻沒人想過,其實他只是需要那微不足道的關心而已。

也許以後,喪屍真的來了,也沒人會來救我了。

我知道這個道理,可是好像毒圌品會讓人上瘾,我忍受不了他的冷漠。只要能看到他在乎我的眼神,就算是飲鸩止渴我也願意。

2012年11月28日

突然很絕望。

2012年11月30日

也許我永遠都不可能讓他感動吧……

他是K3最優秀的軍人,像石頭一樣堅硬,所以感情也和石頭一樣硬。

2012年12月1日

新的一個月到來應該有新氣象,不管那麽多了,只要能跟在他身邊,天天看着他就好。

小傑哥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2012年12月3日

其實看開之後,心裏就不那麽難受了。

發覺我一直都在自找苦吃啊!

2012年12月6日

今天起得很早,小傑哥還沒起床,我突然想給小傑哥做一餐飯。

昨天翻了一本雜志,有教做八寶飯的。還有,我上次在超市偷偷拿了幾個雞蛋,不知道過期沒有,吃了會不會拉肚子呢?

……

一滴水滴落在染血的紙上,賴傑合上日記本,摸了摸歐澤洋的額頭。

吳雙雙低聲道:“把屍體燒了吧,他已經感染了……”

賴傑沒有說話,把歐澤洋抱起,轉身下了車。

一股濃煙從小樹林裏飄上天空,賴傑靜靜望着歐澤洋的身體消失在明亮的火焰中,火焰又逐漸熄滅,留下一堆灰白色的骨灰,很久很久沒有說一句話。

夕陽西下,吳雙雙站在遠處看着賴傑,李岩問道:“頭兒他……”

“別說了。”吳雙雙搖了搖頭,“不用勸他,讓他自己想吧。”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李岩和吳雙雙簡單吃了些,李岩拿着餅幹罐頭用眼神詢問吳雙雙。吳雙雙搖了搖頭,道:“不用,一頓不吃餓不死。晚上我看着他好了,你回去休息。”

四周安靜下來,冬日的夜晚,連蟲鳴都聽不見,四周一片死寂。一輪彎月挂在枝頭,把雪地映照得一片銀白。

賴傑單膝跪在雪地上,雙眼通紅,旁邊扔了十幾個煙頭。

寒風在林中尖嘯,賴傑捏着煙深吸一口,把煙頭扔了,顫抖的手去摸褲兜,煙盒打開,卻已經沒有煙了。

“媽/的!混圌蛋!”賴傑憤怒把煙盒揉碎扔了,一拳砸到身旁的樹上!

碗口粗的樹被打得微微顫動,樹枝上的積雪簌簌而落,打到賴傑的頭上臉上,賴傑猶自不覺,一拳接着一拳地砸過去,砸得兩手血肉模糊。

“混圌蛋!混圌蛋!賴傑,你真他圌媽/的是個混圌蛋!混圌蛋!!!”

“唔……”賴傑雙手抱頭跪倒在地,爆發出嘶啞的哭聲,仿佛是壓抑了許久的火山得以噴發。他像一頭受傷的野獸,全身都顫抖着,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嘶吼,又拼命壓抑着,哽咽着。

“啊——!!!”賴傑終于抑制不住,對着高空嘶吼着,滾燙的熱淚滴落在雪地上,砸出一個個小坑。

“混圌蛋……就是個混圌蛋……”賴傑拿頭瘋狂地撞着地面,雙手揪着頭發,想要甩掉腦子裏的什麽東西,強烈的痛苦讓他幾乎崩潰。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賴傑将臉埋在雪地裏,發出低低的嗚咽,“為什麽……”

吳雙雙坐在駕駛室,透過車窗望着跪倒在雪地上的賴傑,深深嘆了口氣。

月亮逐漸落下,東方露出了魚肚白。

賴傑雙眼布滿血絲,抱着一個小盒子,面無表情地上了車。

吳雙雙道:“今天的任務你不用參加了,我和李岩去就行。”

“不用。”賴傑的聲音有些嘶啞,把小盒子放在工作臺下面,“我跟你們一起去。”

“就你這樣?!”吳雙雙道,“賴曉傑,你最好找個鏡子好好照一照!我不讓你去不是為了你,是為了飓風隊負責。我不需要一個失魂落魄的人去救人,那是去送死!”

賴傑擡起頭剛要說什麽,被吳雙雙一拳揮來,揍倒在地。

吳雙雙冷冷道:“你看看你,站都站不穩了,還想戰鬥?!”

賴傑從地上爬起來,不說話。

“既然做了就不要後悔,可看看你現在。既然這樣,當初為什麽不對他好一點?”吳雙雙道,“我不懂你想的是什麽,但我只看到一個愚蠢的人!明明愛情在眼前,卻不懂去珍惜,自以為給了對方最好的路,卻不想想那是否是他想要的。”

吳雙雙嘆了口氣,溫和了些:“算了,現在說什麽都晚了……我知道你需要時間,但是搜救任務是不等人的。你如果不能盡快調整過來,犧牲的就是更多無辜的生命。賴曉傑,你如果想老小瞑目,就應該振作起來,好好地戰鬥,連着他的那份一起。明白麽?”

賴傑面無表情道:“我知道,謝謝。”

吳雙雙:“你先去休息吧,我希望等我們回來,看到的仍然是那個鬥志昂揚的賴傑隊長。”

過了一會兒,李岩也上了車,和吳雙雙拿好裝備去清理另一個大學校區。

賴傑留在車裏,在歐澤洋枕頭下找到了那對情侶戒指。

銀白色戒指散發着溫潤的光澤,一個刻着“歐澤洋”,另一個刻着“賴傑”。賴傑把兩枚戒指都取出戴上,仔細撫摸着,仿佛能感受到歐澤洋的體溫和呼吸。

賴傑吻了吻戒指,輕聲道:“我也愛你……”

下午,吳雙雙和李岩回來了,賴傑坐在下鋪上翻着歐澤洋的日記。

李岩打招呼道:“頭兒!”

賴傑捏了捏眉心,道:“回來了?”

吳雙雙皺眉道:“沒睡一會兒?”

賴傑抹了把臉,嘆氣道:“睡不着,晚上再睡吧。”

李岩看着賴傑紅的布滿血絲的眼睛,安慰道:“頭兒,你別太難過,老小他……”

“我知道。”賴傑淡淡道,“別說了。”

李岩覺得賴傑有些奇怪,沒再說什麽,和吳雙雙下車清洗了一下。

回來的時候,賴傑已經把餅幹罐頭準備好了。

“吃吧。”賴傑把兩個罐頭擺在對面,自己開了一罐,另一罐放在身旁的空位上。

吳雙雙和李岩坐下沉默地吃着,賴傑邊吃邊說:“老小最喜歡吃肉了,下次去超市再拿些真空雞腿,但願其他超市還有。”

李岩有些吃不下去了,想開口,被吳雙雙用眼神制止了。

賴傑沒理他們,自顧自地說:“有些日子沒吃米飯了,他肯定饞了……等這次搜救結束了,做頓飯給他吃吧?”

吳雙雙眼睛有些紅,輕聲道:“做吧,做一頓好的。”

尾聲

接下來的搜救任務繁複而枯燥,賴傑看似恢複了正常,但精神時好時壞,一連幾天,時常自言自語,卻不明白他在說什麽。

賴傑和原來一樣,炸樓、清掃喪屍、搜救,戰鬥的時候越發勇猛了,眼裏卻似乎蒙上了一層灰色的霧。他時常坐在車裏,看天邊的落日發呆。

飓風隊陷入了空前的低谷中。

2013年4月1日,賴傑的搜救隊到達永望鎮,遇到了劉硯和蒙烽。蒙烽和聞且歌的加入,給飓風隊注入了新的活力。

2013年4月29日,劉硯加入飓風隊,賴傑有種感覺,仿佛歐澤洋在時的那種旺圌盛生命力又回來了。像一顆種子破土而出,又有了新的生機與活力。

一起在前線奮鬥的日子,是他永生難忘的回憶。

2013年12月,喪屍基本被清除幹淨。賴傑和大夥們一起度過了最難忘的除夕夜,在大家熱烈的歡呼聲中,迎來了嶄新的2014年。

賴傑沒有親人,也沒什麽事情可以做,退伍後兜兜轉轉幫助後期建設。

那一天,2014年10月12日,仿佛一個生命的輪回。

兩年前的10月12日,歐澤洋從天而降,加入飓風隊,卻仿佛是很久遠的事情了。

那天,賴傑在軍部的後勤宿舍裏醒來,撫摸着一直保存着的日記本,和手指上的情侶戒。門外,守門的小兵喊道:“小傑哥,有你的電話!”

賴傑應了一聲,爬起來去接電話。

電話那頭,是蒙烽和劉硯争吵的聲音,最後,劉硯搶到了話筒,道:“英雄!猜猜今天是什麽日子?”

賴傑有些奇怪:“什麽什麽日子?”

蒙烽在一旁道:“親!這麽重要的日子居然都會忘記?!”

決明也對着話筒道:“想不起來可就不讓你見他了哦!”

“嗨隊長快說!”張岷也起哄道。

賴傑心想這幫人吃錯藥了麽?搞什麽飛機?奇怪道:“你們在說什麽?見誰?”

“猜不出來嗎?真可惜!”蒙烽對着旁邊小聲嘀咕了一句什麽,話筒裏一陣沉默。

賴傑突然有些緊張,卻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仿佛在期待着什麽。話筒的另一邊,似乎有什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東西,從心田間破土而出。

似乎過了很久,電話那頭熟悉的聲音道:“小傑哥,還記得我是誰麽?”

賴傑:“……”

賴傑以最快的速度搭車趕過去,心髒急促地跳動幾乎快躍出胸膛。

熟悉的眉眼,修長的身材,歐澤洋似乎又長高了。

賴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站在歐澤洋面前看了很久,伸出有些顫抖的手輕輕摸了摸圌他的臉,生怕一覺圌醒來是一場夢。

“你怎麽會……”賴傑喃喃道。

“是我媽。”歐澤洋眼裏帶着一絲複雜的感情,“我也知道,我媽不會那麽容易就放棄的。她那時候雖然走了,但一直注意着我們的行程。她知道我不會願意主動離開,你也舍不得。所以她很早就準備好了一具和我身材相近的屍體,想把我掉包走,但是一直沒有找到好的機會。”

賴傑道:“那那一天的……”

“那一天我是真的被咬了,但是我媽在第一次見我的時候已經給我注射了疫圌苗,我當時都不知道。”歐澤洋道,“我失血過多昏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美國。”

“我本來還想回來的。但是我媽說如果我好好在美國待着,她可以想辦法派人去協助你搜救,活命的機會大一些。我……而且我也不想再煩你了……”

“可你為什麽現在才回來?你知不知道我……”賴傑一時間被喜悅沖昏了頭,有些語無倫次。

歐澤洋有些惱了,道:“你都不記得今天是什麽日子。”

“怎麽會不記得?”賴傑把手伸到歐澤洋面前,将刻着“歐澤洋”的那枚取了下來,“我一直戴着它。今天是你加入飓風隊兩周圌年。”

一直在旁邊看好戲的一群人叫道:“求婚!求婚!”

蒙烽笑道:“隊長!快求婚啊!還等什麽?”

決明叫道:“要單膝跪地哦!”

賴傑難得的老臉紅了紅,對着歐澤洋揚了揚手裏的戒指,單膝跪地。

歐澤洋滿臉通紅,囧道:“我可沒說要嫁給你!”

“喔呼——”張岷和劉硯有些幸災樂禍。

賴傑笑道:“随便,你娶我也行。”

蒙烽打了個呼哨,叫得更大聲了。

賴傑想了想,鄭重道:“老小,之前是哥對不起你。那時候太蠢……但是,你在我心裏……”

“我只要聽你一句話。”歐澤洋打斷道,認真地看着賴傑的眼睛,“一句你在心裏,卻從來不肯說出口的話。”

賴傑嘴角揚了揚,拉起歐澤洋的手輕輕吻了下,看着歐澤洋的雙眼道:“我愛你。”

“哦!!!”

“嗷嗷——!!!”

“喔——!!!”

賴傑在一片歡呼聲中,将戒指戴在了歐澤洋的手上。

歐澤洋的臉繃不住了,抑制不住眼中幸福的淚水,撲到賴傑懷裏緊緊抱住。

歐澤洋小聲道:“小傑哥,我好想你,天天都在想你……”

賴傑嘆道:“我也是……”

天花板的彩燈亮起,映照着下方緊緊相擁的一對人兒,迸發出五彩斑斓的色彩。

歐澤洋想起書裏的一句話,“你在孤獨、悲傷的日子,請悄悄地念一念我的名字,并且說:這世上有人在懷念我,我活在一個人的心裏。”

我們活在彼此的心裏。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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