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蘇杭和蘇橋在一個學校上學。蘇杭在初中部，蘇橋在小學部，之間隔了三幢教學樓。蘇杭走到“初二四班”的門口，他搭了搭背包肩帶走了進去。
教室裏吵吵鬧鬧地，三五成群的同學在交頭接耳，有的女生在吃早飯，有的正拿着鏡子臭美。蘇杭也沒和誰打招呼，他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放下書包後，他就從書包裏随便抽出幾本，墊在桌上，雙手交叉把臉埋在臂膀裏睡了。
嘈雜的環境并不能讓他得到好的休息，他閉上眼睛，耳朵裏全是叽叽喳喳的說話聲。他眉頭緊皺，把臉埋的更深。
“都給我閉嘴！吵死了！走廊頭上就聽到你們班的聲音！”也不知道老師什麽時候進來的，她剛一進來，就拿起講臺上的黑板擦怒拍數次，力氣之大把粉筆灰都抖了出來。
“快點把作業都交上來！”老師厲色一指下面，頓時嘈雜的聲音減少了許多。蘇杭的眉心稍稍舒展，他動了動身體卻沒有醒。
“老師！蘇杭又在睡覺！”後排的學生舉着作業狠狠地打了一下蘇杭的背。每次早上傳作業傳到他那兒都得斷，于是後排的人總是抱怨着站起來，繞過蘇杭把作業交給前排的人。
老師也是知道蘇杭他家情況的，所以還挺包容理解的。她做了個伸手的動作說：“讓他睡吧，等會上課了把他叫醒。”
刺耳的上課鈴像警報在耳邊拉響，蘇杭很痛苦地掙紮着坐了起來。他揉了揉眼睛，眼裏的水霧才散去些。他轉過身，從書包裏抽出筆袋和作業，他拉開筆袋拿出鉛筆，剛準備用，低頭發現鉛筆的筆芯斷了。
別的同學都在用自動鉛筆，只有他還在用木質鉛筆。他拿筆的手一頓，接着又在筆袋裏翻了翻，發現沒有帶小刀片。他無聲地嘆了口氣，把筆又重新塞了回去。
一個上午很快晃蕩過去，到飯點了，所有人都仿佛餓死鬼投，一下子從椅子上彈起來直往食堂沖。蘇杭慢吞吞地從位子上站起來往外走。到了食堂，全是一大片烏泱泱的人，蘇杭困難地眨眨眼睛，覺得頭疼。好不容易排到自己，他掏出飯卡遞給阿姨說：“阿姨，我要一份炒卷心菜和一客白飯。”
阿姨接過他的卡開始給他打飯，分格餐盤中空落落的，還有兩個大格子裏沒盛東西。阿姨用飯勺指了指面前的紅燒雞腿熱情地說：“弟弟，拿個雞腿吃嘛，你在長身體，吃這些太少啦！”
蘇杭瞥了一眼那雞腿接着擺了擺手。阿姨也不再勉強，把餐盒遞給了他，蘇杭轉身的瞬間，阿姨的聲音又在後面追：“弟弟啊，那邊有湯，不要錢的，你可以去拿一碗喝。”
阿姨的聲音很響，叫周圍的人紛紛側目。蘇杭端着盤子的手一僵，他沒理睬，從一旁的竹筐子中抽了一幅筷子，就在一張就近的餐桌坐下了。
他用筷子扒了一口白飯送到嘴裏，就夾了一筷子卷心菜索然無味地嚼起來。他默不作聲地一個人吃着飯，在旁邊幾人成群熱熱鬧鬧的飯桌旁，顯得非常格格不入。
就在他已經快吃了一半的時候，對面坐下一個人。蘇杭下意識地擡頭去看---是蘇橋。
蘇橋的臉紅撲撲的，他又特別地白，這樣一看，白裏透紅的像個小蘋果。他沖蘇杭眨了眨眼，然後把自己餐盤裏的雞腿夾到了蘇杭的盤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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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杭看着那淋着紅燒湯汁的大雞腿，突然吞了下口水。他用筷子把它夾起來，又還給了蘇橋。
“你吃吧。”蘇杭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冷淡，不夾雜絲毫感情。
蘇橋好像有些不高興，但是他不舍得對他哥哥發脾氣，于是他又把雞腿夾了起來塞到蘇杭的餐盤裏。接着他頭一低，一言不發地開始悶頭吃飯，氣氛又一度降到冰點。
蘇杭拿着筷子打的手緊了緊，他擡眸看了眼蘇橋，發現他沒看自己。蘇杭用筷子把大雞腿割成了兩半，然後揀了比較大的一塊，輕輕地夾到了蘇橋的盤子裏。
“吃吧，蘇橋。”蘇杭就着那一小塊肉嚼着嘴裏的白米飯，蘇橋聽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心頭一跳。他猛地一個擡頭去看蘇杭，蘇杭沒看他，他眼觀鼻鼻觀心，正拿着筷子無聊地撥弄着卷心菜裏的辣椒。
蘇橋咬了一口雞腿才說：“放學我在校門口等你。”
蘇杭這時才擡起頭，他看了眼蘇橋，瞥見他因為有肉吃而開心的笑容，眼底死水微瀾。他把筷子整好擱在餐盤上，他輕輕應了聲：“嗯。”
四點半放學了，外面下起了小雨，蘇橋把書包頂在腦袋上遮雨。蘇杭眉頭一皺，他拉高了校服的拉鏈示意蘇橋走。
“………”蘇橋拽住了蘇杭的袖口，蘇杭不明所以地看他，蘇橋的手指慢慢游離，移進蘇杭的校服口袋裏，他有些試探性地握住蘇杭的小拇指說：“蘇杭，我冷。”
蘇橋的手确實很冰，那溫度貼在蘇杭的手上就像冰雹。蘇杭低頭去看蘇橋，蘇橋的嘴唇因為受凍都有些發紫，他不停地顫抖着，單薄的校服根本抵擋不住風雨的侵襲。
蘇杭也沒說話，但他把蘇橋頂在腦袋上的書包取下來背在自己肩上。窩在口袋裏的手他也沒抽出來，大概是得到了默許，蘇橋就把整個手都伸向蘇杭，兩只手擠在一個狹窄的口袋裏。因為步伐的不一致，而磕碰相貼。
蘇橋比蘇杭矮，步伐自然是跟不上的。蘇橋攥住蘇杭的手才勉強穩住步子沒有跌倒。蘇橋的手很小，不過力氣倒不小，他的小手像個冰球粘在了蘇杭的掌心裏，甩也甩不掉。
蘇杭大概是嫌煩了，他一下子反握著蘇橋的手，不讓他再到處亂抓。蘇杭的手心因為在口袋裏躲久了，所以熱乎了。蘇橋仰頭去看蘇杭，眼睛裏的光芒像酥心糖，又酥又甜。
“蘇杭。”蘇橋叫他，他不理；于是蘇橋每被一用力地握次手，他就喊一遍蘇杭的名字。蘇杭拉着他的手，倆人小心地閃避地上逐漸形成的水潭兒。
這一高一矮的背影踩在青石板的路上，雨勢蔓延，落到蘇杭的鬓角，他也無暇去擦。蘇橋半個身體靠在他身上，倆人的手藏在口袋裏，相互取暖。
好不容易挨到家，蘇橋立馬踢了鞋，他一個飛身鑽進衛生間裏抽出幹毛巾，二話不說就往踮腳往蘇杭頭上揉。蘇杭的頭發全被他揉亂了，但是幹燥的毛巾倒是擦去了他鬓角的雨珠子。蘇杭按住毛巾想要自己擦，蘇橋卻不肯。
倆人在狹小的房間裏推來推去地，毛巾就落了地。蘇橋一愣，蘇杭彎腰去拾，剛要起身蘇橋一個用力跳上蘇杭的背，他緊緊地摟住蘇杭的脖子，将兩條腿自然地夾到蘇杭的腰側。
“……蘇橋！”蘇杭的聲音有些薄怒，他又不敢一下子直起身，怕把蘇橋給摔着了。蘇橋摟得他更緊，小臉貼在蘇杭的頸脖處，聲音可憐兮兮地還帶點請求。
“你背背我，蘇杭。”
“我想要你背我。”蘇橋的聲音挺奶地，所以他撒嬌的聲音叫人聽了就更心軟了。蘇杭還半彎着腰，見他許久沒有動作，蘇橋又使勁晃了晃蘇杭的脖子說：“蘇杭！蘇杭！”
蘇杭把毛巾撿了起來，他一手拿着毛巾，一手抗住蘇橋的腿，把他背了起來。蘇橋驚喜地笑了，他趴在蘇橋的背上，從蘇杭手中抽走毛巾，他輕柔地替蘇杭擦起了頭。
蘇杭的視線一下子暗了，毛巾遮住了他的眼睛。他只好緊抓住蘇橋的腿，蘇橋抱住他的脖子輕輕地說：“謝謝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