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蘇杭就算再遲鈍，這會兒也感覺到了不對。他眨了下眼睛，心上湧出了不好的預感。他艱難地張了張口說：“蘇橋……”
蘇橋像陷入了魔怔似地，他的指尖冰涼，摸過蘇杭的眼睛，讓蘇杭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沒有得到回答的蘇橋沉默了。他眼神一黯，然後自嘲似地勾了勾唇角，他喃喃地說：“對，你不愛我……”
蘇杭想開口說些什麽，但是喉嚨卻仿佛被卡住一般，愣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蘇橋跌坐在椅子上，他有些癡傻地盯着蘇杭看，看得蘇杭心口都發毛。
從那之後的幾日，蘇橋都堅持一人照顧蘇杭，他拒絕所有人的幫忙。白天他去學校上半天學，午休的時候都顧不上吃中飯，就趕回家給蘇杭熬湯做飯，再騎車自行車匆匆趕到醫院。這樣一來一去好幾天，蘇杭明顯覺得蘇橋很疲累，眼底都熬得很紅。說不心疼是假的，蘇杭拉過蘇橋的手，替他撩開額前的随發，心疼地說：“橋，你回家吧。我打電話讓小王過來，你這樣身體吃不消的……”
蘇橋一聽別人的名字就不高興，但是他不會對蘇杭發火。他摸摸蘇杭的額頭，然後貼了貼笑着說：“嗯，終于不燒了。晚上可以給你做點別的吃了。”
蘇杭眉頭一蹩，卻也不舍得說重話。他有點無奈地說：“橋橋，晚上別來了……”
“你為什麽老是要趕我走呢，哥哥？”蘇橋心平氣和地問，但是他越是這樣，蘇杭心裏的壓迫感便更重。蘇橋在超出蘇杭認知的範圍裏悄然變化，這種變化叫蘇杭頭皮發麻。
“……”蘇杭不知道如何應付蘇橋，他不知所措，連一句正當的話都可能被蘇橋曲解，蘇杭索性不再說話。由着蘇橋去。
蘇橋見蘇杭撇過臉不說話，眼神黯淡，他垂下眼睑轉身去給蘇杭打熱水。他剛一轉身，蘇杭就轉過了頭，眼神複雜地盯着他的背影。
蘇杭因為動了手術不方便洗澡，可是他非常愛幹淨，這讓他渾身難受。于是蘇橋就每天拿着臉盆去水房給蘇杭接熱水擦身。在他沒有問出那句話之前，這一切都很自然地進行着。
但是那個禁忌的梅花樁一旦踩上，自然也變成不自然，正常也變得另有所圖。蘇橋端着熱水小心地走回去，卻在病房門遇到了顧赟風。顧赟風雖然戴了口罩，但是蘇橋還是一眼認出他。蘇橋硬生生剎住了腳步，他躲在門後，用餘光能看見蘇杭在和顧赟風說話。
“杭杭，你怎麽樣了？”蘇杭一見顧赟風就單手撐着要起來，顧赟風連忙阻止他，他提了一些水果和一些營養品過來。蘇杭抱歉地說：“對不起，顧大哥，我不太能動……”
顧赟風不滿地看他一眼故作生氣地說：“跟我還這麽見外呢？葉姐說她外些來，我翹了一個班過來的，估計葉姐現在還在肚子裏罵我。”
蘇杭啊了聲，然後非常焦急地說：“那不行，你趕快回去，不能誤工啊……”
顧赟風翹着二郎腿毫不在意地聳了聳肩，他仔細地看了看蘇杭，把聲音放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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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急，再陪你一會。”這句話清清楚楚地落進蘇橋的耳朵裏，他擡頭去看蘇杭的反應，蘇杭只是看着顧赟風傻乎乎地笑。
蘇橋的眼底已經布滿陰霾，他的眸子裏刮過的全是陰風。他故意發出聲音引得顧赟風回頭才走了進來。
“蘇橋也在啊？”蘇橋對顧赟風還算是比較尊重的，畢竟是他遞了橄榄枝，蘇杭才有機會進的娛樂圈。但同樣地，他嫉妒顧赟風，發了狂似地嫉妒。嫉妒他可以為蘇杭創造條件的能力，嫉妒他能夠在某些方面為蘇杭保駕護航；嫉妒他是蘇杭生命中很重要的一個男人。
“嗯，顧大哥。”蘇橋不卑不亢地喊了他一聲，然後他低着頭把臉盆放到床頭櫃上。蘇橋把手伸進臉盆裏試了試水溫，然後才對蘇杭說：“哥哥，我幫你擦個身吧。”
換做平時，蘇杭都答應地很痛快。但是今天他猶豫了，顧赟風聽他沒說話，以為是顧及自己在場，于是他說：“那我先出去。”
“欸，別。”蘇杭脫口而出叫住顧赟風，蘇橋的臉色都變了。蘇杭抿了抿嘴唇說：“不用，我沒那麽矯情。”
接着，他轉過頭對蘇橋說：“蘇橋，把毛巾給我。”蘇橋愣了下說：“你不方便。我幫你擦吧。”
“我說了不用！”蘇杭有些生氣地吼了句，蘇橋沒想到他會發火。手躲在底下緊了緊，然後轉過頭把毛巾浸濕了又擰幹，才遞給蘇杭。
蘇杭一接過毛巾，蘇橋就扭頭出去了。顧赟風愣了愣，下意識地叫了聲，蘇杭的臉色也不好看，他嘆了口氣，表情有些懊悔。
“你弟弟怎麽了？”
“大概高考壓力大吧……”蘇杭随口扯了句謊，他迅速地把毛巾伸進病號服裏敷衍地擦了下，就把毛巾拿了出來。
“行，你好好休養，你這每個半把個月絕對好不了。千萬不要逞強，這落下病根不是鬧着玩得。”顧赟風認真地囑咐着蘇杭，蘇杭笑着點頭，忽然想到了劇組，他的笑容馬上化成慘淡的愁雲。
“可我那電影才拍了一半……”
“得了吧，出了這種意外你還想着拍戲？杭杭，你都不知道這幾天微博都炸號了。”
“因為這事？”蘇杭眉頭一皺，心下不是很舒服。顧赟風點點頭，倒是沒把手機拿出來給他看。
“你就好好養身體，其他的事你別操心了。方晴挺靠譜的，再不濟你還有我。別胡思亂想，對身體不好。”顧赟風擡手看了眼表，眼見不能再耽誤了，于是他站了起來。他替蘇杭掖了掖被子，擺了下手說再見。
顧赟風出了病房在拐角處撞上了蘇橋，顧赟風被他吓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
“蘇橋？”
蘇橋逼近了一步，顧赟風這回沒往後退。蘇橋擡頭直視顧赟風，他的眼底全是因為疲累熬出的紅血絲，此時此刻看起來有些可怖。
“你能幫我個忙嗎？”
“嗯？”
“我對蘇杭說錯了話，惹他生氣了。我怕我再送飯菜來，他不吃，能麻煩你這幾天幫我送一下嗎？我做好了拿給你。你送過來，他……他應該會吃……”蘇橋說這句話的時候，好像特別費力，又特別難以啓齒的樣子。他越說眼睛越紅，最後逞強地咬了咬嘴唇看向顧赟風。
顧赟風本想說蘇杭不會生你的氣，但是看蘇橋的樣子，好像挺嚴重的。他一貫對蘇杭照顧，所以也沒多想答應了。
蘇橋破天荒地對他鞠了一躬并且說了聲謝謝。這叫顧赟風錯愕，剛想攔他，蘇橋就跑開了。
這兄弟倆今天怎麽回事啊？顧赟風有些無奈地扯了扯嘴角才離開了醫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