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我自然是不會吝啬給他制造約會機會。
“你們先去吧,我過些日子再去。”大概是因為我上課聊天,授課老師指了指我,示意我上前站在講壇上。
“這位同學身上這裙子就是十分吸引眼球。我們演講學也有一句,未聽其講先看其樣。雖說顏值樣貌是天生的,除非整容,不然不會有多大的進化,但衣服卻可以花點心思好好研究配搭一番。作為一位專業演講者,除非你是喬布斯又或者那個非死不可網(facebook)的創始人馬克*紮克伯格那樣,,随便穿件T恤牛仔褲的,就有成億上萬的流量來聽你的演講......”
 ̄▽ ̄我傻愣愣地杵在教壇上給老師充當了五分鐘的臨時教具,心裏有那個西北風刮呀刮的苦逼狀。你大叔的,姐下回再也不要穿這裙子在學校招搖過市了!
回家的路上在檢讨要不要換衣服...寇毅叔坐的火車要六點才到廣州,我回到家才五點多,有足夠時間換一套衣服,還是先去飯堂打了飯回來再換衣服吧,免得來回一趟又是一身汗...
才想着趕緊回家,赫然看見一個身材健碩膚色健康的青年漢子杵在我家大樓門口邊上。我心裏打了個問號!他是幹啥來滴?家住三樓的我在連接二層與三層的樓梯道上又看見了一個身板标直的機警小青年。我第一時間想,莫不是我家大樓裏發生了什麽重要案件,連便衣警察都出動了?!
小青年看了看我,那是打量的目光,然後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我有一個感覺,他這眼神好像已經分析出我是哪一層的住戶。我在心裏打了個冷顫,趕緊打開家門,家裏出現的情況有點意料不及。
打開家門,看見淚眼紅腫的媽媽和一樣淚痕尚濕的.....寇媽媽。這是什麽梗??
“大姨,你怎麽來廣州了?”我的CPU馬上高速運作起來,既然家裏有客人,又是飯點,媽媽不方便到外面用餐,得從飯堂多打點菜回來招呼客人,就是有點委屈寇媽媽,要吃飯堂飯。
“小綸。”媽媽擦了擦眼淚,說:“快喊外婆。”
我頓時挂機loading,媽媽剛剛說的是外婆嗎?外婆是媽媽的媽媽的意思,眼前這位大姨是我外婆?還是我剛剛聽錯了?我陷入無解的迷糊狀态。
“小綸,快過來讓我看看你,瞧瞧你都瘦了一圈了。”寇媽媽溫柔地說,“你一邊上學一邊照顧媽媽,我看着都心疼。”寇媽媽說着,淚水又開始打滾,我依然無動于衷。
媽媽拉着我的手,說:“綸綸,她是我的媽媽,是你的親外婆。”
我依舊愣在那裏,仿佛媽媽說的話一句也沒聽進去。
為了緩解尴尬的氣氛,寇媽媽擦了擦眼淚,說:“只顧着說話,居然忘了吃飯。你們想吃什麽?我這就去安排。”
“我這一天不是睡覺就是吃飯,不餓,不如咱們等小毅過來一起吃吧!”聽到媽媽說起寇毅叔,我的心抖了抖。
寇媽媽點頭微笑,掏出手機撥電話:“小徐,麻煩你幫我打包一些外賣送過來,四人份的,什麽都可以,謝謝。”
一個小時不到的功夫,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我擺脫了媽媽與寇媽媽的柔情夾擊,機械式地開門,看見一個壯碩青年提着兩大袋打包食物。這外賣青年有點眼熟,正要掏錢結賬,他一陣風似的走進屋裏放下外賣,又一陣風似得離開順便帶上門。我看得目瞪口呆,腦中的CPU快速運作,這外賣青年正是回家的時候在樓下大門邊上看到的那個壯漢,也就是寇媽媽打電話聯系的小徐!小青年哪裏是送外賣的,他是寇媽媽的助理。豪門太太出門在外有助理,這一點都不奇怪,怪的是助理太結實了,看着像穿制服行業的人...真實身份極有可能是保镖。
門外又傳來敲門聲,打開門,我臉上便開始發燙。
寇毅叔一件白色POLO上衣,淺灰色長褲,腳踏黑皮鞋,騷裏騷氣地走進屋裏。
“媽,您從哪打包來的晚餐?”他有點嫌棄的模樣。
“能有吃就行,就你多事。”寇媽媽笑着說。
“小徐的口味我信不過。”
媽媽瞪了他一眼,說:“你要是不滿意,可以親自下廚。”
寇毅叔笑嘻嘻地說:“小弟的手藝怎麽敢在媽和姐你們跟前班門弄斧。”
四個人圍着我家那小飯桌吃外賣,有點擠,但極其融洽。
飯後,寇媽媽随寇毅叔回閱江首府。臨走前,我最終還是一句話也沒說,只是朝他們揮手道別。寇毅叔往我的短頭發上揉太極,我的頭發瞬間成了鳥巢,他笑得很燦爛,那麽好看,我卻覺得刺目,移開了視線。
我悄悄地把那包裝好的名片夾子藏回抽屜底,一個人躺在床上,耳旁響起媽媽剛剛說過的話。
“媽媽沒有盡到子女該有的孝順,這些年一直沒有回去看望你外公外婆。”媽媽輕輕嘆了口氣,“這次我在馬來西亞出了事故,讓你外公外婆操勞擔心......你外公的血壓病馬上又犯了,在醫院住了幾天才把血壓降下來,才出院,你外婆又馬上趕來廣州看我們。”
我的心感到一陣又一陣的鈍痛。
“綸綸,媽媽不是故意要騙你,只是當時外公外婆都反對媽媽一個人照顧你,你外公一向最疼的就是媽媽,可我當年把他氣得要脫離父女關系。我已經脫離了寇家,生你的時候不再叫寇宜,随了你外婆的楊姓,名字改成楊宜。你舅舅找上我的時候,我也不敢把他當弟弟。”媽媽苦笑,“是我範傻了,居然以為自己不再是寇家的女兒。等我的傷好利索了,咱們随你外婆一起回北京看你外公......”
寇宜,寇毅,确實是親姐弟才有這樣的名字。
我瞪着眼睛看着漆黑的夜,眼角的淚痕幹了,耳邊仍有水汽。心裏酸酸的脹脹的,還有點點刺痛,說不出的難受。是幸福來得太突然,把我壓得喘不過氣?
寇毅叔,這就是你說要帶給我的驚喜?我現在終于有外公,有外婆,還有舅舅。我也終于明白為什麽你會對我這麽好。
我以為我是灰姑娘,可宴會并沒有遇上王子,人生也因此而改變了軌跡。
☆、初來報道的實習生涯
一年多後,大學四年級的我除了實習活動,幾乎沒有什麽學校課程。同學們四處應聘實習單位,也有的繼續在圖書館裏埋頭複習,準備考研大業。
李文熙通過親友的推薦,在深圳一家民資銀行做實習生。她親戚在深圳有房子,她一下子解決了單位和住房這兩大畢業後的首要任務。
鄧兆欣不考研也不忙于找實習單位,她的首要目标還是要找一個學醫的男朋友,只可惜醫學院專業在暨大本校區,與南校區的我們沒有什麽交集。大學只剩下最後一個學期了,兆欣把最後的目标定格于南校區附近的廣州醫科大學。我暗暗地想,雖然物理距離很近,可沒有生活交集啊。
沈蘊收到了一家外企資産管理公司的實習生offer,提前回上海老家就業。
老家離上海很近的範俊同學選擇回嘉興考公務員。三年半的大學,李文熙換了兩任男朋友,仍然沒有把他納入考慮人選。
李英勳閑着沒事考了一堆電工證,電線電路居然不是他選擇的歸宿,反而是電池。他的化學專業背景和物理動手能力與電路愛好興趣為他獲得了一份深圳某知名汽車企業的電池研發組的實習生崗位。
範俊酸溜溜地說:“沒想到最後是他們兩人一起去深圳發展。”
鄧兆欣煽風點火,“好兄弟撬牆角,你不掐死他!?”
“掐個鬼,他又不喜歡她。”範俊苦笑地搖頭,“楊綸,你還沒找到實習單位嗎?”
“找到了,是一個外包公司的文員。”
“什麽叫外包文員?還有內包的嗎?”鄧兆欣打了個岔。
“我也不是很懂,大概就是A公司雇傭你,但你要去B公司上班。”我海投了很多簡歷,只有這一家願意招實習生。周二就要去報道,這個周末必須要回家收拾收拾。
現在家裏就只有我一個,媽媽的傷養了半年多後,思來想去,在外婆的再三催促下,終于搬去了北京與外爺外婆一起生活。外婆特意在電話裏吩咐,讓我搬到二沙島的屋裏去住。那間屋子是外婆在媽媽懷我的時候安置的,媽媽當年糾結于自己與寇家脫離了關系,不肯再受寇家的分毫,直到他出現,換了個說法又把這房子交到了我手上。
我一個人,自然是不願意住在那個大房子裏。媽媽卻有意把我們一直住的那個房子放租出去,用來幫補一下家用。二沙島的別墅房子與中大生活小區的公寓房子對比,自然是後者更容易找到租戶。無奈之下,我只能搬進二沙島。幸好實習的單位就在中山一立交附近,我可以騎自行車從二沙島經廣州大橋直下廣州大道,統共二十來分鐘便能到達單位。
第一天上班,自然不敢懈怠,早早便出門,一上廣州大橋,遠遠便看見橋腳邊的閱江路和路上屹立着的,與對岸廣州塔相望的閱江首府。我想起了那個醉酒的晚上在閱江首府裏過的那一夜,心裏一陣難過。
他的生活還是不斷地在不同的城市待上幾天或者幾周。媽媽一搬去北京,我便一直留在學校,周末也不回家。偶爾碰上他在廣州的那幾天,我總是找忙碌的理由躲避見面。
時間長了,他也察覺出端倪。
農歷新春,我不得不去北京,這是我和媽媽與外祖一家第一次在一起過農歷年。
外爺看到我,撅起嘴哼道:“寒假都放幾天了,大年三十的才回北京。”
我現在對這位老大爺已經摸索出了一套應對的法子,馬上笑嘻嘻道:“春運飛機票貴嘛,好不容易搶了張硬卧票,以前還可以花錢找黃牛買票,現在那個鐵路局新開發了網上訂票系統,搶火車票可是要比網速比策略的。”
外爺的眼神馬上變得澄亮澄亮,一個勁地問我關于網上訂火車票的事情。
他在旁揶揄道:“爸,哪天我陪您用手機訂一趟火車票和你坐一段火車不就成了。”
“坐你的頭!我這樣出去一趟,大家準能馬上認出我,還能愉快地坐火車嗎?”外爺以前是當公務員的,聽說在外交部門待過,因為儀表出衆,曾自诩貌比周總。周總曾當過外交部部長,有共和國第一美男子的尊稱。外爺覺得自己年輕時候長得好看,出了家門口會有很多市民認出他,唯獨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沒認出他就是以前新聞裏常常見到的那位老先生。
我掩嘴偷笑,每回看外爺訓斥他,總能聽出一番樂子。
一家人全坐在客廳裏看電視機裏的《春節聯歡晚會》,在廣州長大的我,對這個除夕必備的節目并不十分熱衷。看了大半個小時,便溜回房間裏找別的事情。
我的房間在二樓,事實上我們所有人的房間都要二樓。正要打開卧室門,一個低沉而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小綸,你為什麽總是躲着我?”
聽到熟悉的低沉嗓音,我的心漏了半拍,強自鎮定,說:“你老欺負我,每回見你都折斷我不少頭發,當然要躲得遠遠的。”
他的手落在我的頭頂上,我的短發已經變成了長發,他撫了撫我的長發,沒再像以往那樣亂揉一通。
“我補償你一個禮物。”他說。
“我不要。”他的眼神裏閃爍着陰謀的光芒。
“不能不要。”
回到廣州,我才明白他說的不能不要的禮物是什麽鬼東東——一輛标着字母T的新車,還是剛剛從廣州海關放行出來的。新車子是純電動能源汽車,我傻了眼,不加汽油,難道我要拉條電線到屋裏充電?交接新車的工作人員在二沙島屋子的地下停車庫裏安裝了專門充電的電路匣子
罪魁禍首,從北京跟着我回廣州,他一臉興奮,像個得到新玩具的孩子一般不住地研究新車。我完全相信這位大叔是以送禮為幌子,實際上是自己想要試一下這種新能源電動汽車是什麽駕駛感覺。
騎着自行車的我再次回到上班高峰擁堵路上的現實中來,看那長長的車龍,想起停車庫裏躺着的電動車,開車上下班決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還是自行車好。
不知是不是我來得太早,辦公室裏只有兩個人,我是其中一個,另一個是歪果仁,四五十來歲的模樣,恤衫西褲,正在茶水間忙碌地泡咖啡,從我走進門的那一刻,精明的眼光就開始注視我的一舉一動。我有點站立不安,對,站立很不安,因為第一天報道,也不知道座位在哪,只能傻站着等待命運的安排。
歪果仁邁着優雅的步姿走過來(實在是因為腿長),英語馬上轟過來:“早上好,你是來開會的?”
“不是不是,我是第一天來上班,是實習生。”
“喔,實習生,座位在那邊。”他指了指比較靠裏的一排座位。我只能默默地跟着他走過去。事實上,他并不是要給我帶路,而是他的辦公室也在那方向的最末端。
“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Gwennaelle(綸娜敖娜)。”
他停住腳步,指了指一個空座位,說;“你怎麽取了一個法語的名字?你會說法語?”
這是一個法語名字嗎?是我媽媽取的,我還以為她選了個特別一點的英文名字給我,不像其他家長那樣Kate, Mary,Lydia的滿街一大堆同款。
“只會一點點法語。”我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你是哪裏人?”頻道一下子轉到了法語上,我只能跟着轉頻道。
“我是廣府人。”
“你看着不像廣府人,你是在學校上的法語課嗎?”
“不是,是我媽媽教的。”我媽媽還教了普通話和英語。
“你媽媽是法國人?”
“不是,我媽媽是中國人,純正的中國人。”
“你是在廣州出生廣州長大的?”
“不是,我是在香港出生廣州長大的。”
“歡迎你到UIE上班。”歪果仁和我握了握手,又邁開優雅的步伐繼續往前走。他的辦公座位在最裏邊,全辦公室都是開放式設計,只他有獨立的辦公房間。我倒抽了一口氣,原來剛剛這位外果仁是辦公室裏的最高領導人。我剛剛沒說錯什麽話吧?
此時的辦公室已經到了不少職員,其中一位年輕的女生看了看我,問我是不是新來的外包職員。一番交接程序,總算辦好了入職手續,領了個臺式電腦和電話,實習生涯正式開挂。
辦公室裏一共有八個外包職員,還分屬于不同的主雇公司,由雇主外派到UIE上班。UIE是一家進出口公司,主要替集團旗下的零售商店在全球采購。我們的主雇是為UIE提供服務的小三機構。
什麽叫小三機構哩?采購業務裏常說買家和賣家,但中間還有一個自稱中立的第三方,就是俗稱的小三機構。小三機構有很多種類,有負責驗看交易中的産品質量,有負責把産品從賣家運送到賣家手上的。我的主雇公司就屬于後者,為UIE提供了五個外包職員,專門負責文書工作。因為剛過完農歷新年,正是用(缺)人高峰,我又能馬上上班,便被招了進門,月薪兩千,對于還沒畢業的在校實習生來說,是一份很有吸引力的實習工作。
我才坐下,正要大展拳腳,忽然一個女中音響徹辦公室。
“你們上班都是來幹什麽的?一堆供應商大清早的打電話來讨債,是不是要殺上門來用刀指着,你們才能提高行動效率?”
☆、為獨立生活操碎了心
這突然爆起又充滿張力的女中音着實把我吓了一跳。只見一位成熟幹練的青年女子身穿貼身通勤套裝裙,踩着低跟尖頭皮鞋,怒目圓睜地站在我們一衆外包職員面前。
沒有人敢回應她,冷場兩秒,終于有個女孩挺身而出:“是哪家供應商投訴收款問題?”
“A商B商都說沒收到貨款。”女中音的怒氣稍稍收斂。
女孩查了查電腦裏的數據,說:“A商B商的文件昨天下班前才收到的,我們今天可以在系統提交付款申請。”
“今天就是付款最後期限,你們就不能有個優先處理嗎?”
女孩指了指桌上的文件,“我已經按期限緩急把要優先處理的訂單文件都放在這裏了。”那堆文件可不是一般高的小文件山包。
大概是兩人談話的聲音在安靜的辦公室裏顯得異常突兀,辦公室的最高領導人終于現身詢問。
女中音馬上用法語說:“方思華,她們沒有人管,全都各自各地亂做,也不分緩急,供貨商等貨款都急死了。”
辦公室的最高領導方思華又了解了一些情況,對女中音說:“史黛娜,你把到期付款的訂單號列給我,我會向財務部門申請加急處理。”
我還愣着聽他們的法語談話,剛剛應答的那位女生把一沓文件交給我,“你是新來的吧?我教你怎麽處理這些付款文件。”
這女生叫薇妮,她很耐心地教我。事情也不難,就是按照文件上的數量和金額與訂單對比,再錄入系統,勾選支付提交。忙了一個上午,才總算把一半文件處理掉。
薇妮走到我桌前,問我要不要一起吃午飯,我這才想起肚子在鬧空響。看了看飄滿飯香的茶水間,我艱難地跟着她走出辦公室。
薇妮是個臉蛋圓潤膚色白淨的廣州人,比我大三歲。她帶着我來到辦公室附近的食街,豪不猶豫地走進其中一間名叫“都城”的快餐廳。中大小區外的馬路邊也有一間都城連鎖快餐廳,我雖然沒試過,但不難想象他家的市場定位和産品特色。薇妮說方圓兩公裏就只有都城的粵式快餐有質量保證,不用擔心有地溝油,味道和價格都很親民。
“你還是在校生?”薇妮微微詫異,“我以為GF至少請的是畢業生。”GF是我的正式東家,專門替UIE把貨物從中國運送到歐洲。她頓了頓,低聲問,“那簽了多久的合同?”
“三個月。”
薇妮咂舌,說:“不瞞你說,我已經和UIE簽了合同,再過一周就轉過去做業務跟單。”她當時進GF才畢業不到一年,在UIE替東家打了兩年工,現在算是被UIE挖了過去。
薇妮大概是看我初出校門,又傻得厲害,不時地教我工作上要注意的地方,我遇到不明之處也會請教她。一周以後,她搬去了業務那邊,午飯的時候我們仍然走在一塊,無他,都不吃辣,只有都城快餐這一個選擇。
通過她,我對辦公室裏的情況也有了大致的了解。原來辦公室的最高領導人方思華先生也是剛來第三個月。在他接管前,辦公室裏是不允許用餐的,因為前任最高領導人不喜歡辦公室裏充斥着中式飯菜的味道。前任領導人在任時,有些員工堅持用保溫瓶帶飯,便只能到後樓梯用餐。現在辦公室換成了方思華作主,便有員工開始在辦公室裏吃外賣,帶午飯的員工也開始回歸辦公室裏用餐。
方思華幹脆把空置的辦公桌挪到茶水間裏,硬是把一個小小的茶水間打造成簡易餐廳,并要求員工只能在餐廳裏用餐。清理樣板間的時候,兩臺微波爐樣板被搬到了員工餐廳。用保溫瓶帶飯的員工高興得不要不要。薇妮說她也準備帶午飯了。
我開始糾結,現在連晚飯都很頭疼,還別說自備午餐。二沙島上沒有菜市場沒有快餐廳,我每個周末要騎自行車到四公裏外的東山肉菜市場來一頓大采購。原來屋裏沒有冰箱,為了存糧,我特意買了個對開門的超大電冰箱。
要不是有中大房子的出租補貼,以我目前的月薪與開支,估計我的日常三餐都要靠泡面維持。我第一次真實地感受到了在社會打滾的艱辛,那一個月的實習生工資,只剛剛夠我在都城吃一個月的三餐。可除了日常三餐,我還要考慮房屋水電費管理費天然氣上網費,要不是這些房屋固定開支一直都是從某大叔的存折上直接劃扣,即使我仍然住中大的小房子,那也是度日艱難。
我開始盛贊外婆和媽媽讓我搬進二沙別墅出租中大公寓的英明決定。正一個人傻傻地發笑,忽然一陣急速的電話響鈴聲向我襲來。MD,才想了想某大叔,本尊便馬上撥來奪命追魂call。
我假裝正在忙碌,不肯接電話。響鈴聲又再次襲來,我十分不情願地接聽。
低沉而熟悉的聲音在耳筒裏傳來,“小綸,我快到廣州東站了,趕緊來接我。”
“你坐計程車不就好了嗎?”
“我要開電動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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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更半夜(晚上八點),可憐的我還要兼職做快車司機到火車站解送。天理何在?!無奈的我只能萬分無奈地發動那輛淺灰色的電動車。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開車,要好好想想才能回憶起哪個踩沓是加速哪個踩沓是剎車。這電動車的擋控臺也不在右臂側,而在方向盤右後方,實在很不習慣。卧槽,才松開剎車,車子就往前移動,完全感受不到汽車引擎的震動,這太危險了,我趕緊屏除雜念,集中精神開車,以至于開到東站的時候一身的汗濕。
數周沒見的某叔一見到我就馬上把我趕到副駕駛座,手也不拍我的頭頂,反而扯了扯我束在腦後的馬尾頭發。他先把我送回二沙島,這讓我心中稍感安慰。不對!他幹嘛停車入庫,而不是開車回閱江首府?
“小綸綸,車子在你屋子的停車庫才有充電樁。”
多麽義正言辭的理由,我可不受這一套。多番交涉,對方仍然拒絕改變初衷,那我可就不給留面子了。
“你幹嘛住我屋子哩?你都三十多歲人了!趕緊交個女朋友嘛!你這住我屋子的,交女朋友多不方面呀!”
某叔睨我一眼,“小綸綸你交男朋友了?”
“我哪有男朋友?我沒有男朋友。”一說這,我心就疼。為了轉移疼痛,只有化傷痛為怒氣,“要不是你總是開你那輛路虎去學校接我,學校裏的同學都以為我是個傍大富的堕落女大學生,我怎麽會在校三年半都沒有一個男同學對我表達好感?!就連隔壁女生宿舍那個比我胖比我矮比我醜了不止多少倍的小花都有男朋友了!我還是單身汪一枚!”
幸好鄧兆欣同學與沈蘊同學不在身旁,我的心虛沒有用武之地。
“小綸綸是我們家的小公主,怎麽可以跟那些無知無房又無車的小男生談戀愛?!”
三觀完全不一致,不可以再與這位叔對話,我決定回卧室。在卧室裏,仍然聽到樓下的呼喊聲。
“你的冰箱裏怎麽全是雞翅胖,豬排骨?為什麽沒有海鮮和牛扒?”
我在心裏大罵:吃那麽多海鮮牛扒,小心往後長痛風!!
第二天醒來,屋裏靜悄悄的。餐桌上有牛肉丸,有鳳爪,還有炒河粉。吃了兩個多月白饅頭的我總算是再次感受到了人間的美味。屋外響起了開門聲和腳步聲,某叔一身運動打扮滿身大汗回到屋裏。
“我去洗澡,待會送你上班。”
我極力搖頭,要是讓辦公室裏的人看見我坐這電動車上班,那印象多不好!這實習合同還有兩周就結束,就讓咱們好聚好散吧。
可惜世事偏偏不從人願。
一到辦公室,忽然有一從沒見過的高大個子歪果仁出現在外包員工的桌位前。
“我想和你們每一個人面對面談談,聊聊天。”他的英文發音很标準,犀利的眼神看着你,讓你有一種必須要自我反省有沒有做錯什麽事情的壓力,是典型的高級領導所獨有的外露霸氣。
薇妮悄悄給我發微信。
-他是UIE裏管你們所有小三機構的領導人,尼可拉斯。
又是一個尼可拉斯,馬上想起那個在泰國看見過的小圓胖臉。不過眼前的這位是成人版,因為身型高大壯,臉顯得特別小。
午飯的時候,薇妮又把她打聽回來的小道消息告訴我。
“尼古拉斯這會空降廣州,聽說是為了把你們給裁掉。”
“公司要節省成本,不想要外包了。”
“聽說GF的計劃給了兩個方案,要不去深圳辦公室上班,要不就是賠錢人走。”
我就剩下兩周,不對,是一周零四天的實習期,是不可能去深圳的,也沒聽說有哪個實習生結束了實習還有金錢上的額外補償。這樣想來,很快就要和薇妮說再見了。
下午三點,輪到我進會議室與尼古拉斯聊聊天。雖然已經有心理準備他會與我說再見,可心裏還是有點小緊張。
☆、人生道路的選擇
尼古拉斯正對着手提電腦蹙眉頭,對進入會議室的我打了個請坐的手勢,嘴裏嘟哝着一半法語一半英語:“等于,括號,如果,A,等于,B,CD的和,括號......”
我在心裏納悶,他在使用什麽計算公式?看來是計算失敗,尼古拉斯深鎖眉頭。
“很抱歉,讓你久等了。”他見我愣了愣,發現自己在說法語,正準備轉回英語頻道再說一遍。
我也是反射性地回複他:“沒事的。你剛剛是不是在套用excel的計算公式?”
他的牛眼睛馬上張得老大,“你會這個excel公式?”
“我得看看你要計算什麽結果。”
他馬上展示電腦上的數據。我的個神,那是一部用數字和英文字符寫就的天書,還是無比長篇巨量的。他要把A列裏出現過的B公司,C公司和D公司在每個月裏的某項費用數值都分別相加起來。這已經不是可以使用excel裏的vlookup或者sumif就可以快速簡單地羅列計算出來,如果會使用數據庫的專業人才排除在外。
這兩年我可沒少看某叔手提裏的財務數據分析表,目标公司的利潤有多少負債空間可以承受我沒看出來,一套套不同函數的計算公式我倒是學了不少。我的腦內存快速運作,手指噼裏啪啦地敲寫函數式子sumproduct,答案很快一目了然。
尼古拉斯微張着嘴,問:“你是學編程專業畢業的吧?”
“不是,我下個月才大學畢業,專業是國際經濟與貿易。”
尼古拉斯連忙按下電腦文件上的保存,牛眼睛眨了眨,好像想起了什麽,說:“你的學習速度如何?”
“跟一般人的正常速度一樣,不會很快也不會很慢。”
他愣了愣,又問:“你能嚴守公司秘密嗎?”
“可以的,但嚴刑拷問的情況下除外。”
他哈哈地大笑起來,會議室外的人都擡起頭來看我們,包括會議室旁獨立辦公室裏坐着的方思華先生。
“我的回答有那麽讓人發笑嗎?”我一臉懵逼。
尼古拉斯勉強止住笑,說,“你這小姑娘說笑話怎麽能這麽一臉正經如此嚴肅的呢?”
我有說笑話嗎?自我感覺沒有鴨。
“這樣吧,你過來當我助理,好不好?不過一段時間裏可能要經常出差,你這小姑娘可以嗎?”
“要到什麽地方出差?”
“歐洲,東南亞。工資不會很高,但我保證你一定不會後悔的。”
我咬了咬唇,出差包吃包住管所有交通費用的吧......
新boss給我列出的工作任務是:
協助上司管理所有小三機構。協助上司計算業務成績和制定業務目标。協助上司開發及管理公司系統。協助上司計算并控制公司運營成本。
我還将會有一個新的職位名稱——流程管理控制員。我就這樣簽了賣身合同,成為了UIE的正式員工。
打開家門,飯香味撲面。廚房裏,一個堅實的男人背影在忙碌。
我很想跑過去來一個樹熊抱,然後撅着嘴高興地告訴他我今天被大佬相中,直接被收為直屬小妹。但我的腳步很快又遲疑了,我可以擁有這些幸福嗎?怕是不能夠的吧。
餐桌上全是粵式的家常美味:兩斤重的筍殼鮮魚,鹽焗雞翅膀,紅燒排骨,還有花甲紫菜湯。吃上那麽幾口,感覺一天的勞累都要讓這滿嘴裏的幸福給熨平。
“你的實習期快要結束了吧?”某叔一邊吃一邊随意問起。
“過完下周就結束。”
“接着有什麽計劃?”目光灼灼地投向我,“想到國外深造嗎?”
我是堅決反對的,拼命搖頭,說:“我剛剛和公司簽了一年工作合同。”
某叔放下碗筷,用紙巾擦了擦臉唇,慢悠悠地問,“什麽行業?”
“歐洲零售業的在中國的采購中心,應該屬于進出口業吧。”
“月薪多少?”
我豎起五個手指頭,已經把交通午飯補貼都平均進去了,四舍五入,能湊成一個巴掌的五根手指的金額。
“五千?!”看得出某叔在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