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10)

阿歷山度眨了眨眼睛,眉眼融融,說:“謝謝你的安慰。”

午飯在康納家的大客廳裏就餐,衆人擠在一塊,十分熱鬧。阿歷山度坐在我的身旁,他的太太芭芭拉坐在我的另一旁。芭芭拉年輕時一定是一個大美人,至今風韻猶存,她微笑着給我遞來了魚子醬,問我是否習慣他們家裏的口味,賢惠又得體。她的大兒子基斯天奴坐在對面,好奇地打量我這個被他父母捧作上賓的外國女人。

這是一個大家族,人多而吵鬧,卻充滿了趣味。我開始想象如果家裏的人每天都能坐在一起吃飯卻又有自己的私人空間……嗯,很不錯的主意,但需要一間很大的屋子。

結束了想入非非的午餐,我準備離去,阿歷山度親自送我,我朝奧蘭多看了一眼,他的眼中露出了一抹得意之色,仿佛在說‘看見了嗎?是我讓你們見面的,是我讓你被待為上賓,你的酬勞是多麽的值得。’

“我一直習慣和男人們談生意,現在和你這小女生談生意,有一種遇上了對手卻看不見對手的感覺。”阿歷山度呵呵笑道。

“先生,你是把我當成了國王的新衣嗎?謝謝你沒有說我其實就是那個被愚弄的國王。謝謝你們一家的盛情款待。”我說,“無論生意是否做成,我都很高興可以認識你和你的家人,并衷心期望我們能再次見面。”

“你說這些門面話來逗我這個老頭,我居然有一點被感動了。” 阿歷山度哈哈笑道,“小女孩,我很喜歡你這種直截了當的說話方式。但生意歸生意,我們集團內部會盡快進行讨論,争取在最短時間裏給你一個我們的誠意買價。”

回程的路上,小徐撇着嘴說:“這位土豪家裏有很多筋肉人。”

“什麽筋肉人?”我疑惑地問。

“就是身上全是肌肉的人。”小徐的臉上略現不屑,我心裏樂了,他在嫉妒別人的肌肉比他多。“他們看我的眼神像在看娘們似的。”

“說不定他們真的喜歡男生。”看到小徐厭惡地撇撇嘴後,我無聊的捉弄心思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我的手機卻突然唱起了歌,來電顯示西文娜。

“小和尚,你來米蘭怎麽老是不告訴我?”西文娜在電話的另一頭抱怨。

“你看,我沒有告訴你,但你依然知道我來米蘭了。”

“我可是個公關經理,搜集社交信息是我的強項。即使法比奧不告訴我,我也會知道你在米蘭現身。”西文娜的快人快語常常讓我忍不住對她生出好感,即使有時候會讓我感到很尴尬。“我們今晚約在李安納度的餐廳吃晚飯怎麽樣?”

“如果是你請客,我去。”

“看在你上次在巴黎送喝醉了的我回酒店,我請你吃一頓吧。”

再次踏足李安納度的餐廳,李安納度給了我一個碰面禮,還笑着用不太流暢的英語比劃着我的輪椅收起來了。

美豔不可方物的西文娜朝我擠眉弄眼,問:“你願意和我吃飯,卻總是和法比奧保持距離,這證明了我的魅力比他大,他一定很抓狂。”

“你的兄弟太帥了,我在他面前自慚形愧。”

“你是為數不多的瞧不上我兄弟的女人。”西文娜笑得很歡,“我真喜歡這樣的你,那些女人為了得到我哥哥的關注,什麽手段都抛出,法比奧不理她們,連朋友都不和我做了。我真的沒有幾個同性朋友,只是衷心希望你——不是女同志。”

“我百分之一百地喜歡男生……”

西文娜大笑,說:“看得出你不是。不過話說回來,既然你對法比奧不感冒,為什麽總是和他保持距離?還是說你其實在欲擒故縱?”

“也不是保持社交距離,就是咱們現在的公司立場有利益沖突,暫時不宜私下往來。”

“既然如此,你們工作上更應該多溝通才對吧?”

“什麽工作溝通?”我一臉茫然地看着她。

結果,第二天中午,我和法比奧*拉卡斯的私人約見被安排在一所私人公寓裏。要不是有小徐在身邊,我一定會生出這個男人為什麽要約我到他屋子的警惕想法。而法比奧也馬上用行動告訴我他為什麽要請我到他家裏做客——他要下廚,還不讓我幫忙。

我坐在一旁看他下廚,而且必須承認,看着一個英俊的意大利男人親自下廚做意大利菜,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情。白酒煮海貝,墨魚汁意面,番茄紅酒炖牛肉……好像全是我會感興趣的菜肴,這個意大利男人很會見人做菜,廚藝還非同一般。我毫不吝啬地說出對法比奧廚藝的贊美。

法比奧嘴角微彎,帶了點驕傲:“下廚其實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我們創辦L食材超市的初衷是為了喜歡食物的人可以方便選購。”

“你們很成功,我在L門店逛的時候,總會有一種想把東西都買回家的欲望。”

“那是視角擺設師的功勞……不知道你喜歡下廚嗎?”

“我很少有機會下廚,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讨厭。”

法比奧抿了一口酒,說:“我覺得……你對我有很重的戒備。”

“何以見得?”

他緩緩走到我身邊的沙發坐下,給我帶來了無形的壓力。

“你的言談舉止無一不透着對我的防備,難道…你就那麽害怕我會籍着男女關系在收購上占便宜?”

“難道你沒有這樣想過嗎?”

☆、搬離大宅

法比奧的視線在我臉上巡睃,俊氣逼人。

“想過,但是在你身上行不通。”

他說得那麽誠實,讓我忍不住笑起來,打趣道:“如果你不是亮金頭發,也許行得通。”

法比奧撓撓頭,苦笑道:“我以為亮金頭發才是我的吸引點。”

“你不會跑去染發吧?”

“如果你打點優惠折扣賣給我們,我一定毫不猶豫地去染成你喜歡的顏色。”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我笑道。

“難道說康納家族的買價真的很吸引人?”

“是與不是,我也不能告訴你呀。”

“嗯…你讓我産生了征服的欲望。”

“嗯…你的廚藝征服了我的胃。”

法比奧放聲大笑,仿佛小孩子一樣純真而美好。但經歷過美男情傷的我,對美男的笑顏已經産生了抵抗力。

這調情一般的商業談判也終究沒有實質性進展。我耐着性子等待C集團的标價,一番盤算,決定動身回法國。

回到大屋,可愛樸實的賀閱斯已經為我們準備了豐盛的法式晚餐。三周未見,他看起來有些焦慮。

“一個月了,依然沒有找到合适的應聘者來接任安圖大宅的管家職位。”賀閱斯訴說他的憂慮。

我研究了一下繼任管家的招聘信息,發現薪水并不低,只是賀閱斯的要求太高了:要有學歷,有家政能力,要有形象,夠細心,還要有強大的責任感。

我的內心在抽搐,這是什麽鬼招聘,比嚴苛的兒童保姆要求還多。為了安撫賀閱斯,讓他盡早動身前往中國,我靈機一動,特意告訴爸爸我想住市區的小房子。

“住市區,生活方便,我可以自理生活。”我找了一堆非要搬離安圖大宅的說辭。

“你搬去市區也好,我們可以趁此機會修整一下安圖大宅。”爸爸想了想,“裏爾東區的住宅物業裏好像有空出來的房子,讓托馬斯陪你去看看吧。”

周五下午,剛剛從法院回來的托馬斯馬不停蹄地領着我去參觀城東的住宅大樓。

“雖然整棟住宅大樓都是你們家的投資發展物業,但是,你真的确定要搬過來?”托馬斯對我搬離安圖大宅的計劃感到不可思議, 翻了個白眼,問:“這公寓就只有一房一廳,你的保镖睡客廳?”

“小徐要回中國了。”我笑嘻嘻地解釋:“市區安全熱鬧,我不需要随身保镖。”

賀閱斯聽說我要搬去市區的公寓,打算幫我安排公寓的裝修和家電。開什麽玩笑,他要是再操心這個,何時才能動身去北京?于是,我使用了一個冠冕堂皇的拒絕理由——我要自己來。

我在威廉的推薦下,開着摩托車來到U集團的一間家居用品專門店為新公寓選購家具。入職四個月,我還沒有收到U集團的法國員工卡,不能享受員工專屬的九五折購物優惠(據說集團行政部門每半年安排一次批量申請)。好吧,肥水不流別人田,就當是為公司的業績作貢獻吧。我速戰速決,從卧室陽臺到客廳廚房,哪款家居便宜挑哪款。

門店收款員遇見我這麽一個大客戶,臉上樂得開花,熱情地問我:“今天周六,可以預約周一送貨,需要專業人士上門安裝嗎?安裝人工費不能打員工優惠的哦。”

我的內心一臉黑線,周日的法國不上班,法國家居的人工安裝費另計。

“能争取下午送貨嗎?我打算明天搬屋,要是沒有床,我只能睡地板了,可以幫幫忙嗎?”我極盡所能地裝可憐博同情,終于,在工作人員的幫忙下預訂了下午最後一輪的送貨。

家居Ok了,我繼續到U集團的零售商場門店裏買買買,鍋碗瓢盤,枕被床單,只恨我開的是小機車,而不是帶行李廂的小汽車。小徐從角落裏幽幽地飄出來想要幫忙搬運,被我用淩冽的眼神制止了。

“趕緊去買手信收拾行李的,你這兩天休假,不許你在我眼前出現。”我下達最後警戒。

在公寓裏獨自忙活得昏天黑地,一通電話響鈴把我從睡床的安裝工程裏喚住。

“你在搬家?”歐力衛驚訝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新的公寓離我家那麽近!我馬上過來幫忙。”

“那個……可以順路幫忙帶點吃的嗎?”我一直在忙,忘記吃晚飯了,再想起來,已經手腳疲憊,餓得走不動。

半小時不到,歐力衛便打包了兩盒日式壽司過來。他看到滿地狼藉的零配件正等待着安裝,二話沒說便替我開工。

自己在吃,別人在幹活,我過意不去,便夾了一塊壽司到歐力衛跟前和他分享。他愣了愣,一口吞下,一邊咀嚼一邊安裝,臉頰和耳朵都漲得通紅。我疑惑地想,剛剛的壽司好像沒有醮芥末吧,他怎麽成了這模樣?是不好意思嗎?還是介意我用吃過的筷子夾了壽司給他?

我愣神的功夫,歐力衛同志噌噌兩三下便把睡床安裝好。嗯,果然比我高效了不止一兩倍。

回望空蕩蕩的卧室,只有一張剛砌好的睡床和滿地待安裝的家居,真是連一個讓客人坐的地方都沒有。兩個人只好坐在床板上,氣氛突然有些道不明的尴尬。歐力衛的臉又再次漲紅,我裝作若無其事地說:“太晚了,咱們回去吧。”

“我載你回去。”

“我有小機車,不用的。而且,你好像沒開車過來吧。”

“我家離你這裏近,步行的距離,取車很方便。”

“真的不用了。”

“我明天反正閑着,可以過來給你幫忙。”

“嗯,好。”雖然他沒有問,但總覺得他好像對我搬出安圖大宅一事很高興的樣子。

第二天,周日,裏爾城裏城外靜悄悄的。再看了眼古老而宏偉的安圖大宅,我捋了捋心底的那股若有若無的愁緒,無視賀閱斯的依依不舍,忽略小徐目不暇接的注視,騎着我的小機車,拖着行李箱搬進了一切未緒的小公寓。

歐力偉同志已經在公寓樓下候着,我們倆通力合作,花了大半天的時間,終于把屋裏的家居都安裝上。

大功告成,新居入夥,必須要慶賀。

我嚷嚷着請客,歐力衛同志傻笑着聽候我安排。我翻了一會,摸出了一張餐廳的名片,由小歐同志駕車,開了二十多公裏,來到一處臨近路邊的莊園餐廳。

“喔,這餐廳瞧着是獨立大廚打理的…不便宜……”歐力衛猶豫地看着我。

上回還是爸爸帶我們來用的餐,他老人家結的賬,我對具體的人均消費價格沒有概念。不過既然都來了,若不進去,好像連汽車油耗也虧上了。貴就貴吧!

一看價格,哇哦,真的不便宜。歐力衛大概心疼我的錢包,只點了個大廚主食,連飯後甜點也不要。我想了想昨天在門店裏買買買以後的信用卡賬單,頓時又是感激又是歉意地看向他,決定和他一樣點了個性價比最高的主食。

“哇哦,瞧瞧我看見的人是誰!”一個清脆的女聲突然在身旁響起。

我回身一看,感到不好。

☆、桃色緋聞

說話的女人身材高挑,姿容優美,得體的衣着,優雅的談吐,是我幾乎忘記在角落裏的凱瑟琳。我不禁苦笑,她是爸爸的親姐姐帕絲考的女兒,我們是有血脈關聯的親戚。但爸爸一直和拉米東家族的人保持着不親不遠的距離,以前還有愛好社交的洛罕絲維系兩家的關系。現在,我想,我的身份應該還沒有在拉米東的大家族裏通報。

“好久沒見,你好嗎?”總算是一場親戚,我收起了內心翻湧的各種情緒,站起身給了一個微笑給凱瑟琳。

凱瑟琳愣了半秒,視線轉向一旁的歐力衛。

“馬苕都回中國了,你怎麽還留在法國?哦,是的,你們分手了。”凱瑟琳大概是看到了我的神色有變化,繼續挖苦說:“我的舅舅為了你不遠千裏地跑去中國,你卻在這裏和別的年輕男人卿卿我我的。哈哈,你對付男人還真有一套。”

我正要回慫一下,歐力衛已經向她開火。

“如果你口中的舅舅是拉米東先生,我真的很納悶,那麽彬彬有禮的拉米東先生,怎麽會有你這麽粗魯無禮的親戚?你不會是疏遠得都叫不出名字的親戚吧?”

凱瑟琳氣得瑟瑟發抖,被走過來的帕絲考按住了才沒有發作。帕絲考的丈夫皮爾和小兒子伊牟裏奧也在一旁,他們這是家庭聚會。

帕絲考深深看了我一眼,說不出是什麽情緒,只是朝我點了點頭當作打招呼。皮爾看見我,笑着問好,說:“冉路易說過讓我安排你到我們家的沙丁魚加工廠參觀,不知道你們哪天要過來,請務必盡早告訴我,好讓我作安排。”

皮爾的客套與熱情,反倒讓我不自在。我連聲致謝,皮爾又說了句“替我向冉路易問好。”

我的耳朵不由得發燙,知道他誤會了,他以為我和爸爸在發展男女關系,這會糗大了。

惱人的親戚終于離開,歐力衛看我的眼神卻變得忽明忽暗。我覺得我很有必有告訴他我和爸爸的真實關系,但手機卻在這時候響動,是威廉。

“搬家一切順利嗎?”

“一切都很好。我昨天還為U集團貢獻了不少業績。”

“謝謝你的慷慨。”威廉笑了,我知道他現在看起來一定像個二叔(貨),“你明天回辦公室嗎?”

“回的。”我說。

“明天下雨。我開車接你回公司吧?”威廉很少會在非工作時間與我接觸,難道是有什麽事情不能在辦公室裏說的?

“好,謝謝你。”

挂上電話,一臉奇怪的歐力衛目不轉睛地看着我。

“怎麽了?”我臉上有什麽不對勁的嗎?

“拉米東先生……還在中國?”

“嗯,他現在正忙着裝修中國的新房子。”

歐力衛欲言又止,嗯,我想告訴他,拉米東先生其實是我爸爸。但這個念頭止住了,我希望……歐力衛是楊綸的朋友,而不是拉米東小姐的朋友。

第一個在小公寓渡過的夜晚,睡得很踏實。

威廉如約來到公寓樓下接我。

“你們……打算什麽時候對外公開你的身份?”一臉嚴肅的威廉猶豫地問到。

“大概再等兩到三年的時間吧。”

威廉倒吸了一口涼氣,說:“我……那個……你……知道……辦公室裏的人現在怎麽說你?”

我疑惑地看着他。

“辦公室裏的人在私下裏猜……我們倆……那個……有暧昧關系。”

我的眼睛瞪得極圓。

“你之前在公司留的居住地址是空白的,我們又總是在一起工作,還一起去意大利出差了兩個星期,很多人有其他別的猜測。”

“是不是給你的家人帶來了壓力?”

“你介意我把你的真實身份告訴我妻子嗎?”

“抱歉,威廉,我給你和你的家人帶來壓力了。把事實告訴你的妻子也好,不過,可以請你們繼續替我隐藏真實的身份嗎?”

威廉點頭答應,似乎松了口氣,又恢複一臉的嚴肅。

回到了公司,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理的原因,總覺得大家看我的眼神帶了一層顏色。除了芳喜和袁淑,很少有人與我說話。也許……是我想多了,大家不在同一個辦公區域工作,互不熟悉,自然溝通得也不多。嗯,或許,我需要适當增加社交。

中午,我撇下了飯腳威廉,與芳喜一起去員工餐廳用餐。芳喜聽說我搬了新家,表示了極大的好奇。

“周五晚上可以到我家裏吃中式火鍋。”我想了想,決定邁出人際交往的第一大步。

“真的嗎?”芳喜很高興,答應了我的邀請。我思索了一會,決定也邀請袁淑參加周五的火鍋派對。

賀閱斯與小徐預訂了周二前往北京的飛機,我特意請了半天假,司機讓方思華開車載我們三去裏爾機場。

五十多歲的賀閱斯,第一次離開歐洲,對中國充滿了憧憬,幸好一路上有小徐陪他。我與他貼了貼臉頰,再次叮囑他,要是不習慣中國就回來。

小徐只管呵呵傻笑,聽說這幾天他有不少在法國認識的朋友和他踐行。問他是男性朋友還是女性朋友,他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來,這樣看來,無疑是女性朋友的幾率比較大。

安圖大宅人去樓空,只剩下讓方思華每天到屋裏與物業管理的人打交道。

“小姐,到了。”讓方思華把我送到了公司樓下,欲言又止的神色。

“謝謝你,安圖大宅就拜托你了。”我說,“如果需要用車,我會提前告訴你。”

讓方思華腼腆一笑,似乎安心了的樣子。

但今天,依然還沒有收到C集團的收購标價。我按捺心中的焦慮,安慰自己,這才一周不到,千萬不能透露出心中的焦急。

威廉收到了上年的集團財務報告,轉發了給我。一整個下午,我都沉浸在財務年報的鑽研中,越看越心塞。經濟疲軟,網絡與物流急速發展的當下,傳統零售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沖擊,再加上本土與外地的同行擴張,市場競争越趨殘酷。如果我們不能找到一條适合U集團的新方向,那只能一天接着一天地走下坡,直到消亡。

電話鈴聲把我的思緒喚回了現實世界,來電顯示歐力衛。

“你吃晚飯了嗎?”

我擡頭看電腦屏幕,哇噢,已經六點多了。

“還在辦公室,幸好你提醒我下班。”

“我也剛剛準備下班,我接你回家吧。”

“嗯嗯。”今天坐讓方思華的車過來,沒有小機車,回家是個曲折的行程。

看到歐力衛的标致小汽車,我高興地揮手。上了車,歐力衛遞了一塊迷你甜甜圈給我。我有點餓了,迷你甜甜圈的分量再适合不過了,先止住了腸胃的饑餓,又不影響晚飯的食欲。

“吃什麽呢?”

我想了想,見鬼了,突然很想吃那個意大利男人做的海鮮面,便說:“咱們吃海鮮意粉好嗎?”

總的來說,歐力衛同志從來沒有否決過我對吃的推薦。但我們今天選擇的意大利餐館,芝士實在用得過多了,很油膩。我已經吃不下了,還剩下一大盤,便試圖說些其他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

“我邀請了兩位同事周五晚上到家裏吃火鍋,你要一起嗎?”

火鍋對歐力偉的吸引力還是蠻大的,他馬上答應,還承諾管開車接送。

但周五的上午,我們收到了C集團的标價,我的心停了半拍。

☆、常人在法國的周末

C集團的标價,竟然與L集團的标價接近,而且,還低了幾百萬歐元。我憤怒又沮喪,他們一個兩個的都想趁火打劫,他們都認為U集團在意大利的業務經營不善而急着脫手。雖然,那是事實。但是,我,不允許他們如此占便宜。

“我們不賣了。”我憤憤地說.

威廉認真地看着我,一如既往的嚴肅,問:“你的意思是?”

“讓我們看看怎樣才能挽回我們的意大利業績吧!”我嘆了口氣。

兩個人坐在威廉的辦公室裏讨論了一個下午,直到芳喜在門外透過玻璃窗向我們揮手告別。看到芳喜擠眉弄眼的暗示,我這才想起我們早已約好了的周五火鍋派對。

“親愛的老板,我是不是在阻礙你下班了?”我回過頭和威廉說。

威廉愣了愣,二叔(二貨)又來了,笑道:“抱歉,是我阻礙了你的周末,我們下周再讨論。”

走出CEO的辦公區域,手機裏有歐力衛的未接來電和微信留言。

-我剛剛在超市裏買了些食材,不知道是不是适合用在火鍋上。

-我在你公司樓下的停車場。

最後一條信息是15分鐘前,噢,他已經在樓下等着我們了。我急忙追上芳喜,她和袁淑正在電梯門前等我。三個人一起來到停車場,歐力衛的小別致向我們打了打雙閃燈。

我的心湧上了愧疚和感激。三個人一起坐上小車,我很自然地坐在了副駕駛座上和歐力衛道歉。

“對不起,我下午一直在開會。”

歐力衛一邊駕駛一邊笑道:“餓了嗎?副駕駛的抽屜裏有威化餅。”

我搖了搖頭,身後的乘客發出了呼聲:“我們餓了,司機先生,我們可以吃威化餅嗎?”

歐力衛哇哇笑道:“有威化餅,大家都一起吃。”我從副駕駛座位的抽屜裏拿出威化餅分給了後座的兩位乘客。

芳喜朝我使了個“我知道他是誰”的眼色。

我馬上為他們介紹彼此。四個人裏,只有芳喜對中式火鍋陌生,袁淑在一旁教導她火鍋文化。

“哦,火鍋真有意思。”芳喜喃喃地念叨,展開了新的話題,“你是怎麽找到這所公寓的?這裏幾乎很少放盤租賃。”

我被問住了,笑了笑,說:“哦,是我的親戚幫我找到的。”

“租金不便宜吧?”袁淑問。

我要怎麽回答這個了?房子是我爸爸的,我可沒有給他交租金。

“還行吧。”

火鍋吃得很愉快,如果下回換作麻辣鍋底,不知道大家還會不會喜歡。

袁淑離開的時候,用中文問我:“雖然你說他不是男朋友,但我覺得他對你可真夠好的。”袁淑以為在場只有我們兩人會說中文,但在我瞄到了臉頰和耳朵都漲得通紅的歐力衛後,我可不這麽想了。

送走了二位女同事後,歐力衛繼續幫忙收拾。

“你現在的中文應該學了不少了吧?”我試探地問。

“意店店。”歐同志開始飙中文。

“那你剛才聽明白了袁淑和我的中文對話了嗎?”

“只聽懂‘男朋友’這個詞……”他想轉移注意力,“明天的周末你有什麽計劃嗎?”

“洗洗擦擦,收拾一下吧。”其實我也沒有什麽具體計劃。

“周末兩天也打算搞衛生?”

“那怎麽可能,只是還沒有想好罷了。而且,裏爾的周日,大部分的地方都關門休息。”

“嗯,也許周天我們可以去比利時的布魯塞爾轉轉。”

比利時?布魯塞爾?我來了興致。

周天,我們路過裏爾城關門閉戶的商鋪,坐一個多小時的高鐵來到比利時的首都布魯塞爾。歐力衛熟門熟道地領着我從布魯塞爾火車出來,往城市中央最繁華的大廣場走去,一路都是繁華的商鋪,充滿現代氣息的街畫在許多建築物的外牆上都能見到。

然後,我被布魯塞爾大廣場四周那形似燃燒火焰的哥特式建築群給震撼了。

“這些建築大概有八百年歷史了。”歐力衛一邊做導游介紹景點,一邊為我取景拍照,“那是市政廳,那是天鵝餐廳,是馬克思和恩格斯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宣言》就在裏面寫就的。”

哦,還是個紅色旅游景點,我連忙拍個視頻給微信家裏群發過去,馬上在群裏換來圍觀與回複。外爺很感興趣,不發語音了,一個勁地發大拇指表情。

一條路過的大黑狗和牽着它的主人從我們身旁路過,我看呆了,真是很大的一條大黑狗。

“喜歡貓狗嗎?”看我點頭,歐力衛向大黑狗吹了個口哨,引得了狗狗和它主人的注意力。大黑狗停下來看着他,仿佛在觀察,它的主人朝我們露出了友善的笑容,提醒它繼續前進。

歐力衛領着我從天鵝餐廳旁側的小巷裏走,接着便看見大廣場旁邊的美食手信一條街。街上有很多賣華夫餅和巧克力的商鋪,布魯塞爾的華夫餅上塗滿了各種各樣的醬汁和水果,我被各個店鋪裏那花樣繁多的華夫餅和五彩缤紛造型趣致的尿尿小童子雕像給迷亂了眼睛。

“那坐著名的尿尿小童子雕像在前面哩。”歐力衛調皮的說,“要嘗一個華夫餅嗎?”

我搖頭,指着一家店鋪前面立着的尿尿小童子手上的冰淇淋說:“我想吃那個。”

“好。”

一歐元一個的冰淇淋,上面沾滿了巧克力,嗯,味蕾一級棒的享受。

“瞧,那就是大名鼎鼎的尿尿小童子。”順着歐力衛的指向,繞過重重圍觀的游客,我終于看到了那個在公共場所肆無忌憚地撒尿小子。這個調皮的青銅雕像可是布魯塞爾的市标,有着布魯塞爾第一公民的美稱。

“咱們的法國皇帝路易十五為了雅觀起見,曾給他披上過衣服。”歐力衛說的這話,我有點詫異。在我眼裏,法國才是民風開放的那個。歐導游被我奇怪的想法逗得大笑不已。

游玩得很盡興的一天。

“你打算什麽時候休複活節假期?”自從在法國工作,我終于知道法國人一年有三十多天的帶薪年假。但如果再黃金周出行,費用還是很高的。于是,大部分的法國在職人士都選擇錯峰出行,反正有的是需要消耗的年假。

歐力衛這随意一問,倒讓我想起了一件事——寇毅叔要來法國。嗯,我得給他老人家當翻譯。但意大利那邊事情,我又實在放心不下。我嘆了口氣,說:“下周以後吧,我要把公司那些煩人的事情都理一下,才能安心向老板申請放年假……”

“喔,你真是一個工作狂。下下周,我要去巴黎出差。你打算……去哪裏度假?”歐力衛好奇地問。

我的眼睛一亮,神秘地一笑,說:“去巴黎。”

☆、無奈離職

“哦?你……一個人去巴黎?”歐力衛問。

“嗯嗯,我的舅舅要來巴黎出差,我要去幫他幹活。”

“你舅舅?他哪天到巴黎?”

我馬上發微信咨詢當事人,但現在已經是中國的深夜時分,想來最快也要明天才能有答複。

第二天,星期一。

我随着威廉一起參加上年度財務年表的彙報會議。出席會議的有U集團的財務總監米歇,U集團的地産事業部總裁路,U集團的銀行事業部總裁讓皮爾。三位大員看了看我,都知道我是威廉的助理,客套地和我打了聲招呼以後,全都圍着威廉一個勁地問拉米東先生常駐中國的事情。

作為U集團的代理總裁以及U集團零售事業部總裁的威廉清了清嗓子,說:“我們現在要聯通身在亞洲的董事長冉路易*拉米東先生。”

網絡視頻電話接通,我那優雅英俊的爸爸便出現在電腦屏幕的投影上。從投影背景看來,他大概在人間餐廳的樓上辦公室。我扶了扶額,大家都以為他在U集團的中國分公司裏奮勇工作,但其實他現在是兩家北京餐廳的臨時代理店長。

財務總監米歇開始了他的財務年報演講。雖然我上周已經研讀過這份年報,但心裏還是忍不住一陣煩躁。當聽到總營業額因為上年年初收購了東歐國家A的業務而增長百分之六時,我在心裏高聲大罵,有什麽值得沾沾自喜的?這麽大一筆投資,什麽時候才能回本?

将近兩個小時的冗長彙報終于結束,大家都靜待董事長的發言。

爸爸那抑揚頓挫的聲音不緩不急地從音響裏傳來:“謝謝大家在過去一年的辛勤工作。大家都知道,長久以來,我只是一個名義上的董事長。有感于本人對集團的貢獻不多,幾經思考,我作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我的心抖了抖,屏息靜聽。

“我,将會卸任U集團的董事長,成為集團的榮譽董事長,新的執行董事長将會在一到兩個月裏到任。請大家繼續支持新董事長的工作,謝謝。”

會議室裏安靜得只剩下呼吸聲。半響,一個聲音打破了沉默,是威廉。

“我們明白了,拉米東先生。”

我煩惱得不行,不是說好了讓我随威廉學習一段時間的嗎?怎麽突然變卦了?待衆人離開後,我在空無一人的會議室裏與爸爸隔空對話。

“綸綸,你不是說L集團那邊已經知道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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