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吃飯的時候,我戰戰兢兢,生怕有所閃失。

所幸許廷筠并未發難,整個過程彬彬有禮,盡顯紳士風度。不過我并未因此放松警惕,這個男人喜怒無常,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發作,我還是小心為上,總之不要說錯話,不要做錯事,最後切記:以後絕對不再腦子發熱請他吃飯。

這頓飯吃得絕對安靜,我拼命找話題,卻敵不過對方“嗯嗯啊啊”根本不互動,我無奈只得放棄交談的念頭,埋頭猛吃。奈何點菜的時候,生怕許廷筠覺得我小氣,所以點了不少,這樣埋頭悶吃,我真怕自己消化不良,最後我終于有了主意,咂巴咂巴嘴,試探性地:“許總,怪無聊的,要不我們喝點酒吧?”

聽了我的提議,許廷筠停下了筷子,他原本就吃得少,這時幹脆不吃了,他的身子後仰,整個人靠在沙發的椅背上,用一種居高臨下的姿勢上下打量着我,他的眼神銳利,仿佛能透視的X光,想透視出我的別有用心來。

我原本便動機不存,被他看得便有些心虛,不過還是極力鎮定,笑了笑:“還是算了,醉了就不好了。”

我稍微用了點激将法,不過許廷筠似乎無動于衷,我有些失望,卻突然聽許廷筠說:“不喝紅酒。”

我大喜,哪有吃火鍋喝紅酒的,而且紅酒那麽貴,許廷筠的話正中我意,我叫小姐過來點酒水,征詢許廷筠的意見時,他只說“随便”,這随便,而且是領導說出來的“随便”,是天下最難辦的事情,我将酒單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看了個遍,終于決定點喜力,雖然有點貴,不過瓶身小,更具隐蔽性。

我灌了滿滿一大口啤酒,我相信我留給許廷筠的印象,一定是個酒鬼,其實不是的,雖然因為經常陪爸爸喝上兩盅,我的酒量不錯,但實際上我不喜歡喝酒,也甚少喝。今天實在是郁悶到了極點,對着一個木頭樣的男人,不喝不行了。

許廷筠喝啤酒的姿勢很優雅,像品紅酒一般小口甲着啤酒,喝個啤酒也能喝得這麽優雅,這個男人也算得上極品了,我又猛灌了一大口酒,不行,實在受不了了。

酒能壯膽,兩杯酒下肚,我的膽子立時壯了起來,我瞪着許廷筠,突然發難:“師兄,你喜歡我嗎?”

許廷筠似是吓了一跳,瞪大了一雙眼睛,略顯驚恐地看着我,似乎被我吓到了,真是的,我問的話有這麽恐怖嗎?我知道他誤會了,連忙解釋:“我的意思是,你為什麽不喜歡我?我記得我們那晚明明挺好的,像朋友一樣,怎麽隔了幾天你就翻臉不認人呢?你在生我的氣嗎?因為我知道了你的秘密?可那是你自己要說給我聽的,我不過是被動地聽而已,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我發誓。發最毒的那種也可以,你說,要我發什麽樣的誓?出門碰到車禍行不行?”我說完舉起手指就要發誓,許廷筠連忙止住我:“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別亂發誓行不行?”

看許廷筠的表情,不像撒謊,那麽——我繼續猜:“那麽是氣我失約?那天發生了很多事情,我一下子忘了我們的約會,不過後來我一想起來馬上就趕過去了,我真的去了,不過沒看見你,只看見一瓶酒,酒是你留下的嗎?對不起,我遲到了,不過我真的去了,你一定要相信我。”

“也不是因為這個”許廷筠擺了擺手,卻始終不肯說到底是什麽原因,我終于火了:“唉,你到底是怎麽回事,就沒見過你這麽別扭的男人,到底有什麽不好說的——”

我猛地收聲,我突然想起眼前的男人不只是我的師兄,更是我的老板,我多麽不容易才能留在公司工作,我瘋了嗎?這下輪到我一臉驚恐瞪着許廷筠,生怕他說出我最怕的那四個字“你被炒了”。

許廷筠看着我,嘴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看得我心一顫,我聽安靜說過,許廷筠怒極反笑,他越是笑,對方越是倒黴,蓓蓓說我總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早晚要倒黴在這張嘴上,今天果然應驗了。

“你說我別扭?”許廷筠斜睨了我一眼,眉眼間甚是妖嬈,笑得十分詭異,我吓得連忙擺手:“師兄,我喝多了,胡說八道,您別當真,千萬別當真。”

“你還說對了,我就是個別扭的男人,時不時鬧點小別扭,誰叫你倒黴,正好碰上了。”許廷筠說完哈哈大笑,臉上的表情柔和了許多,我有一種錯覺,仿佛那晚那個溫柔沉靜的學長回來了。

我怔怔地看着許廷筠,不知道對他的話該作如何反應,他當然不可能真的在鬧別扭,要怎樣反應?裝作被他騙過了?不置可否?

我一時拿不定主意,許廷筠突然伸手敲了敲我的頭,笑道:“別眨眼睛了,又在想怎麽騙我吧?好了,別費神讨好我了,我不會開除你的,還有,對不起,最近對你太嚴厲了,不過你要理解我,我不想別人誤會我們有什麽特殊關系,不想惹出什麽是非。”

我眨了眨眼睛,一時間不能把眼前這個和藹可親還有點幽默感的男人,和那個冰冷生硬的許廷筠聯系起來,怎麽突然間像變了個人似的。那個我喜歡的許師兄,被我一罵,竟然回來了。

許廷筠伸手拍了拍我的頭:“好了,別多想了,喝酒,幹杯。”說完一仰脖,幹了一杯。管他是鬧別扭還是其他什麽,只要不讓我面對那張撲克臉,我便很高興,我也拿起酒杯,幹了,痛快!

依舊是我講許廷筠聽,偶爾他也會發表一點意見,我講了公司的同事,工作上的事,也有即将畢業的離愁,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其實我一直很想告訴他的,我有些扭捏:“師兄,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嗯,上次那個男孩,他叫成宇喆,我們,我們——”我滿眼的笑:“我們在一起了,他說喜歡我,他竟然說喜歡我,真的像做夢一樣。”

許廷筠握着酒杯的手僵了僵,緩緩地将酒杯送至唇邊,卻又放下了,他看着我,唇角慢慢浮起笑容:“是麽?我就說這個世界是有奇跡的。”

一提起成宇喆,我就想笑,唇角不自覺地上揚,聲音也變得柔媚起來:“我也沒想到,我原本已經不報希望了,沒想到——記得面試的時候,你對我說過任何時候都不要放棄希望,還說這世界有奇跡,果然是這樣的。”

一說到成宇喆,我便如眉飛色舞,話也像壞了的水龍頭,怎麽也關不上,許廷筠靜靜地聽着,并不發表意見,間中拿了一支煙出來,在征詢我的意見後,點燃了,并不怎麽抽,只是燃在指間,周遭籠起一股淡淡的煙,輕輕袅袅,許廷筠的臉,隐在煙霧之後,漸漸模糊起來,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煙霧後的那個男人,有一種說不出的蕭瑟,隐隐竟有了凄清之意,我再也說不下去。

見我停了下來,許廷筠笑了笑:“怎麽,不說了?我記得你那晚曾對我說,我們一定會遇到更好的人,我聽你的話,準備重新出發,并且視你為戰友,可現在,你卻突然退回去了,你告訴我,我現在該進還是退?”

許廷筠言語間頗有些幽怨,且神色凄清,雖未指責,卻足以讓我自責,我覺得自己好像是戰場上的逃兵,與許廷筠約好了要共進退,卻将他一個人留在原地,我剛才甚至還喋喋不休地炫耀自己的幸福,是不是太過分了?

我讷讷不能言,許廷筠便笑了:“不能就你一個人幸福,我不管,我的幸福也交給你了。”

“沒問題”我一口應承下來,心裏開始盤算哪些人可能成為許廷筠的良配,腦中旋即閃過一人,我的眼睛一亮:“安靜如何?出得廳堂,入得廚房,性格也好,自我進公司以來,就沒見她發過脾氣——”我試探地:“師兄,你覺得如何?”

許廷筠白了我一眼:“你是不是覺得随便抓個人應付我就行了?我和安靜?你知道我們認識多久了?要發展,早就發展了。”

我不服氣:“當局者迷,說不定你就是和安靜太熟了,才沒有發現她的好,換一個角度,說不定就火化四濺了。”

“火化四濺?”許廷筠嗤笑:“你要我和安靜發展,當心王征來找你拼命,他脾氣可不好,到時候別找我救命。”

“安靜和王征?”我忍不住怪叫,這兩個人竟然是一對?從脾氣到愛好,兩人沒有一處登對,而且一個月相處下來,兩人對話總是一板一眼的,完全看不出任何異樣,他們竟然是一對?我多少有些沮喪,是他們僞裝得太好,還是我太沒眼色,想我還在安靜面前說了不少王征的壞話呢,真是要死了,怪不得每次這種時候,安靜總是抿着嘴樂,原來他們竟然是這種關系。

安靜是不行了,我重新在記憶庫中搜尋,許廷筠樣貌身家都屬極品,性格雖然有點喜怒無常,不過正常的時候還是不錯的,肥水不流外人田,胳膊肘朝裏拐,我決定向許廷筠推薦蓓蓓:“我有個同學很不錯,樣貌甜美,超模身材,說話做事都很搞笑,和她在一起,你永遠都不用擔心會寂寞,只要咧着嘴笑就成了,她有很多人追的,考慮一下?”

“很漂亮?身材很好?很幽默?在一起很輕松?”許廷筠一個問題接着一個問題,很感興趣的樣子,我連連點頭,心裏暗喜,如果沒有蓓蓓,我和成宇喆不可能在一起,一直想好好謝謝她,替她找個好男人,是再好不過的回報了。

“她是你的好朋友?”許廷筠若有所思,我連忙點頭:“是的,最好的朋友。”

“你應該沒有把在我公司工作的事情告訴你男朋友吧?那個男孩子叫什麽?哦,成宇喆,你還沒有告訴他吧。”許廷筠話鋒一轉,問了我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我的确沒有把在許廷筠公司的事告訴成宇喆,那晚,他與許廷筠雖然只是一面之緣,可對許廷筠似乎印象深刻,且醋勁十足,若我告訴他我在許廷筠手下工作,只怕風波又起,我想等工作和感情都穩定下來,再告訴成宇喆。這件事我誰都沒有告訴,甚至蓓蓓,許廷筠是怎麽知道的?

我呆呆地看着許廷筠,很是不解:“你怎麽知道?”

“成宇喆對我的敵意,連傻瓜都看得出來,你不敢告訴他在我這裏工作,心裏想着,若是我成了你最好朋友的男朋友,許多事情就好解釋得多,是不是?”許廷筠盯着我,笑容淡淡的,雲淡風輕。

我卻被吓出了一身冷汗,這個人,難道會讀心術不成,我還真存了這心思,雖然只是一點點,這他也看得出來?雖然被看穿了心思,不過我還沒傻到承認,我連連擺手:“我哪有?真的是很好的人,你認識就知道了,要不——”

“不要”許廷筠語氣雖淡,卻是斬釘截鐵:“我對太活潑的女孩子沒興趣。”

最恨這種人,明明不想,還給人希望,我氣急:“溫柔娴靜的你說不來電,活潑可愛的你又說沒興趣,你到底喜歡什麽類型的,好歹給我一個方向啊。”

“什麽類型的?”許廷筠垂下頭,仔細想了想,然後擡起頭,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後突然說:“你這樣的——”

我的心一滞,停頓了幾乎半分鐘,才繼續跳動,且跳躍得極其瘋狂,我呆呆地看着許廷筠,他的意思不會是喜歡我吧?沒理由啊,我在他面前算是丢盡了臉,最狼狽、最猥瑣、最可憎的樣子他都看過,怎麽可能喜歡我?我一臉苦相,避開了許廷筠的視線,小心翼翼地:“謝謝你喜歡我,你知道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我好不容易才讓他喜歡我,絕對不會變心的,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我說得極為小心,盡量避免傷到許廷筠,卻突然聽到他冷冷地說了句:“我的意思是,你這樣的,絕對不要。”

我擡起頭,許廷筠看着我,搖了搖頭:“拜托你把話聽完,我可沒有喜歡你,不要自作多情。”

這次丢臉丢大了,不過我心裏卻是一松,丢臉事小,若許廷筠真的喜歡我才是大麻煩。許廷筠雖然言語刻薄,喜怒無常,不過比起其他同學碰到的那些小氣刻薄,好色猥瑣的老板卻是好了很多,下班前我去拉過工資卡,絕對是我們寝室同學中待遇最高的,我實在不想失去這份工作。

我連忙點頭:“是我自作多情,我自我感覺太好,我保證以後絕對不會了,師兄——”我不自覺地放柔了語氣,倒像是在撒嬌,許廷筠臉色突然一沉,略微露出些倦色,他用手揉了揉太陽穴,又看了看桌上的菜,淡淡地:“吃得差不多了,我們回去吧?”

我一開始巴不得這頓晚飯早點散了,這時倒是談興正濃,有點舍不得這麽早散了,不過看許廷筠的神情,估計也談不出什麽了,我連忙招呼服務員買單,二百五,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怎麽這麽妖?

等待服務員找錢的功夫,我打掃戰場,以前用家裏的錢,大手大腳慣了,自己出來掙錢才知道真不容易,不說工作,單是人際交往就是一門大學問,哪有學校那麽簡單,掙錢辛苦,當然要節約。

菜還剩了些,我把貴的菜都吃了,剩下些蔬菜,實在吃不動了,許廷筠沒有動筷,一直看着我吃,見我吃不動了,突然問:“你怕我嗎?”

我怔了怔,又想了想才老老實實地答道:“分什麽時候,你是師兄的時候不怕,是許總的時候,很怕,綜合起來還是有點怕。”

許廷筠凝視了我良久,點了點頭:“你倒是坦白。”

我笑:“這是我最大的優點。”

兩人出了飯店,許廷筠堅持要送我,我雖然不情願,生怕被成宇喆看到,雖然這種可能性不大,不過照我看過的電視劇的經驗,無巧不成書,越是不可能,越是你擔心的事情,總會不可思議地發生。我拒絕,未果。

許廷筠一路上很沉默,眼睛盯着前方,專心致志地開車,一副生人勿擾的模樣,我有些無聊,便靠着車窗看外面的風景,一路上車流人海,有些無聊,我靠着車窗,天氣有點熱,加上又喝了點酒,車又開得四平八穩,晚風舒爽怡人——不要睡着不要睡着,我雖然這樣想,但眼睑開始下沉,竟然真的睡着了。

我醒過來的時候,發現椅背已經放了下來,我的頭靠着窗,頭下枕着一個小靠墊,身上蓋着許廷筠的西裝,難怪睡得這麽舒服。我下意識地朝外看了看,車停在校門外的路邊,路上的行人還很多,應該沒有睡多久,我慌忙坐起身,将西裝還給許廷筠,又整了整淩亂的頭發,有點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睡着了,怎麽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很舒服,反正時間還早,我也沒什麽事,看看學校周邊的風景也好。”車廂內沒有開燈,許廷筠的臉很模糊,語氣也是淡到了極點。

看風景還是睹物思人?我在心裏小小地八卦了一下。我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麽,如果就這樣走掉,好像又把他一個人扔下來走掉,我不忍心。

我舔了舔嘴唇,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樣笨拙過,語言平乏,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許廷筠凝視着我,笑了笑:“想安慰我?”

我點點頭,我覺得應該說點什麽,可嘴剛張開,便被許廷筠用食指止住了,他輕輕噓了一聲,搖了搖頭,然後很自然地擁我入懷,我大駭,剛要掙紮,許廷筠卻将我擁得更緊,他的頭抵在我的肩上,啞聲道:“讓我抱一會兒,便是最好的安慰,只一會兒。”

鬼使神差般地,我放棄了掙紮。

一起喝酒那晚之後,我研究過許廷筠,從各種渠道。當然,最感興趣的是那位将他甩了的師姐,左菲。如果說許廷筠高調,那麽左菲低調到了極點,如果不是和許廷筠聯系到了一起,只怕她就湮沒在茫茫人海中了。饒是蓓蓓這個八卦王,動員了全部的力量,也只找到一張左菲的證件照,照片上的左菲樣貌中上,穿着樸素,完全看不出吸引男人的魅力,只是一雙眼睛,沉靜如水,讓人印象深刻。我啧啧稱奇,完全猜不透許廷筠到底迷上了她什麽,這麽多年依然忘不了。

後來,蓓蓓又找到了一張照片,左菲去雲南邊陲的一所小學當了教師後拍的,照片很小,左菲站在一群孩子中間,笑顏如花,看起來很美。

蓓蓓有一種很奇怪的說法,說我笑起來和左菲有點像,我雖然沒有她那樣的火眼睛睛,不過暗地裏還是有點認同蓓蓓的看法,我覺得許廷筠對我是不同的,或許正因為此?

果然只是一會兒,許廷筠很快放開了我,他的神色如常,并無半點不自在,倒是我放不開,像是做了壞事的小孩,眼睛忽閃着,根本不敢與許廷筠對視。

“早點回去吧”許廷筠趕我下車,我如蒙大赦,跑得飛快,走出幾步終于忍不住回頭,黑色的車疾馳而去,無半點留戀,果然是我想多了。

我正要往寝室走,卻聽身後有人喚我:“夏淇——”

我的心猛地跳了好幾下,通常這個時點成宇喆通常都在寝室擺棋譜,怎麽偏偏今天出來了?我裝得又驚又喜,嬌嗔道:“你怎麽在這裏,是來接我的嗎?”不過到底心虛,視線有點飄,不太敢與成宇喆對視。

“我正好出來買點東西”成宇喆語氣平常,并無異樣:“同事送你回來的?車不錯啊,好像是輝騰——”

“你看錯了,怎麽可能是輝騰,是帕薩特,帕薩特,差好幾個檔次呢。”我欺負成宇喆不懂車,信口胡謅,并迅速地将話題轉移到明天晚上班級聚餐上,我朝前走了幾步,卻發現成宇喆并沒有跟上來,不由有些奇怪:“你怎麽了?”

“8283,我認得許廷筠的車牌號,那車明明是許廷筠的,你為什麽騙我?”成宇喆定定的看着我,眼神又冷又尖銳。

我有點懵,成宇喆竟然認得許廷筠的車,這是我沒想到的,原本想将事情簡單化,卻事與願違,越來越複雜了。我連忙沖到成宇喆跟前,急急地:“你聽我解釋,許廷筠是我公司的老板,我今天轉正,所以晚上請他吃飯,他剛才送我回家,我和他沒什麽的,真的。”

我知道自己剛才的謊話讓事情複雜了,成宇喆看着我,神情并沒有因為我的解釋而緩和下來,語氣更加尖銳:“既然沒什麽,你為什麽要騙我?”

“我看你對他很敏感的樣子,怕你多心——”我知道是自己把事情搞砸了,只希望成宇喆能理解我,我不過是顧慮他的感受,但成宇喆顯然不能。

“你不說我才多心,什麽關系也沒有?”成宇喆冷哼了兩聲:“沒有關系你請他吃飯,他又送你回家?車在校門口停了半個小時,你們沒什麽關系就這樣,若有關系,還不知道怎樣呢。”

我想解釋我在車上睡着了,但是成宇喆嘲弄譏諷的語氣讓我受不了,他就是這樣看我的?同學四年,在一起也兩個月了,原來,我在他心裏,竟是這樣的人。

我心灰意冷,不願再解釋:“事情我已經解釋過了,你不相信我也沒有辦法,我再告訴你一遍,我和他什麽都沒有發生,你愛信不信。”

我說完後看了成宇喆一眼,希望他有所表示,但他卻微微地側過臉去,神色漠然,我心中郁結的火騰地就上來了,我已經承認自己錯了,而且也道歉了,就不能因為我的出發點是好的,原諒我這一次嗎?他到底在猜忌什麽,如果兩個人連這點起碼的信任也沒有,我們以後要怎麽走下去?

我不再試圖解釋,狠狠地瞪了成宇喆一眼,掉頭就走。我走得雖快,步子卻很小,心裏存着萬一的希望,成宇喆會追上來,哪怕什麽都不說——但是沒有,什麽都沒有。

已經走出很遠,我掙紮了很久,終于忍不住回頭,成宇喆仍站在原地,隔得遠,他的表情很模糊,我心有軟了下來,如果他願意張開雙臂,我願意不顧一切都投入他的懷抱,但是,依舊沒有。

我終于硬起心腸,走得飛快,這一次,再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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