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怦然心動

隔壁桌的女生們無一不用豔羨的眼神看着江暖。

“嫉妒使我變得醜陋。”

“天吶我也想被周曾谙找!!”

“啊啊啊啊啊好近啊!他好帥!!”

女生的尖叫聲吵得人耳朵疼。江暖幹脆将盤子放到隔壁桌上,“沒看見我約人了嗎?”

周曾谙轉頭對女生們道:“不好意思,可以把江暖借給我一下嗎?”

三個女生盯着周曾谙,直愣愣地一齊點頭。

有人反應過來,小聲叫上另外兩人,“走了走了。”

“哦哦。”她們連忙起身,臨走時還不忘回頭看一眼。

江暖坐下,開口道:“別告訴我你是回心轉意了。”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周曾谙慢條斯理地坐下。

“哦──”江暖拉長語調,“拜托我啊。”

“表演課有一個雙人小品作業,我想讓你和我一起完成,你不是很會演戲嗎。”

江暖托着下巴,“不像是拜托人的語氣呢。”

周曾谙一字一頓地道:“請你幫助我一起完成。”

江暖姿勢閑适,語氣嘲諷,“沒想到眼高于頂的周影帝也有需要幫助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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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曾谙微眯起眼,“你到底想怎樣?”

“我為什麽要幫你?”

“作為交換你會得到你想要的論壇門票。”

江暖挑起眉梢,“真的?”

“嗯。”

“原來你只有在有求于人的時候态度才會變好。”江暖靠上椅背,“不過呢,現在就算有十張門票擺在我面前也沒有用。”

周曾谙:“那你想要什麽?”

“不是不想要門票,”江暖起身,“是不想和你一起演戲。”

話畢。

她潇灑地轉身離去。

夜色深沉。

草坪上,橘貓悠閑地吃着食盆裏的貓糧。

一只白皙修長的手摸了摸它的毛發。

周曾谙半蹲着,又順手往盆裏倒了點口糧,開始自言自語:“難道是我想找她幫忙的嗎?還不是因為除了她,沒有更合适的人選。”

“要不然,讓我和溫戈一起演戲嗎?”

“再說了,門票是那麽容易就能拿到的嗎?我和楊導有這麽熟嗎?”

他一頓,嘆了口氣,“和你說這些幹嘛,你又聽不懂。”

另一邊。

江暖和陸婷婷從燈火通明的圖書館走了出來。

“啊,我剛把水杯落在座位上了。江暖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了。”

“好。”

江暖和陸婷婷道了別,忽然想起什麽,調轉腳步,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橘貓将盆舔得一幹二淨,發出滿足地“喵嗚”聲。

夜色的勾勒下,周曾谙的唇角漫出一絲笑意,伸出手,順了順它的毛。

晚風将他的發絲吹得輕輕飄揚起來。

看上去十分溫柔。

江暖腳步一頓。

“原來這只貓是你在養。”

女孩清亮的聲音響起,“看不出來你還挺有愛心的。”

周曾谙起身,神色淡然,“聽上去你似乎對我有些誤解。”

“是嗎。”

二人并肩站着,垂下眸看着橘貓。

周曾谙靜靜開口:“其實門票的事……”

“門票的事,”江暖打斷他,“如果你不願意,就算了。至于小品,我會幫你排練的。”

周曾谙漆黑的眼眸注視着她,“為什麽?”

“因為我喜歡它。”江暖低頭看向橘貓。

因為她覺得,剛才他和貓在一起的樣子,無比和諧。

夜幕下。

二人并肩而立,一只橘貓在舒服地伸了個懶腰。

“啪”地一聲。

排練室的燈被打開。

四周都是黑色的幕布,明晃晃的筒燈的照射下,将屋內包裹成了一個頗具舞臺感的密閉空間。

周曾谙拎起兩把椅子擺在正中間,又拿過講臺上的兩份劇本遞給江暖,“先看一下。”

劇本只有薄薄的兩頁紙,不多。

江暖看了一遍,很快摸清了人物和故事。

《筆記本》講述的是一對貌合神離的戀人,在看到過去的戀愛日記後,找回真心的故事。

她和周曾谙對了兩遍詞,開始正式排練。

江暖雖然對自己的演技有信心,但對手是周曾谙,難免有些緊張,同時隐隐期待着,和影帝演戲,能碰撞出什麽樣的火花。

二人拍了下手,當是打板。

好戲正式開始。

排練室。

二人相對而坐,兩束光打在身上。

周曾谙低垂着眼簾,緩緩開口:“你爸爸說,下個月初五是個好日子,我們的婚禮就訂在那天。”

低沉的嗓音一下子就把江暖帶入戲了。她沒有臺詞,然而表情亦是到位。

沒有聽到對方的回答,周曾谙頓了頓,繼續說:“你爸爸的意思是,希望我們今年就結婚,至于彩禮……”

“周曾谙你到底愛不愛我?”江暖突然質問。

周曾谙眼神閃躲,“我也是想和你結婚的。”

“是因為愛我才想和我結婚,還是因為……”江暖漸漸站起身,“貪圖我們家的錢?”

周曾谙輕輕抱住她,一遍一遍摸着她的發絲。這是她每次生氣時,他慣用的方法。

“我們在一起這麽久了,你還要懷疑我嗎?”

“你騙人。”江暖紅了眼眶,哽咽着道,“你從來都不會直接回答這個問題,我知道,你只想要一個合适的結婚對象。”

她緩緩撫上他的臉頰,聲音顫抖,“周曾谙,我們走不下去了。”

第一部分到此結束。

江暖忍不住鼻子一酸,滾燙的眼淚流了下來。

一旁的周曾谙早已出戲,冷淡的樣子和剛才判若兩人。

看不見的背後。

卻有一只骨節分明的手猶豫地,輕而又輕地撫上她的脊背,慢慢拍打着。

江暖卻止住了哭泣,咧嘴一笑,“我們把劇本改了吧。”

周曾谙一愣,“啊?”

開着燈的教室。

一片寧靜,只有一個纖瘦的身影。

江暖咬了口面包,細長的手指在紙上寫寫畫畫。

原來的結局是以傳統式的大團圓收尾,雖然也可以,但不如悲劇來得讓人唏噓。

改完最後一個字,她收起筆,拿着劇本走出教室。

周曾谙不知道什麽時候出去了,是以,空蕩蕩的排練室裏沒有人。

她走過去放下劇本,卻瞟見講臺上的外套口袋裏,一枚亮閃閃的懷表滑落出來。

她覺得有一絲眼熟,忽然想起兩年前,在榕樹下撿到的一模一樣的懷表。

江暖不覺微笑。兩年了啊……

她伸手,想把它拾起──

不料下一秒,瑩白如玉的手被人牢牢抓住。

一道冷冷的聲音響起,“誰允許你碰的?”

她擡眼,撞上周曾谙冰冷刺骨的瞳仁,不由得微微一怔。

“我只是想……”

“只是想什麽?”他語氣嘲諷,“想把它撿起來,放回原處?”

江暖皺眉,“你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你還聽不明白嗎?”

江暖微怒,掙脫他的手,“你放手!周曾谙你還講不講道理?就算我碰了又怎麽了?!”

周曾谙盯着她,眸子泛着寒意,“你父母難道沒有教過你,未經同意,不能随便碰別人的東西嗎?”

一句話踩到了江暖的痛處。她擡眼直視他,“對,我父母沒教過我。既然這枚吊墜對你這麽重要,就請你自己保管好,別讓我再看見。”

說完,她摔門離去。

天降一口大鍋。

“不就一枚吊墜而已,我碰都沒碰到,至于發那麽大的脾氣嗎?!”

空蕩的宿舍中,無人回應。

“再重要的東西也不能這樣啊,難道是什麽前女友的定情信物嗎?”

發洩完畢,江暖喝了口可樂壓壓火氣。

“砰”地一聲響,江暖将可樂罐放回桌面,不禁捏緊瓶身。

一副氣鼓鼓的樣子。

陸婷婷從上鋪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你怎麽了?生這麽大氣。”

江暖吓得差點打翻可樂,“??竟然有人!”

另一邊。

董飛推開宿舍門,喊道:“姚遠,我攢了一周的臭襪子你記得幫我洗啊。”

姚遠:“!!!為什麽是我?”

董飛:“你忘了,上周校花比賽你賭輸了,要承包咱們宿舍一周的衛生。”

“洗襪子也算?”

二人在一旁插科打诨。周曾谙坐在電腦前,黑瞳平靜無波。

電腦旁,橙黃色的門票無人問津。

“我不管,反正你輸了,你就得洗。”

“不帶這樣的啊董飛……”

周曾谙“啪”地一聲合上電腦,拿上門票起身,“我出去一下。”

董飛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什麽事啊?”

書桌邊。

手機屏幕上跳出周曾谙的信息,“下來。”

江暖看了一眼,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很快,他回複:我在樓下。

……不知道他又在賣什麽關子,江暖放下手機,決定去探個究竟。

蟬鳴的夜晚,風吹在身上有些涼意。

江暖下了樓,一眼就看見站在那裏的周曾谙,像顆筆直的松樹,甚是顯眼。

她走上前,“什麽事?該不會想找我算賬吧?”

江暖語氣并不好,卻沒想到周曾谙開口便是一句道歉,“對不起。”

幹淨的音色在微涼的夜色中顯得有幾分誠意。

“你來找我就是為了道歉?”

“嗯。”他說,“我想過了,是我沒控制好自己的情緒,抱歉。”

江暖別過頭,“我不接受。”

“連這個也不接受嗎?”

周曾谙伸出手,手上是門票。

江暖微愣,“什麽時候……”

“剛才。一送到我就拿過來了。”他晃了下門票,“不拿着?”

江暖彎起唇,接過門票,“謝謝。”

“下周五的表演課,你會來吧。”周曾谙說。

江暖揚唇一笑,“放心吧,我不會賴賬的。”

夜色如墨。

周曾谙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一旁路過女生的讨論聲傳來:

“你看消息了沒?楊立輝的論壇改成下周五了。”

“啊那怎麽辦呀我還有課。他改到幾點了?”

“兩點。”

周曾谙腳步一頓。

時鐘緩緩指向一點五十五分。

空無一人的走廊上,周曾谙望向牆上的鐘,眸色沉沉。

日光籠罩在他的身上,為修長的身姿蒙上一圈光暈。

又是這樣。

他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掩蓋了落寞的眼神。

是不是所有約定好的事,都得不到實現。

媽媽是這樣,如今,江暖也是。

他墨黑的瞳孔中仿佛倒映出年少的自己。

“媽媽,媽媽。”

六歲的周曾谙拿着麥當勞新出的玩具,興奮地跑到媽媽面前。

“媽媽你看,是皮卡丘!”

媽媽的面容有些模糊,聲音卻依舊溫柔,“媽媽點了你最喜歡的兒童餐,你乖乖待在這裏好不好?”

周曾谙愣住了,“媽媽,你要去哪兒啊。”

媽媽微笑,語氣透出一絲沙啞的疲憊,“媽媽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辦事,你待在這裏不要亂跑,不要和陌生人說話,能做到嗎?”

“我能!”小周曾谙用力地點了點頭,奶聲奶氣地問,“可是媽媽,你要去多久?”

“媽媽答應你,很快就回來。”媽媽說。

“我會乖乖等你回來。”周曾谙爬上椅子,“我就坐在這裏玩玩具,不會亂跑的。”

“真乖。”

媽媽笑了笑,起身離去──

背影卻似乎有一絲不忍,回過頭,摘下脖子上的懷表,交到周曾谙手裏,“好好拿着。”

說罷,她親了親兒子的額頭,轉身離開。

人潮人海的麥當勞中,客人換了一撥又一撥,從吵吵嚷嚷的小學生,到衣着靓麗的年輕情侶;從成雙成對的朋友,到其樂融融的一家三口。

天色漸漸暗下來,只有周曾谙一個人坐在椅子上,手中緊緊捏着懷表。

因為他相信,媽媽一定會來接他的。

所以他從天亮等到天黑。

等來的卻是媽媽的死訊。

時針“滴答”“滴答”地轉動。

又過去了兩分鐘。

他知道,江暖不會來了。

他甚至不抱有一絲希望的猜想。因為他清楚地記得,在被爸爸接回家的時候,有過很多揣測,卻聽到警察下的定論,“死于自殺。”

是媽媽選擇了失去他。

眼角微微有些酸澀。他仰了仰下巴,最終轉身。

人啊,總會做些明知結果卻毫無意義的事情。

就在他一腳踏進教室時──

“等一下!!”

一個身影遠遠朝他跑過來。

就像一道光,闖進了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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