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聞香識女人

“我來了我來了。”

江暖一個急剎車停在周曾谙面前,抱怨道,“你怎麽不等我就進去了?”

周曾谙偏過頭,話音冷淡,“我說過,我沒有等人的習慣。”

江暖“哦”了一聲,揚起笑臉,“下次換我等你吧。”

說着走進教室。

“你不去楊導的講座嗎?”

周曾谙在她背後一動不動地出聲。

江暖回過頭,笑了笑,“那個啊,我決定不去了。”

她說得頗為輕松。

周曾谙抿了抿唇,問:“為什麽?那是你最喜歡的導演。”

“雖然有些遺憾,但我覺得還是作品比較重要,更重要的是,”江暖揚唇,“我答應過你,不會賴賬的。”

女孩咧開嘴,笑得如同冬日裏的暖陽,燦爛美好。

周曾谙眼睫輕顫,清俊的臉上露出一絲微妙的情緒。

與此同時。

辦公室。

系主任捧着青瓷茶杯,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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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溫戈下巴微擡,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我說我不覺得我的表演有什麽問題,如果您覺得我有錯,那也可能是這兒的老師……”

系主任“砰”地一聲合上杯蓋,打斷了他的話,“你的意思是,表演系的老師沒有慧眼識珠?”

溫戈聳聳肩,“大家的表演風格不同而已。”

系主任手指一橫,指向門外,“出去,你給我出去!”

溫戈沒什麽反應,擡起腳剛要走,卻被系主任叫住:

“回來!”

系主任揉了揉太陽穴,“我聽孫老師說,今天是你們交作業的日子。正好,你可以看看同學們是怎麽表演的,尤其是周曾谙,你和他一樣大,好好看看他是怎麽演戲的,想想自己和人家的差距在哪裏。”

關上辦公室的門,溫戈走在走廊上。

既然如此,他就好好看看周曾谙到底有什麽能耐。

進了教室。

同學們都零零散散地坐在牆邊的長凳上。

周曾谙和江暖站在中間,已經演了一半。

溫戈找了把椅子坐下,面無表情地疊起長腿。

好戲上演。

“放手吧周曾谙。”江暖激動地說,“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什麽都知道了。”

周曾谙一怔,“你……知道什麽?”

“你當初接近我,根本就是因為我是董事長的女兒,對不對?”江暖極其艱難地說出事實。

周曾谙的神情有一絲慌亂,“不,不是這樣的,我認識你的時候,連你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我又怎麽可能知道?”

“是嗎?”江暖苦笑,“到現在你還在說謊。”

“江暖,”周曾谙搭上她的肩膀,注視着她,“我是真的愛你,不是因為你的身份,請你相信我。”

“看上去是真心的,可惜我不會再相信了。”她緩緩移開他的手,“在我還是個打工妹的時候,我會被你騙得團團轉,但現在,我是董事長的千金。”

她拿出一枚戒指,舉起手。

周曾谙難以置信地搖頭,喃喃道:“不要。”

江暖毫不遲疑地松開手──

“還給你。”

随着她冷漠的聲音,戒指“啪”地一聲掉落在地。

她轉身離開,關上那扇不存在的門。

周曾谙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看見茶幾上江暖的筆記,伸出手,翻開。

筆記本上,全是他們滿滿的回憶。

他不禁濕了眼眶。

門外。

江暖倚着牆,捂住臉,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從手指的縫隙間滑落。

故事到此結束。

空氣停止了一秒。

直到孫老師帶頭鼓起掌,衆人才如夢初醒,紛紛跟着鼓掌。

溫戈琥珀色的眼眸始終盯着江暖,唇角帶着一絲玩味。

開始變得有趣了。

教室內,還在繼續上課。

她的任務結束了,于是走出教學樓,外面風和日麗,天氣晴朗。

眼前忽然有一只手攔住她。

溫戈勾了勾唇,眼角懶散,“我見過你,上次是你幫我躲過私生飯。”

江暖笑笑,“是嗎。”

“你和周曾谙是什麽關系?”溫戈單刀直入地問。

“你又和他是什麽關系?”

“一般情況下,會有三種可能,第一,朋友,第二,家人。可看你的樣子,只剩下第三種可能,”他輕啓薄唇,“戀人。”

江暖:“……為什麽是戀人?”

“因為你漂亮。”

金黃的陽光灑進他桃花狀的眼眸,霧氣散盡,清亮的瞳仁微微泛着光。

“我不吃這套的。”

“那就讓我們回歸正題。”他眯起眼睐,“你叫什麽名字?”

“你對我很感興趣?因為周曾谙?”

“不願意說名字的話,告訴我手機號碼也可以。”他拿出手機。

“為什麽你會覺得我願意告訴你?”

溫戈揚唇一笑,“因為我是溫戈。”

溫戈這兩個字,意味着人氣,流量,衆人追捧的對象。

陽光下,江暖微眯着眼,認真打量起眼前這個人。

他的五官極其精致,皮膚白得近乎透明,眼尾上挑,唇色像櫻花的顏色。言談舉止間流露出張揚自信的氣質,偏偏在他那張有些乖巧的臉上,一點也不違和。

這一刻,她想她已經完全地認識了他,甚至了解了他的內心。

溫戈将手機劃了個抛物線,又接住,“多少人想要我的號碼都要不到。”

“限定詞是粉絲。”她不屑一笑,“你還是先好好學習吧。”

說完,江暖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溫戈:?她剛才說什麽?好好學習??

——“丁零零……”

手機鈴聲響起。

他瞟了眼,按下接聽鍵,“喂。”

……

這段小插曲雖有些意外,但也不甚影響江暖的心情。

她徑直走上圖書館二層,陸婷婷在窗邊沖她招手。

她走過去,放下包。

陸婷婷一臉神秘兮兮的,“江暖,你上次說的那個某人,不會是周曾谙吧?”

江暖一愣,“啊?”

“有人看見啦,你和他一起在食堂。星天就這麽點大,什麽八卦都瞞不住。”陸婷婷試探着問,“你和周曾谙是什麽關系啊?”

“我今天出門是不是應該看看黃歷?為什麽一天之內連續有人問我同樣的問題。”江暖拿出電腦和書。

陸婷婷奇怪,“還有誰問你?”

江暖未置可否。翻了幾頁書,她突然想起什麽,“對了,你知不知道溫戈的家庭背景?網上有爆料嗎?”

“溫戈?他一直都說自己是普通家庭,沒什麽特別的啊,怎麽了?”

“沒有更多了?比如說……和媽媽相依為命之類的?”

陸婷婷:“什麽?”

“算了,沒什麽。”江暖說完,埋頭看起書。

“我不是說了我不會去的嗎。”

同一時間。

溫戈磁性的聲音響起。

電話那頭,小胖有些為難,“可是哥,這樣真的好嗎?那畢竟是你血濃于水的……”

“閉嘴。”溫戈有一絲煩躁,“我已經讓你每個月打十萬塊給她了。十萬塊,這樣還不夠?”

“可是阿姨真的很可憐,我都看不下去……”

“你在幫誰說話?我才是你老板!”

“我是不忍心,哥。那畢竟是你的親生母親,從小辛辛苦苦撫養你長大,你卻連看她一眼都不肯,這要是被網友知道了,不定怎麽說你。”

“還用不着你來告訴我。挂了。”溫戈不耐地挂了電話。

世人都說可憐天下父母心。

卻不知道到底是誰更可憐。

媽媽的話仿佛回響在耳邊:

“怎麽又打碎碗了?多大的人了,做事總是笨手笨腳的,以後看你找不找得到工作。”

“就知道吃吃吃,我生你有什麽用?我告訴你,把你生下來是我這輩子做過最後悔的事!”

“你怎麽不去死,你怎麽不去死!!”

一幕幕畫面重疊交錯。

溫戈無力地閉上眼睛。

從圖書館出來,江暖去了學校附近的一家電影院。

那家電影院從來不放新片,上的都是一些經典的老電影,她算是常客。

今天放映的是奉俊昊的《寄生蟲》──第七十二屆戛納金棕榈的作品。

昏暗的放映廳。

銀幕微弱的亮光照在每個人的臉上。

“不是有錢卻很善良,是有錢所以善良……”

周曾谙目不轉睛地看着銀幕,忽而感覺脖頸有些酸,于是換了個舒适的坐姿──

餘光不經意地瞥到前排。

左側女生的背影有些眼熟。

然而他看不真切。略一思索後,他打開手機,将亮度調至最低,打完字,發送。

江暖的手機震動起來。她打開一看,是周曾谙發來的信息。

“你在哪兒?”

江暖回:“電影院。”

周曾谙:“回頭看看。”

江暖回過頭,左右看了半天,發道:“你是想讓我鍛煉鍛煉脖子嗎?”

周曾谙:“……”

最終,電影散場後,周曾谙還是和江暖一道走出了影院。

天色已經擦黑。

二人一起走在人行道上。

江暖開口:“沒想到你會來這裏看電影,感覺有點意外。”

周曾谙微挑眉梢,“意外?我又不是神。”

江暖看向馬路上飛馳的汽車,“你打車?”

“嗯。”

然後收回視線,繼續道:“從某個方面來說,你确實是很多人心中的神。”

“那你呢?你怎麽認為?”他說。

江暖沒有回答,停下腳步,指了指前面的車站,“我到了,你去打車吧,拜拜。”

說完,她小跑着過去。

并未理會身後的人調轉了腳步,跟着走來。

車站的廣告牌前,江暖百無聊賴地等着車,忽然身側多了一道人影。

她并未多想,卻在無意的一瞥中愣住──

“你不是打車嗎?”

“一起走吧。”他話音淡淡,“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江暖一頓,抿唇笑道:“你想聽到什麽樣的答案?”

“想聽你的答案。”

“為什麽是我?”江暖問。

周曾谙臉色冷清,沒有開口。

還沒等江暖聽到他的回答,公交車就行駛了過來,緩緩停在路邊。

上車後,江暖刷了兩次卡,和周曾谙一起坐到後面的座位。

車門關上,公交車緩緩啓動。

江暖靜默半晌,開口說:“你剛才問我,我怎麽認為,其實……”

周曾谙凝眸看向她。

“神之所以是神,是因為遙遠而觸不可及。因為你不了解,所以在幻想的過程中被美化,但一旦近距離接觸後,也只不過和普通人一樣。光環也好,名譽也罷,都是紙糊的濾鏡,一戳就破了,都抵不過活生生的喜怒哀樂。”

周曾谙安靜地聽着她說完,唇角一彎,“你說得對。”

片刻後,他開口,“那——”

轉過頭,卻發現身邊的人閉着眼睛,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

江暖睡顏安靜,公車上柔和的燈光将白嫩的皮膚襯出溫柔顏色,纖長的睫毛覆蓋在眼睑上,不像平日裏的豔麗奪目,倒像是沉睡中的小嬰兒。

周曾谙眼睛一彎,彎出兩道清澈的月牙。

“這麽快就睡着了。”

他伸手,揪起她的一縷發絲往她的臉上碰了碰。

江暖毫無反應。

他又拽了拽她的衣袖。

還是沒有反應。

周曾谙幹脆放棄,轉過身在座位上坐好。

誰知下一秒──

江暖的頭靠過來,落到他的肩膀上。

那一刻,天旋地轉。

窗外,變幻的霓虹燈光交錯映照在他臉上。

安靜的世界裏,只剩下女孩淺淺的呼吸聲。

他一動也不敢動。

公交車緩緩停靠到站。

江暖睜開惺忪的睡眼,打了個哈欠,活動着胳膊,“到了嗎?我頭一次在車上睡得這麽舒服。”

周曾谙起身下車,抛下一句:

“你也不看看睡在誰的肩膀上。”

江暖一愣:“誰?你嗎?等我一下啊周學長!”

下了公交,二人一路進了校門,走到宿舍樓下。

江暖向周曾谙道別,“今天謝謝你了,周學長。”

周曾谙一臉淡然,“不用。我回去了。”

說罷轉身──

江暖卻出聲叫住他,“周學長。”

她小心翼翼地試探道:“下周五有黑澤明的七武士,不知道你沒有興趣?”

江暖有一絲緊張,她也不知道她在緊張什麽。

哪想到周曾谙回過頭,微一挑眉,說:“你不會忘記下周五的考試了吧?”

……!

江暖霍然睜大眼睛。

她怎麽忘記了──

下周五──

就是星天一年一度,傳言挂科就會被退學的──

專業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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