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飛越瘋人院
周日上午，一個與平時別無二致的日子。
周曾谙發布了一條簡簡單單的微博。
周曾谙V：是真的。
沒有長篇累牍的說明，沒有介紹女方的情況，也沒有秀恩愛。
簡簡單單三個字，直接壓垮了微博服務器。
一衆吃瓜路人紛紛驚掉了下巴。
【這麽爽快就承認了嗎？】
【還能說什麽，從此又少了一個男神。】
【女方到底是誰？沒人扒嗎？】
【圈外人吧可能是。】
微博評論下，粉絲們紛紛送上祝福，但也有部分粉絲脫粉回踩，少量個站關閉，更多的粉絲心生不滿。
【脫粉了，靠。】
【事業上升期就找女友談戀愛？你有沒有點事業心啊？】
【把更多的精力放在鑽研角色上不好嗎？】
【祝福祝福，希望哥哥永遠開心幸福。】
【嗚嗚嗚嗚嗚含淚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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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中。
溫戈“啪”地一聲扣下手機。
精致的臉上神色陰沉。
與此同時。
匿名論壇上，一則帖子悄悄浮出水面。
【爆料｜關于z藝人的一些小料。】
【這位z藝人是我們學校的，平時在學校裏比較低調，老師也比較看重他，當然了，因為确實有實力嘛。最近網上在傳的那個緋聞女友也是我們學校的，經常能看到她去找z，可能她比較想出頭吧，但z對她有些愛答不理的，這次不知怎麽突然被拍到了，估計z也是沒辦法，所以就承認了，就醬。】
底下紛紛跟帖。
【前排吃瓜。】
【太假了吧，這種料我能編幾百個。】
【所以女生和周曾谙是一個學校的？有點可信。】
【這說得也太明顯了吧，就不能打上大名？還有這料也太假了吧。】
【張口就來？說自己和周曾谙一個學校，有什麽證據沒？】
樓主立馬回複道：你們要的自證。
并附上了一張打了碼的學生證照片。
【卧槽？真是星天的？那這料就有可信度了。】
【不是吧，那樓主為什麽要出來爆料啊？】
【樓主樓主，能再說詳細點嗎？什麽叫想出頭？】
【她想倒貼周曾谙也不奇怪吧。】
【被爆出來不會是女生故意找狗仔拍他們吧？畢竟曝光了對周沒好處。】
【那周曾谙是不是被迫承認啊？】
【這女的絕對心機上位女。】
這帖子本來只發在某八卦論壇內，不知怎的被營銷號搬去了。一瞬間，熱度紛紛發散開來，微博上所有人都在讨論這件事。
周曾谙粉絲大群。
粉絲A：“大家注意，控評的時候多提實績，別的話少說，說多了反而招罵。”
粉絲B：“收到。這幾天有對家盯着，大家謹言慎行。”
粉絲C：“你們說，那個爆料貼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粉絲A：“不管是不是，我們都要好好守護哥哥，不讓他受到一點傷害。”
粉絲C：“萬一真和爆料說的一樣，那女的接近哥哥是為了搏出位，那個哥哥豈不是要被她吸血。”
粉絲D：“不會吧，哥哥不會被愛情蒙蔽雙眼，識人不清了吧。”
粉絲E：“那個女生根本配不上我們哥哥，一個在校生而已，我們哥哥可是影帝！”
粉絲C：“微博上好多人說她長得漂亮，我看也就一般。再說了，長得漂亮有什麽用，花瓶一個，怎麽配得上我們哥哥。”
粉絲D：“就是就是，唉，哥哥怎麽看上這種人了呢。”
粉絲C：“我有個計劃，你們要不要聽聽看？”
星天校園。
陸婷婷急匆匆地跑在綠蔭下，進了宿舍樓，又急急忙忙地爬上樓梯，氣都不帶喘一口，路人不由注目。
“砰”地一聲。
宿舍門被推開。
陸婷婷扶着門框，“呼呼”地喘着氣：
“江暖，不，不好了！”
曉萱聞言轉頭。
江暖：“什麽事啊，這麽着急？”
陸婷婷指着窗外，“門口……”
“門口？”
“校門口有一大群周曾谙的粉絲在抗議，你快去看看吧！”
話音未落，江暖立馬拿起黑色風衣利落地披上，徑直出了宿舍。
陸婷婷連忙說：“我跟你一起去，曉萱快走。”
星天校門外。
一群粉絲們堵在門口，高舉着抗議的牌子，字體醒目：
“拒絕炒作！無蹭熱度！”
“反對吸血！拒絕捆綁！”
她們大聲喊着後援會的口號，“一念之間，為周成魔！”
聲勢浩大，氣勢磅礴。
引得不明真相的路人頻頻回頭。
為首的女生喊道：“我們粥米們不接受一切炒作，倒貼的行為，某人為了上位接近周曾谙，根本不配當他的女友！”
粉絲們紛紛附和。
“滾出星天！滾出哥哥身邊！”
“拒絕炒作，拒絕倒貼！”
“哥哥你別被那個女人騙了！”
粉絲們聲嘶力竭地吶喊着，只為了守護她們的偶像。
場面竟有一絲荒誕之感。
江暖停在不遠處。
她烏黑的秀發如瀑布般披散着，一身黑色的風衣剪裁良好，襯得她背影聘婷。
只是，看不見她的表情。
校門外的粉絲們仍在抗議，江暖冷眼瞧了一會兒，忽然邁出腳步。
陸婷婷和曉萱趕了過來，連忙攔住她，“你想幹什麽？”
曉萱：“你不能過去。”
“別攔我。”
江暖冷冷撇下這三個字，抽出手，凜然地大步向前走。
“無恥倒貼，滾出星天！”
“粥米們絕不接受吸血行為！”
粉絲們一聲一聲地喊着，瘋狂地像是在吞噬什麽。
就在這時，一道沒有溫度的聲音響起：
“你們是在說我嗎？”
原本吵鬧的現場一下子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面前烏發如雲，膚白勝雪，唇紅似朱的女生。
一頭瀑布般的波浪卷發随意地傾瀉着，美目潋滟，透着止不住的風情，整個人站在那兒，就像是一朵嬌豔的紅玫瑰，花瓣上還挂着清晨晶瑩的露珠，生機勃勃，美得張揚。
太好看了。
所有人的心裏都在驚嘆，以至于一時忘記了自己要做什麽。
忽然有人出聲，“你們看她是不是圖片上的那個人？”
“咦，好像就是她。”
“沒錯沒錯，是她。”
女生們小聲地議論起來。
“就是我。”江暖眉尾一挑，黑色風衣襯得她皮膚冷白，“有什麽問題嗎？”
為首的女生指着她，結結巴巴地喊道：“你，你不能和周曾谙在一起！”
“哦？”
江暖微擡起下巴，閑閑地看着她，“為什麽？”
“你接近哥哥根本只是看上了他的名氣和地位，你配不上他！”
江暖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笑話，反問：“看來只有你才能配得上周曾谙了？”
女生氣急敗壞地說：“我們家哥哥是最年輕的影帝！你只是一個一無所有的普通人，你拿什麽和他在一起？！靠臉嗎？長得好看有什麽用，還不是花瓶一個，沒有實力！”
粉絲們紛紛附和。
“就是，她根本不配。”
“她是只為了哥哥的名氣，又不會真心對哥哥好。”
“哥哥又帥又有演技，還是影帝，她一個素人，什麽也不是。”
流言蜚語交織在一起，像巨浪一樣排山倒海地襲來。
仿佛有無數人，無數人的聲音在耳邊。
江暖暗暗握緊拳頭。
“夠了！”
她冷聲打斷。
“我配不上周曾谙？告訴你們，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們一樣，都把周曾谙當尊神，他在我這兒，也不過如此，和每一個普通人沒什麽兩樣。照你們這麽說，沒有一個人配得上你們哥哥，你們是想讓他孤獨終老嗎？至于你們說我是花瓶，沒有實力──”
江暖一頓，揚起唇角，“你們等着看吧。”
說罷，她毫不停頓地轉身就走。
陸婷婷和曉萱正焦急地往門口看，見到江暖回來了，連忙上前。
江暖沒有停下腳步，說：
“我要拍電影。”
“啊？”陸婷婷沒反應過來。
“我要拍電影。”江暖聲音堅定，步伐飛快，“不是學生作業，不是短片，而是真真正正會在院線上映的電影。”
曉萱目瞪口呆：“你是被那群人吓瘋了嗎？”
“對啊江暖，你說什麽胡話呢。我們只不過是大學生而已，拍拍短片什麽的還行，怎麽可能拍電影，還在院線上映？你上哪兒拉投資，找演員啊？醒醒，這叫異想天開。”
江暖沒有說話，而是動手紮了個高馬尾。
她兀自在公告欄前停下，側頭看向公告欄上貼着的海報，輕揚起唇角：
“機會不是來了嗎。”
說罷，她徑直離去。
公告欄上，貼着一張大大的“青年創投會”的海報。
校門外。
粉絲們早已離去。
只剩下剛才為首的女生。
她看着手機上拍下的江暖的照片，不禁勾起一抹冷笑。
全網都沒有的周曾谙女友的高清照片，偏被她拍到了。
如果把這張照片發到網上，所有網友們一定能把她扒得連皮都不剩。
到時候，她看她還怎麽做人。
這麽想着，女生志得意滿地轉身──
卻撞上一張清俊的臉。
女生愣住，指着他道：“周，周……”
周曾谙微一颔首，聲音磁性，“可以聊一聊嗎？”
兩個小時後。
微博上的粉絲們不知道為什麽紛紛調轉了口風，一副看好戀情的樣子。
【無論哥哥做什麽決定我們都會支持的！】
【少關注藝人私生活，多關注作品。】
【男帥女美，支持支持。】
【要一起白頭偕老哦。】
不少吃瓜觀衆都詫異周曾谙粉絲的态度轉變。
但無論如何，這件事也算是順利結束了。
“所以呢，你和那個粉絲說了什麽？”
夜晚，點點繁星在空中閃爍。
江暖和周曾谙并肩走在學校裏。
周曾谙一臉風淡雲輕的樣子，“沒什麽。”
“又賣關子。”
周曾谙微垂視線，欲言又止，“江暖，我……”
江暖了然一笑，“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我不是沒有考慮過我要面對什麽，可我還是非常生氣，不是氣她們說我配不上你，而是……”
腦海中，仿佛又響起了那場漫天的抗議聲，四面八方地撲過來，将人淹沒。
“你想怎麽做？”周曾谙問。
江暖回過神，笑了笑：“所以我想拍電影。反正現在我說什麽她們都不會相信，只有拍電影，讓每一個人都看到我的作品，才是證明自己的最好方式。”
她自顧自地說着，并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周曾谙停下腳步。
她回過頭，“怎麽了？”
清冷的月光照在他的臉上。周曾谙眸色微涼，說：
“不要去。”
江暖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麽？”
“不要去，江暖。”他輕聲說，“你會受傷的。”
江暖怔怔的，神色漸漸冷下來。她緊緊抿着唇，目光凜冽，最後，什麽也沒有說，兀自轉過身。
周曾谙拉住她的手，“江暖，你聽我說……”
江暖一把甩開，盯着他道：“我原本以為，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支持我，你也會站在我這一邊。”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夜晚。
天臺上。
周曾谙抱膝坐着，仰起頭望向夜空。
他漆黑的瞳色與夜色極為相稱，點點星光灑進他的瞳仁裏，像琉璃般，一碰即碎。
良久，周曾谙垂下眼。
就在此時──
“嘎吱”一聲。
天臺的門被推開。
江暖一頓，徑直走到他身邊，以同樣的姿勢坐下，然後開口：
“你剛才想跟我說什麽？”
“你不是不想聽我說嗎。”他的聲音有些冷淡。
“我這不是來了嗎。”
江暖拉住他的衣袖輕輕搖晃着，語氣輕柔，“別生氣了，再生氣就不好看了。”
周曾谙側過頭，注視着她，“你還記不記得你問我當影帝是什麽感覺？”
“記得啊。”
他望向不遠處，“那時候你問我，我還沒有準備好怎麽回答，或者說，我根本不知道怎麽回答。影帝，這兩個字好像很沉重，沉重到讓我不知道怎麽對待它。”
江暖靜靜地聽着。
“在進星天以前，演戲是我從小的夢想，也很幸運地被楊導挑中，有了自己的第一個角色，拿了獎。當我站在頒獎臺上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在為我鼓掌，多少人一輩子夢寐以求的獎杯被我接過而我曾以為我會為了它努力很久，這一切都是我沒有想到的。”
他的嘴角慢慢牽起一個辛澀的弧度，“你知道嗎？夢想實現的感覺就是夢想沒有了。”
江暖默然。
“名氣，光環，像潮水一般像我襲來，我卻變得迷茫。拿完獎以後我要幹什麽？我還能演出一個超越《雙面鏡》的作品嗎？如果我演砸了，不符合大家的期待，又該怎麽辦？”
“那你就後悔過嗎？”江暖問。
“沒有。”他說，“我從不後悔做的每一個選擇。”
“兩年前我說過，你很有天分，也有敏銳的感覺，所以我相信你做得到，但正因如此，”他一頓，墨色的瞳仁凝視着江暖，“我怕你變得和我一樣。”
江暖瞳孔微顫。
她心緒複雜，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周曾谙微微一笑，“很意外吧，我沒有你們想象得那麽好……”
他還沒說完，下一秒，就被人一把抱住。
夜色包裹的天臺中央。
江暖伸手環住他的脖頸，聲音平靜：
“可是我喜歡。”
周曾谙微怔，彎起的唇角有幾分釋然。
夜幕下。
二人靜靜地相互依偎着。
【第二十屆青年創投會正式開啓】
【青年創投會旨在挖掘有潛力，敢逐夢的新人導演，不限年齡，不限職業。只要你有創意，有想法，我們就可以把你的想法變成現實。】
【參與方式如下：提交報名表和作品大綱，會上将選拔出一位最具潛力的導演，頒發最佳青年電影項目獎，由有意向的公司投資孵化，拍攝上映。】
【另附通知：經全體老師讨論決定，本校将舉辦評選，角逐出一位同學參加創投會。評選分為初選和複選，初選為五分鐘的短片拍攝，內容題材不限。複選另行通知。請有意參加的同學們于今天之前提交報名表。】
公告欄前，許若妍面無表情地站着。
一旁的姚遠出聲，“也就是說，要先通過學校自己的甄選，才能拿到創投會的參賽資格，和其他人一起競争電影項目獎。呵，這麽彎彎繞繞的，還真是不簡單。”
許若妍“嗯”了一聲。
“看你的樣子，是想參加了？”
“導演系應該沒有人不想參加吧。”
“是嗎。”姚遠說，“如果你想參加的話，我幫你。”
許若妍微訝，沖他一笑，“謝謝。”
“走吧，去交報名表。”說罷他轉身。
……
“咚咚”。
一只白皙的手輕叩辦公室的門。
江暖拿着表格走進來，“老師，我來交創投會的報名表。”
系主任擡起頭，笑道：“今年咱們導演系的學生都很積極啊，許若妍前腳剛走，你後腳就來了。”
江暖沒什麽反應，只是問：“是不是只要得了創投會的最佳項目獎，就會有投資方給電影籌備立項了？”
系主任喝茶的動作一頓，“你想拍電影？”
江暖沒有回答，然而她的态度說明了一切。
系主任放下茶杯，慢慢說道：“實話告訴你，創投會上競争的，不只是你們這些在校生，更多的是有着成熟經驗的導演。學校讓你們參加的初衷是讓你們多歷練歷練，漲漲見識，而不是真的指望你們去做些什麽。”
一番話，就差直接告訴你“不可能”這三個字了。
江暖微微抿唇，放下表格，“那老師，報名表我就放在這裏了。”
“去吧。”
關上辦公室的門，空蕩蕩的走廊裏空無一人。
江暖久久沒有離去，低聲呢喃道：
“不可能？”
忽而，她揚起唇角，“那要做了才知道。”
她拿出手機打電話，步伐幹脆，“曉萱嗎？現在見一面吧，嗯，咖啡廳。還有陸婷婷在嗎？……”
咖啡廳。
陽光灑進玻璃。
陸婷婷坐在對面，伸出兩根手指：
“二十。”
“十五。”
“十八。”
“十三。”
陸婷婷拍桌而起，“十！”
江暖巍然不動：“八。”
一連串的讨價還價之後，陸婷婷喊道：“你讓我當制片人，我只不過讓你請二十次客，已經很好了。”
江暖冷不丁一句，“你不是要減肥嗎？”
陸婷婷徹底敗下陣，扶額道：“八次就八次吧。”
江暖不動聲色地抿了口咖啡。
制片人，get。
第二場換了曉萱坐在對面。
她面無表情地說：“聽說陸婷婷已經被迫投降了，但我是不會受你任何誘惑的，所以你別想來說服……”
江暖慢悠悠地從包裏拿出漫展的門票，露出一個小角，在曉萱面前晃啊晃。
曉萱倏然改口，“你想讓我幹什麽？錄音師是嗎？什麽時候進組？”
江暖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
錄音師，搞定。
制片人有了，錄音師有了，就差一個攝影師了……
她忽然想起拍攝宣傳片的時候，那個攝影技術很好的男生。
就是他了。
江暖拿上包起身，“曉萱我先走了，晚上記得一起吃飯。”
出了咖啡廳，她一路進了教學樓，在攝影系教室前停下腳步。
恰巧有一個男生從教室裏出來，她眼疾手快地攔住他問：“同學，董飛是在這個班嗎？”
“你找董飛？我幫你叫他出來吧。”
“好，謝謝。”
不過一分鐘的功夫，董飛就走了出來。
他有些詫異地說：“是你啊，找我什麽事？”
“是這樣的，我打算參加創投會的校內評選，現在還缺一個攝影師，”江暖解釋道，“我想請你擔任這個職位，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
“哦──”董飛拉長了音調，似乎在思考些什麽，“為什麽是我呢？”
“你不是說，如果你在攝影系排第二，就沒人敢排第一嗎，所以我來找你這個第一了。”江暖粲然一笑。
董飛半笑不笑，“那是我開玩笑的，事實上，攝影系比我優秀的人有很多很多。”
“是嗎。”江暖懶洋洋地彎起唇角，“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董飛一頓，勾了勾唇角，“希望我不會讓你失望。”
夜晚。
昏黃的燈光微照着路邊充滿煙火氣的燒烤攤。
四只手将啤酒杯舉到半空，碰撞出清脆的聲響。
“幹杯！”
陸婷婷和曉萱一放下杯子，就開始對桌上的小龍蝦大快朵頤。
“你吃這個，這個好吃。”
“行行行，你吃你的吧。”
江暖自顧自地地轉着手中的杯子，沒有說話。
董飛看不下去，“合着你們就是來蹭飯的？”
“不然呢。”陸婷婷兩腮鼓鼓的。
董飛清了清嗓子說：“今天是我們劇組成立的第一天，雖然只有四個人，但我相信，只要我們齊心協力，并肩作戰，就能走得更高更遠……”
董飛發表了一番激情的演講，末了說：“我們四個人是一個團隊，應該取一個大氣響亮的名字。”
“好！”陸婷婷帶頭鼓起了掌，“我提議，就叫羊肉串組合！”
曉萱舉起手中的串，“我複議。”
江暖對老板喊道：“大叔，再來十盤羊肉串。”
董飛看着手上的羊肉串，它忽然不香了。
江暖說：“對了，劇本我已經寫好給你們發過去了，你們看一下有什麽需要修改的地方。”
董飛詫異，“這麽快。”
陸婷婷接話，“當然了，我們江暖效率可是很高的。”
“然後董飛列一個器材清單給我，我明天去采購。”江暖說。
董飛應道：“沒問題。”
陸婷婷連忙道：“那我呢，我要做什麽？”
“你就負責大家的夥食吧。”江暖打趣。
陸婷婷作勢要打她。
安靜的夜裏，烤肉“滋滋”地冒着煙，燒烤攤上傳出一陣笑聲。
好像未來充滿了希望。
曉萱卻在此時開口道：“吶，你們覺得我們能打敗所有人，拿到最佳電影項目獎嗎？”
此言一出，原本歡樂的氣氛一下子沉默了。
夜色深沉。
昏黃的光線下，四個人表情各異，都沒有回答。
縱使他們的不差，但星天從來不缺乏有實力的人，更遑論參加創投會的更是社會上經驗豐富，資歷深厚的成年人，從理論上來講，他們幾個還未出社會的年輕人，确實沒什麽希望。
還是江暖率先打破沉默，拿起酒杯說：“來來來，我們再幹一杯。今天我請客，大家都不用客氣。就是別吃太撐了，不然我一個人可擡不動你們三個。”
董飛也舉起酒杯，“今天我們就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
陸婷婷和曉萱紛紛碰杯。
江暖：“宿管老師在後面看着你們呢。”
一陣笑聲。
畫面漸漸很遠很遠。
天朗氣清。
萬裏無雲的天空下。
江暖拿着器材清單走在去器材店的路上，她邊走邊核對着單子，忽然手機鈴聲響起。
她接起，“喂。”
電話裏傳來周曾谙磁性的聲音，“中午一起吃飯吧。”
“好啊，那你一會兒來器材店找我吧。”
“好。”那頭沉默半晌，又補充道，“這次不要帶其他人來了。”
說完挂斷電話。
江暖納罕：哪裏有其他人？難不成是溫戈？
她收起手機，走進一旁的店裏，掀起略舊的門簾：
“老板。”
“哎。”老漢應聲走來，“小姑娘，這次要什麽？”
江暖将紙遞給他，“麻煩幫我配一下這份清單上的器材。”
老漢拿起老花鏡看了一會兒，“就要這些東西是吧，行，你坐着等會兒。”
等着無聊，江暖索性在店裏轉悠起來。
她的目光落在櫥窗的一臺攝影機上，微詫道：
“這是索尼今年新出的那臺機子吧。”
老漢忙碌中擡頭，“是啊，今天新到的貨，性能沒得說，就是價格貴了點，要大五萬，你要是喜歡的話，我便宜點給你。”
江暖有些戀戀不舍地移開目光，笑笑說：“下次吧。”
老漢說：“東西我都配好了，不過有一個2.8mm的鏡頭被租出去了，下午才能還回來，等到了你再來一塊拿走吧。”
“好。”
正說着，周曾谙面無表情地走了進來。
江暖挽上他的手臂，打招呼道：“老板我們走了。”
臨走時，她回過頭，深深地看了眼擺在櫥窗上的攝影機。
周曾谙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微微一頓。
不過一瞬的時間，江暖就收回目光，沖周曾谙一笑，“走吧。”
他瞳色淡漠，沒說什麽。
……
“備注？”
嘈雜的食堂中，二人面對面坐着。
“對啊，你看我都給你改微信備注了，你也該給我改了吧。”江暖亮出手機，周曾谙的頭像後明晃晃地寫着“我家周影帝。”幾個字。
周曾谙：“……”
“我想想，你給我備注什麽比較好呢……”江暖想了想，說，“寶寶？”
周曾谙差點被嗆到，咳嗽了好幾聲，冷冷開口：“太土。”
“那……女朋友？”
“無聊。”
“小朋友？”
周曾谙終于忍不住擡起頭，“你确定嗎？”
江暖皮笑肉不笑，“其實你只要說好的沒問題就可以了。”
周曾谙默默抿了口飲料。
就在這時，江暖的手機鈴響了起來，她接起：
“……鏡頭到了是嗎？好的我一會兒就過來。”
她剛挂掉電話，對面的周曾谙就起身，音色淡淡，“我還有事先走了。”
江暖一怔，“現在就走了嗎？不考慮下備注的事情嗎？等一下啊周曾谙！”
江暖吃完飯，又回了趟宿舍，就去器材店拿器材。
付完錢後，老板拿出一個紙箱子擺在桌上：
“今天我們店裏搞活動，凡是在本店消費的顧客都可以獲得一次抽獎的機會。”
江暖微詫：“我上午來的時候你沒這麽說呀。”
老板一本正經地說：“是的，這是下午才推出的活動。”
江暖半信半疑地伸進紙箱裏拿了個紙球，展開一看，上面寫着“一等獎”三個字。
“恭喜你成為本店的最大贏家！”
老板慢吞吞地指向那臺閃閃發光的索尼攝影機：
“這就是一等獎的獎品，快拿走吧。”
江暖：……？
她怎麽有種跳進騙子圈套的感覺？不過現在騙術都這麽發達了嗎？不僅不騙錢，還送東西？
江暖遲疑着說：“那……我把它拿走了？”
“拿走拿走。”老板不耐地揮了揮手。
江暖看着一臉無謂的老板，仍是有些奇怪。
然而當她觸碰到機器的那一刻，嘴角忍不住上揚，抱着機器邁着喜悅的步伐跑了。
老漢似乎松了口氣，将紙箱疊好，收起來，搖搖頭說：
“現在的年輕人，談個戀愛還要花這麽多錢。”
門後。
周曾谙走了出來，微微颔首，“辛苦您了。”
“我不辛苦。”老漢說，“你還是心疼心疼自己的錢包吧。”
周曾谙微微一笑。
器材店外。
沒有一絲微風。
男人身材修長，筆直的雙腿一步步邁向前。
不，她和他不一樣。
那個時候，他的身後沒有任何人，可至少江暖身後，會有他。
他眉目沉靜，背影漸行漸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