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當幸福來敲門
小紅的母親早逝，與繼父相依為命，但繼父長期對她使用暴力，打得她身上一塊青一塊紫。在一個深夜，繼父回家對她伸出魔抓時，小紅逃了出來，借住在姨媽家。幾年以來，小紅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這件事，甚至在街上看見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動手，女人大喊“我不認識他”時，小紅也只會拉好帽子，低着頭匆匆離開。在學校的時候她認識了小韓，小韓每次都對她惡作劇，譬如在盒飯裏放條毛毛蟲。有一天小韓看上了她書包上的晴天娃娃，答應小紅如果她做一個送給自己，以後從此不再欺負她。小紅做的晴天娃娃很醜，小韓卻很喜歡。二人關系有所緩和。後來的某一天，小紅和小韓在街上遇到繼父，繼父拿了根木棍，小韓讓小紅快跑，小紅慌張地跑走了。小韓本來想趁機逃走，可晴天娃娃掉落在地，小韓為了撿晴天娃娃，不小心被繼父抓住了。小紅跑到一半，猶豫着折返回來，卻看到小韓被小紅狠狠毆打的場景，她就像看到了童年的自己。繼父打完人跑了，小紅連忙上前查看，哭着向路人求救。小韓被送醫院，生死未蔔。護士發現他手握成拳，死死地攥着什麽，打開後發現是晴天娃娃，小紅這才明白小韓為什麽不跑。繼父家門前，小紅舉起電話說：“我要報警。”
──《晴天娃娃》。
陰郁的天空下。
江暖在操場上一圈又一圈地跑着，最後提起筆，寫下了這個故事。
她寫完，點擊上傳。
不一會兒，微信群裏就炸開了鍋。
董飛：導演666。
曉萱：好。
陸婷婷：哭了，絕美動人，我一個三百六十度托馬斯回旋原地爆炸起飛升天。
江暖：沒有什麽建議嗎？
董飛：perfect。
陸婷婷：還能有什麽建議？再多的建議那都是雞蛋裏挑骨頭！
曉萱：無。
江暖內心；……突然懷疑他們三個上輩子是一群馬屁小精靈。
董飛：女主角找十八歲左右的吧？還有繼父和男主，我發朋友圈看看有沒有人願意。
陸婷婷：我來找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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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萱：我負責器材。
董飛：燥起來！！！
大家都充滿了鬥志，仿佛要大幹一場的樣子。
然而一天後。
咖啡廳。
一張木質圓桌前。
四個人聚在一起，一齊嘆了口氣。
江暖說：“分鏡頭畫得我手都酸了。”
曉萱：“比想象中的要難呢。”
陸婷婷：“果然半個小時的短片不是那麽容易的。”
董飛撓撓頭：“我問了一圈表演系的，他們都沒時間……”
江暖垂下眼思考着什麽，說：“演員就交給我吧，我有辦法。”
曉萱詫異，“你有什麽辦法？”
寬闊的馬路。
一輛輛汽車疾馳而過。
江暖站在街邊，打量着往來形形色色的路人。
襯衣，半身裙，妝容精致的，大抵是坐辦公室的白領。
一身嘻哈裝扮，脖子上戴着個耳機，還背着一個滑板的，大概玩得也很開。
終于，她的視線鎖定在一個穿着簡單的T恤牛仔，低垂着眉眼的女孩。
“不好意思，可以打擾一下嗎？”
女孩回過頭，一個烏發紅唇，姿容勝雪的女生沖她笑了笑，笑容明亮，晃得人睜不開眼。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你是在跟我說話嗎？”
“是的。”江暖微笑，“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星天學院導演系的學生，現在在籌拍一個小短片，不知道你對演戲有沒有興趣，可不可以邀請你來擔任短片的女主角？”
女孩一愣，“女主角？”
“我知道我這麽說有些唐突，但請你放心，我不是來詐騙的，這是我的學生證，你可以看一下。”江暖說着從包裏拿出學生證，“我們戲的酬勞是五十元一小時，管飯管奶茶，最重要的是我覺得你的外形很符合角色……”
江暖還沒說完，就被女孩的尖叫聲打斷。
女孩看着學生證，興奮地擡起頭：
“我知道你們學校，溫戈在那裏對不對？！”
咖啡廳。
午後的陽光灑在窗邊的綠植上，透着淡淡的金黃色。
董飛等人目瞪口呆地注視着面前有些局促的陌生女孩。
陸婷婷一臉難以置信：“你是說，她是你從大街上随便拉來的？”
“不是随便。”江暖轉頭對女孩介紹，“這是董飛，陸婷婷，曉萱，我們是一個組的。”
又對他們道：“給你們介紹一下，她叫宋明明，是我特地找來出演女主角的。”
宋明明不自然地笑了笑，“你們好。”
董飛顯然不能接受，“不是江暖，這能行嗎，放着大把專業的演員不要，找一個一點表演經驗都沒有的，都不知道她會不會演戲……”
陸婷婷捅了捅他的手肘，“怎麽說話呢你。”
“我說的是事實。”
“她可是比專業演員還要貴呢。”江暖笑道，“而且你們不覺得她很符合人物形象嗎？”
三個人這才仔細打量起宋明明。
小鼻子小嘴，一個普普通通的馬尾辮，看上去很是平淡不顯眼，輪廓卻柔和不生硬，淺淺的眉眼倒有幾分含情脈脈的樣子。
沉默半晌。
曉萱開口：“……我相信導演的決定。”
董飛攤了攤手，“既然導演都這麽說了，那我們也只有支持的份。”
陸婷婷瞟了眼他們，大大咧咧道：“哎呀，早這樣不就好了嗎，還非得磨叽一下。對了宋明明，你還在上學嗎，是哪個學校？”
那頭陸婷婷和宋明明聊了起來。這邊江暖和曉萱讨論起器材的事。
曉萱：“對，都沒問題，可以先拍校內的部分……”
江暖轉頭問陸婷婷，“場地聯系好了嗎？”
“我和這家咖啡店的老板都說好了，他說明天把地方可以借給我們半天，時間是一點到五點，費用是三百塊。”陸婷婷說。
“既然都沒問題，那我們明天下午一點到這裏集合。宋明明你直接到校門口就好了，我會去接你。”
一一交代完後，江暖一拍手，“好，我們今天就到這裏。”
大家紛紛起身。
江暖放回凳子，被人一把拉住。
宋明明說：“那個，溫戈的簽名照……”
江暖笑笑：“放心吧，我不會忘記的。”
宋明明這才放了手。
窗外。
月亮西沉。
江暖正對着電腦修改分鏡頭腳本，想起簽名照的事情，手上動作一頓。
說起來，她也有好幾天沒見到溫戈了。自從上次食堂吃飯以後，溫戈就再也沒來找過她，想起來還真是有點奇怪。
這時，沈知恩發來信息，“晚上一起吃飯嗎？”
她關上電腦，下了樓，看見沈知恩等在宿舍樓門口。
一路穿過林蔭大道，往食堂的方向走。
兩個人絮絮聊了些瑣事。
正說着，沈知恩背後突然沖出一輛搖搖晃晃的自行車，眼看就要撞上──
江暖一把拉過沈知恩，她這才幸免于難。
江暖松了口氣，關切的地問：“你沒事吧？”
沈知恩搖了搖頭，一道散漫的聲音響起，“喂，你們兩個人沒有受傷吧。”
江暖擡眼，溫戈仍是一副毫無愧疚的神情，不由得惱怒道：“不會騎車就別在學校裏騎，萬一撞到人了你賠得起嗎？”
溫戈稍頓，視線在江暖身上停留了幾秒就離開，“抱歉，剛學會騎車，撞到你了。”
他語氣冷淡，江暖強調道：“你是差點撞到沈知恩。”
沈知恩連忙說：“我沒事的。沒關系，江暖。”
江暖只好說：“好吧，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就算了。”
她又對溫戈道：“正好，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溫戈一口拒絕：“不行。”
“……我還沒說是什麽事？”
“我說了不行就是不行，你求我也沒用。”
說完，他一頓不頓地推着車走了。
倒像是賭氣似的。
江暖納罕：她剛才有說要求他嗎？
溫戈推着自行車走了一段路，回過頭，身後卻連個人影都沒有。
他頓了兩秒，一腳踢下自行車的腳撐。
沈知恩站在原地，側過頭看向江暖，“你想拜托他什麽事？”
“也沒什麽，就是有個朋友讓我問他要張簽名照。”江暖說。
天朗氣清。
一片大好的陽光灑進咖啡店的落地窗。
江暖等人按照約定，早早地過來布置場地。
四個人找到機位，又是搬動桌椅，又是找角度，好不忙碌。
然而沒過多久，就聽見吧臺後傳來一聲怒斥：
“你們在做什麽！”
陸婷婷連忙上前，對老板解釋道：“我們昨天說好了借你半天的店面，這些桌椅只是暫時挪動一下，等拍完了就會恢複原樣。”
老板冷哼一聲，“是你啊。我昨天是同意把店借給你，不過今天我不借了。”
“不借了？”
大家紛紛放下手中的桌椅，回過頭。
陸婷婷着急地道：“昨天明明說得好好的，你怎麽能這樣呢？”
江暖聞言，走了過來，“老板，你既然答應了，就不能出爾反爾。這是做生意人的信用，您說是嗎？”
老板大手一揮，“你現在說什麽都沒有用，我已經把店租給別人了。”
江暖微微蹙眉，“是誰？”
“是我。”
一道婉轉的聲音霍然響起。
所有人循聲望去，許若妍和三個青年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那裏。
大事不妙。
咖啡廳外的不遠處。
樹木郁郁蔥蔥。
溫戈伸出手遞出簽名照，用滿不在乎的語氣說：
“喏，你想要就給你好了。”
“不行不行，這樣會不會太奇怪了。”
他重新清了清嗓子，一臉認真又深情，“這是我親手為你寫的簽名，你一定要收下。”
整段垮掉。
溫戈不由得嘆了口氣。早知道這樣，昨天就不要拒絕她了。
“你剛才說要收下什麽？”
耳邊冷不丁地響起女聲，溫戈吓了一跳，轉過頭。
沈知恩定定地看着他。
溫戈：“你什麽時候在這兒的？”
“我一直站在這兒。”
“那我剛才在幹嘛你都看見了？”
沈知恩誠實地點點頭。
“算了。”溫戈不禁捂起臉。
丢人，真是太丢人了。
他忽然想起什麽，伸出手将簽名照交給沈知恩，“這個送給你吧，你可以拿來送人。”
他将“送人”二字咬得很重。
可沈知恩沒有聽出溫戈的弦外之音，有些疑惑地接過，“送給我？”
“嗯。”溫戈沉默半晌，笑道，“先走了，拜拜。”
徒留沈知恩目送他的背影漸漸遠去。
咖啡店內。
一片安靜的肅殺。
許若妍輕勾唇角，笑得美麗動人，“是我把這家店租下來了。”
江暖挑起眉梢，目光冷冷地瞥過去：
“哦？租了多久？一年嗎？”
許若妍笑容一僵，很快又換了副表情，“總而言之，現在這裏是我的了。”她一字一頓地道，“請你們出去。”
“是我們先來的，憑什麽讓我們出去？！”董飛嗓門極大，“我們先和老板說好的，先來後到，該出去的是你們。”
陸婷婷也喊道：“就是！而且老板你已經收了我的錢了，你怎麽能出爾反爾？有沒有契約精神啊？”
“你們兩個吵什麽吵。”老板不耐煩地說，“店是我的，我愛租給誰租給誰，你們走吧。”
許若妍組裏的三個男生幹脆直接上前趕他們：
“走走走，我們還要拍攝，別耽誤時間。”
“你趕誰走呢你！”董飛揪起其中一個男生的衣領，一拳頭正準備揮上去──
“住手。”
江暖沉聲道。
她目光掃向許若妍，正對上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
她忽然明白了什麽，咬牙冷笑着。
很好。
江暖閉了閉眼，再睜眼時，漂亮的眼眸中多了幾分寒冬般的凜冽。
“我們走。”
她說。
董飛他們皆是一愣。
董飛：“走？我們就這麽讓給他們了嗎？”
“A市這麽大，難道還找不到幾家咖啡店嗎？何必在這裏和他們浪費時間。”江暖語調懶散。
陸婷婷看了對方一眼，說：“對，我們不跟他們一般見識。”
四個人紛紛向店外走去。
推開玻璃門的時候，江暖還不忘扔下一句，“記得把錢還給我們。”
卻忽略了老板有些難看的臉色。
走出咖啡店，外面的陽光肆意地揮灑下來。
三個人團團圍住江暖，神色有些焦急。
“現在我們去哪兒？”
“去找店。”
陸婷婷有些擔心，“可是時間來得及嗎？”
江暖拿出手機看了眼，說：“分頭行動，我和陸婷婷找學校前門那塊地方，曉萱和董飛找後面路上的店。”
似乎是從她堅定的眼神中感覺到了信心，三人對視一眼，齊聲道：“好。”
陸婷婷：“那我們現在趕快去吧。”
晴朗的天空下。
江暖領着陸婷婷，董飛和曉萱邁出腳步。
蕭瑟的秋風揚起風衣的下擺。
四個人一步一步，堅定地迎風而上。
“不好了不好了。”
陳藝昊推開宿舍的門，急急忙忙說：“姚遠和董飛他們組打起來了。”
周曾谙摘下耳機，“江暖呢？”
“不知道。”
“為什麽打起來？”
“也不知道。”
周曾谙拔下耳機線，拿起外套，“我出去一下。”
陳藝昊：“哎我還沒說完呢，你幹嘛去？”
周曾谙不知道的是，此時的江暖正和曉萱他們一起勘查附近合适的店面。
推開一家又一家店的門，找老板，詢問，談條件。
或許他們一次又一次地被拒絕，但即便如此，他們也不曾垂頭喪氣，而是不斷地尋找下一個可能，一刻也不曾停歇。
沒有一個人說過一句放棄。
更深露重。
江暖手中握着瓶可樂，獨自一人坐在長椅上。
冷清的夜色襯得背影略顯寂寥。
下一秒，卻被帶着清冽氣息的外套裹住。
江暖微怔地擡起頭，周曾谙在她身旁坐下，疊起長腿。
“遇到困難了？”他說。
“是啊。”江暖頗為苦惱的樣子。
“需要我幫……”
周曾谙的話音被一聲嘆氣打斷，“晚上到底吃什麽啊。”
他不禁啞然。
倒是小瞧她了。
“走吧。”他起身，“帶你去吃好吃的。”
“什麽好吃的？”江暖跟着起身。
“去了不就知道了。”
第二天。
旭日初升。
街道上，江暖停下腳步，仰起頭看着店家的招牌：
“這是附近的最後一家了。”
如果這家店還不行的話，他們就只能去更遠的地方找了。
仿佛必勝的決心似的，江暖揚聲道：“進去吧。”
四個人走進店裏。
店面不大，層高卻很高，木質的桌椅，玻璃窗前，牆上都擺滿了綠植，卻是冷清得連一個客人都沒有。
有一年輕人迎上來，“幾位喝點什麽？”
江暖道：“我想找你們店的店長。”
那人笑道：“我就是店長。”
“哦，是這樣……”
陸婷婷在一旁解釋來意的間隙，江暖已在一旁打量起店裏的裝修，一幀幀分鏡在她的腦海中一一組成。
店長聽完，立馬爽快地答應下來，“半天是吧，可以可以，你看你們什麽時候要用？”
陸婷婷她們一愣，這也太好說話了吧？”
曉萱試探地問：“那費用……”
“不用了，你們就在這兒拍吧。”店長摸摸後腦勺，笑道，“我看你們幾個大學生也不容易，反正我這店平時也沒什麽人，借出去半天也沒有損失。”
江暖開口：“不管怎麽說，該給的費用還是要給的。”
“不用了，真的……”
“那這樣吧，”幾乎是瞬間，江暖就想出了折中的辦法，“我們買些店裏的招牌飲品，帶回去請同學喝。”
“好啊，你們要多少？”
江暖想了想，“不對，就一百份。”
店長：“一百份？！”
……
董飛背着拍攝用的器材往店裏搬。好在這家店離學校很近，一來一回也算方便。
一旁的店長看着江暖調試機器，好奇地問：“你們拍的片子是要賣給視頻網站嗎？”
“不是，是學生作業。”
話音未落，沈知恩推門進來，“江暖。”
江暖停下手上的活，“你來啦，找我什麽事？”
沈知恩伸手将簽名照遞給她：
“這個給你。”
江暖一怔：“你怎麽……”
“是溫戈給我的。”她說，“我想你需要的話就給你吧。”
她并不堅定的聲音後，藏了一份微小的，不易察覺的善意。
江暖頓了頓，伸手抱住她，輕聲道：“謝謝。”
窗外，路過的許若妍恰巧看見這一幕。
是江暖和……
她微微皺眉。
這個女生，好像在哪兒見過？
和江暖道別後，沈知恩從奶茶店裏出來，沒想到半道被人攔住了去路。
許若妍微一揚唇，“能和你談談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