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辯護人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頓時,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個女生的身上。

一頭烏黑亮麗的頭發,發絲卻有些淩亂。淺駝色的大衣上,不知怎麽粘上了點點泥濘,看上去頗為狼狽,卻也難掩眉眼間的流光溢彩。

周曾谙勾了勾唇角,對手機那頭的許若妍道:

“許若妍,你的美夢也該醒了。”

語氣嘲諷。

另一頭。

握着電話的手緩緩滑落。

許若妍難以置信地看着江暖在她面前走過,半天說不出話。

怎麽可能?

她明明……明明被鎖起來了!

“我臨時有點事,所以來遲了。”

江暖走過去,對老師說,“對不起老師。”

陸婷婷等人連忙過來,問東問西:

“你去哪兒了江暖?”

“是啊,我們都很擔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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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沒事就好。”

“我……”江暖有意無意地瞥向面色鐵青的許若妍,“說來話長。”

三個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好了。”老師發話,“既然人都到齊了,就趕快開始吧。”

報告廳。

“啪”地一聲,場內變得一片漆黑。

嘈雜的觀衆席一下子安靜下來。

銀幕上,緩緩亮起畫面。

是許若妍的短片《白月光和朱砂痣》。

開篇一個非常漂亮的長鏡頭引人入勝。

一對手牽着手的年輕男女入畫。

周曾谙瞥向相隔不遠的江暖。

她平靜地看着銀幕,臉上沒有太多表情。

董飛貓着腰坐到周曾谙旁邊。他回頭,“怎麽樣?”

“我剛才悄悄問過江暖,她說她去辦公室,不知怎麽門被鎖了,所以才遲到了。”董飛答。

“她怎麽出來的?”

“跳樓。”董飛說。

周曾谙一怔,側頭望向江暖,漆黑深邃的瞳仁裏摸不透情緒。

天空陰雲密布。

演播廳外。

粉絲熱情的呼喊幾乎要把人淹沒。

一輛汽車穩穩地停靠在側。

溫戈下了車,笑容得體地向粉絲們揮手打招呼,一路走進休息室,經紀人早就在等着他。

他摘下墨鏡,往沙發上一扔,不滿道:

“你總算來了,怎麽又是這個綜藝?”

“上次那期節目播出後,收視率很高,網絡指數也很客觀,所以節目組又邀請了你,能靠綜藝有些熱度,對你也不是什麽壞事。”經紀人說,“對了,這學期快結束了,你打算什麽時候回來拍戲?”

溫戈斜睨她一眼,“現在想讓我回來了?”

“距離上次那件事已經過去三個月,大家都淡忘的得差不多了。”

溫戈在沙發上坐下,颀長的身形往後一靠,聲音散漫:

“不去。”

經紀人微詫:“難道你想繼續呆在學校?”

“嗯。”

“為什麽?你不是很讨厭上學的嗎?”

“因為我有想見的人。”

日光燈照射下來,為他琥珀色的眼瞳鍍上一層溫柔的輪廓。

溫戈稍頓,話鋒一轉,“要不是你給我接了這個破節目,我早就能見她了。”

經紀人看着面前無比精致的一張臉,心中五味雜陳。

這孩子該不會是談戀愛了吧……

溫戈卻完全不知道經紀人的憂慮,托着腮想:既然見不到,聽聽聲音總可以吧。

他拿起手機,翻出電話號碼。

……

手機倏然震動起來。

江暖瞟了眼屏幕,輕手輕腳地起身,走出門外。

電話一接通,就傳來男人低沉的嗓音,沙沙的,帶着點金屬質感:

“hello,紅玫瑰小姐。

江暖皺起秀眉,“你是?”

對面的口氣聽上去有些無語,“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

“……”

“你忘記了?我可是有八千八百萬粉絲的男人。”

江暖這才反應過來,不禁抽了抽嘴角,“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

“沒事的話我就挂了。”

“哎等等。”溫戈連忙叫住她,“我有。”

“什麽?”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秒,說:“祝你好運,還有,這是我的手機號,你記得存。”

說完,他仿佛是怕被挂電話似的,搶先一步挂斷電話。

江暖看了眼屏幕上的號碼,心中有一絲異樣。

卻也沒多想地走回了報告廳。

場內,銀幕上的短片正演到結局。

“……就好像我和他像從前一樣快樂。”

音樂聲漸弱。

畫面一黑,片尾緩緩浮現。

全場響起掌聲。

江暖也跟着鼓掌。

客觀來說,這是一部質量不錯的短片。只可惜……人物出場太多,劇情太雜,導演似乎什麽都想要,卻很少能抓到點上,反而讓人一頭霧水。

演職員表放完,畫面黑屏兩秒,又重新亮了起來。

許若妍喝完水,面無表情地轉着手邊的杯子。

她倒是很想看看,江暖能拿出什麽樣的作品。

“爸,我錯了,求你別打了,求你了。”

陰暗至極的冷色調。

門與門框間開了一條狹窄的縫隙。

繼父抓着小芳的頭發狠狠往牆上撞。

喝醉的繼父吐着渾濁的酒氣,“我辛辛苦苦養你到這麽大,你就整天好吃懶做,啊?沒錢,沒錢怎麽不去賣啊?”

小紅瑟縮着肩膀,淚痕布滿了整張臉。

繼父罵罵咧咧,突然打量她一眼,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小紅意識到什麽,心頭湧上深深的恐懼。她大喊一聲,“不要!”

随後用力推開繼父奪門逃去。

身後的繼父晃晃悠悠地站不穩。

……

許若妍微微一怔。

很快,兩部短片放映結束。

報告廳重新亮起燈。

觀衆席開始七嘴八舌地讨論起來。

江暖和董飛等人上了臺,對面許若妍一群人也不甘示弱地走了過來。

兩組人齊齊站在臺上。

有學生擡上紅藍兩個箱子。老師站在中間,舉起話筒:

“現在開始投票。喜歡《晴天娃娃》的請将票投到紅色箱子,喜歡《白月光與朱砂痣》的請将票投到藍色箱子。”

臺下的人們紛紛起身,一個接着一個上臺。

不出多時,最後一個人也投完了票。

老師開始當場唱票。

江暖和許若妍的臉上都沒有表情。

偌大的場內,只有平緩的聲音回響,漫長的等待讓人煎熬。

結果統計完畢。

老師不疾不徐地展開信紙,聲音铿锵有力:

“下面我宣布本場複選獲勝的短片是──”

觀衆席安靜下來。

陸婷婷等人臉上寫滿了緊張的神色。

周曾谙微微抿唇。

報告廳內,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

“獲勝的是──”

老師拉長音調,下一秒飛快地報出名字:

“江暖《晴天娃娃》,恭喜!”

場內稀稀拉拉地響起掌聲。

然而陸婷婷他們還沒來得及慶祝,就聽許若妍沉聲道:

“我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三人不由得傻眼。

董飛不滿地沖許若妍喊:“觀衆的眼睛是雪亮的,結果都出來了,你還有什麽不能接受的?”

許若妍微微側目,“臺下也有很多人不是相關專業的,讓這樣一群不懂電影的人來評價,真的好嗎?”

“你……”

董飛話未出口,就被老師打斷,“你們兩個先等一等,我這裏有文學系教授觀看兩部片子後所寫的評語,等我念完了,你們再探讨也不遲。”

衆人皆是一頓。

老師打開信封,一字一句地讀道:

“評《白月光和朱砂痣》:該片大膽地選取了婚外情的題材,角度切入巧妙,攝影技巧純熟,開頭就十分吸人眼球。但美中不足的是,故事流連于表面,并沒有将題材的優勢很好地發揮出來,人物塑造也略顯薄弱。總體來說,是一部不錯的學生作品。”

“再來說說《晴天娃娃》。該片構思獨特,視聽運用得當。在劇作上,故事符合人物本身的邏輯,人物弧光明顯,形象立體,可以看出導演的靈氣與想法。甚至可以說,無一處是廢話,無一個場景多餘,是一部上乘佳作。”

誰勝誰負,一目了然。

許若妍緊緊握住拳。

縱使她再不服氣,也無話可說。

甚至不得不承認,文學系教授說出了這部片子的致命傷。

“觀衆永遠是最懂你電影的人。”老師收起信封,睨向許若妍,“你還有什麽異議嗎?”

夜色漸深。

報告廳內,只剩下空蕩蕩的觀衆席。

有人進來,看見臺上一左一右坐着的兩個女生,不由得疑惑:

“哎,你們兩個怎麽還不走?”

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

“再給你們十分鐘,一會兒我得鎖門了。”

那人伸手去摸牆上的開關,猶豫了一下,“給你們留兩盞燈吧。”

“啪”地一聲。

廳內霎時變得一片漆黑。

只剩下臺上的兩束光。在一片黑暗中分別照亮二人的面龐。

安靜得能聽見針掉下的聲音。

江暖開口:“你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許若妍:“如果我說不是我做的,你會相信嗎?”

“你知道我上午為什麽沒來?”

“你早就在懷疑我了不是嗎?”

對話戛然而止。

一時間。

二人靜靜地坐着。

許若妍垂下眼簾,聲音聽不出是喜是怒,“對于你來說,這些都不重要了。”

“你不是知道的嗎,”江暖眼瞳幽深,淡聲說道,“我從不以美貌取勝。”

江暖從報告廳出來,摘下皮筋,任由一頭烏發散落下來,一步步走在校園裏。

夜色深沉。

初冬的晚上,寒氣透着絲絲白霧。

今天一天發生了太多事。

她籲了口氣,連帶着步伐也變得緩慢下來。

忽而,面前出現熟悉的身影。

江暖擡起眼。

夜色籠罩下,周曾谙身形修長,一張清俊的臉上沒有半分多餘的表情。

昏黃的路燈将他明晰的輪廓襯得有幾分柔和。

江暖鼻子一酸,極力用輕松的語調問:

“你怎麽在這兒?不回去嗎?”

“有東西落在報告廳,回來拿。”他簡明扼要地回答。

“這樣啊。”江暖低下頭勾了勾唇角,眸中閃爍着朦胧的淚光,“是我誤會了。”

她将發絲繞到耳後,裝作若無其事地向前走,就在即将擦肩而過時──

周曾谙一把拉過她擁入懷中。

溫熱的氣息霎時包圍了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膛的心跳。

周曾谙修長溫潤的手一下下地輕撫着她的秀發,輕聲哄道:

“沒事了,沒事了,都過去了。”

語調有些生澀,卻不失溫柔,像在安慰一只受傷的貓。

江暖終于忍不住,哽咽着哭出聲。

其實她真的很害怕。

黑燈瞎火的走廊裏,沈知恩扶着牆壁,小心翼翼地在地上找着什麽。

怎麽會沒有呢。

摸索了半天都找不到,她越發焦急起來。

她明明記得,應該是在這裏的呀。

忽然,樓道裏的燈光一下子亮了起來。

燈光如晝。

沈知恩愣住,下意識地擡起頭。

許若妍舉起手,一臉玩笑地注視着她。

“你是在找這個嗎?”

手上拿的正是沈知恩掉落的藍色護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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