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小偷家族

——“周曾谙!”

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周曾谙腳步一頓。

身後。

江暖微微喘着氣。

空闊的機場大廳,人聲喧鬧。

周曾谙轉過身,女孩三步并作兩步跑上前,撲向他的懷中。

“還好,你來了。”

他心滿意足地揚起唇角,纖長的五指深陷她的發間。

江暖松開手,注視着他漆黑的眼眸,說:

“到了那邊以後,要好好拍戲。”

周曾谙的眼眸漾起一片溫柔的漣漪,“好。”

“要聽導演話。”

“好。”

“還有,要記得給我打電話。不許和漂亮的女生出去約會,不許太晚回酒店……”

江暖絮絮叨叨地說着。周曾谙一一答應着,似是覺得她的模樣太可愛,忍不住勾起食指,蹭了蹭她

的鼻尖。

末了,她說:“我等你回來。”

周曾谙眸色一動,手扣着她的腦袋,深深吻了上去。

極其纏綿的一吻,仿佛是天長地久。

良久。

兩人才依依不舍地分開。

“快登機吧。”

周曾谙沒再說什麽,拉上行李箱,轉過身。

過完登機口,他還回過頭,望了一眼。

江暖扯出一個燦爛的笑臉,對他用力揮了揮手。

周曾谙輕輕擺了擺手,而後轉身。

江暖目送着他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見。

她轉過身。

深籲一口氣,眼圈漸漸泛紅,眸中閃爍着晶瑩的淚花。

她吸了吸鼻子,平淡地撂下一句,“別看了,快走吧。”

身後看戲的董飛他們一愣,不好意思地跟上她的腳步。

“我們就這麽回去了嗎?”

“不然呢?”

“我還要回去上課。”

“快回去吧,我好餓。”

機場大廳。

他們閑聊的聲音漸漸變得很遠很遠。

畫面一點一點變暗。

三個月後。

“他已經一個星期沒給我打電話了,估計拍戲很忙吧。”

宿舍中。

緊閉的窗簾露出一絲縫隙,光線透進昏暗的房間。

江暖偏着頭,肩膀和耳朵夾着手機,手上整理着書本。

電話那頭傳來倪雪調笑的聲音,“該不會是在外面的花花世界流連忘返了吧?你可要看好你家小男友哦。”

“怎麽會?”江暖握着手機,笑笑,“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明天就回來了。”

倪雪嘆息一聲,“時間過得可真快,一眨眼三個月過去了。”

“不說這個了。”江暖将書本一一擺到書架上,“對了倪雪姐,出席金椰獎的禮服你準備好了嗎?”

“那個啊,我問es借了。你要是需要的話,我幫你借一款。”

江暖:“那就拜托你了。”

兩個人又聊了幾句,最終倪雪以一句“不說了,我還在等人”挂斷。

江暖整理完書本,走到窗臺前,“嘩啦”一聲拉開窗簾。

湛藍如洗的天空下,樹木郁郁蔥蔥。操場上,人影綽約。

一切都沒變。

五月的天氣,溫度宜人。

溫戈騎着自行車穿行在灑滿陽光的樹蔭下,襯衣的一角随風輕揚,鈴聲清脆。

下一秒,這幅美好的畫面就被打破——

“哎哎哎,小心小心。”

眼見着就要撞上面前的人,溫戈一個急剎,跳下自行車。

“你沒事吧?”

沈知恩将發絲撩到耳後,笑笑說 ,“沒事。你的自行車技術還是沒進步啊。”

“這只是暫時的。早晚有一天,我會騎着車出去壓馬路。”

“期待那一天。”

沈知恩莞爾一笑,轉過身。

“沈知恩。”

溫戈忽而出聲叫住她。

她回過頭,目光帶着幾分詢問。

溫戈抿了抿唇,說:“這周末有時間一起看電影嗎?”

沈知恩愣了愣,卻到底還是搖搖頭,說:“不了。我還有事。”

說罷,轉身離去。

溫戈望着她單薄的背影,一時沒有走開。

琥珀色的眼眸透着化不開的霧氣。

一陣微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柔軟的衣料鼓起。

江暖從宿舍樓走出來,瞥到這幕場景,奇怪地走上前。

“你在看誰呢?”

“沒什麽。”溫戈回過神,語氣不滿,“約好一點鐘的,你怎麽現在才來?”

江暖打開手機晃了晃,“現在才十二點五十五,我還早到了五分鐘。”

“哦,是嗎。”溫戈一咧嘴角,露出潔白的牙齒。

他推着自行車和江暖慢慢往前走,“對了,周曾谙怎麽還沒回來?”

“快了。”江暖說。

“他要是不回來的話,你幹脆考慮下我?”溫戈玩笑着說。

“你說這話不怕他在背後突然冒出來?”

溫戈:“……還是算了。”

兩個人昨天約好去附近的一家餐廳吃飯。溫戈找了個地方停好自行車,就出了校門,打了輛車。

很快,汽車駛達目的地。

那家餐廳在一處僻靜的郊區。下了車,映入眼簾的是綠綠蔥蔥的灌木叢,石子路蜿蜒而上,木質的房屋隐蔽在竹林後,露出尖尖一角。

剛下過一場小雨,雨水将一切洗刷一新,空氣中彌漫着幹淨清新的味道。

江暖和溫戈走進餐廳,老板熱情地倒上茶水,他們點了兩三個菜。

等菜的間隙,江暖閑得無聊,幹脆走到屋外。

腳步踩在木質的甲板上,卻是一頓。

天空飄着細細的雨絲,一大片金黃的油菜花湧起一股又金色的波浪,就好像穿着裙子跳舞的少女。

她靜靜地注視着面前的人,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一旁,沈知恩注意到動靜,看向她,動了動唇:

“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嗎?”

“什麽?”

“幫我把這封信交給溫戈。”她遞出一封信。

白色的信封平平整整,字跡娟秀。

江暖接過,說:“好。”

于是轉身。

“等等。”沈知恩在身後叫住她,說,“對不起。”

江暖的背影靜默良久。

到底沒有回應,邁出步伐,徑直離去。

……

沈知恩一路走到公交車站。

寧靜的街道,車輛飛馳而過。

寬大的廣告牌貼着華麗的海報。她坐在長凳上,秀氣的臉上十分安靜。

很快,一輛公交車行駛而來,穩穩停下。

“哼哧”一聲,車門緩緩打開。

——“親愛的溫戈,展信佳。”

另一邊。

屋外,江暖伸出手,将信交給坐在長椅上的溫戈。

溫戈擡起眼,微微一怔。

“提起筆的這一刻,我幻想着你會在哪裏,和誰在一起,做着什麽事。你是不是和往常一樣,笑得很快樂。”

車門漸漸關閉。

“想說的話有很多很多,到了真正說出口的時候,卻無從說起。仔細想來,我好像從未對你正式地說過‘喜歡’二字。你在我的生命裏出現的那一刻,這兩個字就被我深深地種在了心裏。我喜歡你,溫戈。”

“這樣的喜歡毫無緣由,我試圖去找尋它最深的軌跡,卻漸漸愈演愈烈。你是那樣地美好,上帝好像把世間的一切都賦予了你。我像是臺下跳舞的小醜,而你天生就是舞臺上萬衆矚目的存在。因為你,我對生命有了更多的奢望。我描繪着你和我在一起的樣子,你也會對我笑,也會因為別的男孩吃醋,也會抱着我說想我。對不起,溫戈,我的愛自私又貪婪。”

公交車上,窗外的景物掠過。

沈知恩緊緊咬着唇,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可無論你在哪裏,和誰在一起,是悲傷還是快樂,都不會有我的陪伴,從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獨自說愛你,太沉重,所以我想試着放下。放下很難,可我總會學會。”

“往後的人生還很長,你一定要過得快樂,比我快樂。祝你的一生平安順遂,萬事如意。”

“沈知恩。”

信件的背後還粘着一個藍色的護身符。

溫戈低眸讀完這封信,默然良久。

纖長的睫毛微垂,眼瞳難辨情緒。

木質房屋前,樹木灑下一片陰影。

長椅的一旁,江暖開口:“她很勇敢。”

溫戈看向她,“勇敢?”

“喜歡一個人很容易,放下一個人卻很難。”江暖一臉平靜,“無論是愛還是恨,世間所有的一切都是這個道理。”

不知過了多久。

長椅上,只剩下溫戈一個人的身影。

他低着頭,兀自出神。

腦海中響起沈知恩的話語——

“因為豬最好畫,八個圓圈加上一橫就可以了。”

“你不想讓我教你畫豬了嗎?”

他停頓良久。

然後拾起地上的一根樹枝,在雨後微濕的泥地上,一筆一畫,畫下了一只豬。

無論是愛還是恨,世間所有的一切都是這個道理。

超脫于這兩者之外的,又是什麽呢?

江暖抱着課本,走進教學樓開闊的大廳。

一路上,她遇到很多人。

遇到陸婷婷和曉萱迎面走來,她和她們打着招呼。

“江暖我買了蛋糕放宿舍了,一會兒記得一起吃啊。”

“你不減肥了?”

“什麽?誰減肥?”

她笑着越過她們走向前。

遇到沈知恩迎面走來,另一頭,溫戈顯然也看見了她,卻只和江暖打了招呼。

“喲。”

“嗨。”

她停下腳步,回過頭。

沈知恩和溫戈像兩條平行線,在一個點交叉過後,一左一右地朝着相反的方向離去。

江暖繼續向前走。

遇到許若妍迎面走來,微揚的脖頸一如既往地優雅。

空蕩蕩的大廳中。

她們面無表情地擦肩而過。

不是每個故事都有大團圓的結局,也不是每段關系的終點都會得到和解。

但也有些新的方向,比如……

光線明亮的教室。

座位上,姚遠看着書本,忽然一旁多了一道人影。

他擡起頭,疑惑地瞥向一旁。

許若妍扶着裙擺落座,清清嗓子,“暑假我想去西雙版納旅游,一起嗎?”

姚遠愣了愣,笑着說:“好。”

比如……

咖啡館。

暖意洋洋的陽光直射進玻璃。

倪雪翻着品牌方提供的禮服款式,拿起手邊的咖啡啜飲一口。

一只骨骼分明的手伸過來,将一個絲絨盒子擺在眼前。

她瞟了眼對面神色有些不自在的男人,放下咖啡,打開首飾盒。

一枚閃閃發亮的鑽戒靜靜地躺着。

她輕笑出聲,“給我的?”

“嗯。”

魏傑偏過頭,紅潮漸漸蔓延到耳根。

末了,他補充道:“你戴好看。”

沒有華麗的服飾,好聽的情話,“一生一世只愛你”的諾言。

倪雪卻“撲哧”一聲,明媚的臉上笑容無比嬌豔。

另一邊。

江暖一路直行穿過走廊,出了教學樓,外面樹木郁郁蔥蔥。

忽然,一陣手機鈴聲響起。

她從上衣口袋裏拿出手機,瞟了眼來電顯示,接起。

“董飛,怎麽了?”

電話那頭,董飛的音色聽上去有些凝重:

“江暖,告訴你一個壞消息。”

“什麽?”

“周曾谙他……可能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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